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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四 陌生的家

    *

    就在他的嘴唇几乎快要完全吻上来的时候,吉光放弃了挣扎,紧紧地闭上双眼。

    吻并未落下。

    魏迟低着头掠过她的唇畔,目光在她脸上缠绵片刻,炙热的气息被勉强调匀,无比克制地停在她的耳畔,反复刺激着她的耳廓。

    一阵酥麻的触感从她耳后传来,一片绯红从耳根染到脸颊,在莹莹烛光下显得娇艳动人。

    魏迟狠狠闭了闭眼睛,喉结滚动片刻,抽身出来。

    吉光眨巴着睫毛睁开眼,“那茶水已经凉了。”

    “凉了才好。”他嫌倒茶太慢,抓起茶壶便仰头灌了起来,将冰凉的茶水饮入腹中,浑身的燥热终于渐渐消退。

    “我去让侍女煮些醒酒汤来。”

    魏迟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极快地瞥了她一眼便松开手,“不必,我……”

    我其实未醉。

    这几个简单的字眼涌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若是未醉,那方才他在做什么?借着假成亲的名义对她不轨?明明已经无数次警告过自己要忍住,可那几盏酒下肚,却又忘得一干二净。

    “……就当我醉了吧。”魏迟如往日一般走向自己的床铺,临门一脚却刹住脚步,“……还是你睡在此处,我去偏房睡也是一样的。”

    吉光忽然拉住他的衣袖,不吭声,指了指花窗外。

    魏迟好奇地偏头看过去,只见几个嬷嬷正站在窗台下面,高声唱道:“新人洞房花烛时——”

    吉光趁他愣神,眼疾手快地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紧挨着自己坐下。

    果不其然,下一刻嬷嬷便推门而入,端着一个托盘,满脸喜气地看着一对新人:“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新婚之夜要吃汤圆和饺子。”

    吉光一天没吃饭,胃口正好,倒也不打算他们客气,端起碗来便吃了五六只饺子。

    她正暗暗赞着平南公府的大厨手艺绝佳,耳边却冷不丁听见嬷嬷笑语吟吟地夸赞道:“少奶奶的胃口好,福气更好,日后定是多子多福,为咱们国公府添丁!”

    吉光一口饺子没咽下去便呛了出来,忙放下碗不敢再吃。

    魏迟见状,也端起碗来囫囵吞了一些汤圆。

    嬷嬷们面面相觑,偷偷捂嘴笑了起来,听得吉光面红耳赤。

    魏迟将碗一放,从袖中取出两个沉甸甸的红包递给她们,“有劳嬷嬷们,这点银馃子请嬷嬷们吃酒,今夜嬷嬷们便不必守在廊下了。”

    “大公子既吩咐了,自然使得。”几个嬷嬷眉开眼笑,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临走前还不忘揶揄二人“早生贵子”。

    吉光脸上烫的几乎能煮熟鸡蛋,借口去梳洗便将朝云唤进来侍候。

    朝云为她卸妆时,手刚刚碰到她的脸颊,便被烫地缩了回来:“小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发热了?”

    见吉光摇了摇头,朝云回头看了魏迟一眼,小声问:“小姐是不是紧张了?奴婢瞧着,姑爷对小姐上心着呢,小姐不必担心。”

    吉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魏迟,草草将头发上的发钗取下来,便让朝云退下了。

    等到她梳洗完毕,魏迟也换了一身寝衣。只见他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长发披在身后,看着比往日多了些少年气,眉眼愈发显得美丽柔和。

    他正红着脸抱着一团被子,四处找能栖身的地方,不敢抬头看吉光一眼。

    吉光主动开口:“这是你的院子,你还是睡在自己床铺上罢,我去和朝云她们睡也是一样的。”

    “既然都瞒着她们,就该一瞒到底。”魏迟扫了两眼,将几张椅子抓来拼在一起:“我睡此处也是一样的。”

    吉光见他坚持,也不再多言,吹熄了两盏灯,只留了桌上的龙凤烛,便躺进了被窝里。

    平南王府的一应陈设都与家中不同,连被褥上沾染的香料味道也不尽相同。

    闻着陌生的味道,吉光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可劳累一天的身体终究还是有了睡意。

    她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时,好似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桌前,拿着一把剪刀在剪龙凤烛。

    跳跃的烛火让她愈发犯困,干脆闭上双眼沉沉睡了过去。

    外面的天色蒙蒙亮时,吉光忽然醒转过来,蓦然瞥见龙凤烛的烛火有些黯淡,于是便主动站起来,拿起剪刀去剪。

    她才发现烛台下面有些被人剪断的灯芯,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看见的那个身影有点像魏迟。

    吉光正想着昨夜的事,却听见魏迟睡觉的方向传来一阵响动,回头一看才瞧见他的被子掉了,于是便轻手轻脚地过去,将锦被从地上捡起来替他盖好。

    没留神,她剪刀还握在手里。

    魏迟打小一个人睡觉,此时察觉到有人碰到自己,于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一个披着长发拿着剪刀的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腾地弹起来大叫一声,猛地起身夺过吉光手中的剪刀,借着力道将她按倒在床榻上。

    柔软纤弱的身体哪里经得住他这样大的力气,魏迟一把扭住来人的手腕,将其狠狠按在床上,定睛一看——

    吉光扑腾着:“魏长渊,你梦魇了吗?”

    魏迟连忙歉疚地松开她,一时不知道该将剪刀放哪,干脆就地丢下,双手呈投降状。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来没跟别人一起睡过,忘了屋里有人……”

    吉光:“……”

    如此一番折腾已是凌晨,他们二人都感觉腹中饥饿,于是便起身洗漱,传了膳。

    魏府的早膳丰盛异常,单是主食就有七八种,热菜凉菜若干,还有甜咸口的汤和粥,说是魏老太爷特意叮嘱了膳房特意早起做的,正是为了摸清吉光的胃口。

    吉光捡了几样正好够吃的,又给魏迟留了一些,其余的原封未动,都赏了院子里的下人们吃。

    用完早膳,他们按照礼节,先去平南公魏无辩的院中见礼。

    魏迟见了魏老太爷,挑眉道:“阿爷以前可不见这么大方,我每天起来都是玉米羹和粗面馒头,最多配两个小菜。”

    “就你那狗舌头,吃再好能尝出来吗?”魏老太爷嗤之以鼻。

    见吉光笑了,魏老太爷柔声嘘寒问暖道:“住得还习惯吗?吃的如何?若是不合胃口,再让人招几个厨子进来,直到你满意为止。”

    吉光点了点头:“多谢祖父。”

    魏老太爷脸上又是高兴又是忧愁:“昨日我听长渊说,长锦无礼,让你进门第一天便遇到这种事,焉知不是我的倏忽。放心,日后我定然不允那小子见你,你且放心好了。”

    吉光试探地问道:“不知二弟如何了?”

    “不要问他,他活该!”魏老太爷气得用拐杖跺地,“老夫没有这样的孙儿,若是长渊不打,我魏家家法也要将他打个半死。都是你那嫡母,溺爱他成性……只是她孀居多年,又跪在我膝下苦苦哀求,否则我那混不吝打死也不足惜!”

    魏迟没说话,他压根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虽然这痴儿活该,却不能怪母亲。是他自己不争气……”

    “也罢也罢。”魏老太爷叹道,“你母亲对你一视同仁,我也不好再说她的不是。你们也去给她见礼罢。”

    吉光随着魏迟来到孟挽涟的院子外面,隐约听见里面有哭声,她犹豫了片刻:“此时进去是不是不妥?”

    “打人的是我,就算母亲要怪我,就让她怪我一人好了。”魏迟蛮不在乎,“放心,母亲一向公正分明,不会责怪我的。”

    他们二人走进去一看,几个女眷正聚在魏长锦住的偏房,偶尔传来一两声哭泣。

    细细一看,不仅孟挽涟和身边的大丫鬟在,还有魏迟的小娘蒲氏也在。

    一眼瞥过去,吉光竟发现哭得最伤心的是蒲氏,孟挽涟倒只是端坐在明堂上,只是偶尔拿帕子擦拭一下眼角。

    吉光侧脸瞥了一眼魏迟,只见他脸上没了方才的轻松,心里便知孟挽涟素日待他不错,如今他虽不觉得自己做错,却也知道伤了孟挽涟的心。

    二人一同步入堂中,孟挽涟身边的大丫鬟有些气恼,上前来忿忿道:“大公子新娶的媳妇好生厉害,只是生了些龃龉,大公子便把小公子打个半死。若是他日这叔嫂又起了别的冲突,难道大公子要活生生夺了小公子的命吗!?”

    “辛夷,放肆!”孟挽涟颤巍巍地站起来斥责道,“这里哪有你一个丫头说话的份?”

    “大夫人,奴婢……”辛夷咬碎了一口银牙。

    魏迟的生母蒲氏却道:“辛夷说得不错!长渊,平日里你弟弟是怎么敬重你的,就算他坏了我们魏氏的规矩,那也有你阿爷在,有家规在,还有大殷律法在,哪里轮得到你来教训了?”

    “我打死他都不解气,日后莫要再让他出现在我面前!”魏迟冷冷道。

    蒲氏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魏迟:“本以为你成了婚能稳重一些,未曾想到和小孩子一样,做事不计较后果。你瞧你弟弟伤成什么样子?我告诉你,他若是以后走不了路,你便日日背着他出门!”

    “好了!”孟挽涟再也忍不住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垂眸道:“此事都怪长锦,不怨长渊的。”

    魏迟低着头,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本来就是。”

    蒲氏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魏迟字正腔圆地说:“本来就是,这小子欠收拾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母亲和小娘不应该再惯着他,否则他日后还会继续作恶。如今是他还未醒,若是醒了,我必会押着他过来给他嫂子口头请罪。”

    吉光没吭声,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孟挽涟看。

    就算她表面上再怎么做出一碗水端平的样子,也不可能全然不露出马脚。

    果然,孟挽涟的指甲恨恨地拧着帕子,嘴上却挤出一个柔顺大度的微笑:“长渊说的是,等这小子好了,我便让他去给长嫂认错。”

    说着,孟挽涟偏头看向吉光,亲昵地迎上来,带着歉意道:“好孩子,你受惊了。”

    吉光看着孟挽涟一张大家闺秀的脸,只觉得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魏父早亡,魏老太爷体弱多年,能教养出魏长锦那样的孩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未必像如今看起来这般良正。

    她如此想着的时候,孟挽涟却将一双金镶玉的镯子拿出来,往她怀里塞:“做娘的这点心意,你可得收好了。我们长渊从小受苦,日后还要你来多多照拂了。”

    她要演戏,吉光便陪着演,她连忙跪下行了礼:“母亲在上,媳妇日后一定会如长渊一样孝敬您。”

    孟挽涟欣慰地笑了,眼角泛着泪花。

    几人坐在一起聊了片刻,蒲氏便说身子乏了,要回自己院中,暂时与他们作别。

    吉光忙找了个借口跟了出来,留着魏迟还跟孟挽涟说话谈心。

    她找出来以后,才瞧见蒲氏就在拐角处等着她,一见了她,眼神里又是担忧又是心疼。

    “好孩子,在家里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吧。”蒲氏眼里的神情真切,全然没有方才在孟挽涟面前演戏的作态。

    吉光点头:“不算什么委屈,我身边也有侍女照拂。”

    蒲氏摇头叹息:“你不要怨我方才说与她的话,如今我们母子寄人篱下……”

    蒲氏是个聪明人,及时收住了口,吉光也明白。

    吉光安慰道:“我瞧着,大夫人对长渊很公正。”

    蒲氏眼里闪烁片刻,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丸:“昨日见你肤色苍白,摸见你血脉略有虚亏,我便从房中找出这味丸药。你每日随餐服用,不出三月便会好转。”

    吉光想起昨日蒲氏不过握了她的手片刻,竟然这么快就能摸出她的脉象,不由地心生疑惑。

    只是因为对魏迟的信任,她并不推拒,好好地将药瓶放入怀中收起。

    她埋头在魏府花园里走着,想起前世魏老太爷身故,听父亲说正是因为体内寒症发作,郁积成疾,骤然薨逝的。

    吉光不由地攥着手里的药瓶,想着这后院当中最有可能对魏老太爷下药的人,会不会是蒲小娘?

    吉光默默念着,转身走回了堂中,只见魏长渊盘膝坐在榻上,和孟挽涟闲话家常,两人的亲昵模样倒像是亲母子一般。

    她静悄悄地走过去坐在一旁的凳子,谁知孟挽涟瞧见了,却微微一笑:“这孩子,你一个新妇,怎么也不跟长渊挨着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露怯,怕他呢。”

    魏迟干笑两声:“母亲说笑了,我们夫妻……很是恩爱。”

    吉光脸上有些发烫,忍不住细细琢磨着“恩爱”二字,却又听见孟挽涟笑道:“在我这里,更不必见外了。”

    吉光讪讪道:“媳妇怕搅扰夫人和大公子闲话家常……”

    “都是一家人,可别这么见外。”孟挽涟笑着说。

    吉光犹豫着是不是要坐到魏迟身边,眼神悄悄偷瞄了一眼他的位子,发现要想去他身边,就得贴着他坐在榻上。

    正犹豫着,她面前突然伸来一只手,吉光顺着手的方向看过去,魏迟深邃的双眼眨巴了两下。

    隐约感受到孟挽涟的注意若有若无地落在他们身上,吉光也伸出了手。

    二人的手相触,魏迟轻轻一捞,便将她带入自己怀中。

    魏迟的指节轻轻摩挲着吉光的肩,稍稍低头盯着她看,眼中隐约在笑:“母亲看错了,她惯会撒娇缠人,自然不会和我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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