忘记

    贺昭在枕风十里守着贺里睡觉。

    十三闯入贺昭的据点。

    严城素知两人不和,连忙拦住:“干什么!”

    十三把人撞倒,五六个人竟然拖不住他。

    “你还在这干什么!”十三抓起贺昭,提到镜子前,“画皮!”

    “好端端的我画什么皮,画谁的皮?”贺昭道。

    “我怎么知你要画谁的皮!反正中央派人来查白马园林了,你总得不让人查到你身上吧?”

    贺昭站起身捂住他的嘴:“怎么就会查到我这里了?我哪也没去,我也去开了会的,大家都看着我,关我什么事?倒是你,该收拾上屯州了。”

    十三:“屯州!屯州!你就想着屯州!”

    “我也没想着屯州啊,我分明想的是江南。”贺昭笑了笑,“真的是,你去了屯州,人生地不熟又无仇无怨无恩,正是脱身去冰岛的好时机。”

    十三脸色忽变:“真的?”

    贺昭点头:“是的。快去收拾。”

    十三转头就出去了。

    杨阳叹了一声:“你可真会哄人。前脚骗了飞雲后脚又把十三带偏了。”

    贺昭希望事情能像他们所想的那样顺利,但很快他发现报纸上出现了揭示周舒瑾生意机密的报道。

    贺昭从来不知道周舒瑾的业务那么广,单单是他在陆羽身上做的三单生意就很让人啼笑皆非。

    飞雲前来游玩,无意间看到贺昭桌面上的这份报纸,眼睛瞪得像铜铃,以为是贺昭从哪里找来的野史:“你对这种东西也感兴趣啊?还跟我家将军有关系!这是野史啊这么野!”

    “野吗?”贺昭拿起报纸仔细看了看,点头,“我也觉得!野史,不要当真。”

    “一旦野史写上了以真实性和实效性为特征的新闻,就说明事情开始黑白颠倒了。”飞雲说,“在江南,这样的报刊需要被查封重办。”

    “飞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报纸,薄薄一张纸,实际上是操控人心的幻术,是为上层服务的利刃。事情真不真无所谓,重要的是喜闻乐见,重要的是上下皆乐。他们知道这对当事人很不公平,很痛苦,但没办法,他们以此为生。”贺昭说。

    报道的做法无疑是想借题发挥抹黑周舒瑾,但就贺昭看来,无论他们说周舒瑾做了什么,人们总是能看到周舒瑾从中周转牟利的小算盘而显得很好笑。

    尤其是看到周舒瑾也有捉襟见肘、周转尴尬的时候。

    贺昭无法想象周舒瑾回来发现这些事情时会是什么心情,他有些生气,毕竟周舒瑾做生意这方面往往运筹帷幄从容不迫,但看到人们好像没有当真,只是抱着一种乐一乐的心态来看这些事情时,贺昭勉强按捺住自己。

    很显然周舒瑾很有魅力,连记者对周舒瑾也是很偏爱的,尽管把他生病吊针时讨价还价、绕柱逃走的场景都已经写进去了,文章后面附加的评价还是很积极的。

    与其说是嘲笑,不如说是喜欢他的率性真实。

    十三问:“这不要紧?你要不要出去说两句?”

    贺昭笑着说:“要我说什么?这很像他能做出来的事。这班狗仔太厉害了,我不知道的事他们都能查的那么清楚。”

    “我发现你这人,看着很靠谱,其实肚子里都是坏水。”十三说,“我要跟公子说,这都是你默许的。”

    “此言差矣!这怎么就是我默许的了。”贺昭说,“我反抗了啊,我心里骂得很厉害你不知道吗哈哈哈哈哈。”

    十三:“.......你好自为之吧,我去冰岛了。你真的行?”

    “去吧,都是小问题。”贺昭翻出几张小猫蹲在餐盒里睡觉的图片,打算以罗管家的名义把复印件捐给该记者。

    那是周舒瑾化作原形睡着的时候,贺昭特地把它放进去的。

    还有一些周舒瑾坐在白马园林家中的正面照,或在点茶,或在下棋,或在摇骰子,或在抽烟沉思。

    周舒瑾自己当下都不知道贺昭满怀爱意地拍过这些的照片,也不知道贺昭有一个专门为他准备的相机。严格来说,这侵犯了周舒瑾的隐私,但贺昭只拍他好看的样子。

    周舒瑾发现他给自己弄了个相册,翻开看看,无所谓地笑笑,借题发挥又缠着贺昭上床浪荡,马上把这件事置之脑后了。

    这样的照片比作者胡乱放在报纸上的相片好得多了。他以罗管家的名义写信诚恳地请记者采用自己提供的素材。

    飞雲抱着贺里笑盈盈地望着一张张小猫的照片,忽然视线停住。

    贺昭嗖地伸手把那张照片收走了。

    那是在胡同家中对着镜子拍的照片,凌晨时分,光线模糊的吊灯和半扇窗户,陈旧朴素的被褥,锻炼有素的身材,这些就已经很让人遐想。

    周舒瑾光着上身站在桌子旁边,一手把着床架,指间还夹着从贺昭嘴里夺走的烟,一手替贺昭整理衬衫领口,肌肉线条十分流畅深刻,眼神里尽是被人骄纵出来的傲气和挑衅。

    室内温度偏低,烟气袅袅,呼气成雾。

    当时是周舒瑾出去买花回来,不满贺昭大半夜的把精力分散到抽烟这件事上,他要贺昭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贺昭忽然被人抢了烟,怒气才起,没想到转头就撞到了周舒瑾的目光。

    贺昭喜欢他的接触,就很是纵容他大胆的眼神,目光里有三分未来得及消散的怒气还有七分见之则起的宠溺。

    贺昭后退抬手表示投降,不经意间撞到了相机的按钮才留下这张照片。

    桌子上放了一支鲜艳带着露水的红玫瑰,是周舒瑾买来不久的。

    飞雲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照片,毕竟江南严禁黄赌毒,比这尺度更大的他都见过,但从前看到的都是酒肉嫖客,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情侣间这样的亲密照,而且其中一方还是自己认识的。

    他的脑子像被雷击了,整个人傻愣在那里。

    贺昭都担心给这个青年人带来的刺激太大以至于产生心理阴影。

    “哥......我不止禁毒,我也扫黄的。”飞雲艰涩地说。

    贺昭低声笑了起来:“好好好,对不起,我的错。”

    他从乱糟糟的照片里嗖嗖捡起几张收回去,剩下的全是猫猫狗狗的照片了。

    “我不干净了。”

    “别那么脆弱玻璃心,飞副将,你还要扫黄的,你这怎么扫?”贺昭笑了起来,“更劲爆的场面你也得习惯啊。”

    “把嘴闭上,积点功德。”飞雲缓了缓,抱着脑袋,“完了,忘不掉了。”

    贺昭连忙认错,毕竟他也不是很想有人真的忘不掉穿成这样的周舒瑾。

    但他翻开下一张报纸时,他发现已经有很多人见过并且表示很喜欢周舒瑾这样性感的身材——这得益于周舒瑾从百花丛中过不忘拈拈花惹惹草。

    周舒瑾的业务广得不得了,私生活一样异彩纷呈。

    飞雲发现贺昭的脸色开始发绿,终于忍不住笑了:“别这样啊都说是野史!再说,从前的之所以成为从前,说明都无关紧要。你可以当他最后一个。爱心,耐心,宽大为怀啊贺哥。”

    贺昭:“闭嘴吧。”

    “好嘞!”飞雲说,“你们可是我认识范畴里唯一一对与众不同的情侣,真的太好玩了。”

    就在这时,贺哥忽然问他:“你知道冰岛吗?”

    飞雲:“略知一二,没去过。我南方人。”

    “他失踪了,去的冰岛。”贺哥说。

    飞雲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他无法想象刚刚在他面前这么鲜活艳丽的感情原来已经面对戛然而止的风险。

    “除了我、他朋友、画师手上的照片,其他的全是虚构的照片。”贺昭把自己手上的照片和报纸上的放在一起。

    乍一看很相似,放在一起的时候就能明显感受到不一样。

    这样下去,贺昭也不知道哪天自己就会混淆哪些是真正的周舒瑾,哪些是别人放到他脑海里的周舒瑾。

    “那为什么不出手阻止这些言论。”

    贺昭不打算遏止那些跟他原本形象很接近的事迹传播,哪怕他们认识的不是真正的周舒瑾。只要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他,认可他,就有越来越多人愿意维护他。总比单枪匹马的一腔热情管用。

    忘了99%的他也好,错记了另外1%的他也好,只要人一回来那就是百分百的胜利。

    飞雲见贺昭不搭话,就说:“这样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给我打电话。你要不要这个?”

    说罢,把自己的名片递了出去。

    “虽然说我们认识了很久,但你好像没有我电话。”飞雲说,“或者你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给我打电话,现在成了,我把名片给你了。我们江南的报刊在各个地方里也是很有名声的,我们讲真话。”

    那时候,子弟兵府已经把陈合蔚的毒窝给端了。江南毒品生意是贺昭一家独大,贺昭处处为善又圆滑周转,把提成四处分给各路人脉,爱武器的送武器,爱酒的送酒,爱赌的陪赌,爱钱的送钱,爱美人的送美人,有难事的解难事。贺昭就有人保驾护航,只要贺昭的营业额不太过分他们就睁只眼闭只眼。

    于是,子弟兵府怎么查也查不到他身上。

    过了几天,据点里忽然哄闹起来,说是有个学生硬生生闯了进来。

    贺昭听了一头雾水,他可没接触什么学生。

    贺昭定睛一看,原来是晋军。只是晋军剪了个平齐的学生头,穿着黑白相间的校服,还拎着个书包,高挑瘦长,青涩得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了,眼神却是张扬野性的。

    贺昭哑然。

    只见晋军眉头一皱,将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拳头就已经往贺昭脸上飞来了。

    贺昭闪身躲开。

    大家要拦,贺昭又让他们都散了。

    “贺昭!你怎么答应我的!你用陈合蔚给自己打掩护?”晋军把手一背,唰地抄起了背后的椅子要砸贺昭,“一个落水了,我还怕鱼死网破?”

    “到底是我用他打掩护,还是他引江南内斗被查?”贺昭猫下腰,凛冽的风声刮过他头顶撞碎在墙上。

    椅子支离破碎。

    贺昭抱住晋军的腹部把他撞到墙上。

    晋军下意识抓住贺昭的头发,抬膝盖撞到他脸上。

    “陈合蔚是我上家,唇寒齿亡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贺昭做生意倾向于讲和气,忽然碰到这些说动手就动手的学生仔,还真不习惯,就有点招架不住。他捂着嘴角退了几步:“你去查!要是我有失诺言,我给你补偿!要是你搞错了,给我回去好好学习!”

    “学你妈习!”晋军“嗖嗖”地从一旁抽出一根铁质衣杆,“我说过,要是你欺负他,我不管多远都回来找你算账!你当我忘了?”

    那衣杆是贺昭用剩下的实心铁材料随便改造的,长度也有一米六了。

    明明是他自己的地方,晋军抄起家伙来一个比一个顺手。

    贺昭拎起一边的飞爪钩打算自卫:“你还不讲理了。赶紧停手,我替你想办法。”

    晋军这才停下来。

    “差点被你膝盖敲出脑震荡。”贺昭用脚把断裂的椅子腿踢到一边,“坐沙发上。”

    晋军拎起书包站着坐靠在沙发顶上。

    “一看你在学校就没少打架,拿什么都顶用。算我倒霉。等会儿,我打个电话。”贺昭无奈道,用电话座机打了电话给飞雲,给晋军约了下午的探监。

    就在贺昭默默无言地准备抽烟的时候,晋军看了看他桌上的照片:“你养猫啊?”

    贺昭的脸色更凝重几分:“丢了,估计被人偷了。”

    “那么聪明的猫,会中计么?”晋军问。

    “.......”贺昭眉头一锁开始吞云吐雾,“单是猫就算了,问题是,它是周舒瑾。”

    晋军听过这个大名。之前他去哪个夜市,这个名字总免不了听别人提个十回八回,之前也听小科和贺昭私下交流的时候也提过,是一个大家想不到办法的时候就搬出来的人物。

    晋军脑回路没绕回来,直接空白停机:“周舒瑾?周瑾周瑾,周郎顾曲有误。这个名字改的好听,这是什么猫,精得跟人一样,还有个人一样的名字”

    “它.......”贺昭忽然发现无法解释,他闻到了晋军身上的酒味,“你喝酒了?”

    晋军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晋军眼里,周舒瑾是一只猫的新名字。毛毛作为一只猫爬上了赌桌还能帮人改装武器。

    其实也没有错的很离谱.......

    贺昭像生生咽下一个又干又硬的馒头:“嗯。”

    然后两人陷入一种奇妙的沉默。

    晋军盯着他如丧考妣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明白了什么——“嘶!那个跟你打台球的人对吧?”

    “有什么线索么?需不需要帮忙?”晋军问。

    贺昭一边抽烟,一边把报道都摆到他面前:“.......他大概还在冰岛,现在我不知道了。”

    贺昭抽了一根又一根烟。

    晋军不过是翻了几组报道,先是记者那边单方面的报道,后来逐渐多了很多来自白马园林的修正和反驳,再抬头的时候觉得贺昭沧桑了不少。

    周舒瑾在时,没有报道会指责两人的感情。

    如今人走茶凉,报道不仅全盘否认周舒瑾在公益上和事业上的成就,还把他片面地定义为一个花天酒地无所作为的登徒浪子和胆小怕事的娘娘腔。他为造福商队而拒绝断供的暖廊被片面地定义为破坏环境和取悦情人;他收养人口、培养军队被歪曲为拐卖人口和器官买卖;他对中央的顾全大局、委曲求全被曲解为阿谀奉承和懦弱无能。

    黑市的人自然知道是报道的记者故意夸张做些噱头,这无可厚非,大多数人同样袖手旁观。

    在舆论的威逼下,罗管家被迫解散周舒瑾的军队。

    贺昭试图干涉,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合适的身份掺和周舒瑾的私人财产——他们没有结婚证,周舒瑾也没有声明贺昭能支配他的财产。

    即使罗管家也知道自家主子很在乎贺先生,两位先生也都定了戒指,但自家主子一贯多情,罗管家不敢擅作主张。

    贺昭想着周舒瑾做生意讲究黑白通吃,如今的形势对他实在不利,于是把周舒瑾慷慨解囊资助各方自负盈亏的事情也都报道出去。为了维护周舒瑾的声誉,贺昭不惜把黑市里做生意的一些秘密都公布于众,包括人皮买卖、同性恋手术、器官买卖、人口贩卖、公益资助、剑走偏锋地惩恶扬善、劫富济贫、救人水火、提供珍稀药材、调和各方关系以及适当地偷天换日等等,说明他们无意与谁为敌,不过是受人所托为人办事。

    贺昭的声明涉及泄密,引起了同行的警告和恐吓。

    他一次又一次被车辆尾随追杀,有同行也有报社背后的人,不过罗管家会保证他的安全,留意他的出行,会提醒他,并且会派竹白去把他从自己车里接到白马园林。

    为了平息事态,贺昭先派人去江南报社替周舒瑾正名,紧接着贿赂金三角的记者,再不然就派人去砸了报社,绑架那些记者,砍掉他们右手尾指作为警告。

    先礼后兵,这一作为得到了同行的支持。

    在贺昭雷厉风行的处理下,舆论一下子被压了下去。

    晋军通过报道内容的变迁渐渐明白了事情的走向。

    贺昭眉头紧锁,脸色阴郁,把最新一期报纸递到晋军面前,指着上面一个人问:“看,是当天那个抱着我打台球的人吗?”

    晋军只跟周舒瑾有过一面之缘,第一眼觉得不太像,再看一眼时就觉得——“是。难道不是吗?”

    在晋军说出这句话时,贺昭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浑身颤抖了一下,眼神流露出恐惧。

    报纸上周舒瑾的照片越来越陌生,在适应它们的刷新时贺昭发现自己快忘了周舒瑾本来的样子。

    这个细眼长眉的人是周舒瑾吗?

    这个尖嘴猴腮的人是周舒瑾吗?

    这个长发披肩的人是周舒瑾吗?

    这个薄唇白齿的人是周舒瑾吗?

    这个浓妆艳抹的人是周舒瑾吗?

    不是的。

    不是。

    不是。

    但他们说是,这个是,那个也是。

    每一期的报纸都在慢慢改变周舒瑾的面貌。

    越来越多的人点头说是。

    贺昭也要认得他们指认的周舒瑾,这样才能敏锐地替周舒瑾辩解。

    不过短短一个月,贺昭好像已经快承受不住了。

    晋军看到贺昭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仔细上了塑胶膜的照片。

    上面的人脸部线条柔和,五官精致,眸光明亮多情,眉毛浓黑英气,鼻梁高挺,唇形饱满而性感,闭着眼的时候乖巧如孩童,浓密乌黑的头发从沙发背垂下去。这让贺昭想起两人第一次在一起过夜的场景,自己趴在旁边看他睡颜,他也是这样的。

    照片上的周舒瑾光着上身半睁着眼睛,仰头靠在堆着衣服的沙发上,双臂在沙发背上敞开,嘴里咬着一根吹泡泡的塑胶棍,神情轻松顽劣。

    一个个彩色泡泡在拥挤的小屋里飘着。

    有吹出一半的,有飘在半空的,有刚刚破碎的。

    晋军抓过报纸和照片仔细比对,难以置信地要求贺昭提供更多的照片。

    在这间小屋里,贺昭给周舒瑾拍了一组照片,是周舒瑾献出玫瑰又灭了他的烟后,他们看到了那张无意拍下的夺烟照片,觉得很好看就举行了一次拍照活动。

    “宝贝儿,歇会吧,睡觉了。”

    周舒瑾就这样弯下眼睛冲他笑。

    贺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投降了。

    周舒瑾:“出去买花。”

    “……”

    “这张照片好看。”

    贺昭:“那多拍一点。”

    周舒瑾是个充满生命力的人,说干就干,兴致高昂不知疲倦。他说,要把新的生活带回这间小屋。

    他们关了灯,就借着镜子、箔片和菜市场透来的光拍照片。

    从凌晨拍到天亮。

    贺昭哑声说:“他再不回来,我……怕我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可能的。”晋军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就算全世界都忘了,你也绝对不可能忘记。这是一件你想忘也忘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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