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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二 考场

    *

    他的声音仿佛平地一声雷,炸响了在原本寂静一片的考场。

    考生们大多又惊又怒,用互相怀疑的眼神忌惮着身边的同窗。

    许阁老勉强维持着考场秩序,脸色一沉拜会道:“奕王殿下,您是哪里得到的消息,又有何根据?这场考试乃老朽独自命题,并密卷亲封,就连圣上也不知今日的题目。您难道认为,是老朽年迈昏聩,刻意徇私舞弊,使我自己晚节不保吗!?”

    谢宥齐终于将视线从魏迟身上挪开,淡然地望向许阁老:“许阁老,本王并不怀疑您的人品。只是您身边擅使一个哑奴,他最近迷上了鼓楼街的一位花魁,在美人的百般央求之下,他终于对您有了不忠的想法……”

    许阁老心里咯噔一声,捂着心口往后跌坐了下去。

    谢宥齐的视线落在众考生身上,从怀中掏出一方小小的玉牒,朗声道:“本王奉圣命严加勘察此番徇私舞弊之人。每一位考生均由侍卫验身验卷,方可洗清嫌疑。”

    说罢,他手下的侍卫整齐划一地列为两队人马,开始逐一排查考生。

    魏迟皱了皱眉头,隐约感觉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却隐忍没有发作。

    只是谢宥齐并不这么想。

    “慢着。”谢宥齐的视线缓缓锁定在魏迟身上,他挑眉,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微笑,轻轻一指,“平南公府一向家世清白,魏世子爷应当成为世族表率,不如就从魏世子先开始吧。”

    他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如针扎一般落在魏迟身上。

    魏迟拍案而起,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双眸子如鹰睃狼顾一般牢牢地盯着谢宥齐。

    “殿下执意如此?”

    二人对视片刻,魏迟忽然笑了,朝逐渐逼近他的侍卫张开双臂:“好,那么请奕王殿下尽情搜。想必在场每一位未曾舞弊的学子,对此都该是坦荡无疑。只是奕王殿下,请您记得一样,若是搜不出什么,您在灏京学子心目中,便不再是那个贤良仁厚的奕王殿下了。”

    谢宥齐短暂地犹疑了片刻。

    他的确有过权衡,知道这件事他要担的风险。而此刻他脑中一幕幕闪过的,皆是那些令他不甘和痛苦的过往,那个纤纤丽影仿佛就在不远处……

    谢宥齐不由地攥起拳,缓慢而笃定地下令:“搜。”

    说罢,两个侍卫一拥而上,将魏迟上下搜了个遍。

    连他随身携带的书袋也尽数倒出,一一清点。

    他的手腕脚腕,一切有可能抄录文字的地方,都清查了一遍。

    侍卫向后一退,禀道:“禀殿下,并无异常。”

    谢宥齐不死心:“贴身衣裳搜过吗?”

    侍卫们便立刻开始检查起来。

    魏迟一把捂住自己的衣襟,冷声睨着谢宥齐:“奕王殿下执意要做到如此境地吗?”

    谢宥齐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于是便继续下令:“继续。”

    魏迟死死按着衣襟,警告身边的侍卫:“放肆!再碰本世子一下,我今日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侍卫们畏惧于他,相互对视片刻,最终还是动手,将魏迟衣襟里面的荷包翻了出来。

    魏迟飞身一脚踢开身边的侍卫,将其踢到隔壁考生的桌案上,桌案顷刻间坍塌,那侍卫痛苦地哀嚎起来。

    谢宥齐认出了那荷包上的绣样攥紧了双拳,挥手命更多侍卫冲进考场,将魏迟牢牢按在地上。

    魏迟赤手空拳与他们相搏,脸颊和手腕均被刺伤,被牢牢地镇压在地上不能动弹,他一双眸子牢牢地锁在谢宥齐身上,灼灼烈焰一般几乎将其吞噬:“谢宥齐,你若敢碰它,我饶不了你。”

    谢宥齐蹲下身将其捡起来,一阵熟悉的清香令他想要立刻将这香囊据为己有。

    无人注意到他的指尖微微发抖,他不顾魏迟的警告强行将香囊打开,只见其中只有一枚小小的平安符。

    谢宥齐心跳愈烈,胸腔上下起伏,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平安符,几乎要将它捏碎。

    魏迟清白至此。

    吉光清白至此。

    他原以为吉光为了帮助魏迟考取功名,如此果断地臆测她一定会将题目泄给魏迟。

    可如今的一切却显得他无比可笑。

    *

    贡院之外,吉光对此浑然不觉。雨停之后,她终于等到了她想见的人。

    兆王妃沈氏在四名婢女的簇拥下,缓缓来到雅间。吉光起身行礼,柔婉道:“王妃娘娘安好。”

    沈氏轻轻扶起她,微笑着低声道:“这里不比别处,人多眼杂,不必多礼。”

    说罢,二人相携落座,沈氏望了望远处雨雾朦胧之中的贡院,道:“魏世子今日考试,魏夫人在此等候,真是用心良苦。”

    吉光垂头淡笑:“妾身并无见识,只愿夫君能考取功名,顺利出仕,这样才好报效朝廷。”她抬眼望向沈氏,又道,“也能成为兆王殿下的良助。”

    沈氏见吉光表现出亲近之意十分高兴,点头道:“兆王亦视魏世子为左膀右臂。不知魏夫人今日邀我前来,有何要事?”

    吉光轻轻从袖中抽出几封雪花一般的宣纸,递到兆王妃面前:“拙夫在课业上并不算聪慧,妾身便经常搜寻一些文人墨客的文章来劝学。不巧这几日碰到几份文章,论题晦涩而统一,似乎是为了同一件事而准备的。”

    沈氏接过宣纸,草草看了几页,便发现了端倪。

    “你说的不错,这些文章虽然文风不尽相同,而论点却如出一辙。这是怎么回事?”沈氏托着雪腮静静思考片刻,视线不自觉地落在远处雨雾之中的贡院里,她不由地恍然大悟:“有人试图在考试中舞弊……”

    *

    谢宥齐艰难地开口:“放了他。”

    侍卫们面面相觑,直到谢宥齐又说了一遍:“放了他。”

    这次魏迟听清了,他趁侍卫们摇摆不定,用力一挣,脱离了他们的钳制。

    魏迟来到谢宥齐面前,一把夺回他手中被揉捏变形的平安符,捡起地上的香囊,小心翼翼地塞入怀中。

    然后,魏迟波澜不惊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将方才的答卷仔细封存,递到许阁老面前,而后落落大方地告辞离去。

    离去之前,他站在谢宥齐比肩的位置上顿了片刻:“但愿殿下不悔今日之举。”

    说罢,转身离去。

    谢宥齐立在原地久久未动,考场上的学生们有些不敢擅动,有些则捡起笔来继续书写考卷。

    侍卫们乱作一团,有一两个壮着胆子走上前来询问谢宥齐接下来的打算,谁知谢宥齐沉吟片刻,竟下令收兵,返回皇宫复旨。

    吉光送别了兆王妃,转眼便看见魏迟从考场当中出来,当下便撑了一把青伞,等在贡院门前。

    魏迟远远地耷拉着脑袋走过来,迈过大门,看见吉光穿着一袭天水色长裙,撑着青伞,立在雨里静静等着他。

    他闷声不吭地走上前去,吉光也不问,只是撑着伞让他上车。

    静悄悄的马车里,除了马车压过路面上水坑里溅起的水花声,便再没有别的杂音。

    吉光偏头看了他一眼,只见魏迟垂着头,目光无神地落在马车的角落里,连头发丝都显得颓丧。

    吉光“咦”了一声,忽然指着他膝上的灰尘问道:“怎么把衣服弄脏了?”

    “是我自己弄脏的。”魏迟撇开脸。

    从吉光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似是有些生气。

    她故意不察,简简单单地“哦”了一声,不再多问,掀开另一边的帘子开始看街景,余光注意着魏迟的一举一动。

    魏迟以为她会继续问下去,谁知她竟没再关心,心情更加低落了。

    “你都没问我考得好不好。”

    “不用问,”吉光托着腮看着窗外,“你想说的话,自己会说的。”

    “……”

    忽然一道力气从她身后传来,吉光感觉一双长臂从身侧牢牢环住她,一阵卷着雨后泥尘气息的犀木香涌入她的鼻腔。

    吉光侧过脸,发觉魏迟的脸静静地搭在她的肩上,正在叹着气。

    “方才……奕王奉旨来贡院查舞弊之事,查到了我头上。”魏迟的声音似是憋了一口闷气,“他们连你给我的香囊都拿出来看了。”

    吉光有些意外,而片刻之后顿了顿,“你做得很好。”

    魏迟一怔,稍稍抬起脸来看着她:“可是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怎么对付得他。”

    吉光道:“你完好无损地走出了贡院,说明你没有抗旨,也没有把谢宥齐打得满地找牙之后被他的亲兵制服,这就是莫大的进步了。”她偏过头来,“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唯愿你做个好人。”

    魏迟:“……”

    他低头将她箍得更紧了一些,用小小的动作以示惩罚。

    “我才不要做一个好人。”他说,“倾慕你的人那么多,你又能记得一个顺从听话的泛泛之辈几时?”

    吉光听着这话,不由地心惊肉跳:“哪里有什么倾慕我的人?”

    凑在她耳边的声音消失了。

    半晌,只听他闷闷地开口:“你不知道的话,最好。”

    *

    马车停至公府之外时,二人相携下车。

    魏迟看见门外停着三乘华贵轿辇,便随口问道:“家里来客了吗?”

    吉光只扫了一眼,便道:“是丞相府的贵客,还有女眷。”

    门前小厮点头哈腰:“少夫人好眼力,今的确是沈大小姐携弟、妹到访,也不知出了什么事。那世孙鼻青脸肿,模样可倒霉极了。只是不见沈家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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