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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一哭

    这山寨的监狱实则是一个石洞,众人被困在这里,也许是因为着急,不免有人出言说:“都怪那盲眼姑娘多嘴,要是我们带着大胡子,当时把大胡子交给这群土匪,现在早回家了,何必在这里担惊受怕的!”

    有人连声附和。

    这时李珍珍轻斥了一声,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大大翻了个白眼,才道:“你们一群大男人,反而去怪人家一个小姑娘,当时这么做,还不是你们同意的!”

    那几个男的低下头,盼兰也窜到李珍珍身边,附和道:“要不是这位姐姐,我们早就被抓去了。”

    她坐在李珍珍怀里,对着崔筠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崔筠今日穿了一身碎花棉衣,这还是阿照专门为她在寨上购的,为的是装作当地村民,因此盼兰并看不出崔筠的穿着有何不同,只是觉得她特别,又抱着琴,明明在帮助她们,却拒人于千里,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说话。

    盼兰想,大家都一起被抓了,这时候可以同姐姐说说话了吧!

    却是谢浮光答的:“我家姑娘姓崔。”

    李珍珍这时拍了拍盼兰,盼兰见崔筠不欲说话,也不敢再上前了,一时静默下来。

    过了不多会,有个腰扎红巾的年轻小伙过来,这小伙不过十五六岁,寨子里的人都叫他小娄,小娄见女眷居多,一时红了脸,还是问道:“大当家的要问话,你们谁来?”

    李正业自觉当仁不让,喊了声:“我来!”

    小娄却不看他,又问了一遍,众女都有些害怕,她们世代生长在这云门山下,打小就听说山上的盗匪多么凶残,连小时候不听话,娘亲都是说:“再不听话,就把你送到山上去,让山上的土匪吃你的小心肝!”

    传闻山上的盗匪食人血,专爱吃说谎小孩的心肝。因此女孩们也是被吓住了。

    众人静默不动,小娄又问了一句:“没人?那我可要点了!”

    更没有人愿意看他。

    只有崔筠,她站了起来,一手抱琴,冷眼看着龟缩不语的众人。谢浮光站在她身后,轻轻拉住了她的袖子。

    “你留在这里!”崔筠依然冷声。

    谢浮光纵是不解,还是紧跟着崔筠,悄无声息的将羊角簪插在崔筠发间,然后轻声说:“我说了要跟随姑娘。”他的声音低且闷,只有崔筠听得见。

    崔筠任他跟着去了。

    这次谢浮光没被蒙住眼,他见这寨子非常开阔,他们现在处在个院子里,这院子中间有两颗桃树,两边却是两堵用酒坛堆起来的酒墙,他们走过一进院子,跨过一扇石门,便是开阔广场和中正大堂。

    两人进了屋子,崔筠先是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谢浮光一扫之后低下头,却见室内布置粗野中透着雅致。正坐是一张巨大的竹篾座椅,上面坐着白衣一人,座椅背后悬挂着一整张虎皮,堂中一张长桌,两侧分置座椅,各有五张,共坐了九人,浮光心中暗忖,缺的那一人应该就是此刻还被困在山里的石成了。

    两人一站定,还不等领头那人说什么,底下人就起哄道:“大哥,这女孩带着琴呢,我们喝酒无趣,让她抚琴一曲如何?”说话之人在这寨子里行九,姓安,大家都称他作安九。

    立刻有一人打断他道:“九弟,三哥还没下落呢,你好意思听曲?”

    山寨里大家兄弟相称,说话之人姓武行七,素来爱与安九打岔。

    安九当即就怼回去了:“七哥你这话说的,我对三哥还能不放心吗,几个小孩子能做什么,难道我还不如你关心三哥!”

    武七道:“那谁能知道,你向来心眼子多。”

    眼看着又要揭老底的架势,上座之人一挥手,当即喝停二人,谢浮光吊着心低着头,偷偷抬头向上看,见上座之人一身白衣,正看向他们。

    上座的白衣之人正是这桃源寨的大当家陆白,他原是书生,后来犯了事,不得不躲到寨子里,因此说话十分和气,武七道:“大哥,你...”

    陆白瞪了武七一眼,眼神十分的凌厉,武、安两人都看到了,这才不敢多嘴。

    陆白这才开口问道:“小姑娘,将你的琴放下,过来坐着说说话。”

    崔筠怀中抱琴,抬起头看陆白,自然是看不见的,但她与人说话时,喜欢眼睛平视,这才道:“习琴之人,琴不离身,就如三当家的习武,自然刀不离身。”

    “哈哈哈!”“好好好!”堂上众人都笑起来,这女孩主动提及石成,竟然有威胁他们的意思。可是,这整座山寨都是他们的地盘,她身陷囹圄,拿什么同他们谈判?

    安九饶有兴味的道:“小姑娘,你知道我三哥在哪里对不对?”

    崔筠点点头。

    安九又道:“带我们去找他!”

    崔筠又一抬头,道:“先把关着的那些姑娘们放了,我带你去找他!”谢浮光上前一步,站在崔筠身侧。

    安九气笑了。

    寨子里早就派人去找石成,石成一人在外,碰见几个村民,他们是不担心的。只是宋芦把人带回来,有人说这就放了,惹上官府可不是好玩的,有人说得等到夜里再放,争吵之下,终于商定夜里将他们送走。

    此时有人提说,被抓的村民中有个抱琴的盲女,或许能为大当家的献上一曲。陆白读书识六艺,但向来对桃园寨要求极严,强抢民女这种事肯定是不容许发生的,但下边人说有人会抚琴,他也有些心动,以琴会友,不算破了寨规。

    是以陆白这时说:“姑娘可否抚琴一曲,我晚上就放了他们。”

    崔筠万万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反而怔了一怔。陆白又补了一句,“说话算话。”

    谢浮光此时在崔筠耳边道:“此人着白,带帽蓄须,看着是书生模样。”

    崔筠答应下来,问陆白道:“大当家的想听何曲?”

    陆白站起来,抚须沉思道:“《广陵散》可好?长居寨中,久不闻丝竹,请姑娘赐教。”

    崔筠年岁不大,但这《广陵散》乃琴中圣音,又是张小五最爱,她早已习练过无数遍。

    这一则故事最得张小五的喜爱,她曾这样讲述琴中故事:战国时期,有韩人聂政,其父为韩王铸剑,却因为误了期限,被韩王所杀。聂政为父报仇行刺失败,当他知道韩王好乐,自毁容貌,入深山,日夜苦学琴艺十余年。等他身怀绝技返回韩国,早已无人相识。于是,他找机会进宫,为韩王弹琴时,从琴腹内抽出匕首刺死韩王,自己也被乱箭所杀。

    崔筠抚琴时投入,但谢浮光此时却暗暗观察堂上诸人的动静,初时还有人交耳闲谈,到聂政刺韩王那一节,竟是人人屏息垂头,特别是陆白,背过身去,仰头垂背。

    一曲毕,陆白竟转身欲扶起崔筠,谢浮光眼疾,先他一步将崔筠扶起。

    陆白声音更加温和,细细观察崔筠,见她并不似农家女子,柔声问道:“姑娘是哪个府里的?师傅是谁?”

    崔筠自不忘此行目的,先问道:“可否如约放了李家村数人。”

    陆白点头,崔筠这才道:“民女是当朝礼部尚书崔松陵之女,师傅是云京名手张小五。”

    “大哥!”

    堂上之人惊讶议论纷纷,竟是高官之女,但这一声却是一直坐着不说话的青衣武将所发。此人坐在陆白下手,是桃源寨二当家,大名林英,武艺十分脱俗。

    陆白回头,见林英朝他急奔来,有点奇怪,二弟对此不感兴趣,方才一直没说话。没想到那林英竟走在崔筠面前,抓住她一只胳膊问道:“你父亲可是本朝出使北胡那位崔大人。”

    崔筠答是。

    林英确认无误,忽然双膝跪下,垂首道:“恩人受我一拜!”

    这下不光崔筠与谢浮光二人,就连众匪盗都惊呆了,这二当家的跪过谁?上跪父母亲师,下跪大当家的,怎么也轮不到跪这样一个小女孩。

    崔筠不敢去扶,这桃源寨一个个都是疯子。

    还是陆白扶起了林英,道:“二弟慢慢说。”

    林英见崔筠还抱琴站着,对陆白道:“先让恩公坐下。”

    陆白点点头,林英这才从头道来。

    原来这林英是云京城中一个小吏,他父母在城中做些糕饼生意,一家人也算过得去,城破那日,林英有差事在外,他父母连同许多皇城众人,一股脑被掳去了。他父母被掳之后,在北胡日日被人驱使,做着最下等的活计,受尽折磨,就那样过了两年,谁知那时候,新朝派了一位尚书大臣出使,和谈失败,使团当时就有人叛变,崔大人却不屈不挠,没有投降也毫不退让,他的气节却被北胡一个王爷看中,想让他教习自家儿子,崔大人以北地被掳的百姓相威胁,让那位王爷放了被掳的平民百姓,那王爷几番周旋,竟同意了。我父母连同许多亲友,就这样回来了。

    林英讲述完,问大家道:“你们说,崔大人算不算我的恩公。我自来了新京,也多番查询,听说崔大人膝下只有一女,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见到姑娘。”

    林英说到这里,又想起他那年迈的父母亲,他父母在北胡被摧残两年,回了云京,又东躲西藏,不过一年就双方过世了。但他们去世时拉着林英道:“破国之耻不能忘!”

    林英确实终日不敢忘故国之辱,双亲之辱,但,那又如何!如今他还不是沦落此地做盗匪,成了国之蛀虫!

    他想到这里,竟呜呜哭了起来。

    林英年方二十五,长得孔武有力,此时一哭,震天动地,悲声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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