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可以说是整个高中最适合春心萌动的男生女生彼此靠近又坠入懵懂爱恋的一段时间，既没有高考升学的压力，又会对周围的人有着刚认识没多久的新鲜感。
养正中学没有洗衣机，直到我毕业也没有装洗衣机，衣服纯靠自己手洗。
这天晚上除了周礼乐还在楼下看书，我们宿舍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在阳台的洗手池旁洗衣服。旁边的三个人在讨论一些班级里的绯闻趣事。
我表面上看起来是在专心地搓洗衣服，但其实耳朵一字没落听完了她们说的内容。
“前段时间杨远哲在追一个女生。”
“杨远哲？之前他不是有个女朋友吗。”
“早就分了吧，总是听杨远哲舍友说他追了这个女生有一个月终于追到手了。”
“他追的是谁啊。”
“是我们班的吗？”
“是咱班的，就那个特别好看的那个谁，叫啥来着我一下子想不起来！”
“施姗姗？还是林诗雨啊？”
我听到这里耳朵突然竖了起来，因为她们在谈论的施姗姗，正是坐在我前面的女生。
“施姗姗呀，林诗雨怎么可能！那个男的根本配不上林诗雨好不好。”
林诗雨是6班的一个女生，众所周知的长得非常好看，个子很高，纤细苗条。在很多女生都随意地扎马尾或者剪个学生头的时候，她黑色有光泽的长发时常慵懒地散着，款款地垂落在腰窝上一点的高度，不加任何修饰就已经尤其出众，就连女生看见她都会移不开眼。只是她气若清莲，给人一种不容接近、拒人千里的感觉，通常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曾和任何人结伴同行。
她们换了一盆清水接着洗衣服，把有泡沫的衣服都拧着放在另一个空着的盆里。
“杨远哲除了打篮球的时候稍微清爽一点，平时简直太装了。”
“他家好像也挺有钱的，他舍友说他穿的裤子一千多一条。”
“他们那个宿舍那几个男生好像家境都比较好，你说的那件一千多一条的他们几个好像都分别有件一模一样的同款，不知道哪个牌子的，就是后面印着一个大M的那款。”
“但是杨远哲太喜欢装了，他会把那条裤子吹成五千一条，受不了听他吹牛的样子。”
黄也棋说到这里翻了个白眼。
“其实他长得还行，就是不咋高。”
“这个确实，是挺帅的，他前女友是胡月明。”
我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胡月明是谁？
“胡月明初中居然和他一个学校？”
“黄也棋和杨远哲他们一个初中的，说胡月明是她们那个年级最好看的班花。”
“我突然有点对杨远哲刮目相看了，为什么他的女朋友都是美女。”
“他可能追人挺有一手的，不过胡月明不是一上高中就把甩了嘛。”
她们聊得热火朝天，一字不发的我听得兴致盈盈，还好在我衣服快要洗完的时候，她们先我一步洗完了衣服开始晾衣服。
虽然我还想继续听，但是她们的聊天已经结束了。
过了半个月之后，全班都知道施姗姗和杨远哲两人已经在一起了。
他们也没有刻意避开众人的视线，也不刻意地在大家面前秀恩爱，两个人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开始同进同出教室和食堂，偶尔我一个人去操场跑步的时候也看见他们两个人牵着手慢慢地在散步。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有一天杨远哲突然走到程景的桌子旁边，让他单独出去说会儿话。
坐在钟期后面的张明扬立刻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拼命拉着钟期说：
“他找程景肯定是有事！你知不知道是啥事啊！”
“不知道呀。”钟期无奈地说。
“你们不是一个宿舍的吗，你回去打听打听嘛。”
张明扬的话刚说完没多久，杨远哲就和程景一起回到了教室，各自回到位置上。
杨远哲看起来有些高兴，程景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天啊急死我了，我真想知道他们说了啥。”
“那等晚上我回去给你问问。”
“你问程景还是问杨远哲啊？”
“肯定是杨远哲啊你，”钟期顿了一下，“我跟程景一点都不熟。”
张明扬点了点头，但是手上还拉着钟期的衣领。
钟期被他摇来晃去，最后不耐烦地把作业本卷子来使劲抽打张明扬的手臂，
“你坐回去行不行，别扯着我。老子衣服都被你扯宽了。”钟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第二天的早自习结束之后的课间，教室里充满了打闹和聊天的喧闹。
张明扬用黑笔戳了戳钟期的背，钟期转过头刚想和他说的时候，忽然神神秘秘地看了我一眼，张明扬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看向了我。
我明显地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同时聚集在我身上，于是我也转过身，茫然地看着他们。
“看我干嘛？”我不明所以地问道。
“钟期不是去问了嘛，钟期你快说。”
“昨天，杨远哲不是把程景叫出去了嘛，表情看起来还一脸严肃的。”
“嗯嗯！”张明扬频频点头。
“他说他觉得程景好像一直在看他女朋友。”
“程景在看施姗姗？” 张明扬不明所以地问，“他怎么知道程景在看施姗姗啊。”
“施姗姗和杨远哲说的，说觉得程景时不时地就回头看她，转身收拾书包或者什么时候之类的吧，我完全没注意到。”
“然后呢？他真的在偷看施姗姗吗？不是吧这兄弟，施姗姗都和杨远哲在一起了。”张明扬眼睛眨巴了几下。
钟期又看了我一样，欲言又止。
“你快说啊，你看她干嘛。”张明扬看着钟期说道。
钟期没有说话，张明扬看着钟期也没有说话。
过了两分钟，他们都同时看向了我。
“是她？”张明扬不可思议地说。
他这个不可思议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虽然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有点意外，我和程景明明只在公车上见过两次，除此之外别无交集。
在张明扬的震惊之中钟期表示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把两根手指交叉放在嘴前，对张明扬示意此事是保密的。
“杨远哲要是知道我告诉你肯定要修理我，你把这事给我瞒好了啊。”
钟期不放心地再三叮嘱张明扬。
“我嘴很严。”张明扬朝钟期肯定地点了点头。
一周后，全班都知道程景暗恋我时不时地看着我，传闻满天飞。
程景找了杨远哲说：
“不是说好跟别人保密的吗？”
杨远哲转身来找钟期：
“你怎么把这事说出去了！”
“这就是你说的保密？”钟期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张明扬。
“等我回去找你算账。”杨远哲恶狠狠地对钟期说。
钟期又转头瞪了一眼张明扬。
“我就不该又相信你，告诉你跟直接用喇叭传出去又有什么区别。”
张明扬默默地拿起一本书挡住钟期的视线。
一开始周围一些爱起哄的男生会在程景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哟哟地叫唤几下，后来变成了只要我们两个人距离无意中走得近一些他们就会凝神期待地看着我和程景。
对于这个现象我有点苦恼也有点无奈，我是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透明的那类人，根本不希望变成大众瞩目的焦点，所以我开始刻意避免和程景有接触，甚至除非不得已绝对不走他桌子旁边那列走道。
但是越是避之不及的事情越会偶然地随机发生。
周五上午的化学课上。
上课的前十分钟老师偶尔会按学号来抽人上去默写化学公式。
“7号。”
7号是我。
我站起来直接走上讲台准备开始默写。
化学老师随意地拿着半根笔在手中打转，漫不经心地念出了下一个号码。
“23号。”
23号是程景。
化学老师说出这个号码之后班级里有种默契的寂静。
但我能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身后许多同学不动声色的注视。
“一定会被起哄的。”
我在心里无奈地想着。
果然在程景也走到黑板面前的时候，底下就有倒吸凉气和几个男生按捺不住的笑声。
那一刻我的心情只能用绝望来形容。
“赶紧写完快点回到位置上。”
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默写一下酯化反应吧。”
化学老师轻松地说道。
酯化反应！我会！
我脑子转得飞快拿着粉笔下笔如风，刷刷刷地迅速写好。
在我准备下去的时候，余光瞥到旁边的人没有动笔，他还在思考。
思考的时间超过了三分钟之后，化学老师温柔地说，
“不会写的话找个同学帮你写也行。”
这句话仿佛是引爆剂。
瞬间班级里喧闹如同沸水，几个大大咧咧的男生突然间高声地说，
“就让7号帮他写吧！”
“7号帮他写！”
有男生立刻附和道。
化学老师有点诧异，
“怎么了这是？”
他大概明白大家在起哄些什么，朝我温柔地笑了笑说，
“写完就先下去吧。”
我松了一口气。
“老师！！”这时候钟期朝化学老师举了一下手，“我来帮他写吧。”
钟期大方爽朗地说道。
后面的张明扬拿笔戳了戳钟期的背，
“你凑什么热闹啊。”
钟期似乎没听见张明扬说的话，径直走到黑板前面，歪歪扭扭地字体流畅地写下了酯化反应的公式。
刚刚那几个起哄的男生突然间就没了声音，似乎看不懂眼前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