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的客厅挑高两层楼,落地的玻璃窗能一览院里的蔷薇和草坪。
侧面的窗边是白色的纱帘,随风轻轻地吹起,刚刚那只猫此时趴在窗台上慵懒地闭着眼睛,尾巴时不时地低低扫一圈,惬意至极。
客厅里坐满了云阿姨邀请来参加谢云清生日宴会的朋友,但是没有和谢云清同龄的人。
要过生日的谢云清也还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我其实极其不擅长长时间待在众多说不上陌生也说不上熟悉的人群中间,我不知道如何接下话题,也没有能说的趣话。
当话题引到我身上的时候我也只会乖巧但是有些木讷地点头或者简单的应声,好在这种话题并不多。
我很佩服楚庭的是,明明独处的时候看起来有种厌世的脱离感,但是他坐在人群中间的时候,好像激发出了另一个幽默风趣的灵魂,礼貌周到又妙语连珠,大方且得体。
他让我觉得很有安全感,所以我有时候喜欢躲在他身后,有些答不上的话他就会自然而然地帮我解围,哪怕我们彼此还不够熟悉。
“怎么没有看见云清?”
有个阿姨出声问道。
“在楼上呢,估计又在玩那该死的游戏。”
云阿姨恨铁不成钢地说。
“现在打游戏也是一种职业了。”
楚庭笑着说。
“他估计就是爱玩,沉迷其中,不想学习,什么职业不职业的,他还小得很。”
云阿姨无奈地说道。
过了一会儿话题又变成了别的家长里短。
窗台上趴着的猫懒懒地伸了一下前肢,毛茸茸的小爪子张开又团在一起,它敏捷地跳下窗台,踱着小步慢悠悠地往后院走去。
它实在太美了,那双绿色的瞳孔牢牢地吸引住我,我情不自禁地跟着它走去了后院。
后院有一颗差不多两层楼高的枇杷树,旁边有一个清澈见底的小池,那只猫又懒懒地躺在水池旁的大理石上。
我蹲在离它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它。
它似乎懒得睁开眼看我,闭着眼睛晒太阳,我小心翼翼地朝它靠近一步,它定然是察觉到了,但是并没有睁开眼不悦地看着我或者换个地方躲开我。
要是能摸摸它的毛就好了,我贪婪地想。
有个人忽然在我身边蹲了下来。
“你想摸摸它吗?”
声音有些稚嫩而甜美,我扭头一看,竟是谢云清。
“可以吗?”
我的声音竟然因为渴望而有些颤抖。
“不可以——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间开怀地大笑,“雪宝不给别人摸的,不过——你可以试试。”
这个小孩,居然还有点欠揍。
我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过去,快要触碰到它的脑袋的时候,它倏地睁开了双眼,阳光下的双眸冷若寒潭,它的眼神,绝对是警告。
我讪讪地收回了手,它躺在大理石上,仿佛是这片领域的王,高贵疏离而冷漠。
跟在前院看到窝在谢时遇怀里的简直不是同一只猫。
“你们家是不是有两只猫?”
我有点疑惑地问道。
“是呀,另一只是橘色的,不过它不喜欢在楼下待着,只喜欢在我哥的房间。”
说到那只猫的时候谢云清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说一颗世界上仅有一个的最珍贵的宝石。
“那只说不定愿意给你摸一下。”
谢云清歪着脑袋看我,顽皮地笑着说道。
“你不是在打游戏吗?”
我忽然想起了刚刚他还是话题的焦点,在谈论中我几乎要形成了一种他是一个整天抱着手机和电脑玩游戏的小孩。
“对呀——不过打游戏也是会累的嘛,我下来找雪宝玩。”
“它叫雪宝吗?”
我指了指大理石上躺着的英短。
“是呀,你不觉得它白色的毛雪一样嘛?”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雪宝——过来。”
他的声音甜甜的像是含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雪宝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
我开怀地笑了起来。
“他只是听不懂我在叫他!”
谢云清急着解释。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你是我哥的朋友吗?”
“同学。”
我怎么敢擅自和他变成朋友。
“哦——刚刚我看见你们一起进来了。”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在等人开门嘛,刚好你哥回来了。”
我和谢云清聊起天来热络得甚至更像同龄人。
他的头发看起来很柔软,像云朵一样让人想揉一把。
“要不要我带你上去看另一只小猫,那只很可爱的。”
他眼睛水灵灵地看着我。
“好呀。”
我开心地点头。
谢云清把我带上二楼之后在朝南的尽头那间房门口停下了脚步。
“叩叩叩——”
他乖巧地敲了三下紧闭着的房门。
房间里没有回应。
“哥?”
他开口喊了一声,
“哥,开门。”
他奶声奶气地又唤了一声。
门忽然从里被拉开,谢时遇换下了养正中学的校服,穿着一套白色的居家休闲的衣服,宽敞的领口让人一眼就马上注意到修长的脖颈下精致的锁骨。
身后的椅子上随意地搭着中午打架穿的那件外套。
谢时遇低头看了看谢云清,谢云清的身高大概只到他胸口的位置。
又看了一眼谢云清身后的我,在他视线转过来的时候我很不容易才忍住想后退几步的冲动。
“什么事?”
他有些不悦地揉了一把谢云清的头发。
“我来找笨笨。”
笨笨应该就是它说的那只橘猫。
听到谢云清的声音那只橘猫扑腾扑腾地朝门口跑来,腿短短的可爱极了,它不停地在谢云清边打转,用毛茸茸的脑袋往谢云清身上蹭,又抬起脑袋无辜地看着头上的人。
它好像嗅到了我身上陌生的气味,但是并没有跑开,而是在我身边也嗅了一下,抬头疑惑地看着我。
谢时遇蹲下来,揉了揉它的脑袋,那只猫立刻艰难地蹬着小短腿迫不及待地跳进他怀里。
“给我玩一会儿嘛。”
谢云清朝他哥怀里伸手想去抱这只猫。
谢时遇马上站了起来,挑了一下眉毛看着谢云清,没有马上回答。
“求你了,哥——”
谢云清软软糯糯地拉着他哥的衣摆说道。
“让笨笨来我房间玩一会儿嘛,就一会儿——”
谢时遇无奈地把怀里的猫塞到谢云清的怀里,转身要关上房门之前回头说了一句:
“别给它吃太多零食——”
他还没说完谢云清就抱着猫蹦蹦跳跳地往另一边走去,走到他房门口的时候回头朝我招了招手。
“楚楚——过来呀!”
“啊,哦哦好,来了。”
我快步跟上。
他打开房门让我进去,然后让门就这样开着。
我带着略微羡慕的眼神看了看了一圈他的房间。
谢云清的房间很大很宽敞,不仅有台专门玩游戏的游戏机,还有一张巨大的桌子,上面放着台式电脑和机械键盘,桌子边的椅子是张白色的电竞椅,窗边放着一张宽敞舒适的沙发。
云阿姨虽然对谢云清过于喜欢游戏百般不满,但是谢云清拥有的游戏设备却一件不差。
“你为什么不叫我楚楚姐,我比你大很多岁呢。”
“他们都叫你楚楚呀。”
他歪着脑袋天真地回答。
“…”
“称呼要按辈分来——”
“你不想摸摸笨笨吗?我好不容易求来的。”
他大方地把猫放在我怀里。
“这是你哥自己的猫吗?为什么这两只猫看起来都和你没什么关系。”
笨笨乖乖地窝在我怀里,不时地用脑袋蹭着我的掌心。
“什么叫没有关系——我天天给他们铲猫砂的!”
“你这么乖呀?”
我笑着看他说道。
他听到夸奖之后骄傲地抬了一下下巴,得意地点了点头。
“笨笨是我哥带回来的,雪宝是我哥的朋友送给他的。”
谢云清掰着手指想了一下说道,
“不过我哥去上学的时候我就会喂他们,我妈妈没有耐心照顾除了我之外的小动物。”
“…”
“其实我已经快长大了,我今天过完生日就是十二岁了!”
“小孩子才会说自己快长大了。”
我笑着看他。
“你会玩游戏吗?”
他指了指身后的游戏机。
“我哥整天都在学习,很久没和我一起玩游戏了。”
“这个是什么,我还没玩过呢。”
我小时候玩过插一张磁盘进去投在电视机上的那种游戏,连着两个游戏手柄的那种。
他身后这个我倒是没有玩过。
“很好玩的——你陪我玩吧。”
“好,那你教我玩。”
他开心地点头,把一只手柄递给我。
游戏是类似拳王争霸那种,两个不同的角色在街头PK,谁的血条先被消耗完谁就输一局。
谢云清十分放松地操纵着游戏手柄,我却怎么都赢不了他。
“呼——”
打了十几个来回之后,我泄气地倒在身后的地毯上,
“你不想玩这个的话我们换一个玩吧?你不要走。”
他期待地看着我,挽留一个难得的玩伴。
“你玩游戏眼睛不会累嘛?”
我的精力差不多被耗尽了,他却依然兴致勃勃地摇了摇手上的游戏手柄。
“叩叩——”
谢时遇站在房门口,晃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手机。
“妈妈叫你下去一趟。”
“我不想下去——楼下好多大人。”
谢云清委屈地看着他哥说道。
谢时遇没有说话,谢云清便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下楼。
我跟在谢云清身后准备一起下楼,经过谢时遇身边的时候,看到他手上伤口上还有一些黑色的用清水就能擦掉的划痕,脸上的伤口倒是很小,不仔细看也不会马上注意到。
“你还没有清理你的伤口吗?”
我疑惑地问道。
“不清理也无所谓。”
他毫不在意地说道。
他说完话的那一刻我应该被附身了,说出了一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一下?”
说完我就想抽自己,简直是在多管闲事,他伤口发炎了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他的手就算了,现在连自己的嘴巴都不听使唤了。
“医药箱在架子上。”
他抬眼看了一下谢云清书架上的一个箱子,然后便转身出门朝他房间走去了。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我还要拿着医药箱巴巴地跑去他房间给他清理伤口吗?
我为什么要多嘴问一句,直接下楼不就好了。
我这样想着的同时却伸手把医药箱抱了下来,然后亦步亦趋地朝他房间走去。
我为什么会这样做,我简直无法理解。
我抱着医药箱站在他房间门口却不敢进去,我要不放在门口赶紧转头下楼吧。
“过来。”
他坐在他房里的沙发上,看着旁边的位置对使了个眼神后说道。
我坐在离他很近的沙发上,打开医药箱,拿出棉球,沾了一下碘伏,在他手上的伤口上轻轻地擦拭,并不敢用另一只抓着他的手掌。
还好他的伤口不算深也不算很严重,因为我只会这样给伤口消毒。
“谢谢。”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笑了一下说道。
他笑得很浅,梨涡若隐若现。
“不客气!”
我站起来之后甚至差点抱着医药箱鞠了一下躬。
“医药箱先放桌子上吧。”
我刚想把它拿回去放在原来的地方,他便开口叫住我。
我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把医药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出门的时候还帮他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