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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三 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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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迟一听高兴极了,“这家伙成天欺男霸女,如今终于报应在自己身上了,我倒要亲眼去凑个热闹。”

    说罢,拉着吉光便要往中庭去,却突然站住脚步:“他挨了打,为什么来我们家讨公道?”

    吉光一路上思来想去,正要开口,便见魏老太爷身边的贴身小厮跑过来行礼道:“世子爷,您且先缓缓吧,这中堂里面正闹着呐!”

    魏迟挑眉:“我要看那沈大傻子被打成什么狗样了,怎么还去不得了?”

    小厮笑道:“国公爷叮嘱我出来拦着二位,说里面正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您二位可别进去拱火啦!”

    “拱火?”魏迟一拧眉,一把推开小厮,“这事和我们又没关系,我只是去看热闹的。”

    谁知他刚想抬脚走人,拉着吉光的手却怎么也拉不动,魏迟疑惑地回头一看,只见吉光双颊微红,支吾道:“我知道是谁打得他。”

    魏迟:“是哪位义士?”

    “我身边的婢女……细娘……”

    “……”魏迟赞叹道:“细娘好身手啊,揍得好!”

    “……”

    吉光掐头去尾地将那天的故事给魏迟讲了一遍,魏迟却丝毫不在意她独自去绣春楼的事实,只是抓住了沈放挑衅这一细节,瞪圆眼睛:“你说沈放他欺负你?”

    吉光屏气慑息道:“嗯……细娘已经教训过他了,他的鼻梁骨大约还没长好。”

    魏迟:“我这一份他还没领教过。”

    旋即,魏迟脚下便跟生了风一般往中庭里冲去。

    吉光脚步慢跟不上他,也只是在后面喊了他几句,并没有太过阻拦。

    等她慢吞吞地到了中堂里的时候,只听得堂中有女眷哭天抢地的声音。吉光迈入堂中时,只见魏迟已经将沈放按在青砖地上,重拳狠狠落在沈放脸上,打的他的颧骨立刻红肿起来。

    沈放哭爹喊娘,往日那横行霸道的胳膊如今没有二两棉花劲,被魏迟几乎以绝对的压制力按在地上暴打。

    吉光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一旁哭红了眼睛的沈氏长姊沈清婉和沈清徽二人,还有在堂中急的用拐杖跺地的魏老太爷。

    魏老太爷一边骂着孽障,一边命人还不赶紧拦着。

    吉光悄悄退到一旁,瞥见老太爷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地数着一串佛珠子。

    而那些奉命去“拦”魏迟的小厮们,一个个偷摸按着沈放,悄悄下黑手。

    一旁的沈清婉和沈清徽则被几个魏府的婢女们搀扶着,半点也过不去救自家的弟弟。

    沈清婉见状,知道这一家人是在演戏给自己看,于是便挣开丫鬟们的束缚,冲到吉光面前道:“魏夫人,魏府猖狂至此,在府上行凶伤人,您就算不顾自己的声誉,也应该顾一顾魏世子的前程罢!我丞相府虽不是亲王,可祖父蒙受天恩,怎可如此中伤我沈氏颜面?!”

    吉光点头,“沈二小姐说的极是。”

    她转向魏迟,轻声道:“长渊,手下留情,别把沈公子打死了。”

    魏迟闻言果然转头,冷声道:“放心吧,这狗东西命硬的很,根本打不死。”

    说罢,继续招呼了一巴掌上去。

    吉光满怀歉意地望向沈清婉:“抱歉,我实在劝不动我夫君。”

    沈清婉气得发抖,一双眸子噙着泪,指着吉光道:“蛇鼠一窝的一家人……”

    沈清徽连忙走过来揽着她的肩膀,一张小脸发白,抿着唇轻声道:“魏夫人!请魏夫人三思……”她话锋一转,“魏世子刚刚成为兆王殿下的入幕之宾,而我家大姊姊正是兆王正妃。魏夫人就算不看在旁人的面子上,也要看在兆王妃的面子上,放过沈放一马……”

    沈清婉怒目而视:“姐姐莫要劝她,像她这样成日混迹于鼓楼街的女人,如何知道廉耻……”

    闻言,魏迟站起身来,踹了沈放一脚,一双阴戾的眸子望向沈清婉。

    沈氏姐妹以为他怕了,赶忙上前去查看沈放的伤势,甚至忽然被魏迟拦住去路。

    沈放的血染在魏迟衣襟和袖口上,他一身的戾气,一双眸子红得吓人,似是沙场上刀口舔血、杀红了眼的将军,镇得沈家这一双贵族千金浑身战栗。

    魏老太爷叹了口气道:“长渊,你是男儿。”

    魏迟唇角扯起一丝冷笑,“我自然不会对女人动手的。”

    说罢,侧身退至一旁,沈清婉和沈清徽松了一口气,正要抽身离去,谁知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个纤细的女子,“啪”地一声给了沈清婉一个耳光,将她抽得倒退连连。

    沈清婉从小养尊处优、金娇玉贵,谁人见了她不是“我见犹怜”,谁人不是百般呵护!

    沈清婉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谁知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以后,沈清徽忽然掐着手心,浑身发着抖,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滚下来——

    “云霜公主……您怎么能这样……”

    云霜看了一眼吉光,冷笑道:“我专门递了帖子进来看你,只见西院怎么没个人影,没想到人都在这儿呢!”

    吉光还没来得及答话,只见云霜叉着腰,一脸厌恶地朝沈清徽“呸”了一声:“你们姐妹二人,一个自诩阳春一个自诩白雪,真是好一对冰清玉洁的姐妹花啊。上次秋狝你们就编排魏府,如今你们自己家里养出来这样的孽障,还有脸跑来人家的府上要个说法?”

    “你们自己一个个在什么雅会诗会上搔首弄姿吸引公子哥们注意,却不许旁人去绣春楼看一场角斗,究竟是别人不顾自己的名声,还是你们自己肮脏,看这满世界什么都是脏的?!”

    “若是真想守规矩,你们回去以后将女则女训抄一百遍贴身上。以后也别嫁人了,直接拿铁链将自己拴在闺阁里,一辈子也别出来!”

    这一番话披头盖脸地朝沈氏姐妹浇下来,沈清徽哭得妆也花了,整个人在原地抖个不停,却连一句也不敢还口。

    吉光生怕云霜再骂出更难听的话,于她自己受损,连忙上去劝道:“公主……”

    云霜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公什么主,别人都骂你了,你打她啊!怕什么,你爹是太尉,你有个皇妃姑姑,再不济也还有我给你撑腰!”

    好家伙连她一起骂。

    吉光立刻不敢出声了,安静地在旁边听着云霜继续骂了一炷香的功夫。

    终于,沈清徽眼泪也哭不出来了,身子一歪直接晕过去了。

    魏府的人也不客气,将人用草席卷了卷,一个个抬出去送到沈府的轿子跟前,半句话也没说便撂下人,将府门关上了。

    这一晚上,沈府炸开了锅。

    老丞相沈约刚回到府中,便听说自己的三个孙辈的遭遇。

    走的时候是好好的三个人,去了魏府一趟,一儿一女都横着回府,剩下一个长女也呆呆傻傻一声不吭,竟像是死了一半。

    纵横朝堂数十年的沈约,当场便气得连朝服都没换,坐上马车便又朝皇宫浩浩荡荡开来。

    御书房外,沈约忍下一腔怒气,拼着一身病弱的身子,踉踉跄跄地扑在书房外,一边叩首一边老泪纵横,添油加醋地哭诉:“老臣独孙危在旦夕,请圣上为老臣做主啊!”

    沈约就这么在御书房外连嚎了好几声,却不见谢珣出来。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凭他对圣上的了解,这样的示弱是最有效果的。上一次兖州之地的洪涝灾害,圣上要责罚与他为远亲的兖州巡抚,便是他老泪纵横地在御书房前叩首。

    那是沈约第一次在谢珣眼中看出一丝慌乱,那是对他这位三朝元老的敬畏。

    老狐狸登时便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于是便往里面眺望了一阵,拉了一个小太监问询半天,里面才慢吞吞地出来一个人。

    迎着光,沈约看不清来人的脸,只察觉到隐约有些谢珣的轮廓,于是便忙忙叩首,高呼圣上万安。

    谁知等人走近了,沈约仔细一看,才见来人原来是个老太监。

    老太监恭敬道:“老千岁,您可要注意身体啊。圣上这会正跟奕王殿下说话儿呢,您得再等一会儿了。”

    沈约擦了擦眼泪,啜泣道:“劳烦公公通传一声,微臣有要事通报!”说着,沈约从怀中摸出一块分量不轻的银贝,意图塞入老太监手中。

    谁知那老太监看也不看,像是瞎了一般,往后退了半步,慢吞吞地说:“老千岁啊,圣上说完了话自会传召您的。”

    说罢,只见远处一个侍女过来,老太监浑浊的双眼一亮,立刻便像见了贵人一般一脸谄媚地迎上去:“护兰姑娘,您怎么来了?诶呦,这是贤妃娘娘又送来参汤啦?唉,贤妃娘娘也太心细了,圣上这几日正有些咳嗽呢……”

    沈约一听,本就不热的心登时又凉了一半儿。

    可怜老狐狸体弱多病,在御书房前这么一跪,便跪了半个多时辰。

    等到老太监传旨让他进去的时候,沈约已经冻得话也说不清了。

    沈约进去以后,只见谢珣坐在长案前,脸上无悲无喜,谢宥齐长身立在一侧,并无任何亲近寒暄之意。

    沈约自知自己的孙女并未在秋狝拢住奕王,只好讪讪地垂首,向两位行礼。

    谢珣也不像往日立即让他平身,甚至赶在沈约之前,将一叠折子丢到他面前。

    “丞相,有人告春闱当中,有世家子弟提前得知考卷,借此徇私舞弊。你可知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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