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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一 蟹蝥红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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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指婚奕郡王与南越公主联姻一事在灏京不胫而走。经过仔细的编排和加工,这件事莫名变成了吉光惨遭抛弃,太尉府嫡女沦为奕王妾室的谣言。

    撷芳苑方得了消息,王隽和便立刻派人来请吉光。吉光自是知晓来龙去脉,便也不慌不忙地用完了膳才过去。

    她才方踏入撷芳苑,便听见平夫人安慰老太太道:“二姑娘如今禁足在闺中,眼下大姑娘的婚事竟也黄了。唉,我们家的女儿真是命苦,得亏老祖宗还有几个哥儿在,待榕儿考了好功名,姑娘们也就有人撑腰了。”

    窦老太太原本吃不下什么东西,听了平氏的话倒是心情好转了许多,要了一碗腌笃鲜吃,又让贴身老奴将库中最好的参全取出来给李榕炖汤喝。

    吉光偏偏赶着巧进去,笑道:“老祖宗偏心二哥哥呢。我□□夜在城防营值守,也不见老祖宗拿这种好东西出来,我们这些丫头更别提了,有老祖宗赏碗白饭便是好的。”

    窦老太太搓了搓手,尴尬得笑也不是怒也不是,朝平夫人望了过去。

    平夫人忙接茬道:“老太太赏赐的自然都是最好的,若大姑娘想补身子,回头从我屋里拿些上好的燕窝和红枣山药糕过来。”

    “我年纪小,哪里用得上这些。平婶婶还是给榕哥哥留着好。”吉光皮笑肉不笑,“榕哥今年又要考试又要娶亲,要紧的地方可比我们多。”

    窦老太太听至此处,又道:“奕郡王府的事,真的作罢了?”

    王隽和叹道:“听说是圣上的旨意,怕是咱们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窦老太太愁眉苦脸道:“和郡王议过亲,怕是再难有人敢登门求亲了。眼见吉光也一天天大了,她的婚事……你们做父母的是怎么考虑的?”

    “左右如今也没有合适的,不如往后再议。”王隽和答道。

    平夫人则笑道:“过几日不正巧就是望春会,应当云集了灏京城最有名望的公子哥儿们,若有大姑娘瞧得上眼的,求咱们家的昭贤妃娘娘赐婚便是。”

    恰在此时,外面的小厮应景地递了望春会的请柬进来,甜言蜜语地讨着好彩头:“今年望春会是宫里的容妃娘娘亲手操办的,娘娘命人特地送来请帖,邀请太尉府二位小姐共同赴宴。”

    平夫人笑吟吟道:“瞧,嫂夫人的愿望要实现了。”

    王隽和脸色果然好了起来,“承你的福,我们吉光这回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

    “大姑娘的事自是不用人操心的。”平夫人轻叹一声,犹豫着开口:“只是二姑娘……”

    窦老太太道:“那件事已过去数月,也不必一直盯着不放。既然望春会如此难得,还是放二丫头出来,一同去罢。”

    王隽和则冷下脸来:“二姑娘尚且还在禁足,还是不宜出门的好,老祖宗也要多顾及榕哥儿的名声。”

    “这……”窦老太太支吾半天,最终还是没再坚持。

    吉光则看向平夫人,笑问道:“大哥哥不在府中也就罢了,不知二哥哥去不去?”

    平夫人摇头,笑道:“你二哥哥要在府上温书呢,只你一个去便是了,不用叫他。”

    “昭贤妃娘娘应当也去的,见不上大哥哥便罢了,若是连二哥哥也见不上,姑母该伤心的。”吉光偷偷瞥了平夫人一眼。

    果然平夫人踌躇了片刻,“咱们家的昭贤妃娘娘也会露面?”

    王隽和点头:“圣上特恩宫中的娘娘们皆可参与望春会,昭贤妃娘娘久居深宫,好容易才得了这么一次机会,一定会露面的。”

    吉光知道平夫人在犹豫。李榕外祖家中没有什么帮衬,若是能得姑母昭贤妃的赏识,李榕平步青云的机会便指日可待。

    以前赵方晴在西府当家做主的时候,可万万容不得他们母子在这样的场合露面。

    吉光猜透了她的心思,便怂恿道,“平婶婶就让二哥哥去吧,借此机会也能与世家公子们结交一二的。”

    这一声声“平婶婶”叫得平夫人极为受用,她故作无奈道:“好好好,就依大姑娘的,让榕哥儿也同去罢。”

    *

    是日,吉光一早便被侍女们唤醒梳洗打扮。

    望春会既是京中高门贵女和公子们趋之若鹜的雅事,又是圣上亲许的春日宴,让这一盛会不仅仅局限于花前月下,更掺杂了望门贵族之间的连结和博弈。

    吉光选了一件时新应景的露桃烟杏长春裙,让人取了一套足金海棠花头面仔细妆点,衬得一张娇颜有若云霞,顾盼生辉。

    “大小姐平日喜素,夫人还特意送过来几套梅雪雁菊刺绣的衣裙,没想到大小姐竟一套也不要。”溪云笑道,“不过这海棠色,大小姐穿得正好看。”

    “打扮得再素净,旁人的闲言碎语一点也少不了。倒不如穿得明亮些,看着也舒服。”吉光道。

    朝云捧着一只托盘过来,笑吟吟招呼道:“大小姐,早膳备妥了,是春饼合菜和糖蒸酥酪两种,配了六种应季小菜,都是清凉爽口的,汤有阿胶鸽子汤和火腿鲜笋汤。”

    “怎么又是膳房里供的?小厨房没开火么?”溪云瞥了一眼,有些嫌弃道:“膳房熬的鸽子汤很是腻味,小姐怕是不爱吃。”

    “真是奇了,你怎么知道膳房的鸽子汤腻味?莫不是膳房的妈妈偏疼你,日日给你开小灶吃?”吉光抬起头,脸上挂着笑。

    溪云抿唇扯了两下衣裳:“上回太太赏了芙蕖姐姐一碗,她给了我。”

    “你这张嘴愈发刁了。”吉光拿她打趣,“要是旁人都知道你这么挑嘴,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

    溪云脸色羞惭,跺着脚跑出去了。

    吉光漫不经心地用着早膳,随口问朝云:“你去膳房的时候,各家都领了早膳么?”

    “大夫人屋里自己备了早膳,老太太的份例已经领走了。”朝云想了想道,“听膳房的妈妈说,榕哥儿院里也差人来领了两份早膳。”

    “真是奇了,二哥哥一贯不用早膳的。”吉光道,“也不知道给谁领的。”

    收拾妥帖以后,吉光便早早到了大门口,见李榕已在外等候。

    只见他通身穿着一件青色绣金袍,腰上缠着一根玉带,只挂着老祖宗给的白玉佩和他母亲缝的香囊,简朴素雅。

    吉光凑近一嗅便闻到一股好闻的梅花香,抬头见李榕发丝一根根梳好,一看便知是背后下了功夫的。

    吉光不露声色地勾起唇角,微微颌首:“见过二哥哥。”

    李榕疏疏朗朗地回礼,为她掀起轿帘,抬手递上一只玉嘴水袋:“今日还要赶路,我为妹妹备了一些酸梅茶,路上解渴用。”

    吉光笑着接下:“多谢二哥哥费神了。”

    李榕骑马,吉光乘马车,李府的人马浩浩荡荡向北而行,行了一个半时辰才赶到京郊的兰息行宫。

    他们来的不算早也不迟,如今落座的客人不过寥寥。

    吉光下了车,四处眺望了一刻,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失望之意。她一时不知这阵心意是何处而来,百思不得其解之后终于作罢。

    吉光到女眷这一列,专门择了一处颇为显眼的位子坐下。

    李榕微微弯腰,在她耳旁轻声叮嘱:“妹妹且在此处稍坐,男女不同席,愚兄需去那边落座。”

    吉光点头颌首,“二哥哥去便是了,我有侍女在此陪伴。”

    李榕抬头挺胸踱步而去,不稍片刻后便与几位京城贵胄家里的公子哥们攀谈了起来,看样子十分游刃有余。

    吉光觉得有些无趣时,恰逢殿外一阵柔媚娇俏的笑声由远及近,吉光抬头,只见是李榕的未婚妻秦箬素和几位贵女携手并入。

    秦箬素正与身侧的女子耳语,女子以绣帕掩住口鼻,瞠目道:“这可当真?”

    秦箬素笑得前俯后仰:“我的好姐姐,我怎么会拿这事诓你呢,千真万确!”

    一行人进入大殿,吉光的视线直直迎了上去,眉眼带笑。

    秦箬素身边几个贵女心虚地挪开视线,只秦箬素脸上勾起挑衅的微笑,又同贵女们耳语了几句,一行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见状,吉光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贵女们心中油然升起毛骨悚然的滋味,笑容僵在脸上,拉下脸也不是,继续笑也不是,难受极了。

    等她们神色诡异到一定程度,吉光终于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薄施一礼,提高音量道:“几位姐姐笑什么呢,也给我讲讲。莫不是几日不见,你们见着好玩的事也不肯告诉我了?”

    大殿之中四散攀谈的宾客们纷纷投来目光,秦箬素脸上僵了片刻,旋即亲昵地挽上吉光的手腕,安慰道:“吉光妹妹,退婚这回事全然不是你的错,你可千万别自苦,有什么话要说出来。”

    这么快就图穷匕见了,吉光倒失去了兴趣:“原来是这档子事,劳烦姐姐替我费心了。”

    秦箬素冷笑一声,“以妹妹的姿容,只消把眼光往下放放,不愁找不到好夫婿。你瞧,陈御史家的公子从方才起就一直看着你呢。”

    吉光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油头粉面的纨绔少爷远远地朝她微微一笑,形容举止油腻不堪。

    她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秦箬素道:“难为姐姐了,如今自己的婚事都难保,还要来替我操心。”

    秦箬素的脸色有些难看,视线不自觉地往李榕的方向看,压低声音道:“你不会以为凭你一个丫头的话,就能断送两家的联姻吧。这是重臣之姻,没你想的那般容易解散。”

    “那可说不准。”

    秦箬素被她气得口不择言,“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奕王即将迎娶南越公主的事,陛下都已明旨,只剩昭告天下。”

    吉光敏锐地听见内殿的方向有轻柔罗幔簌簌而动,珠帘帷幔脆响而起,便有心侧身掩去秦箬素的视线,压低声音淡淡道:“秦姐姐,圣上之意不可揣摩,慎言。”

    秦箬素笑不可仰,“难不成,你觉得奕王殿下会为了你抗旨吗?”

    一抹着蟹蝥红缎妆花衣裙的丽影翩然而出,步步生莲,姿态懒倦优雅,自袖口伸出的玉臂丰匀雪白,遥遥示意众人平身落座。

    “抗旨?抗的是什么旨意?你们在说什么好玩的事儿呢,不如讲给本宫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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