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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十一 裘晚听

    *

    “裘三爷取笑我很有意思吗?”吉光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正色道:“倘若裘三爷真想跟我做生意,那么请禀退旁人后再邀我前来。”

    说罢,吉光顺势要往外走,裘晚听伸手将她一把拉回自己身边,勾着她的肩膀将人推进雅间,笑吟吟地对舞姬们道:“姑娘们,抱歉了,我裘某的座上宾来了。诸位……请让个位吧。”说着,他从袖带里掏出一袋金锞子塞入舞姬怀中。

    舞姬们四散哄抢着,互相取笑玩闹着走出了雅间。

    裘晚听将门一闭,笑着踱回吉光身边:“魏夫人,多日不见,不如与晚听共饮一杯如何?”

    吉光将他递过来的酒杯推开:“酒却不必了,你我之间只谈生意。”

    “生意场上少的了酒吗?”裘晚听反问。

    “……”

    “只饮一杯,就当夫人替裘某接风了。”

    吉光象征性地抿了一口,裘晚听则一杯接一杯饮下去。

    “裘三爷还没回答我,你来平昌城做什么?难道我离开灏京城的这一年,裘三爷的产业已经遍及大殷了?”

    裘晚听头一歪,用手臂支着靠在桌上,他脸颊绯红,眸子勾人无比,“灏京城春色正好,晚听也只不过是太过于想念夫人了而已。不知不觉就命人将车马备好,一路向东,再次回过神的时候,便已经到了平昌府城门之下。”

    吉光抬眉,只见他眼眸中的浓情蜜意一扫而空,除却那永远微微上扬的唇角以外,他看起来无比的严肃认真,仿佛真的在跟自己告白一般。

    若是换一个人在他面前,恐怕已经沦陷于他那双眼眸当中了。

    但吉光知道,深情就是裘晚听最好的保护色,他一向喜欢用这样的甜蜜言语让人放松警惕。他就像一把钝刀子,刀刀割人,却又让人被割得心甘情愿。

    无论是谁,都很难抵抗得住他三言两语的攻击。

    “你是如何知晓我在调查沈家的事情的?”吉光避开他的眼神,揉了揉太阳穴,“正巧我这里的确需要你帮忙,事成以后,我定会帮你打开齐州的通商之路,平昌府也会为你打开大门。”

    裘晚听温柔地看着她:“夫人有什么要吩咐晚听的,尽管说便是。”

    *

    回到府上时,吉光看见穿堂里亮着一盏孤灯,招福招财招禄三个小厮立在外头抓耳挠腮地等着,便知是魏迟专门在这里一边办公一边等她。

    不知怎的,心上隐约缠上一点心虚,脚下的步伐忽地放慢了许多。

    她心虚地走进穿堂里,魏迟听见她的脚步声并未抬头,双眸仍然停在手中的公务上,只是淡淡道:“回来的正巧,方才他们说庄子上送来了才摘的新鲜菜,做了春饼合菜,正好一起用膳吧。”

    吉光应了一声,犹豫道:“方才我去迎春楼见了一位故人,命人给你传了口信。”

    “嗯。”魏迟仍然没有抬头,他手里端端正正地攥着狼毫,脖颈挺直得像鹤,端坐着写了几行字。

    吉光却隐约感觉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但她却分不清是为什么,只好又进一步澄清道:“我是白日去的,带了帷帽,细娘在暗处,招福在明处,他们都在门外等着我。”

    她想着前一次应邀去画舫游船的时候,魏迟反应那么强烈,这次便刻意说得妥帖一些,魏迟总归挑不出错处。

    谁知魏迟脸色太过于平淡了一些,连头都没有点,只是鼻腔里传来一声“嗯”,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这一声轻飘飘的“嗯”,吉光张了张口,感觉嗓子眼里塞了一团棉花似得,接着往下说也不是,从此不吭声也不是。

    憋了半晌,见魏迟仍旧低着头伏案写写画画,她忍不住又说:

    “裘晚听说只是顺路来了平昌府,我想到可以让他以行商的身份出面试探楚府,于是就打算让他帮忙。他是灏京城新来的富商,行事一向张扬,应当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

    魏迟手中的狼毫短暂地一顿,良久,他又“嗯”了一声,“既然他刚从灏京来,那么在平昌府就算是生面孔。你这几日不要再见他,就当是一个陌生人。明日我自会派人去跟他接洽。”

    吉光心中微微一动,他这算是在阻止她和裘晚听见面吗?

    只是心底里莫名涌起的浪花还未拍到岸上,她便看见魏迟站起身来,将狼毫随意地丢在桌案上,轻飘飘从她面前走过,偏头道:“不过裘晚听或许只相信你,若是要见他的话,记得乔装改扮一番,别让楚家人看见。”

    说罢,魏迟背着手顺着侍婢们传膳的方向走去,脚步慢吞吞地,似是在等吉光跟上。

    他们二人方才离开穿堂,招财十分机灵地跑到桌案前,将魏迟方才写的公文书籍一一整理好,一并搬到书房去。

    谁知被他压在公文下面一方宣纸的墨迹还未干,招财小心翼翼地抽出来一看,忍不住发出“咦?——”的一声。

    只见那薄薄的宣纸上,画满了一张纸的王八,每一只上面都写着“裘晚听”三个字。

    *

    一直到就寝,吉光都觉得魏迟简直像掉进了一尊泥塑的假笑面佛里。

    比如方才用膳的时候,他会贴心地往她碗里夹一片藕,笑着说这是“晚汀”花下藕,让她尝尝够不够脆爽。

    比如他提到前几日绣坊的掌柜送来一匹光明砂的绸缎,他觉得太艳丽了显得轻浮,于是命人裁了给她做鞋垫儿。

    句句不提裘晚听,句句离不开裘晚听。

    吉光几次忍不住想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谁知魏迟球儿仍旧跟个没事人一般,说自己只是闲得无聊。

    等到了就寝的时候,吉光如往常一般躺在榻上,头微微朝向里侧,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她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闻到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便知魏迟洗漱完了过来。

    吉光等了半晌,直到他已经熄灯躺在自己身侧,都没等来他的体温。自从在书房里交颈而眠度过一夜之后,他们便时常这样睡在一起。

    吉光暗暗长出了一口气,声音微弱的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一阵困意袭来,她渐渐无暇思考魏迟到底在想什么,却隐约察觉到有人朝自己伸出了手,将她揽到自己怀中。

    迷迷糊糊当中,她听见魏迟叹了口气。

    夜色里,他的气息格外沉重灼热了许多,似乎压抑着几乎喷涌而出的情绪,揽着她的肩膀,低低伏在她耳畔——

    “我到底应该怎么说,你才能知道我是吃醋了呢?”

    睡梦中的人下意识地回身抱紧了他的腰,魏迟的身体僵硬片刻,身体某处渐渐涌起一阵灼热,他的心跳不由地加快许多,低着头看怀中熟睡的美人,纤长的睫毛紧紧闭着,愈发显得雪肤苍白,娇艳欲滴。

    身体里被勉强压制下去的私欲再次被唤醒,他本想跟往常无数个夜色里一样,起身到外面去吹吹风。

    但怀中的人箍着他的腰实在紧,魏迟狠狠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如练武时那般调匀气息,渐渐平复下来。

    睡梦中的吉光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经历了什么样痛苦的折磨,她睡得十分酣然,脸上几乎带着一丝并不明显的笑意。

    魏迟借着月光,低头吻了吻她的长睫,忽而想起婚前那一日在书院,他将祖传的玉佩递给她。魏迟不自觉地哑然失笑,轻哂道:“和你相敬如宾?我此生怎么甘愿。”

    吉光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翻动织物的声音吵醒的,她睁开眼,觉天色方才蒙蒙亮。

    想起往常这个时候魏迟已经起床去点卯了,谁知她迷迷糊糊揉了揉眼,却看见一道高大的影子站在铜镜前,上身未着寸缕,下半身只一道蚕纱寝裤。

    只瞧他人长得颀长挺括,坚实的肩膀宽阔有力,手臂一张一合间,两片薄骨清晰可见,再往下看,细腰劲瘦有力,蚕裤的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上。

    吉光的视线一路往下,脸不自觉红了,想起迎春楼那些大胆露骨的姑娘们提及魏迟时,那挤眉弄眼里对他身材和容貌的称赞,还有其中暧昧不明的“房中事”的猜测评价。

    魏迟一向是个粗枝大叶的人,衣服不过是他的另一层皮,更多的时候都是胡乱套一件便出了门,和曾有过这样认真打扮的时候?

    莫不是,他今天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吉光敛下眉眼问:“今日有什么重要的事么?你倒有心思打扮了?”

    魏迟似是做了亏伤心事一般惊了一跳,转身过来,下意识将那些色彩秾丽的衣服往背后一藏,却不想自己上身未着寸缕,如此一来便将整幅大好春光袒露在吉光面前,他不自觉地脸色扭曲,一闪身躲到屏风后后面:“没有什么事,就是看这些衣服从未穿过,有些可惜。”

    可惜?

    吉光从床榻上站起来,仔细端详了一遍魏迟方才落在榻上的满满一堆衣服,不禁陷入沉思。

    这个男人也会觉得不穿好看的衣服是一件可惜的事?

    她想不通,却还是从里面捡出来一件天水碧黑花兔纹的锦袍出来,用手指挑着递给屏风后面的魏迟:“你平日穿的不是红的就是黑的,鲜少穿这样的衣服。你肤白,穿天水碧也应当好看的。”

    说实话,魏迟方才注意到了这件锦袍,只不过因为这上面憨态可掬的脱兔实在不合他的性情,因而只将它丢在了一边。

    他也并分不清什么翠色、天青色还是湖蓝色究竟有什么区别,可既然吉光从那么多五颜六色的衣服里面挑出来,他立刻毫不犹疑地便接了过来。

    魏迟拿出了单身十八年的穿衣速度,迅速将锦袍套在身上,立即光鲜亮丽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便仿佛换了个人。

    吉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方才还担心这样露凝夜雨染成的天水碧会太过于清淡出世,压不住魏迟身上凌厉骄傲的气质。

    却不曾想倒是他那张过分俊美的脸将这衣服衬托得鲜活亮丽如朝霞一般,恰如青云引胭脂。

    魏迟照了照镜子,脸上逐渐露出满意的神色,竟半分都没顺着吉光的方向看,吉光不自觉恹恹地,一声不吭地绕到了净室里去洗漱了。

    魏迟欣赏了自己半天,终于想见要给吉光看看,谁知背后空无一人。他正想找,谁知外面钟声响起,已经到了点卯的时辰,他只好按捺住心情,兴冲冲地跑出门去。

    刚院门,便见几个小厮凑上来,眼睛齐刷刷一亮:“爷好精神!”

    魏迟眼角眉梢浮起一丝得意,却正色道:“招财,你心细懂得多,你去迎春楼偷偷看一眼,灏京城新来了一个姓裘的商人。”

    招财双眸一凛,压低声音:“爷,要做掉他吗?”

    “不。”魏迟冷下脸道,“你去看看他今日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穿了什么颜色的鞋,佩的玉是什么样式的,都回来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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