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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十 造访

    *

    送走了青鸾和松瑁,吉光禀退了其他人,端坐在案前品茶。

    时不时有外头来的人送账本,此间迎来送往的,竟是一刻也没有消停过。

    张有福家的见吉光不与她说话,有些坐不住了,借着空挡试探性地开口询问:“夫人……您留我是有什么吩咐吗?”

    吉光这才回过神来,朝她淡淡一笑,“张妈妈,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成为四大家族的眼睛的?”

    张有福家的眼皮轻轻一跳,她垂下两个手,低头盯着地砖,不惧也不惊:“夫人这说得是什么话?奴婢虽然不是夫人从灏京城带来的家人,但到底也是服侍过这么多主子了。这四大家族虽然风光,哪里有知州府的体面?奴婢实在犯不上啊……”

    吉光略一点头,张有福家的轻轻松了口气,正想接着说,谁知吉光道:“是啊,我也不明白,您已经是知州府的管家了,为何要倒向他们呢。除了钱,就只能是情了。”

    张有福家的心里咯噔一声,快速地扫了吉光一眼,发现对方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她,看得她几乎无处遁寻。

    吉光轻声道:“你是为了你的家人吧?……是敏殊?”

    张有福家的如遭雷击,一下子垮了下去,紧接着她埋下头去,将脸埋在手掌里,身体止不住地抽动着:“虽说那是个女儿,却也是我们家唯一的孩子啊……那孩子十四岁的时候,被秦襄那个王八蛋下了‘仙丹’,一直不敢告诉我们,一直被那人糟蹋……”

    “敏殊染上‘仙丹’之后,需不断用药才能不发病。所以四大家族的家主们利用了这一点控制了你们一家,敏殊用身子诱//惑知州大人,好让你们随时提供府里的情况。我们都以为孙琦送来的青鸾和松瑁才是眼线,但你们一家才是真正的眼线,我说的对吗?”

    张有福家的抖如筛糠,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夫人大量,如今孙琦已经成了阶下囚,我们再没有背叛您的理由了……求您放过我女儿吧。”

    吉光默不作声,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走:“张妈妈,起来说话,我带你去个地方。”

    张妈妈不知她的用意,只得跟上。

    一行人轻车简从,一路来到了平昌城郊的一处无名医馆里。这里因为地方太偏僻,并不属于四大家族管辖。

    吉光命人跟医馆的大夫叮嘱一番,自己带着张妈妈来到后院,给她看了几个露天躺在院中休养的病人。

    这些病人身体孱弱,四肢纤细骇人,几乎如一具干尸一般。即便消瘦至此,他们仍然一边口中喊着“热、热”,一边扒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几乎衣不蔽体,半分体面也没有。

    张妈妈看得双眼发直,狼狈不堪:“夫人,这些人都是……?”

    吉光点头:“都是和你女儿一样的病人。他们假意给你仙丹,让你一直为他们所用,焉知这不是致你女儿于死地的毒/药?”

    张妈妈一下子坐倒在地上,两行眼泪顺着她那张有些干瘪的脸颊流淌下来,她看着那些病人,口中无声地大大张开。半晌,她一骨碌爬起来抱紧吉光的腿,恳求道:“夫人,我错了。你拿走我的命,求您救救我女儿,您让我做啥都行,我这条命给你……”

    吉光低头看着她:“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如今青鸾和松瑁已经被我送出府,但你这一条眼线还未断掉,我要你做我的眼睛,替我向四大家族继续传递消息。”

    张妈妈困惑道:“夫人还想要我与他们见面?”

    “你仍然按照以前的约定向他们传递消息,但每次传递的内容须得由我过目。即便孙琦入狱,我猜一定还有旁人盯着知州府吧。”

    “……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办好此事。”

    *

    迎春楼,侍茶小二恭顺地叩响雅间的门,弯着腰呈上一盏初春的新茶,仔细道:“这是青屏山新出的头一道雨后雪芽,独有一股山中幽兰的香气,请公子品鉴。”

    雅间里的公子懒懒地接过茶盏,闻了闻那幽香扑鼻的茶香,微笑着抿了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二见状,才敢抬头看他一眼。只见这位灏京城来的公子,穿着一身如初生芙蓉一般的光明砂锦袍,懒懒地靠在雅间的美人榻上,锦衣上华贵的四合如意织金纹昭示着他贵重的身份。若非灏京城的王室宗亲,便也是富埒王侯的千金之躯。

    小二忍不住道:“灏京城真不愧是天子华都,先前那位来的时候便惊艳了平昌府,如今又有您这样的人物……”

    谁知原本懒懒散散的公子忽然耳朵微微一动,抬起一双摄魂夺魄的眼睛,凌厉地绕着他勾勒了一遍,问道:“你说的是谁?”

    小二挠了挠头:“自然是新上任的知州大人啦!公子您不知道吧,我们平昌府新来了一位知州大人,那模样,简直是天人……”

    “咔嚓”一声,公子手中的骨瓷杯应声而碎,碎片刺破他掌心的肌肤,殷红的血顺着他白皙的腕脉蜿蜒而下,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脸上不为所动。

    “呀!”小二吓得一动不敢动,一边有点心疼那骨瓷杯,一边唯恐这位玉一般漂亮完美的公子发怒,“公子,小的说的哪句话不妥吗……”

    “无妨无妨,我会照价赔偿。不过你方才所言的知州大人……”公子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的手腕,“是魏迟?”

    “是呀,可是小的可不敢直呼大人的名讳,毕竟他的性子可有些不同寻常呢。”小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小的没亲自侍奉过这位大人,不过听旁人说,那可是个疯子,有一次在我们这里吃多了酒,便爬到了屋檐上舞槊,闹得平昌府人尽皆知,丢人丢大发了!”

    “他还有什么丑事,多说来听听。”

    小二发觉公子的脸色越来越好,于是忙道:“还有一回,他搂了两个姑娘上去开房,结果没多久他夫人就杀来了,当着众人的面给他一顿好打,抽得脸都肿了……没想到这样一个放荡公子,竟然如此惧内,不但没发火,反倒乖乖回去了,公子您说他窝囊不窝囊。”

    公子似是心情愉悦了不少,重新靠回美人榻上,“你替我递一封拜帖。”

    “给……谁?”小二迟疑道:“给知州大人吗?”

    “给他夫人。”公子饶有兴致地抬起手腕,轻轻伸舌,绕着腕间有些干涸的血迹舔了一口。

    小二瞬间僵直了身子,肩膀打了个寒颤,感觉被毒蛇咬了一口。只是那美人榻上的男人看着格外的妖异危险,他不敢有丝毫违拗,只好从他手中接过拜帖,唯唯诺诺地应下来,匆匆阖上门离去。

    吉光方才从地牢当中走了出来。

    她今日感觉右眼皮跳个不停,忍不住伸手按了按。

    小楚氏依然什么都没有招,只是一心指认参与五石散制作的仅有孙氏一家,而沈氏只不过是从旁协助,楚氏更是从来都没有参与其中任何。

    吉光想不明白,那日在牢中,她已经向小楚氏透露过沈自琤与陈氏有私情,小楚氏也明显有了些松动的痕迹,可为何一夜过去,她维护沈自琤的态度竟然变得如此坚决?

    难不成她真的一心向着自己的丈夫不成?

    不对,方向错了。

    小楚氏初次得沈自琤背叛自己的时候,眼中的仇恨和狠毒不是能轻易掩盖的。

    但自从楚家派人送来了换洗衣物以后,小楚氏便一口咬定是孙琦暗中私制五石散,沈自琤从中协助,而将楚氏摘得干干净净。

    她是在维护楚氏吗……

    吉光脑中忽然浮现出楚鹤云托魏迟带来的换洗衣裳,心中无端生出一个念头。

    楚鹤云在借机警告小楚氏不要乱说话。

    吉光摇了摇头,试图把自己脑子里的水荡出来。却见招福迎面走来,手中急匆匆地捧着一封拜帖,弯腰递到吉光手边:“迎春楼遣人送来的,奴才让人验过,的确无毒,请夫人放心查看。”

    吉光接过拜帖,打开便嗅到一股熟悉的流香酒气,那与魏迟身上张扬清冽的新檀木香不同,这股香气如丝如缕,勾人摄魄,仿佛浸在酒里,连骨髓都渗着酒香的味道。

    这种香极为昂贵,她所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人敢每日都奢侈地拿它来薰衣裳、熏宣纸。

    吉光将拜帖叠好,拢在掌心:“你去备车。”

    推门而入之前,吉光听见雅间里传来一阵酥入骨髓的娇笑声,忍不住顿足,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谁知才走出两三步,却听见背后的门忽然打开,一阵脂粉香气从雅间里飘出,一个声音幽怨地从背后传来:“夫人,怎么刚来就要走?难不成是我这里姑娘太多,夫人醋了?”

    吉光耐着性子转过身来,看着眼前满身酒气,眼眸微微发红,脖颈间隐约可见吻痕的,敞胸漏怀的男人,不由地强压怒火道:“裘三爷,您在拜帖里说有要事与我相商,难道就是叫我来看您鸳鸯交颈的?”

    裘晚听一双眼睛勾勒着她的轮廓,唇贪恋地微微张开,贝齿轻轻叩响,卷着酒香道:“夫人,从灏京城舟马劳顿三十日前来平昌府,我也只不过是今日才玩闹了一二,身子干净的很,并没有乱用。不信的话……”他忽然靠近,捏起吉光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胸膛,“你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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