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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零六 下雪

    *

    安置过方家村民众之后,魏迟和吉光两人终于返回平昌府。

    如今离他们微服私访已过去二十多日,平昌府上下一应事务平顺,并未发生什么波折。只是周敏本人看上去眼下两片乌青,看上去老了几岁。

    见魏迟回来,周敏哭丧着脸,险些给他跪下磕一个,但听了魏迟要给他加俸升职的消息,他立刻又精神抖擞跑去膳后浚县之事了。

    刚一回府,魏迟便一脚将门踢上,打横抱起吉光往床榻边走。

    吉光惊呼一声,忙道:“这才回来,你也不歇歇?”

    魏迟嘿嘿一笑,将她往床榻上一丢,自己则俯身上去将她圈在怀中,吻了吻她的发梢:“此行累坏了吧,先睡一觉再管别的事。”

    吉光听他这么一说,自觉地浑身乏力,主动依偎在他温暖的怀中,渐渐沉睡过去。

    窗外寒风四起,平昌府迎来了冬日的第一场初雪。

    这点雪花被沿海的季风吹拂过青屏山,渡过广袤的兖州大地,终于吹到了灏京城天子脚下,雕栏玉砌旁,在圣上谢珣的必经之路上落下一片皑皑白意。

    谢珣此时正要去御书房处理政事,谁知刚一踏进殿中,便见老臣沈约跪在面前,匍匐哀戚:“圣上,老臣有要事启奏!”

    谢珣上前扶了他一把,“沈相方才在朝会上怎么不议,偏在雪中等了孤这么久?”

    说罢,谢珣兀自往内殿而去,里面已备下地龙,地龙里昼夜燃烧着银屑炭,比外面暖和了不少。

    沈约进来以后擦了擦额前的薄汗,小心翼翼道:“齐州知州魏迟拘押了圣上亲使罗淇,又将浚县知县投入大牢,并将东海一带的海匪招安,此事臣也是方才得知了消息,不敢不报,又不敢拖到明日朝会再报,只好去而复返,来此处叩见圣颜。”

    沈约自从在魏家栽了跟头以后,每逢说话便小心翼翼,在朝堂上也尽量避免锋芒,如今的话在谢珣耳朵里倒多了些可信度。

    谢珣闻言却道:“罗淇是……?”

    沈约道:“禀圣上,罗淇是珍珠使,特为圣上和……容妃娘娘收贡珠的。”

    谢珣听闻容妃的名号,眉目间舒展开:“是他啊,这些年的东海贡珠的确品相不错。但魏迟也并非是个无理之人,他又是为什么要拘押罗淇?”

    “这……”沈约不敢说是因为罗淇太贪,却又怕糊弄过去引得谢珣戒备起来,于是支吾了半天,含含糊糊道:“似乎是罗淇冲撞了魏知州。”

    “冲撞?”谢珣蹙起眉来。

    他忍不住上下打量了眼前的老臣,脑中辗转想起魏迟履职之前发生的事,忍不住问道:“沈相,孤知道你与魏迟不睦,但此事须得谨慎行事,切勿乱扣罪名。”

    沈约忙道:“老臣自然不会冤枉魏世子,只是……”

    恰逢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御前侍卫匆忙进殿,附在谢珣耳畔道:

    “圣上,齐州传来消息,亲使罗淇在平昌府牢中受刑暴毙。”

    谢珣的眼眸瞬间便锐利起来,老狐狸沈约捕捉到圣上这一刹那的变化,随即很快低下头去。沈约弯起嘴角,静静等待着谢珣爆发。

    斩杀亲使,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虽然宫中遣往各地的使者并没有多高的官职,但贵便贵在他们的身份乃是圣上钦派,寻常官员即便地位极高,也会给一二分薄面。

    魏迟即便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该如此轻易地殴杀亲使。

    这便是沈约的计谋,他知道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话,谢珣未必全然相信。

    片刻之后,谢珣果然开口道:“魏迟是因何事责难使者?”

    沈约道:“禀圣上,齐州东有一沿海浚县,受匪患之扰多年。多亏浚县知县治理有方,钦使也在旁贡献了不少奇策妙计,终才安定民心。但魏迟不满知县占功,非要招安海匪,与知县、钦使互生龃龉,魏迟恼羞成怒,将其收押刑讯逼供。”

    谢珣没有分毫波动,手中的念珠却咯咯作响:“竟有这样的事……”

    沈约忙叩首:“老臣所言非虚。圣上明鉴,魏迟犯下了大不敬之罪,倘若留此隐患,恐怕日后……”

    “孤知道了。”谢珣打断他的话,“雪天路滑,丞相早些回家安置,这件事孤会处理。”

    说罢,谢珣便埋头看起了公文,不想再与沈约说话。

    沈约知道自己走了一步险棋,但心中暗自庆幸,不动声色地退出御书房,方才行了不远,却见外面有一顶步辇擦肩而过。

    沈约见了,赶忙下车来拜见:“臣见过兆王殿下。”

    步辇被宫侍掀开一角,露出一张清瘦异常的脸。

    入冬以后,兆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今连起来上朝也有些困难。沈约心中对这位拥有沈氏血脉的亲王极为看重,因而忧心忡忡。他甚至明里暗里暗示容妃要争取再怀龙裔,以备兆王万一有个好歹。

    兆王的薄唇艰难地弯起:“外祖安好,此去是刚从御书房回来吗?”

    沈约心里咯噔一声,上前不动声色道:“魏迟在齐州犯下大不敬之罪,如今正是扳倒他、重夺青州三地的大好时机。”

    一阵寒风袭来,兆王咳嗽了半晌,“外祖好糊涂。”

    沈约皱起眉来,却听兆王又道:“沈自琤沈自珩兄弟失势之后,外祖在齐州可还有可用的沈氏子弟?既然没有,那么收服魏迟才最为要紧。外祖如今一告魏迟大不敬之罪……”说罢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半晌掩去唇角一丝血迹,“那我之大业如何能成。”

    “殿下实在糊涂,魏迟怎可能真心臣服于你……”

    兆王忽然冷笑道:“我知我身体抱恙,外祖与沈氏欲弃我母子而去,另觅候选人。但外祖切莫心急,我虽不才,但仍有余力制衡沈家。”

    *

    远在齐州的吉光和魏迟并不知道灏京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一大清早起来,她便发现魏迟已经去上职了,这一去竟是连着早中晚膳都没顾得上回来用。

    吉光刚想遣个小厮去前面问问,却见招福远远地进了院子,道:“夫人安好,爷说牢里出了大事,他今日要晚些才能回来,让夫人别等了。”

    吉光思索片刻问:“是不是浚县拿回来的犯人出事了?”

    招福叹了口气,无奈笑道:“爷说的真不错,料想也瞒不过夫人。若是夫人得空的话,就去前院书房里罢。”

    吉光倒也不慌,先命朝云装了些魏迟素日喜欢吃的糕点,这才独自去了前院。

    还未进得书房里,便听见魏迟在房中骂人。

    “平昌府的大牢里竟然会有人犯猝死,你们是如何当的差?……”

    后又是周敏等人的劝解:“人犯原本就有些旧疾,怕是在牢里水土不服,又惊惧过度,所以才……”

    “你们说的这些,我难道不清楚吗?既然此事已经交托你们,便力求完美。如今人犯尚未押解回京便已猝死,我若被革职,你们以为逃得掉吗?”

    魏迟似乎摔碎了茶碗,吉光适时推门进去,从容不迫地朝里面道:“暴怒伤身,知州大人还是先用些点心再议吧。”

    周敏十分感动地朝吉光施了一礼,急忙带着臣属退出了魏迟的房间。

    魏迟坐在座位上吐出一口气,待属下全都出了门这才跑到吉光面前,小声道:“你可算来了,再不来这戏都要演不下去了。”

    说罢,他盯着吉光手里的食盒不放,吉光笑了笑,将食盒一一打开:“罗淇死了,你还有心思吃饭?”

    “他死了活该,我怎么就不能吃饭啦?”魏迟咽下一口点心,“只是此事太过明显,是我身边有人出了问题,怕是也给灏京城通了信。”

    “你想到是谁了吗?”吉光压低声音问。

    魏迟脸色忽然肃穆下来,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窗外,朝吉光做出一个招手的姿势,吉光顺势凑过去,附耳去听。

    魏迟忽然凑近她耳边,在她脸颊亲啄了一下:“还不清楚。”

    吉光:“……魏长渊,你是不是想回灏京啊?”

    魏迟愣住:“不想。”

    “你难道不知道杀钦使等同于大不敬么?倘若你身边真有人出了问题,恐怕消息已经传到了圣上耳朵里,下一步就该……”

    “就该来革我的职了。”魏迟低低一笑,将她揽过来揉了揉肩膀,“我自然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只是你随我去浚县一路舟车劳顿,已经够忧心了,何必还要让你和我一起着急。”

    吉光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只见魏迟那张俊脸上面长出一层未来得及刮去的青茬,他这几日夙兴夜寐,眼下也熬出了乌青,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

    “如今抓内鬼固然要紧,但也要早做好准备。”

    魏迟将她一把抱在怀中,在她的肩窝蹭了蹭脸颊:“那你多心疼心疼我吧。”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周敏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知州大人,灏京传来急报……”

    他习惯性地推开门去,却见屋内室温渐起,他那不苟言笑还有些凶巴巴的知州大人,如今正沉醉在温香软玉当中……

    周敏:“……大人饶命,小的这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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