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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五 阴谋显现

    *

    赵方晴落水了。

    事情的发展逐渐与吉光前世的记忆重叠起来,赵方晴的死亡压垮了李稚,使她毅然地走向了与东府割裂的结局,二府也随之走向了既定好的命运。

    吉光的视线看向李稚,又看向李榕。她想看看李榕那双操纵一切的大手,在这过程中可曾有过分毫的犹豫。

    此时兄妹二人态度迥异,李稚的脸上明显出现了慌乱,她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立刻转身朝西府奔去。

    李榕虽然也焦急,但脚程明显慢了不少。

    吉光一边走一边问道:“婶娘这几日身子难道不好么?昨个还听大夫说已然大好了。”

    “病去如抽丝,也许是大夫误判。”李榕换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吉光妹妹,灵芝最近连遭打击,今日的事想必也是冲昏了头脑。我回去后自会好好教导她,你切莫跟她置气。”

    吉光扯了扯唇角:“如今婶娘的事最要紧。”

    二人比人群稍落后几步,待到他们走至西府赵方晴院外,此处已乌泱泱围了不少人,吉光仔细一看,察觉有不少都是西府的几个管事婆子。

    她们手中皆持着一个个账本,形容极为亢奋。

    见李孝悌和李孝宁走进一旁的正屋,婆子们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涌了进去,踮着脚瞪着眼珠子,想活生生将屋子里那位旧日的主子拽下马,不肯给她留最后一点儿体面。

    吉光侧眸看见平夫人站在廊下,和自己的儿子李榕一并依偎着,看上去似乎事不关己。

    她冷冷看了一眼,借着探望赵方晴的名义走入内室,见赵方晴仰卧倒在床榻上,脸色如死鱼一样铁青,浑身上下直打着哆嗦。

    李稚跪倒在她床榻边上,止不住地哭泣哀嚎。

    王隽和匆匆瞥了吉光一眼,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人就快要不行了。

    吉光打帘出去,换股一遍四周,终于在角落里看见同样浑身湿透的细娘。

    细娘正抱膝蹲在墙角,细小的水珠顺着她的青丝蜿蜒而下,她苍白的手腕露在外面,冻得发紫。

    看到吉光,她仰起头来,唇角发着抖,勉强支起一个笑来,朝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是数月前,吉光叮嘱细娘做的一件事。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要是有能侍候小姐的,细娘愿意做。”

    “你这几日帮我看好了二府的赵婶娘,别叫她发现了。她吃过什么饭,见过谁,都要一五一十告诉我,知道么?”吉光轻轻压低声音:“若是有人要害她,你也不能让他得手,知道吗?”

    细娘有些不解,但还是应了。

    没过多久,吉光便陆续得到了细娘传回的信报。

    细娘不会写字,她便用炭笔和草纸将赵方晴每日的一举一动都抄录了下来。

    落水前几日,赵方晴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直到最后一日,她如往常一样走在后花园湖边散步,身体因为突然起了药效而引起一阵眩晕,随后便坠入初春才化开的冰湖之中。

    “夫人说冷,我便回去拿斗篷。回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夫人本来在河边走得好好的,可是突然脚下一滑,一下子便栽进了河里!”赵方晴身边的丫鬟抽噎着说,“然后我瞧见一个丫头跳了进去,喏——就是她!她抱着夫人游到岸边。”

    众人的视线齐齐地落在角落里的细娘身上,王隽和打量了她一遍,点头:“原来是这孩子,做事如此稳当,日后便升为一等丫鬟。”

    “母亲,细娘是我院子里的人。”吉光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温柔地披在细娘身上,“这回多亏你救婶娘了,你对我们一家有大恩。”

    就在吉光细心地替她系好斗篷的时候,细娘突然靠近她,快速附耳说了句话:“人还活着。湖边的栏杆被人有意拆除。”随即,细娘便低着头退开半步,跪下道:“小姐快别折煞奴婢了。”

    吉光愣了片刻,深深地看了细娘一眼,朝她点了点头。

    索性方才的话只有她们二人听见了,王隽和只夸赞了细娘几句,又叮嘱芙蕖给细娘准备一些姜汤和补药。

    恰逢这时候外面传了大夫进来,女眷们便命人放下纱帘,围坐在一旁。

    来得正是陈知秋陈太医,他为赵方晴把脉之后,眉头渐渐紧锁:“病患体热太甚,若今晚降不下温,则有凶险之兆。”

    听完他说的话,女眷里便逸出一阵哭声,吉光闻声看去,发觉竟是平夫人。

    平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我姐姐今年才三十六岁,老天爷怎么忍心收走她……”

    王隽和有些不忍,忙安抚道:“你怎么就先哭了起来,如今照顾好你们大夫人要紧,今夜我多遣几个人过来,兴许明天就没事了。”

    陈知秋没有理会女眷们的情绪,只草草落下一封药方,便携徒儿出门离去。

    吉光撵上他的脚步,福了福身,将一袋金稞送到他面前道:“多谢陈大夫帮我隐瞒病情。”

    陈知秋显然不屑于此,他冷哼一声:“把你的金子拿回去,我陈某不是见财起意的人。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但若有下次要我瞒报病情,陈某定然不会帮忙。”

    吉光稍稍歪头:“我只是递了一个眼神,您便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病人只是表征凶险而已,我略一诊脉便知。大小姐用那样的眼神暗示,陈某再愚笨也能猜出您的真实意图。你且放心,陈某开的药方温和,无损病人身体。”陈知秋将脸撇开,别扭道:“大小姐上次提醒了我多留意平南公的玉体,我反复诊脉之后才查出老国公身上的顽疾,此番也算报恩了。”

    吉光微微一笑,“原来如此,那么多谢陈大人了。下月得了江南的春茶,我定想办法送您一瓮。”

    说罢,她福了福身便拜别了陈知秋。

    陈知秋后知后觉地询问小徒:“怪哉,她怎么知道爱喝春茶?”

    *

    吉光送了陈知秋,转头又悄悄让人请窦老太太过来。

    不消多时,窦老太太便由人搀着过来,一边哭一边长叹道:“我这可怜的儿媳,进门也未享几天清福,怎么就一下子病成这样。”

    李稚见老太太来了,哭着奔过去投入她怀中,“祖母,母亲的身体无碍罢,她一定会好的罢。”

    窦老太太长吁短叹,“灵芝啊,这几日多陪陪你母亲……”

    老太太坐在病榻前看了半天,一行人簇拥着她去了偏堂商议给赵方晴准备后事冲冲喜。

    “二媳妇的病,大夫怎么说?”窦老太太问王隽和,“要用什么名贵的药便用罢,我们家还是吃得起这些个人参的。”

    “陈太医方才来开了方子,已在煎药了,怕是先用人参吊着了。”王隽和道,“是不是要先准备起后事来,就算是给弟媳冲一冲也好。”

    “是该预备起来了,免得到时候匆匆忙忙的准备不周。”窦老太太叹了口气。

    “陈太医说脉象不好,怕是熬不过月末。”王隽和叹息道。

    ”倒不如来一场喜事冲一冲才好。”吉光假意擦了擦眼泪道,“二哥哥的婚事原本就是今年,不如借此机会提前办了婚事,免得若是有个好歹的,二哥哥要守丧三年。”

    “既然陈太医都这么说,怕是也无力回天了……”窦老太太点头道,“如今榕哥儿和秦家定亲已有两年了,如今也该婚嫁了,不若如此,榕哥儿还需给嫡母守三年的孝,岂不是太耽误了。”

    平夫人抹着眼泪福了福身:“一切都听老太太的。”

    李榕也躬身道:“榕儿听祖母的。”

    李孝悌则抚须道:“听闻秦家那个丫头……品行不大好,言语上也有些没规矩,倒也不必这么急。”

    “秦家姑娘再狂些,那好歹也是武烈将军的嫡女。”窦老太太瞪起眼睛,“文昌,你若是能为榕哥儿寻到更好的亲事,倒不必委屈他!”

    李孝宁连忙劝道:“秦家当初来说媒,我便吃了一惊。榕儿再好,出身也低些。烈武将军的门第岂是一般人攀得上的?左右秦家也是诚心,即便那孩子刁蛮了些,进了我家府邸的大门,总该收敛的。”

    李孝悌仍是摇头:“烈武将军确有军功不假,秦家也的确颇有势力。但我李府乃是百代忠良,姻亲的门第不要紧,这品行却是最要紧的!”

    “爹爹,”吉光忙道,“秦箬素姐姐待人豪爽,为人更是一片真心。且我李、秦两家的婚约是祖父亲自定下的事,即便不是二哥哥便是大哥哥。”

    李慎立刻摆手:“这是二弟的姻缘,与我无关。”

    吉光煽风点火道:“秦箬素姐姐的心思也都在榕哥哥身上,不如就成全他们。”

    李孝悌闻言,这才沉默良久,最终点头同意。

    为了给赵方晴冲喜,李家东西两府以及其他旁支宗亲们便忙活了起来。

    *

    吉光回到东府,恰逢宫里司礼局护送谢宥齐的生辰八字和贴身信物前来。

    李孝悌携全家谢恩,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吉光的生辰八字和随身的玉佩一并放入乌木金漆的盒子里,司礼官虔诚地贴上封条,将盒子端端正正地摆在李氏宗祠,以请求先皇雨露恩惠,并告以李氏先人。

    送走了司礼官,家中人人思虑难测。

    最真心实意高兴的人只有王隽和,千叮咛万嘱咐吉光要保养好身子,自己则早早回去整理嫁妆了。

    老太太从自己身边摸了一对玉镯出来,说是给吉光添嫁妆。

    二府的人姿态各异,只有平夫人和李榕面儿上好看些,正经道了喜。李孝宁则不知在想什么,一直在低头沉思,脸上看不出情绪。

    一场算不得正经的家宴就这么散去,吉光一个人也觉得无趣,遂遣散了侍女,独自一人来花园中散步。

    后花园里的花开的格外茂盛,为这静谧的夜色带来一丝柔和。

    吉光不自觉走到祠堂,余光瞥见一个纤细的人影,见是细娘,于是愣神片刻,招手让她过来。

    细娘来到她面前,躬身行礼。

    “是西府那边有动静了吗?”

    细娘摇了摇头,将怀中的草图递给吉光:“没什么要紧的事,小姐不妨回去看。”

    吉光觉得好笑:“那怎么半夜三更在这里散步?是不高兴吗?”

    “小姐也在散步。”细娘认真地看着她,“小姐,不高兴。”

    吉光愣了一下,笑着说:“哪有人天天都高兴呢。”

    细娘想了想:“奴婢见过一人天天都高兴,或许他也能让小姐高兴。”

    “谁?”

    细娘往身后的祠堂指了指:“有人跟了小姐一路,奴婢认得他,知道他没有恶意。”

    “是谁?”

    “是魏。”细娘的目光清亮,“小姐喜欢,请他进来。不喜欢,细娘打他出府。”

    吉光走进佛堂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是一阵古朴浓郁的檀香气。她被眼前一阵烟雾缭绕迷了眼,她隐约能辨认出那一尊小小佛像前,长跪着一个人。

    “魏迟?”吉光试探着出声。

    魏迟站起来,也不言语,只是站起身来,负手抬头望着佛像。

    一阵沉默。

    “怎么来了也不说话?”

    只见月光如水,如一汪银水披在他身上,落在他随身佩戴的短剑上,无比冷冽,让人胆寒。

    “来烧信物的。”魏迟总算开口。

    “……”吉光的指甲微微嵌进掌心,“夜半摸进我家祠堂,就是为了这个?”

    他侧了身,一抹银亮闪过她的眼睛,她怔怔地看着这把佩剑,仿佛看见魏迟征战四野,让他掌心的寒光笼罩天下。

    “不然呢?”他的眼神凄厉,半明半昧地掩在阴影里,让吉光想起前世里,最后一次见到魏迟的场面。

    人潮熙攘之间,他与帝位仅仅一线之悬,看起来却仍然那么孤独落寞。

    不知为何,吉光忽然反问了他一句:“奕王是五皇子,奕王妃是家族期望我成为的身份,除了我不情愿以外,我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这门婚事?”

    “除了家族期许你成为奕王妃之外,你还有什么理由想要坐上那个位置?”魏迟继续反问道。

    “……”

    “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从未见过你眼中有过想要的东西。你想要什么?”他问,“李吉光。”

    吉光来不及答,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布谷鸟的长鸣,吉光下意识地便反应过来,那是细娘在与她通风报信。

    有人的脚步声缓缓踏上了宗祠前的台阶,吉光来不及出门躲避,于是便拉着魏迟藏到大殿后的立柱旁,将他高大的身影按下。

    二人挤在狭小的缝隙间,身体难以避免地靠在一起,吉光感觉自己额间传来一阵短促而炽热的呼吸声,不由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见魏迟闭着双眼并没有看她,他的双臂小心翼翼地撑着墙壁,将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勉强拉开一条缝隙。

    来人脚步渐渐停下来,缓步走入祠堂。

    烛光将他的倒影投在青砖地上,细微摇晃的光影破碎地散在李氏宗祠每一位先祖的牌位之上。

    吉光的心跳几乎涌到喉咙,心里反复思索着,方才他们未燃尽的香是否引起了注意。

    魏迟忽然抬起手握住她的肩膀,她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一双炽热而滚烫的视线。

    他的唇齿翕动,说:没事。

    一阵风吹过来,晃动的烛光终于照亮了他的脸庞——

    李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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