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噬

    自那日茂潋山大战天魔宫归来已经有快半把月了,青城山上下似乎都还一切照旧。

    “我不能再等了!师姐已经这么多天杳无音讯!她那日被天魔宫的魔人带走,万一有什么不测……不行,我要去天魔宫!”沐生急切的声音从归一堂内传来。其他七个师弟站在外面,各个面露难色。他们知道师兄又为了大师姐的事情和师父吵开了。

    “你这点儿本事便能把你师姐从天魔宫里救出来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充满中气,说话的正是青城派掌门何百善。

    “师父,徒儿自知本领不够,但也不能这般眼睁睁看着师姐在魔道受尽折磨啊……”沐生的声音满是哭腔,“师姐为了救我才被那明华君……我怎么能置身事外呢?”那天沐生因为中毒颇深,吃了解药后还又昏睡了两日,醒来之后却发现已经回到了青城山,然后听了众师弟把那晚上师姐如何与明华君决斗拿到解药,又如何帮明华君渡气,最后又被七星队所掳的事情讲了一遍,心里又气又急又恨。他怨师弟们不顾师姐的死活,又怨自己本领不够,拖累师姐。其实那日其余的众师弟和七星队打得也是各个深受重伤,最后能够带沐生活着回来都已经是万幸了。

    “既有自知之明,缘何还去惹不该惹之人!?”何百善的声音似乎抬高了不少,“你道那明华君是什么鱼虾吗?竟就这般不知后果地去招惹……”

    “师父,我正道与魔道势不两立,就算是以卵击石也比坐以待毙强啊!”沐生一番话说得满腔热忱。

    “正魔之战,不在一时。那日你们各个都已经受了伤,自然应该走为上计,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何百善声音慢慢缓和下来,接着说道,“那日你师姐一人挑了千砂帮,你们几人又合力挫了天魔宫的颍川君他们。这已经足够在武林打响名声了。至于那明华君,他绝非池中之鱼。若要对付他,还需些时日。”

    “师父,徒儿知道不该鲁莽行事,可现如今师姐被困天魔宫,师父当真要坐视不理吗?”沐生的语气依然很着急。门外的众师弟心下也都琢磨不透师父到底是否出手。那日师父见大师姐没有回来,盛怒之下也是未多说一言,只是嘱咐各位好生养伤,其余的莫要多想。

    “听说你师姐那夜与明华君有些渊源?”何百善忽然问道。

    “那是……徒儿没亲眼看到,想也是为了帮我拿解药,师姐才会被那混蛋欺辱……”沐生忿忿说道。

    “哼,你知道便好了。”何百善说道,“好了,既然你师姐救了明华君,想他们天魔宫应该也不会为难她。至于要如何救她出来嘛,这事情必要仔细计较一番。如今武林结盟甫定,若是现在就和魔道大战,实在没多大胜算啊。为了我一青城弟子就害得正道武林腥风血雨,为师岂不是罪孽深重了吗!”

    沐生还想开口,嘴里只是不停念着:可是,可是……”

    “好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今日为师说的这番话。”何百善说罢就开门走了出来。他见到其他的几个弟子在外面,便说道:“你们几个好生看着他,明白了吧!”众弟子连连点头。

    月蝉自然是能料到自己的二师弟沐生必是每日都因记挂自己的安危而惴惴不安。每当这时候她就会想该是要回青城山了。然而更多的时间里,她都沉浸在思考着如何才能帮星允解毒。

    转眼已是深秋时节,灵犀宫的树叶也纷纷掉落,萧瑟的气息扑面而来。星允每年看着这情景总是在想着自己是否还能熬过冬天。今年他似乎有了新的感触。这些日子月蝉一直在给他渡气祛毒,他们偶尔在休息的时候就坐在院子里看落叶。

    “这落叶时节最是适合练剑。”月蝉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枝树枝,随意地比划着。她的剑术飘逸灵动,在落叶纷纷中更显得宛若游龙。在青城山后辈中她自是没什么对手,那日和颍川君羽博交手,他的剑术倒是让她眼前一亮,原来大千世界还有这般奇幻多变的招式。魔道的功夫也绝对不容小觑了。

    星允看着月蝉这般兴致勃勃,心下也是跃跃欲试,说道:“那日我见你与我二师弟斗剑术,倒没想到你还能压制住他。我二师弟的剑术在魔道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月蝉继续舞弄着手里的树枝,说道:“颍川君的剑术在正道也是颇有名气,不过他的内功就拖累他了……我也是抓着这点才侥幸没落得下风……”

    星允眉毛一扬,说道:“难得这倒是能被你发觉……”

    月蝉停下来,满脸笑意地看着他,说道:“明华君能发觉的事儿怎地我便不能了?”

    星允见她这如春花灿烂般的笑脸,不觉心中一荡,道:“我与羽博师兄弟同门十余年,自然明了他的弱点。月首座初次与二师弟交手就能看出来,实属难得。”

    月蝉摇摇头,说道:“他体内虽然也有几股不同的真气,可惜各个都浮得很,根基不稳,应该是他自知自己的弱处,便处心积虑的想要补上,不过内功哪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如此急功近利,怕是难了……”

    星允不住地微微点头,嘴边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月首座好眼力。”

    月蝉又捡起两枝树枝,自顾自地左右手互搏,说道:“这可不是看出来的,是和他斗剑感觉到的……就像这样——”正说着,她右手使出了一招“千山重影”,左手又是一招“一花独放”,“啪!”地一声,右手的树枝掉到了地上。

    星允忍不住轻轻抚手鼓掌道:“月首座这两招倒是新奇,赎在下眼拙,竟是没看出来是青城山剑法。”

    月蝉脸上浮现出一点阴郁,说道:“这个……是我阿爹的朱雀十二式。可惜我只学了一点儿皮毛……”

    星允知她又想到了父母,心下也是极其不忍,他走上前去,轻轻摘下掉落在她发丝上的落叶,温言道:“你放心,我必定会带你去神女教。”

    月蝉看着他那双深邃无底的眼睛,似乎装了满满星辰,不由得痴了。从自和星允相识以来,她时常会想为何他的眼睛这般无邪,似乎一点儿都不像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她也会去想他的过去是怎样一番,为何会中这么厉害的寒毒,又和神女教有什么样的渊源。

    “你不相信我吗?”星允见月蝉不说话,只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禁轻轻瞥眉。

    “没有,怎么会……”月蝉说道,“我只是怕我没法帮你解这寒毒……”这两天她明显感觉星允体内的寒毒越来越越难控制,而自己的真气也渐渐没那么有用了。

    星允温柔一笑,说道:“我本就不指望你能帮我解这毒。虽然我知道月首座身怀这世上最正最纯的两种真气,不过嘛……我自然是不能依靠你的……”

    “为何不得?”月蝉紧接着问。

    星允意味声长地看了她一眼,道:“这世上哪有男子依靠女子的?”

    月蝉不服气地说道:“怎就不行了呢?女子便是要做弱者,要做那依靠人的了吗?”

    星允见她这般认真,正色道:“那自然不是。女子也可是很强的。”

    “那你依靠我怎就不行了?”月蝉说道,“虽然我们正魔有别,不过救人一命的事,我很是乐意。而且我也有求于你……”

    星允听她说得振振有词,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了,只得说道:“这世上谁都可以依靠你,偏我就不行。”

    月蝉正打算刨根究底问他为何,忽觉得一阵晕眩,似乎头重脚轻的感觉。星允忙一把抓住她,问道:“你怎么了?”

    “嗯,没事……”月蝉双颊一红,说道:“只是有点儿晕,可能适才风有点儿大。”

    “那快进去吧,宝珉山秋天里风特别大,别是染上风寒了。”星允忙把披风解下来,正要给她披上。

    月蝉忙推开说道:“你身上有寒毒,才要好好保暖,怎地把披风给我,我赶紧跑进屋去就行了。”她转身便要往屋里走,忽然感觉眼前一黑,竟一头栽了一下去,倒身前依稀听见星允大声唤着她的名字“月蝉——”

    “他怎不唤我月首座……”月蝉想着,便失去了意识。

    “月儿,你吐气的姿势应该更自然些,莫要太刻意,身体也可再舒缓一些……”一个深厚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这个声音好熟悉,是谁呢……为何我想不起来……”月蝉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嘴巴里似乎在念叨些什么。她依稀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拿着一枝柳枝比试着什么,旁边站了一个女娃,约莫七八岁的样子。

    “青云剑法最讲究剑气合一,方才这便是入门的‘平沙七式’,你可看仔细了?”

    “月儿,你真是天资超群,竟然一次便学会了。快回家给你阿爹阿娘看看吧!”

    “月儿,你莫要伤心,有师父在,必会为你阿爹阿娘讨回公道!”

    “月儿,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何百善坐下第一弟子。”

    “何百善?!师父!师父来了吗?那人原是师父啊……他在教我青城剑法吗?我是在做梦吧……”月蝉的脑子里不知为何闪过一些久远的错综的片段,她一时间不知自己是梦是醒。

    “我必是又在做梦!我得要快点清醒。”她挣扎着睁开了双眼,眼前的景象似乎陌生得很。古朴别致的房间带着一丝淡淡的草药味儿,似乎很熟悉的味道,好像在某个人身上闻到过……

    “某个人……”她努力回想那个人,“是哦,我在明华君的灵犀宫。”她这才想起来原是自己在和星允论剑的时候昏倒了。

    自己怎地会昏倒呢?她忽然感觉一阵凉意,是染上了风寒吗?她摸摸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并没有发热,反是异常的冰冷。

    “反噬?那是什么?”她听到外面似乎是星允的声音。

    “月首座这些日子一直用她体内的真气为你解寒毒。虽然她体内是至纯至阳之气,不过她毕竟年纪太轻,修为尚浅,所以根本无法和你体内的寒毒抗衡。一开始可能还有点儿效,之后便会完全丧失效用,最后便会反噬。就是你的寒毒会到她的体内……”另外一个老者的声音便是魔道的神医“鬼见愁”万郎中。

    “原来我也染上了这寒毒。”月蝉心想怪不得最近明显感到身体寒冷,“难怪这几天渡给他的真气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了……”

    “什么?!”星允的声音中带着惊恐。

    “明华君莫慌,月首座的寒毒目前看来倒不算厉害,待老夫给调配一款“麒麟如意露”应该便可完全控制住了。只是这几天千万不可用内力。需得好生静养。”万郎中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只是控制住吗?”星允仍是忧心仲仲。

    “嗯,这苍冥寒毒并无解药,不过她中毒尚浅,回去若是再把他们青城山至阳的内功练上去,便无大碍了。”

    “那就好。”星允心中的石头稍稍放下,说道:“如此就先有劳万郎中了。”

    月蝉挣扎地起身,想去拿一杯热茶,却一个踉跄,摔了下来。星允听见动静忙冲回屋子,看她摔倒在地,赶忙扶起她来。

    “怎么醒了不叫我呢?”他又把月蝉赶回床上。“冷吗?我再给你加床被褥……”

    月蝉并不回答,只问道:“我也中了那苍冥寒毒吗?”

    星允知她已经听到刚才和万郎中的对话,便坦白道:“是我连累了你……你放心,万郎中说了,你体内的毒还不深,他会先调制一款“麒麟如意露”给你,现下能先控制住。等你回青城山好好修炼符虞心法,就无大碍了。”他的语气满满温柔。

    “那你呢?”月蝉脱口而出。她看星允的脸色似乎比以前更是苍白,而手上也是满满暗紫色。

    星允听她还在挂记自己,心中一热,暗想道:“她被我连累染上寒毒,竟一点儿不在意,到现在还只想着如何帮我……”那种之前有过的奇妙的感觉又袭了过来,他稍微定了一下心绪,说道:“我不会有事的……你先安心好好修养,过两天我便派南风把你送回青城山。”他看着月蝉那双灵动的眼睛,里面装满了担心,不禁又感动又心痛。

    月蝉听到要回青城山,不知怎的心中却一点儿都不期待。她此刻心里只想着要如何救得眼前这个男子。说来也奇怪,刚才她听到自己也染了苍冥寒毒,第一反应竟是怕自己救不了星允。

    星允见她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便又安慰道:“我还记得答应你的事。我不会轻易爽约的。你也要回去好好养身子。知道吗?”

    “我……”月蝉想了半天,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得默默低下头。

    星允坐在热得发烫的木桶里,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感觉微微的寒意从体内散发出来。转眼间,滚烫的热水居然就变得冷冰冰了。

    “还有热水吗?”星允问道。

    “嗯,已经备着了……”南风在一旁回道。

    “好。要再热一点。”星允闭着眼说道。

    “可是……这已经很烫了,再烫的话郎君的皮肤怕是会受不了……”南风显得很是犹豫。这两天星允日日用滚烫的水泡上好几个时辰,眼见泡的时间越来越长,水温也要求越来越高。

    “无妨。”星允淡淡说道。其实这点温度和当年他在幽灵谷地狱之链中的没法比。虽然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如今回忆起来还是令他身心发颤。他早已忘记了自己如何从那熔岩一般的甬道里爬出来,但至今却记得那种皮肤被炙烤的感觉。以至于他很讨厌热的东西。就算寒毒发作,他也是硬熬,绝对不愿去碰热的东西。

    “郎君一向讨厌热水,沐浴向来用冷水,怎地这几天都要热水泡身呢?”南风不解道。

    “万郎中很早以前就跟我说过热水泡身会对抑制寒毒有点作用……不过我之前倒没听他的。”星允怂怂肩。

    “这……郎君为何不听万郎中的?还日日冷水沐浴。”南风忍不住提高了嗓音。

    星允从水里出来,顺手拿起身旁的沐巾,包裹着自己,说道:“那时我只想早点死掉,便能少受这寒毒之苦。而如今……我倒是还想再活一些时日。”他说着,眼角溢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南风从未见过自己的主公这般表情,也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说道:“郎君这般想便是最好了……”他虽然不确定是什么让星允有了这般心境,不过无论如何都是一个不错的转变。

    “只是这些终究只是一时之策,若是要解这寒毒,郎君何不让月首座去青城山求何真人帮咱……”南风说道。

    “笑话!”星允瞥了南风一眼,“且不说那何真人是否有这能耐,只是我身为圣君弟子哪有去求正道之理?!”

    “可是……郎君的寒毒只得世上至阳至纯的内功才能解,圣君的九华神功虽然当世无人能及,但却是阴阳五十的内功,怕是也无法……”南风一脸为难的样子。

    “未必……”星允微微抬手,若有所思地说道:“师父再过几日便会出关,待那时我会再与他老人家商量此事。师父此番出关,想必内功应该更上一层了吧……他必有办法助我。我只需好好熬过这几日……”说着,他又走进了另一个冒着丝丝白烟的木桶。

    南风默然,正打算静静退下,只听见星允又说:“这几日务必照顾好月首座,若是看她精神好些,你便亲自送她回青城山。虽然有万郎中的麒麟如意露,不过还是要早点送她回去让她师父帮她把寒毒解了。不然我怕夜长梦多……”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想到月蝉的寒毒,他就一阵阵地心痛。尤其这寒毒还是因为自己。而他却一点儿都无法帮她。

    “为何我不愿依靠你……因为我才应该是护你周全,让你依靠的那一个啊……”南风听着星允的自言自语,若有所思地退下了。

    未名池边站着一个青年男子,身形欣长,头上一枚玉冠和腰上挂着的白玉相衬着,看着极为贵气。他似乎非常专注于池中的鲤鱼,双目注视着池子,偶尔从手上丢些鱼食。

    “茹桦只求郎君看在与玉阳君多年师兄妹份上,帮她这一会儿吧……”旁边跪着一个妙龄女子,穿着藕色的长裙,外面披着单薄的一层短纱。她悉悉索索地哭了好一会了,脸上还留着未干的泪痕。却也看得出是个美貌非常的女子。

    羽博那日听得凝芷的清逸宫被七星队横扫了一记,全军覆没,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分:“我这师妹还是这般自以为是。明明无用得紧,却还总巴巴地要去出风头,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

    “帮她?她自己搞得幺蛾子,谁要去首尾啊?说是尊我为首,怎地这次偏自己行动了?”羽博看也不看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的茹桦。

    “可是因为事发突然,所以她才擅自行动……”茹桦啜泣着解释道。

    “哼!事发突然?你道我不知道么?她从茂潋山那日就开始打月首座的算盘了吧。我就知道左不过又是这些腌臜下流的勾当……我看着都觉得恶心!”羽博狠狠地白了一眼茹桦,说道:“明华君是什么人,她以为使一点儿小把戏就能把人家玩弄股掌了吗?!”

    “那新蛮之地也是如此,为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荒地去和一个下三滥的门派合作,说是可以种出可以毒死大师兄的毒药。真当是荒唐至极!”羽博想到那日被凝芷诓了去声援千砂帮,结果却被月蝉打得措手不及,心中满是怒气。

    “那是……”茹桦本又要解释些什么。却被羽博狠狠打断。

    “不要再说了,你若是想要继续留在我身边便莫要再为凝芷说话了。若是你还想着你的旧主,现在走便是了!”他冷言道。其实这些时日茹桦在他身边,他虽知道这茹桦是凝芷派来的,必不存好心。所以时刻提防着,但是为了让凝芷放心,他还得假意和茹桦一起琴瑟和谐的相处。但他常年孑然一身,忽得一温柔美人陪伴在侧,要不动心怕也是困难至极啊。他知自己有了别样心思,又怕这心思会害得自己栽在凝芷手里,便乘这次机会大做文章想把茹桦赶走,好绝了自己的念。

    茹桦双手呈上一封信,低头含泪道:“茹桦与郎君相处时日虽短,却感激郎君深情相待,茹桦必永志不忘。只是玉阳君乃当年茹桦救命恩人,茹桦亦不敢辜负。只求郎君能够看了这封玉阳君手书,再做定夺。茹桦这就去了吧……”

    羽博听了心中大软,不禁懊悔自己为何如此铁石心肠,忙拉着茹桦的手说道:“你要去哪里?”

    茹桦抽出自己的手,退后一步说道:“天下之大,总有茹桦去的地方……大不了回妙音坊,左不过也比如此夹在郎君和玉阳君当中好啊……”

    “妙音坊?那种地方怎能再回去?!”羽博不齿道,“再说了你以为凝芷会放过你吗?”

    “我这条命本就是玉阳君捡来的,若是还给她倒也是适得其所。”茹桦淡淡地说道。不禁回想起当年自己在妙音坊拼命拒绝卖身,差点被老鸨打死,最终被路过的凝芷所救,赎了出来,成为她的近身侍女。这些年在清逸宫,凝芷对她也是温柔相待。后来为了凝芷去接近羽博,她一个在声色场所长大的女子,第一次见到这般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自然而然地倾心于他。本以为若是玉阳君和颍川君真能一辈子相安无事便是最好。只是如今却又在为明华君的事情搞得这般水火……她只是觉得自己似乎无法在天魔宫生存下去。

    “不行!”羽博紧紧握住茹桦的手,说道:“你这条命如今记在我这边了。不得随意就拿!”他随手抓过凝芷的信,说道:“好了,我不叫你为难了。我就看看师妹到底又有啥打算。”

    凝芷自从那日从自己的清逸宫逃出来,便一直躲在兆霆的未央宫里。而兆霆自然是日日夜夜守着自己的师妹,寸步不移。那天他看着气急败坏的凝芷狼狈不堪地冲进自己的未央宫,简直是心痛坏了。听凝芷细说了以后,更是气得恨不得立刻就把星允砍成两半。要不是凝芷拦着他,他早就集结未央宫杀到灵犀宫去了。

    “你这般冲过去不是正上赶着被那七星队按着打吗?!”凝芷吼道,“我们可得长点心了……如今他灵犀宫又和月首座勾结到一块儿去,怕是更不好对付了……”

    “你是说大师兄和青城山勾搭到了一块儿?”兆霆问道。

    “不是——”凝芷忽然停住了,心中仿佛闪现了一处明亮,“是啊,这么说也可以啊……哼,这次终于让我找到可以扳倒你的东西了……星允,你就等着吧!”

    “三师兄,真是多谢你提醒啊!”

    打那时起,凝芷便觉得整个人都很轻松,她只是亲笔写了几分手书,着人快马加鞭地送了出去。而其中一封自然是送到长庆宫的茹桦那边。

    “师妹,咱还要等多久啊?你就让师兄我去灵犀宫宰了星允那厮吧!”兆霆日日都这般念叨着。

    “师兄,说了多少次了,时机未到。”凝芷只是慵懒地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时机时机!这都过了多少天啦!咱就这般被欺负了不说话么?再说你也说了,星允那厮中了什么毒的,如今不乘他毒发干了他,等之后他若是好起来的话,不就难了嘛!”兆霆急得只跳脚。

    “哎呦我的师兄,我可比你更想他死啊!我会不急吗?!”凝芷睁开双眼,瞥了兆霆一眼,皱着眉头说道,“我只有比你更急!他身上中的是苍冥寒毒,确实是无药可解。不过我怕这次师父修得了九华神功最后一层,可能便能救他了……师父应该就快出关了,我们时间确实也不多了。”

    “那咱还等啥呀?乘他现在毒发,我一人就能解决他!”兆霆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发。

    “不行!”凝芷狠狠拽住他,说道:“别忘了还有他的七星队呢!你放心,我们这次可是要做绝了。绝对不能给他留一丝后地。所以得要再等等,毕竟帮手还没到呢。”

    “帮手?什么帮手?!二师兄吗?哼,他那孬种哪里顶用?!上次还不是被姓月的小娘们按着打?”兆霆一脸不屑的样子。

    “二师兄么当然是要的。虽然他也没什么用,不过无论如何这出戏不能没有他。”凝芷慢悠悠地说道。

    “师妹,我被你搞糊涂了。你可别卖关子了,你这葫芦里卖的啥药可就快告诉你师兄吧!”兆霆弯下腰,给凝芷作了一揖。

    凝芷抬手轻轻地打了一下兆霆的头,笑着说道:“师兄这是在取笑小妹了?好吧,就告诉你好了。我呢,知道光凭我俩,甚至再加二师兄,三人之力都没法和灵犀宫一拼。三师兄你莫急,小妹说的都是实话。所以最重要的要有更有力的帮手。”

    “哎……你讲来讲去还没讲这帮手到底是谁啊!”兆霆一脸迷茫。

    凝芷站起身来,用手指在茶杯里蘸了蘸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然后颇有深意地看着兆霆。

    “左?”兆霆已经是一头雾水,“哎呦,您可别给我打哑谜了?什么左啊右的……”

    “噗呲”一声,凝芷笑了出来,说道,“什么左啊右的。我说的是一个人,乾风堂的堂主——”

    “左綦?”

    “正是!天魔宫里咱四人虽是师父座下弟子。不过那八堂二十四舵才是咱们命脉所在啊。这八位堂主在魔道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尤其是乾风堂的左堂主,他资质最老,自然就是八堂主之首。想当年他也是对这位半路出来的明华君诸多不满,不过碍于师父的关系,面子上处得倒也相安无事……”

    “嗯,左堂主在江湖上的名号我有所耳闻。听说他最是憎恶正道中人,说是各个都是伪君子……”兆霆若有所思地说道。

    “哼,左堂主年轻时是被正道门派赶出来的……听说当时他在正道可谓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还不是咱师父救了他……”凝芷不紧不慢地说道,“到这里你还不明白么?”她说着,冲兆霆挑了挑眉毛。

    兆霆似乎还是云里雾里,抓抓脑袋说道:“那又如何?”

    凝芷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这木头脑袋!你想想,左堂主最厌恶正道,而如今星允那厮又和青城山的月首座不清不白的……如此勾结正道,岂是天魔宫八堂二十四舵可忍?”

    “哦!原来如此!”兆霆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感叹:“这招“声东击西”简直妙极了!”

    “什么‘声东击西’?这叫‘借刀杀人’……”凝芷又翻了一个白眼,“所以必须也得把二师兄叫上。”

    “那又关他啥事呢?”兆霆不解道。

    “咱再怎么不待见二师兄,他都是师父的第一个弟子,这个是全天魔宫都知道的事。那些堂主啊,舵主啊,要是非得拥立一人,也只得是他颍川君了。”凝芷轻言道。

    “凭什么呀……”兆霆一脸不满意地发出了啧啧声。

    凝芷又拍了兆霆一下,说道:“凭你现在都打不过他呗!”

    “我怎么就——”兆霆跳了起来,正要好好辩驳一番。却被凝芷打断了。

    “好了,反正咱得师出有名,就得有个份量够的人物带头啊。”她摇摇手指,又继续道,“反正咱俩是肯定不够的……”

    “嗨呦我的师妹,就算咱俩这般抬举羽博那家伙,他一个孬种又真会愿意掺和进来吗?他每次不都说‘要堂堂正正地和星允比试一番’么?”兆霆学着羽博的样子,语气十足的做作。

    “哈哈……”这下把凝芷逗乐了,她边笑边说道,“对对对,二师兄那个伪君子就是这般假清高……”

    “就是嘛!那你还去求他!”兆霆不满道。

    “哼,不是我求他……他若是看了我的信,便会自然而然地加入我们了。”凝芷微微扬起嘴角,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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