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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八 风起云涌

    *

    “我睡床榻上,你怎么办?”魏迟偏头,柔软而湿漉漉的长发被他随手扎起,有两绺发丝垂在脸颊处。烛火映照着他的轮廓分明且柔和,比平常绾发的样子柔软许多。

    “我……只占一个角就是了。”吉光慌乱地从床榻上抱起被子缩在里面,“你要进去还是出来?……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见她这副紧张的样子,魏迟再也捉弄不下去,哈哈大笑起来:“你当真以为我会和你抢被子睡吗?那岂不是非正人君子。”

    只见他抱起自己的被子,往地上一铺,舒服地就地一躺:“我今天不想睡椅子了,打算睡地上。”

    吉光伏在床畔,犹豫半天道:“地上阴凉,身子会吃不消……”

    “恩?”魏迟鲤鱼打挺坐起身来,离她极近:“那不如你把床榻贡献出来,我们一起睡?”

    一起睡……

    吉光纠结了一阵,勉强点头:“可以。”

    说着,她果真老实地往床榻里面躺了躺,给他腾出一个位置。

    魏迟感觉脸上发烫,捂着肚子窜出门去:“我忽然觉得有些饿了!我出去找些宵夜吃,你先睡。”

    说着,他重重打开门侧身挤出去。

    院子里的槐花正好被夜风吹入几许,吉光隐约闻见一股槐花香,伴着香味沉沉睡去。

    半睡半醒的时候,她好似听见魏迟蹑手蹑脚地进来,不知道往她枕边塞了什么,她只觉得好香。吉光只道是魏迟又将院子里的槐花带了进来,便也没醒。

    次日起来,她见魏迟打的地铺已经收拾一空,以为昨日魏迟未曾回房睡觉。

    谁知鼻息间涌入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之间枕边用青色的冰纹瓷盘装的一捧洗净的槐花,才发觉昨夜并不是梦。

    吉光正发愣时,听见朝云叩门:“小姐,该起了。”

    她应了一声,朝云便带着几个丫鬟推门进来,开始打水侍候她洗漱梳妆。

    吉光看见佩云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层层叠叠堆着几件桃色、妃色、浅绯、海棠红各一的新衣,不由地呆住:“最近并没有做新衣服,这些都是哪来的?”

    “回小姐,这都是公子遣人做的。”佩云和朝云相视一笑,“公子说不晓得这些颜色有什么区别,于是便一样做了一件,款式都是差不多的,只是颜色不同。”

    吉光让她们一一展开一看,果然每一件都大差不差,只是衣料用了不同颜色不同花纹。

    吉光哭笑不得,指了指那海棠红道:“就这件罢。”

    “小姐才十六呢,穿什么都好看。”朝云将海棠红的衣服挑出来,“不过这件海棠色调得极好,娇嫩却又不妖。”

    “也就只有小姐能穿得了这样挑人的颜色。”佩云道,“公子的品味确实不错。”

    “大公子人呢?”吉光问道。

    “一大早便被大夫人身边的辛夷请走了,辛夷本想请小姐一并过去,被大公子拦下了,特意叮嘱奴婢们不要叫醒小姐。”

    吉光垂下头慢悠悠笑道:“这么一大清早就来兴师问罪了。”

    *

    等吉光到了孟挽涟的院子里,已是日上三竿。

    果然不出她所料,孟挽涟的院子被各路商铺的掌柜和账房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吉光不用问都知道,这些人定然是为了她前些日子下的收购粮食的命令来的。

    这些人虽说看着都是兢兢业业的生意人,可谁的身份不是盘纸错节?若是不和魏、孟两家沾亲带故,又怎么可能拿得到这么好的铺面。

    这帮人从前看着孟挽涟的脸色吃饭,那是真正敬畏她。

    可她刚从太尉府嫁过来,根基还不稳定,在他们眼中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片子,她说话怎么能服众?

    她只不过侧耳一听,便听见这些人在悄声抱怨:

    “拿账上所有的钱都去买高价粮,这不是傻子才干的事儿吗?”

    “哼,不管她再怎么问,我账上就只有五百两,多了没有!”

    “这次若是赔个底儿掉,看她日后还怎么做人。”

    “大夫人真是瞎了眼,为何要让一个丫头来管家务事……”

    “这位少夫人美则美矣,可莫不是个花瓶吧。”

    朝云在一旁听得柳眉倒竖,吉光却拍了拍她的手,乐得听个痛快,凑上去像是个局外人一般加入骂战:“确实是啊,这位少夫人说话真不过脑子。”

    “就是就是啊,也不知道大公子怎么瞧得上她的……”

    “……”

    “??”

    众人忽然瞧见她来了,立刻鸦雀无声,自觉地为她让开一条路来。

    吉光感觉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都颇为复杂,她也不恼,只是带着浅浅的笑意朝正堂望过去。

    只见孟挽涟端坐在首席,看不出脸色如何。而她身边站着孟玉枝,脸上带着一丝嘲讽。

    魏迟则翘着腿喝茶吃点心、事不关己一般坐在次席,看众人像看着一堆垃圾。

    直到看见她,魏迟眼睛一亮,抖了抖衣袍上的点心碎屑,站起身慢悠悠朝她走来,将她往怀中一揽,俯下身来凑近她耳边道:“这里人多烦得很,你来做什么?母亲这里我来便是,不用你立规矩的。”

    吉光脸上笑得人畜无害,眨巴着眼睛道:“我来给你看看新裁的衣裳,好看吗?”

    众人:“……”

    孟玉枝:“……”

    魏迟一愣,低头弯下腰去拂去她裙摆上沾的槐花,“恩。好看。”

    “吉光来了。”孟挽涟终于开口招呼道,“长渊,让你媳妇坐下。”

    魏迟稍稍侧身护着她,不让外面那些神色各异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二人来到孟挽涟身边坐下,孟挽涟让辛夷添了一盏茶,这才娓娓道来:“吉光,今日一早,这些铺面的掌柜们便自发来魏府求见我。我仔细一听,原来是你要求他们竭尽所能收购春粮?”

    吉光点头,不置可否,却也并未解释自己为何这么做。

    孟挽涟原本想着听她的辩解,可见吉光分毫没有要解释的样子,她这才讪讪地继续开口:“你可知,如今正是春种,粮价极高。各个铺面的账面上压的现银都很吃紧,若是一口气全都消耗于购买现粮,倘若粮食价格跌下来……”

    “春季雨水多,南州之地洪涝频频,若不多存一些,如何支撑得过?”吉光眨巴着眼睛道。

    孟挽涟的话尽数被她噎了回去。

    孟玉枝在一旁嘲讽般道:“姑母,嫂夫人看样子并不知道市场规律,也不清楚铺面上的流动现银有多么重要呢,怕不是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取悦长渊哥哥身上了。”

    吉光还没来得及生气,便听见身边的桌子“咚”得一颤,转头看见魏迟攥紧了拳,刚刚在桌面上落定。

    孟玉枝冷不丁被吓得一颤:“长渊哥哥……”

    魏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孟玉枝:“玉枝,说话注意些,这可是我媳妇。”

    吉光心中微微一动,暗暗拽了一把他的袖口,示意他别声张。

    自己又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在母家时,母亲便叮嘱我要以夫婿为天,将多将心思花在长渊身上……这,有什么不对吗?”

    余光中,魏迟的虎躯一震。

    她自己也被这番话酸的牙根痒痒,脚趾忍不住扣地。

    “没什么不对的,嫂夫人。”孟玉枝冷笑一声,“希望你能始终将心思全都花在兄长身上,可千万别分心啊。”

    “好了。你小小年纪,怎么跟长嫂说话的?”孟挽涟严厉地训斥了几句。

    而后她又转而望向吉光:“吉光,当初我将家务事都交由你来料理,自然是希望你能担起重责,操持家事。只是眼下你的法子风险太大,收购余粮的事还是暂缓罢。”

    “为何要暂缓?”吉光睁大眼睛:“大夫人是觉得,我这样不好么?”

    “不是不好,”孟挽涟沉吟道,“只是……”

    “那么请大夫人放心。”吉光打断她的话,脸上带着天真的微笑,“只消不到一个月,我便会让各家账上的现银翻三倍。”

    各位掌柜的闻言,皆面面相觑,更有大胆者公然嘲讽:“少夫人不懂市场规律,就应当在内宅备孕生子,待有虎子以后专心养育其长大成人,不必掺和铺面上的事!”

    “说什么蠢话,你怎么不回去生孩子?”魏迟一拍桌案,连青砖地几乎都抖了三抖,一双要杀人的眼睛吓得那些叫嚣的人们都缩了回去。

    那些闹事的掌柜显然欺软怕硬,只敢挠了挠头,小声道:“在下又不是妇人……”

    吉光并不理会,只是笃定道:“若是到时赔了,我愿意用嫁妆填补亏空。”

    孟挽涟看着她笃定的双眼,觉得胸腔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惧感。那双眸子当中分明不是无知无畏的愚蠢,也不是年少气盛的单纯,那双眼睛像是在告诉她,这一切已成定局,而她李吉光势必会赢下这一城。

    自孟挽涟她十七岁嫁入平南公府,还从未有过这样恶向胆边生的时候。

    “好。”她只能僵硬地答应。

    看着吉光的笑容如一朵娇花般绽开,双眼中尽是人畜无害的纯真,孟挽涟却感觉后背发凉。

    吉光和魏迟请安离去,各路掌柜们也均被孟挽涟找了借口打发。

    孟玉枝有些埋怨地开口:“姑母……你怎么由着她胡来?”

    “你回去告诉孟家铺子上的掌柜,依照魏府的价钱去收购粮食,务必要抢在李吉光之前,将京郊的粮食全都买下来。”

    “姑母你……”孟玉枝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你莫不是也信了她的话?”

    “你不瞧瞧她的身份?”孟挽涟冷冷地看着她,“当今太尉的嫡长女,宫中的贤妃是她姑母,连奕王都想求娶的人……即便在她的传言和诋毁充满灏京的时候,魏家老爷子还要亲自议亲……这样的人,若不是事先得知了消息,又怎么会孤注一掷?”

    “姑母是说……李吉光知道粮价要涨?”

    “十有八九。”孟挽涟未抬头,她的手上捻着一串小叶紫檀佛珠,一粒一粒数着,“玉枝,你父亲可说过何日归京?”

    “父亲奉圣命巡抚兖州等地,已离家四十多天,如今应当快回来了。”

    孟挽涟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等你父亲回来,自然会想出更好的办法对付她……”

    孟玉枝迟疑道:“姑母,她毕竟是长渊哥哥的妻子。”

    “长渊哥哥?”孟挽涟冷笑,“日后莫再让我听见你这样叫他!一个男人罢了,值得你这样日思夜想吗?你还不如将心思放在如何经管手上的铺面上。”

    见孟玉枝垂下头,孟挽涟缓和了语气:“魏迟是什么样的性子?纨绔不羁,放荡享乐。成婚之后便不去书院,这样的人日后成不了大气。你若养好一副经商管家的手腕,什么样的夫君寻不得?”

    孟玉枝低着头,不点头也不摇头:“姑母,我就是喜欢他。”

    “喜欢能当金银花吗?能当粟米吃吗?你父亲将你送到我身边,不是培养你如何去做妾,做小伏低的!”

    “玉枝并没有给他做妾的心思。”

    孟挽涟见她情绪低落,也不愿跟她生气,只摆了摆手道:“去罢去罢,去告诉你手下那些掌柜的,跟着李吉光的动作办事。”

    孟玉枝点头应了,转身离去。

    辛夷不合时宜地给孟挽涟添了一盏茶水,柔声劝道:“大夫人消消气,玉枝小姐心高气傲,出身又尊贵,自然眼光也高。日后由您给她相看着,寻一户好人家便可。”

    孟挽涟眼中阴戾,抬眸道:“我有些后悔将她接来魏府教养,那魏长渊别的都不好,空长一副好皮囊,孟玉枝见了他怕是眼睛里也容不下旁人。”

    “谁说旁人不及他好?奴婢瞧着,小公子生得比大公子可强多了,又跟玉枝小姐从小一起长大,不比外人知根知底一些?……”

    辛夷原本是想奉承几句,再撮合撮合孟玉枝与魏长锦的婚事。

    未曾料到孟挽涟听到她的话脸色陡然生变,重重地将茶碗往桌上一撂:“好大的胆子,敢编排这样的腌臜事!”

    辛夷吓得立刻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奴婢说错话了,大夫人消气。”

    孟挽涟沉着脸盯住她,半天才道:“你今日侍奉久了,想来也累了,下去罢。”

    辛夷抖着手磕了个头,颤巍巍地爬起来走了。

    月明星稀的寂夜里,辛夷独自一人走在后花园的羊肠小道上,后背心止不住地发寒。

    树枝在月光下伸出奇形怪状的阴爪,朝少女的后背心伸出去……

    几个黑影突然从路边的灌木丛中窜出来,扑向还未来得及张嘴呼喊的辛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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