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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二 望春之会

    *

    吉光稍稍抬眼,却见亦步亦趋跟在容妃身后的人,不是李稚是谁?

    吉光掩面微微一笑,看来她有心怂恿李榕前来参加望春会,李榕果然也不辜负她的心意,竟真的将禁闭在家的李稚一并带了出来,还顺利与容妃攀上了关系。

    细究原因,或许是因为容妃想要拉拢陇西李氏,见李孝悌是个不折不扣的帝党纯臣,于是转而开始向李孝宁一脉伸出了橄榄枝。

    容妃既然要拉拢这一脉,自然要奉上一些见面礼。

    果然,容妃的眼神掠过众人,落在吉光身上,笑道:“这位是李太尉嫡长女吧,就是指给老五的那个……果然容姿不凡,来人,赏玉如意。”

    吉光还未谢恩,便听见秦箬素轻笑两声,人群里逐渐传来一阵骚动。

    容妃身边的大宫女赶忙上前贴身耳语几句,容妃立刻捂着心窝,双眸圆睁:“竟有这样的事……”

    她忙命人将吉光搀扶起来,过去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为难你了,好孩子。虽则你错过了老五这姻缘,但你放心,本宫定会为你谋一桩好亲事。”

    “多谢容妃娘娘隆恩,”吉光笑吟吟道,“容妃娘娘可切莫忘记,臣女记下了。”

    “那是自然。”容妃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神色。

    众人纷纷落座,觥筹交错间皆是世族门阀之间的博弈与试探。

    “今日的望春会,本宫想出来一项好玩的。”容妃指了指殿外的桃花树道,“这棵树乃南越桃花,为陛下所喜之物,养了三年才开了花。本宫斗胆向陛下请命,诚邀灏京世族祈愿于此。无论众卿许下什么心愿,都有陛下龙威保佑成真。”

    众人纷纷离席,山呼谢主隆恩。

    容妃满意地接受着众人的朝拜,继续说道:

    “接下来才是好玩的地方。由少女们将自己的心愿装入锦囊、系于高枝,再由公子们以箭矢打落,拾到锦囊者,需满足对方的愿望。”

    殿上皆是一群思春之年的娇嫩新芽,立刻氤氲起暧昧不明的气氛,少女们娇笑着掩面而去,而公子们则跃跃欲试。

    吉光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实则脚趾扣地。她看着兴致勃勃的众人叹了口气,心道容妃还是喜欢这样的热闹。

    一列穿着粉色宫装的侍女们端着托盘上殿,跪伏与每一位贵女和公子面前。

    公子们面前是弓箭,而贵女们的托盘上则呈装着一只锦绣囊,一张花笺和笔墨。

    众人谢恩以后,各个冥思苦想,开始撰写自己的愿望。

    吉光虽觉得无聊,却也还是写了几笔。

    墨迹晾干以后,她封进了一个绯色锦囊里,第一个起身走出殿外,踮起脚将锦囊系在了很高的枝头。

    朝云在一旁小声道:“小姐的锦囊系得真高呢,一定会成真的。”

    吉光笑了笑,“我也希望它成真呢。”

    朝云好奇地问:“小姐许了什么愿?”

    “是啊——李大小姐许了什么愿呢?”秦箬素昂着首走出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我也想知道呢。”

    “该不会是——许愿当奕王妃吧——”一个混小子在人群里起哄,搅得人群一阵骚动,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放肆!”容妃佯怒片刻,转而向身后的李稚柔声道:“稚姑娘,将你的锦囊也挂上去吧。”

    李稚点了点头,将自己的锦囊也挂在了桃花树上。

    几个公子哥互相挤眉弄眼,跃跃欲试。

    “好了。来人,上羽箭,谁能打下来就算是谁的,若是多人相中一个锦囊了,可就要看谁的手更快了。”

    容妃一声令下,一众公子哥们均弯起大弓,纷纷瞄向树上的锦囊。

    吉光听见有人窃窃私语:“哪个是李家小姐的?”

    “你说的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这二小姐虽然生得柔美妩媚,可终究不及大小姐美丽。你也不想想,她被奕王殿下退了婚,眼下正着急找人嫁呢,这还不趁早?”

    “说的是啊。”

    “哎,你别跟我抢啊。”

    一众公子哥们的箭矢星雨一般飞过树梢,竟多数都奔着吉光的锦囊去的。

    吉光的脸色愈发沉下来。

    谁知桃花树上忽然一片星雨一般的石子砸下来,将那些公子哥们砸得嗷嗷叫,屁滚尿流地四散而去。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位身长肩阔的小霸王叉腰站在树杈上,手里捏着一把石子,作势还要打。

    那不是灏京城有名的混不吝魏长渊,还有谁?!

    这些金娇玉贵的少爷们忙捂住脸:“打人别打脸!”

    “嘴巴放干净些,小心爷给你撕烂。”魏迟从树上一跃而下,仰头睨着众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公子哥们吓得乱哄哄往后一挤,差点挤到容妃的玉体。

    容妃气得发抖,冷声斥责道:“魏长渊,你好大的胆子!别以为你是老千岁的长孙,本宫就动不得你!”

    魏迟挠了挠头,朝她拱手作揖,“容妃娘娘,臣只是看众位门阀公子们口出狂言,实在有失体面,臣只好赶在他们惊扰尊驾之前施以小惩。”说着,他一脚踹上桃花树,花雨纷纷扬扬落下,贵女们方才写好的锦囊竟全被他抖入了花泥和池塘里。

    “放肆,真是放肆!!”容妃抖着手指着他:“来人,给我拿下!”

    魏迟轻快地飞身上树,朗声谢罪:“臣无心之过,这就给淑妃娘娘打捞起来。”

    说着,他剥去鞋袜轻盈一跃,踩入溪水中将锦囊一个个捞了出来。

    魏迟顺手拆了一个,大声念了出来,“希望与李榕哥哥长相厮守。”

    此话一出,秦箬素的脸腾地红了,她捂着脸泫然欲泣,指着魏迟大骂:“非礼,非礼!”

    魏迟全然不管她的指责,一个又一个地拆开来大声诵读,弄得所有人都难堪至极。

    容妃身旁的近侍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围追堵截,最后也不知是不是魏迟耍累了,这才被他们按着跪在了容妃面前。

    近侍呵斥着魏迟:“大胆,还不给容妃娘娘见礼!你想以下犯上?”

    魏迟淡淡一笑,一脚踹翻内侍,将其按在地上:“娘娘勿怪,这狗奴才污蔑臣,臣只好将他拿下了。”

    容妃:“……”

    这一番变故让容妃稍稍冷静了下来,她冷言道:“魏迟,本宫怎么不记得望春会请了你?兰息行宫可是皇家重地,你私自闯入,罪该万死!”

    “娘娘说的不错,臣正是因为平南公府未曾收到请柬,这才想进宫来问个清楚。”

    吉光讶然望向他,却见魏迟偷偷朝她挤了挤眼睛。

    容妃:“……大胆蟊贼,真是强词夺理!”

    魏迟嘿嘿一笑:“臣擅闯行宫,罪该万死。只是不知我平南公府有何处得罪了娘娘,还请娘娘明旨告知,也好让我当众谢罪。”

    容妃:“……”

    容妃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她思来想去,竟没想到魏迟这个不怕死的直接将罪名上升至整个平南公府,她就算想要私惩魏迟,也无法再瞒着圣上和平南公。

    人群里发出几声笑,容妃的眼神淬了毒一般扫过去,牢牢锁在吉光身上:“李氏,你笑什么?难不成,魏迟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众人齐齐将视线投向吉光,只见她不紧不慢地走到魏迟身边跪下,请罪道:“臣女罪该万死。”

    “哼,你何罪之有?”容妃脸色好转了一些。

    “臣女不该笑。”吉光面不改色地开口,“臣女不该笑魏公子拿石子砸了诸位公子,不该笑他把锦囊摇进了花泥,不该笑他当众把秦小姐的花笺念出来。”

    容妃:“……”

    在宫里娇养多年的容妃娘娘,曾几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

    她蹭地一下便窜起了火,“来人,将这二人给我押下去,以犯上不尊为由赏二十大板。”

    “我一个人扛四十大板。”魏迟憋了憋笑,“娘娘不必将事情闹大,不若明日晨起,全京城都该知道臣让所有公子们都挨了石子儿,让所有贵女们的锦囊……”

    “住口,住口!”容妃恼怒异常,“来人,给我重重地打他六十大板!”

    内侍们一拥而上,将魏迟按在地上,却听一声起调极高的唱喝自宫门外传来,如一阵飓风卷过,令所有人俯首称臣。

    “圣上驾临——”

    巍峨如山倾的阵仗里,吉光稍稍抬眼,看见了那个立于人群中央,气度温雅的男子。

    当今圣上谢珣。

    圣上膝下六子九女,吉光觉得就属谢宥齐最像他的父亲,空有一副贤明圣主的好皮囊,背地里却是一副不仁不义的假心肠。

    吉光轻轻握紧了拳,魏迟侧目看她一眼,低言:“收敛些。”

    吉光的拳倏地松开,魏迟的气息轻缓地蔓延过她的脸颊,竟将她的心火轻轻吹熄多半,她又变成了无比清醒自持的模样。

    吉光未曾留意,谢珣那双慈悲的双眸此时正掠过人群,恰到好处又不着痕迹地端详了她两眼,最后重新落回容妃身上,笑道:“众卿都是忠良之后,家教森严、门第严谨,如何能惹得爱妃如此生气?”

    容妃仰起脸来,一双美眸红扑扑地惹人心颤,她倚在谢珣身侧悲叹道:“陛下,那魏小郎一脚踹在陛下御赐的桃花树上,那树上都是挂好的锦囊,全让他给摇进了河中污泥里……臣妾不过教训他几句,他便强词夺理,与这李氏长女一并对臣妾不恭……”

    谢珣挑眉看了一眼那棵桃花树,笑道:“倒是你小题大做了,这树不是没坏么?是你说的要热闹才好,孤觉得宫里规矩多,才准你来行宫操办。魏小郎如今才十六,他还不过是个孩子,你让人骂几句就是,打六十大板未免太过苛责。”

    “臣妾是小气,只是臣妾看那桃花树是圣上顶顶爱护的,所以才急了。”容妃撅起唇,“魏迟这小儿不尊妾,也不尊陛下,若是骂两句就算了,以后岂不是惹得效仿者渐多?”

    “真是拿你没办法。”谢珣叹了口气,转而道:“魏迟,你可知罪?”

    魏迟叩首:“臣一人做一人当,绝不牵连旁人。”

    “好,有骨气,不愧是魏家的儿孙。”谢珣笑吟吟地开口,“那朕罚你将桃花树尽伐去。”

    众人瞠目片刻,却无一人敢说话。

    容妃容色大变,立刻匍匐在地:“圣上恕罪!”

    见她一跪,众人皆跪山呼“圣上息怒”。吉光远远看去,这宽敞的行宫之中乌压压跪倒一片。

    只有魏迟没跪。

    谢珣觉得好笑,“你们这是请的什么罪?”

    众人支支吾吾,到底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有魏迟拱手:“圣上,真要命臣伐去此树?”

    “真。”

    “臣可否问其缘故?”

    “这树挑起爱妃与爱卿的矛盾,又惹得诸卿战战兢兢,焉能不伐去?”谢珣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欺瞒,“我叫你伐便伐,这树乃我君臣芥蒂,理应斩去。”

    魏迟眸中似是了悟,颌首再行一礼,“圣上心胸宽广,臣自当领命。”

    谢珣点点头,亲手拔出一把雪亮的重剑,打横递给魏迟。

    吉光抬头,只见魏迟昂着头走到谢珣面前,将一抹剑光稳稳接过。

    禁卫们心悬一线,纷纷靠近几步,作势欲拔剑。

    谢珣斥责道:“退下!”

    那道锋芒从他手里递交到魏迟手中,魏迟稳稳接过宝剑,挥而斩向桃树。

    那禁卫重剑本就削发如泥,魏迟又用尽全力,只听木断刀挫,一点寒芒闪过众人的眼睛,桃树轰然倒下。

    魏迟砍下树,跪还宝剑。

    谢珣笑意盈盈地将他扶起,“从此我君臣无芥蒂。”

    莫名其妙地,吉光也松下一口气,却忽然听见背后议论纷纷,无数道炽热滚烫的目光袭向自己,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

    只见谢宥齐远远地跪在行宫的梨花树下,他肩上已淋了些许梨花,像大殷下了几百年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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