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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南山围猎 (四)

    其实关于宋慈恩到底跟谁,众人倒是讨论不休,总的是些危险之类的话题。

    实在忍无可忍的宋慈恩抓起手中的箭,只听到“嗖”的一声,射穿了整个树干。

    “哟。”刘琳贱兮兮地揽住宋慈恩的肩“这次手不疼了?”

    宋慈恩指着手里的弓说:“常宁叔给我特制的竹子做的的箭和弓,轻便倒是轻便了,就是没有什么力度。”

    刘琳说:“能让你发出去就一定成。”

    于是,分队就这样确定好了。

    崔少虞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弓的纹路,等到众人走远了,他才试探性地问:“这不像是中原的手艺。”

    宋慈恩并不回答,只是浅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崔少虞刹那间明白了宋慈恩的意思。

    随着一个转角,山路逐渐变得凹凸不平,树枝缠绕在寻常的小路上,只能从岩石间攀爬,两人沿着水声的方向,朝着河渠赶过去。

    崔少虞接过宋慈恩的手,将她从石头上扶下来。

    现在正是正午,阳光烘烤地面,树林间的阴翳几乎没有,鸟也有气无力地叫着。两人的双鬓几乎被汗湿透了,就连衣着也开始凌乱起来。

    宋慈恩透过丛林间的间隙盯着远方河流,此时,她心里很清楚,对面有一个人也在同样试探她。

    就在这时,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对面的人紧张地握住了手中的弓箭,立刻抽箭瞄准,这时,一只野兔抖着胡须,警惕地望向周围,来回收缩几次,这才凑到河面喝水。说那时快,就在兔子低头舔水的那一刻,两支箭从不同方向飞入,一前一后刺入兔子。

    “王兄承让了。”孟四郎一个踏步从树丛中踏出来,弯腰捞起兔子,对隔壁草丛抱拳。

    王四郎面色不虞,也只能摆手道“承让了。”身后的王五郎却不满地嚷嚷道:“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哦?”孟四郎脸上含笑,语气却不见得多友善,“这箭可是直接戳入喉咙,一刀”他故意比划着兔子的脖颈,笑道:“致命。”

    “再说了。”他笑道“这不是有其他人作证吗?”

    说着毫无预兆地转身对着草垛射箭,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梁三郎抱着哀嚎的梁五郎怒斥道:“孟四,你别太过分了!这只是友谊赛,你看清楚,这是你未来的同僚,不是敌人!”

    孟四郎不在意地耸耸肩,道:“是啊,要是敌人,你弟弟现在可早就归西了。见不得人就要有被人揪出来的准备。”

    “你!”梁三郎气急,怒吼:“不过是小娘养的畜生!”

    “你再说一次。”孟四郎脸上的笑全然不见,握弓的手青筋暴起。

    “说就说!”梁三郎正准备说却被梁五郎拉住衣袖,梁五郎虚弱地说:“阿兄,我好疼。”

    直到众人离去,躲在草丛中的宋慈恩和崔少虞这才探出头来。宋慈恩顶着一头的树叶,看向不远处平静的河流,和地上鲜红的血迹,轻叹道:“意外之喜。”

    崔少虞点点头,却顺着河流,看向不远处的最高点。宋慈恩注意到他的眼神,询问道:“你在看什么?”

    崔少虞道:“方向不对。奇怪了,这是背风,他是怎么从这个位置,看到梁家人的?”

    宋慈恩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看了眼前方的山峰,扯着崔少虞的袖子说:“我们还要到顶上,快走,时间来不及了。”

    直到天光逐渐被夜色吞噬,两人终于到达指定的最高点,宋慈恩看向远方火光四起的丛林,语气略带兴奋:“计划通!快,我们放信号!”

    崔少虞含笑道:“按照先前约定的?”

    “真是的,都到这个时候,还在试探。不亏是崔知府那个老狐狸的崽子。”宋慈恩心想,语气不善:“先黄后白,怎的,忘记了?”

    崔少虞道:“不记得两家旗子的颜色了。”

    宋慈恩没好气地看着他,说:“真正该记的不应该是我们吧?”

    崔少虞的笑容这才有了几分实感,他一边点燃火折子,一边轻声说:“你可想好了,后面的路可不好走,你要是怕了,我现在就送你下去。”

    宋慈恩白了他一眼,抢过他手里的火,在尖锐的爆鸣声里,一黄一白火焰直冲云霄,照亮一片土地。

    火焰下,身旁少年的脸,愈发像精巧的玉器,萦绕着淡淡光晕。他仰着头,明明脸上带着笑,但眼里幽暗深不见底。似乎发现少女的目光,他转过头来,目光真挚,全是宋慈恩的倒影,仿佛把人看进心里去。

    “怎么了?”他问。

    “嫌你磨蹭,快点,旁人可不会等我们。”

    此时,宋熤川看着远方的信号,对着身旁的常宁说:“一黄一白,孟家和梁家?计划有变。我们先去徐家,可不能让其他人抢先了。”

    常宁则是满脸的担忧:“可是小姐那里,要不我先去增援?”

    宋熤川挣扎许久,扯住常宁的袖子“既然她想做,我们就相信她,走!时不我待!”

    与此同时,崔少虞问身边的宋慈恩:“可会骑马?”

    宋慈恩也不解释,利落地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崔少虞说:“够了吗?”

    崔少虞无奈地笑道:“别生气,这还不是因为事关紧要。”

    宋慈恩的语调有些冷:“既然知道重要,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浪费时间,我的耐心也有限。”说完,一拍马鞭,朝着月夜前行。

    崔少虞紧跟其后,宋慈恩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象不断调整方向。

    雾气渐重,夜色渐深,树林飞速向后倒伏,枝叶参差,给人不好的联想。马蹄卷起落叶,又踏过浅溪,景色不断变换。

    直到,宋慈恩拽住马绳,举起弓,朝着不断迫近的黑衣人射出。瞬间,寂静的树林中传来利器划破长空的声音。在那同时,树林中,一群黑色的雾向着两人靠拢。

    火蔓延在箭上,随着宋慈恩蓄力,噌的一下照亮了一片天地,不远处,传来烈火炙肉的味道,人的哀鸣痛苦惨烈。这一下,倒是全部看清了。约莫二十来个黑衣人提着刀,成围守之势,向二人逼近。

    宋慈恩和崔少虞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兴奋。崔少虞轻声道:“北边,应该就这些了。”

    宋慈恩点点头,掏出手中的火折子,向前一掷。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火焰拦住去路。就在此时,宋慈恩大喊:“就是现在。”

    两人同时调转马头,朝后狂奔。

    不多时,黑衣人也追了上来。天彻底黑了下来,月光稀疏地照在丛林间,两匹马在荆棘藤条上翻越,身后一批黑衣人穷追不舍。

    眼瞧着黑衣人的刀就要砍到马腿,宋慈恩立刻转向,让其扑了个空。就在此时,一个黑衣人从树上跳下,直冲宋慈恩太阳穴。

    身旁的崔少虞大喊:“小心!”并迅速抽剑砍到离宋慈恩最近的黑衣人。

    “借刀一用。”宋慈恩弯腰抽出地上黑衣人的腰刀,整个人吊在马的右侧。

    黑衣人顺势踏上马,抽刀对准宋慈恩抓住马绳的手。就在他向下砍下的瞬间,宋慈恩抓住马绳,向上用力飞踢,直踹黑衣人心窝,虽然力气不大,但给崔少虞充分的时间。

    就在黑衣人一个踉跄的同时,崔少虞一箭刺入黑衣人心脏,血迎头浇了宋慈恩一身。“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宋慈恩想着,推开黑衣人重新坐稳,扯紧缰绳开始狂奔。

    身后的黑衣人却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不断有人从树上跳下,或是拦腰砍向马腿。

    到最后,宋慈恩松开马绳,双手拉弓,黑衣人不断从树下坠落,马蹄碾过层层血肉。崔少虞右手执剑,不断向下挥舞,身后层叠的黑衣人,挣扎着向他们伸着手。

    梅花开在赤色的浅溪,冷霜点缀堤岸。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血迹湿了又干,身后还是有着大批黑衣人。

    宋慈恩感觉即将力竭,对身旁的崔少虞说:“这些,是最后一批了吧?”

    崔少虞点点头,两人默契地朝着一个方向赶。

    宋慈恩的手不断颤抖,身上衣服僵硬地感觉不到丝毫温度,鼻尖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右手之前的伤口似乎又崩裂了,拉扯的疼痛让她的脸色青了又白。最要命地是,随着身上寒气渐重,她感觉全身开始不正常的发烫。

    “该死。”她在心中怒骂:“这身体真是出乎意料的脆弱。”

    崔少虞似乎发现她身体的异样,开始降低速度,逐渐落后半个身位。

    宋慈恩侧头瞥向他,说道:“别管我,没事的。”

    崔少虞没说话,只是反手刺中身侧偷袭的黑衣人。

    “小心些。”崔少虞说着,后面的话,却逐渐变得模糊,宋慈恩几乎控住不住眼前的白雾,她只能不断喘着气,竭力控制呼吸。

    就在此时,远方的山峦红色的信号弹冲天而起,身后的黑衣人像着了魔一样,不顾一切的冲上来,眼瞧着越来越近,刀锋不断切割马尾,马疼得嘶鸣乱叫,两人几乎控制不住方向。

    最近的黑衣人趁此机会一个大跳,抓住崔少虞衣角,举刀砍向后背。宋慈恩迅速抽刀隔档,可惜手上是在没有力气,刀锋不断逼近,眼瞧着就要撞上。

    崔少虞牵着马突然凌空一跃,黑衣人重心不稳,直接摔进河里,被瀑布冲走,不见踪影。宋慈恩紧跟其后,费力一跃,身后黑衣人只能在瀑布前驻足,望着越来越远的两人,无济于事。

    南侧,刘琳手持苗刀,身侧是倒了一地的黑衣人,她摸了摸脸上的鲜血和身边的王家兄弟说:“应该没有了,真是过瘾。”

    一旁的王三郎面色难看,说道:“你多一个,按照规矩,算你赢。”

    刘琳笑道:“承让了。”

    山洞里,篝火微弱的光勉强可以照亮四周。宋慈恩抱膝缩在一旁,身上血迹斑驳,几乎看不出一个人样,她时不时抽动着,嘴唇几乎全是白的。

    崔少虞犹豫再三,还是伸出手摸上她的额头,烫得吓人。“醒醒。”他摇晃着宋慈恩,声音不断加大。

    宋慈恩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她只能哼哼唧唧地说道:“我就睡会,一会会就好。”

    崔少虞叹息道:“要不,你把图给我,我先送你回去。”

    听到这话,原本混乱的脑袋瞬间就清醒了,宋慈恩挣扎地睁开眼睛,几乎用尽全力站起身来。“不了,我们走吧,时间紧迫。”

    崔少虞又好笑又生气,“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把自己搭进去就不错了,走什么走?我先送你回去。”

    “不。”宋慈恩摇摇头,看着远方的山峦和逐渐明亮的天际,轻声说:“还有人在等我们,我歇一下就好了。”

    说着,扶着山壁勉强站稳了身体,头晕得想吐,胃也灼烧着疼。但,宋慈恩还是咬着牙,从衣袖里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这边。”说完举起火把,率先进入山洞里。

    身后的崔少虞笑着摇摇头,心想:“还嫌弃我试探过多,你这不也防贼一样防着。”

    此时,宋熤川疑惑地看着远方升起的绿色信号弹。“咦?恩恩她怎么在那个地方?”

    常宁脸上的忧虑更重了,他扶住宋熤川的肩膀说:“我实在是不放心小姐,要不我去瞧瞧,小姐她这伤还没好全,我实在是担心。”

    宋熤川犹豫良久,还是说:“没事,我相信她,就一个围猎,能有什么事。现在梁家,徐家都参与到联盟里,只差一家,计划就可以提前完成。我们这里越快,恩恩就越少受罪。”

    山洞扭曲阴暗,宋慈恩努力辨识角落的记号,但过于潦草的记号根本分辨不出东西,宋慈恩蹲在角落里。“那是个蘑菇吗?还是?”她嘟囔着,本就开始眩晕的眼睛揉了之后,眼前更加模糊。

    肩上突然盖上了衣服,她侧头看去,崔少虞蹲在一旁,接着火光,凑近看。“是个东”他说着,宋慈恩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似乎听到少年无奈的笑声,和凑近到耳边的话:“得罪了。”

    下一刻,她被他凌空抱起,手中的火把短暂地照亮着前方的路,她缩在他怀里,只能看到他脸上的细绒和被映衬得有些红晕的脸颊。

    几个转弯过后,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丝竹的声音,“停!”她说着,挣扎着下来,却被崔少虞牢牢地抱在怀里。

    “我带你去,你不要着急。”他说着。

    宋慈恩只觉得脑袋塞满了棉花,轻飘飘的。“不行。”她想着“不能这样下去了。”

    她抓起头上的银钗朝着手上开裂的地方,用力一刺,痛觉刺激着神经,原本脑海中的迷雾全然散去。

    “你!”崔少虞刚想拦住她,却被她灵活地闪过。

    “太慢了,来不及了。”她一边向前跑,一边说。

    “你啊。”崔少虞无奈地笑了笑,也跟着跑了起来。

    随着莲花状的机关被按下,一条石路忽然展现在两人眼前。

    “这是?”崔少虞刚想询问。却被宋慈恩不断摇晃的手挡住视线。

    眼前的景象,惨烈的难以形容。

    大大小小的铁制笼子并排立在石房子里,这个还没半个西厢房大的地方,摆了超过二十个笼子。每个笼子里都用锁链,镣铐关押着一个少女。大的约莫十五六岁,最小的只有六岁。

    笼子里只有简陋的芦草和一个类似猪槽的盒子。这个尚且不能伸直腿的地方,约莫就是她们生活的地方。

    宋慈恩强忍着怒意,伸手想要遮住崔少虞的眼睛,却发现,以她的身高,她勉强踮脚也够不到,幸好崔少虞识趣的转身。

    她就近拍打着笼子,里面的少女浑身是青红色的掐伤,不着寸缕,暧昧的痕迹只能联想极度不好的事情。“这群王八蛋!”她咬着牙,竭力平息心中的怒火。可无论她如何拍打,笼中的少女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她只能拍下一个,就这样,直到二十个笼子她都拍遍了,却没有一个少女苏醒过来。“可是,为什么?”她凑近量了一个少女的鼻息“温热的,可是......”

    “时间没有到。”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宋慈恩一跳,她发现,一个身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少女揭开斗篷帽,熟悉的芙蓉面,脸上客套的笑容早就消失,只剩下面无表情的冰冷。

    “玉茗姑娘?”

    玉茗点点头,说道:“曼陀罗的药效,要到天亮才能解。”看着宋慈恩,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宋慈恩有些诧异,下一刻,玉茗突然跪在宋慈恩眼前,泪如雨下。

    “大人,救救我们!像这样肮脏的房间还有两间。春风楼开张的这三年,这层石房不知道染尽多少女子的鲜血,妾身眼睁睁地看着昨日的姐妹被活活打死。那些被残忍手段玩死的姐妹更是不尽其数。这一条石阶路,是主子们的通天路,也是我们姐妹的黄泉路呀!”她说着,以头抢地,泣不成声。

    宋慈恩眼睛也变得湿润,她扶起玉茗,声音还有些发颤:“我这次来,就是来救你们的。别怕,我该怎么做?”

    玉茗边擦脸上的泪迹边说:“今日是最好的时机,守卫都被前山的炮仗吸引走了,现在院内防守空虚,正是走的时机。”

    宋慈恩点点头说道:“外头就是密道,我们赶紧开锁,救姐妹出去。”

    不曾想,这一句话让玉茗面露难色,她说:“可是没有钥匙”她声音发颤:“钥匙在龟公哪里,打不开。”

    “姑娘,这铁笼可是玄铁制成?”一直旁听的崔少虞开口道。

    “不,不是”玉茗说“只是普通的铁。”

    宋慈恩和崔少虞心下一松。崔少虞一边抽剑一边说“崔某这柄剑可削铁,若只是普通铁,到可以一试。”

    宋慈恩接过剑,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两个汉子的声音。

    “哎,吕掌柜的,你怎么也不去凑热闹?嗷,我知道了,你也是和我一样过来寻开心的吧!哈,早就劝你,你不来,感情是喜欢偷吃呀。我和你说,这些娘们皮肤又细又滑,极品呀,哈哈哈。啥?你问这个干嘛?谁知道呢?说不定早就草席一裹,丢出去了。你实在是想找,不如去后山看看,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头骨呢,你!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咳咳,吕掌柜,你居然叛变!嗬嗬。”

    宋慈恩握着剑的手,瞬间就放松了。下一秒,沾着血的脸出现在门口,来人诧异地看着宋慈恩,曾经弥勒佛般慈祥的脸,再也没有丝毫笑容。

    “你!”他举起刀,露出身后倒地的尸体。

    “有钥匙吗?”宋慈恩没理会抵着脖子上的刀,开口询问道。

    吕掌柜被问蒙了,仓皇地说:“有!”

    “拿来。”宋慈恩摊开手,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妥,说道“时间紧迫。”

    就这样,原本想问个清楚的吕掌柜,被迫干起了开锁的工作。

    宋慈恩对身后背过身子的崔少虞说:“这里我来。你守门就好。”

    没想到,下一刻崔少虞刺破衣服,扭成布条绑在眼前,对着宋慈恩说道:“我来接应,速度点。”

    宋慈恩一边为少女套上衣物,一边惊讶地说:“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个?”

    崔少虞道:“幼年时……习惯黑暗了。所以如今也尚可。”

    五人配合默契,转眼,日光逐渐洒满石房,曾经只能在梦中相见的晨曦,如今近在咫尺,玉茗贪婪地盯着天窗里那一束光芒。“擦擦。”眼前出现一张手帕,玉茗这才惊觉她不知何时,早已落下泪。

    “以后看个够。”宋慈恩低头抱起昏迷的姑娘。

    “好。”玉茗浅笑着,露出这三年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准备走?”崔少虞在机关口问道。宋慈恩把姑娘塞进他怀里,轻声道:“还有一个。”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嘈杂的人声。“吕掌柜和玉茗去哪里了?”“怎么人都不见了?”“不好,楼里的姑娘?”

    几人加快搬运手里的姑娘,可那声音越来越近,听声音,怕是至少有二十人。玉茗慌张地盯着宋慈恩,宋慈恩此时却格外冷静,她抱起姑娘,就往密道里冲,可是人小腿短的她根本就跑不动。

    更加糟糕的是,此时,楼道里的姑娘们陆续醒来,看着蒙着眼睛的崔少虞尖叫“你是谁?”

    楼道间的声音越来越近,眼瞧着,一双手推开地下室的木门,吕掌柜一把推过落在后头的玉茗,一个箭步冲上前,堵在地下室入口,对着几人比着口型“快走。”

    身后的刀透过木门不断刺入吕掌柜的身体,地上血迹斑驳,吕掌柜微胖的脸早就狰狞如罗刹,血从五窍流出。门外咒骂声不断,他痛极,却从未挪开半步。

    随着机关关闭,宋慈恩回头,最后看了眼他,他还穿着初见时的褐灰色短打,黑色的靴子到小腿哪里,整个人胖得像尊含笑的弥勒佛。

    身旁的玉茗捶着石门,哭喊:“给我们上药的人,是不是你?”

    可惜,再也没有人能回答她了。

    宋慈恩走入人群,从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上,想找到故人的痕迹,可是,她走了一圈,没有,还是没有。她的心突然慌了起来。她不由抓着姑娘的手一个个问“你们见过陈三姑娘吗?”“陈三姑娘在吗?”

    被她看过去的姑娘,惊讶于她癫狂的姿态,颤抖着摇摇头,整个人瑟瑟发抖。

    宋慈恩此时内心被巨大惶恐填满,她不由想到一些不好的结果,她奋力冲上前,抓住玉茗的衣袖,几乎是哭喊:“所有人都在这里吗?所有人?”

    玉茗茫然地点点头。

    宋慈恩近乎崩溃地大喊:“陈三姑娘呢?陈三姑娘......”

    她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个壮着胆子的姑娘说道:“我们这里没有叫‘陈三’的姑娘。”

    身边的姑娘附和道:“对,妹妹,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们这里没有这个名的。”

    声音嘈乱,但几乎全是在说,身边从来没有陈三姑娘。

    “不,不可能。”宋慈恩憋回眼泪,她不由想起记忆里含泪的狐狸眼,想起那个坚决地把她推进门内的姑娘。“就是那个狐狸眼,特别秀气的姑娘。”

    蓦地,她突然想起戴着面具的少年递给她的纸条,她不由喃喃自语道:“十七”

    人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似乎还能听到姑娘的啜泣声。

    她愣愣地被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玉茗拍着她的背,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吓到她“你说的那个狐狸眼的姑娘,应该是夕颜,她......”玉茗哽咽的几乎说不下去“她确实是排十七。”

    宋慈恩却觉得讽刺极了,她不是十七,她也不是什么夕颜,她只是陈三姑娘,说不定,她还有个妹妹,叫陈四,反正绝对不是她们口里的夕颜。

    她继续开口:“所以,你们说的夕颜呢?”

    “对不起。”玉茗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泪瞬间浸透了衣服,玉茗死死地抱住她,口里一直重复着“对不起。”

    宋慈恩瞬间明白了。悲伤几乎冲垮她本就模糊的神经,她想哭,可眼泪却怎么都挤不出来。

    这时,一个少女在同伴的搀扶下,哭泣着,摊开了一个手绢,里面是一只珠花,从磨损程度上,可以看出主人很爱它。

    少女几乎说不出一个字,在同伴的鼓励下,慢慢说着:“这是夕颜姐姐,不,陈三姐姐,留下的东西,她......”喷涌的泪让她难以完整说完一个句子“给你......也算......嗝.......留个念想。”

    宋慈恩双手接过珠花,她颤抖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两天前。”少女答。

    也就是,她走后的第二天。“为什么?”她赤红着眼。

    却被玉茗再一次拢在怀里,玉茗的声音颤抖极了“她,那个客人......回来就,活不成了。守卫说......”抱着她的身体使劲地颤抖,心脏剧烈跳动,像是也在重温当时可怕的场景,但她还是坚持说完“不如喂狗,就......把她拖到后山......”

    四周传来难以压抑的哭声。宋慈恩握紧拳头,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她挣扎着探出脑袋,握紧手里的刀,就要冲上前,却被一旁的崔少虞抱进怀里。

    “你要干什么?”他怒斥。

    “放开我!那群人渣!凭什么!凭什么!”

    “你冷静点,你现在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崔少虞几乎是怒吼道。

    “凭什么!”宋慈恩的脸充血变得通红,眼里也是猩红一片。“凭什么这些衣冠禽兽可以活在阳光下,可以逃脱制裁,这些姑娘,那些死去的人,还要像是蝼蚁一样,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光景下!我不服!我不服!”

    一个巴掌打在宋慈恩的脸上,崔少虞又急又气“清醒点了吗?要是不够再来一下?”

    他半蹲在宋慈恩的面前,握住宋慈恩的肩膀,“就凭,哪怕是我爹,加上你伯父刘大柱,或者哪怕是整个沧州府加在一块,都不能抵挡住他们半根指头。”

    他语气悲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他指了指天上,大喊道:“这是京城的意思,是比你爹高不知道多少级别,你见都没见过的豪强的意思。别说他们,就算是我们,也只有跪地求饶的份!你知道的,要是想救这些姑娘,计划必须万无一失。”

    “我知道。”宋慈恩眼里含着泪,她指着机关壁,说道:“我只是不甘心,一墙之隔啊!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逍遥法外吗?那些无辜者的性命,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崔少虞捂住宋慈恩的眼睛,将她揽入怀里,语调轻柔:“有些事,不是你我决定的。”他顿了顿,声音更加轻“或者,等你爬上去,爬到谁也不能欺负你的位置,你就可以,不用顾及这些了。”

    宋慈恩努力憋回眼泪,她努力闻着崔少虞身上的草木香,让自己冷静下来。过了良久,她开口道:“我知道了,那继续按照计划,你带着这些姑娘回去,商行的旗子,你认得。”

    崔少虞有些犹豫,他说道:“要不,你带她们回去,你身上有伤,还发着烧......”

    “不。”宋慈恩打断道:“你知道的,计划剩下的关键一环,在我。”

    “好。”崔少虞仔细看着宋慈恩的脸,像是要把她刻在心里“你多保重。”他说,如玉的少年,皱着眉头,眼神关切,第一次露出了超出规定内的神情。

    黎明的曙光再一次铺满大地,漫长的黑夜终于消散。

    宋熤川在帐外不安地踱步,常宁叹息地为他披上衣物,说道:“少爷,你既然担心小姐,就让我去看看吧,这样你也安得下心。”

    “不。”宋熤川开口拒绝,但实在是抵不过心中焦虑,犹豫地说:“行吧,这里的事差不多忙完了,也就是明天分结果了。”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又重复了一遍“行吧,你去吧”

    “好。”常宁点点头。

    身后的宋熤川继续喊道:“你就去看一眼,如果她安好,你就回来,不要插手,要相信她。”

    “好!”常宁回复到。

    宋熤川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真是的,养妹妹养太久了,总是不自觉站在父母的角度对妹妹。希望常宁叔不要觉得我烦。”

    阳光洒满山谷,草地上还沾着昨日的露珠,略显笨拙的鸟在枝头吟唱。一阵马蹄声响过,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逐步靠近这个位置,但他没有注意的是,一根荆条缓慢地从树丛中升起,下一刻,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男人的闷哼声传递在树林间。

    他挣扎这爬起,却发现马腿被割开,暂时无法行动。

    “该死的。”他忍不住咒骂,拿起地图,徒步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当他看到和标注如出一辙的山洞,笑容挂满了他的脸上,看着洞中熟睡的少女,大笑声再也控制不住,可惜,下一刻,天旋地转,他掉入深坑里。

    一支箭斜斜的擦过他的头皮。

    他看着熟睡的少女,大喊道:“救救我!”却在看到少女手中的弓箭的那一刻,明白了一切“是你!”他的声音尖锐,带着不可置信的怒气。

    少女浅笑着,伸出手挡住眼前的阳光。笑道:“没错,我说,你这面具带着不累吗?大家早就看出来了,不过是拿你取乐罢了。”

    “常宁”气急,大喊道:“不可能!你绝对是在哄骗我!我不信!”

    宋慈恩仰头看着天,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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