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一轮圆月上了树梢。青城山的山路上,两个黑影被拉得老长。

    “我就说你怎么又用了苍冥神功……”月蝉抱怨着,她正扛着星允的一边的手臂和肩膀,扶着他往山上走。两人从青龙镖局出来,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这刚出濛江镇,星允就觉得身子开始有异样,那种熟悉的刺骨感又渐渐回来了。没走一会儿,他就觉得站不住了,月蝉心想这天都要黑了,得快点赶回青城山让师父给他渡气,便半扛着他上山了。

    “那袁长师实在没用,我给他的金蚕毒又太强,若不打苍冥真气给他,怕是他当时就一命呜呼了……”星允虚弱地说道。

    “……你是为了听他说那日的事情,对吗?”月蝉的脸埋得很低,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答应你,要帮你找到当年的凶手。”星允的语气却十分坚定。“他给的这个线索很重要。我受点寒毒也不算什么……”

    “……”月蝉忽然不出声了。

    “你怎么了……”星允急忙问道。“呃……咳……”他问得太急,呛了一口,剧烈地咳了起来。

    月蝉忙停下脚,抬起头,满是关切地看着他,问道:“你没事吧?我走得太快了吗?”月光下,她那张清丽无比的脸上淌着两道泪痕。

    星允看着心痛万分,说道:“对不起,我又惹你掉眼泪了。”他说得艰难,身体更是辛苦万分,不禁微微发颤。

    月蝉见状心中更是急得不行。她环顾四周,现在才走到半山腰,但星允的身体已经不能再走了。

    “我们找个地方,你师父教过我符虞心法,我只要练上一会儿便好了。”星允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嗯!那就走这边吧。”月蝉听了,索性一把背起星允,往路边的林子里走去。他全身的寒气让她如同在冰天雪地一般,但她却丝毫没有在意,她听着他的心跳在她背上咚咚咚地敲打着,心中燃起一阵暖流。

    月蝉在黑暗中借着月光寻了一段,终于找到了一间小屋子。“太好了!总算还能找到。”她叹了一口气。

    整个屋子里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好在星允倒是习惯在黑暗中行动,他只找了一个干草堆,径直坐了下来。然后开始运气。

    月蝉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月光从破烂的窗户中照了进来,正好打在星允脸上,月蝉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如画如墨的双眉,如扇一般的睫毛,坚挺的鼻尖上一颗微小的痣,这个似乎以前没怎么注意到……她想了想,又凑近了些,想把那痣看得更清楚些。

    “你想做什么?”星允闻着月蝉身上的幽香慢慢靠近,忍不住问道。他双目微张,却见她的朱唇就离自己咫尺之遥,不禁心中一荡。

    “呃……没什么。”月蝉慌忙弹开,摆着手说道,“你快专心运功。”

    “有人想轻薄我,我要如何专心呢?”星允闭上眼睛,嘴角微微向上弯起。

    “呸!谁要轻薄你!”月蝉红着脸啐了一句。她走到屋子的另一端,一屁股坐下,说道:“我同你保持距离就是!你莫要再胡思乱想!”然后闭上眼睛,自顾自地练起功来。

    星允只暗笑一会儿,便又全神贯注地开始运气。这符虞心法虽是最上乘的心法,但好在他体内内力雄厚,再加上他天资聪颖过人,所以几天下来,早就掌握了窍门。过了一会儿,他便觉得全身开始微微发热,那寒毒似乎已被压了下去。

    “淅沥沥……”月蝉听见外面似乎开始下起了雨。她睁开眼睛,却见雨水从窗户里飘了进来,溅到了星允身上。“哎呀!他这样可不能再染了风寒。”她想着,便走到他身边,用自己的身子挡住那些雨。

    却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托起。原来竟被他横抱了起来。

    “你……你……做什么!”月蝉脸上大窘,惊呼起来。

    “我把你挪到个安全的地方,才不会被雨淋着。”星允才不理会。

    “我有脚会走,也不必这般……”她声音轻了下去,庆幸在黑暗中他可能看不清自己涨得通红的脸颊。

    “客气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抱你。”他倒是一副轻松自得的样子。

    月蝉轻轻在他胸口打了一拳,道:“快放我下来!你练完符虞心法了么?”她感觉到星允的身体恢复了温暖,心中倒是微微宽心。

    “嗯,练了三遍,这会儿已经没事了!”星允四处转了一圈找到了一处干净的干草堆,这才把月蝉轻轻放下。“这雨,似乎一时半会停不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是么……刚才这天还好好的。”月蝉低声嘟囔道,“难道今夜要留在这里了么?”她一想到又要与他共处一室过一夜,心中又是害羞又是期待。

    “嗯,看来也没其他办法。”星允看了看四周,说道,“不过好在这里有这么些个干草,到时候便盖在身上就行了……”

    “嗯……哦。”月蝉轻轻点头应道。

    “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可莫要轻薄我……就像先前那般……”星允在她耳边轻轻语道。

    “呸!”月蝉又啐了一声,骂道,“有你这般厚脸皮么?谁又要去轻薄你!我刚才只是……”她想到自己刚才其实是被他俊美的容颜吸引住了,心中暗骂:“月蝉啊月蝉!你怎地这般色迷心窍!”脸上又是有如火烧般滚烫。

    “哈哈!”星允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一把揽过月蝉的肩,把她搂入怀中,柔声说道:“对不住,我是怕我自己把持不住,才故意这么说。”他那双明亮的星眸温柔得掐得出水来。

    月蝉靠在他身上,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和淡淡的草药香,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那你一直这样抱着我便行了……”

    星允抬手扶了扶额,心想:“这妮子当真是什么都不懂。她这般香软在怀,我又如何能自守呢?”

    “对了,你为何胡乱称自己十四郎?”月蝉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因为我母亲家中排行十四,她乳名就叫十四。”星允淡淡说道。

    “哦……这样啊。那你要我称你十四郎么?”月蝉抬头认真地望着他。

    “不要!”星允拒绝得毫不犹豫,“那是我母亲的乳名,我去用做什么。在外面只不过临时一用而已。”

    “那你想要我怎么称呼你呢?”月蝉继续问道。

    星允低头爱怜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唤我名字就好……要不然叫星郎?”

    “诶……星郎?听着好肉麻……”月蝉微微瞥眉道,“不若我就叫你星吧……好不好?”她说着,一双杏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星允微微一笑,回了一个“好”字,便在她额发上轻轻一吻。

    “那你又要我如何唤你呢?”星允问道。

    “我阿爹阿娘唤我蝉儿……”月蝉低着头轻轻说道。

    “那我也如此唤你,可以吗?”星允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月蝉点点头。她忽然又回想起袁长师临死前所说的——

    “杨怀易……四海帮的杨怀易……”

    “那杨怀易怎么会在那里呢?”她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还在想刚才袁长师的话么?”星允见她秀眉微锁,似乎在想心事。

    “是啊。我只是有点不太明白……不过这下倒是清楚了,杨怀易被害是因为当时可能看到了凶手,所以才被杀人灭口。”月蝉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这个凶手用苍冥神掌难道是为了嫁祸神女教……”

    “这个现在都还无法定论,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去一趟四海帮,看看有什么线索……”星允接着说道。

    “嗯……”月蝉沉重地点了点头。“其实我那时去四海帮吊丧杨怀易的时候便想去那边看看有何线索,只是不想却被那西门畏耽误……”

    “哦……你杀了西门畏,一时间在魔道可谓名声大噪呢!”星允脸上隐出淡淡的笑意。

    “不过区区一个西门畏。那又有什么稀罕的。”月蝉不屑地吐了吐舌头,“他功夫平常得紧,不过是会使些下作手段……”

    “是啊。西门畏在魔道也是有了名的下流无耻,他弟弟西门闯更是草包一个。被我师妹三言两语竟给吓死了。”星允无奈地笑笑,又说,“我师妹竟去和这不成气候的家伙勾结。真是匪夷所思……”

    “你上次不是说她为的是那新蛮之地么……”月蝉随手摘了一簇干草,捏在手中把玩着。

    “是啊,她偏相信那新蛮之地可以种出能毒死我的花草……”

    “……”月蝉低头深思了一会儿,忽然猛一抬头,双手扒着星允的手臂道,“要不我们一起去一趟四海帮,然后再顺道去看看那新蛮之地吧!”

    星允微微挑了挑眉,伸手在月蝉脸上捏了一把,道:“怎么?你也想种什么来毒我么?”

    “哪能啊……”月蝉拍了拍他的手,道,“我是在想那儿也许可以种出能解你寒毒的草药呢!”

    星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把月蝉的手拽了过来,紧紧握住,“我可谢谢你了……”

    “你又来笑我!”月蝉给他翻了个白眼,想要把手抽出来。

    “我可是真心的。不信你摸摸看……”星允边说着边拉着月蝉的手往自己胸口一蹭道:“你摸摸看我这心跳像是说假话么……”

    月蝉的手触到他的胸口,虽然隔着衣物,但他心窝的温度却在指尖萦绕着,那硬挺的胸肌随着他的气息微微起伏。让她不禁臆想连连。她连忙将手往回一缩,嘟哝了一句,“你这……”

    “什么?”

    “淫贼!”

    星允一把将她扣住,双手撑着墙壁,让她无处可逃。然后慢慢地靠近了过去,他故意不去看她的眼,却只盯着那微张的朱唇。月蝉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他那张俊秀的脸已经几乎贴了上来。她觉得她应该反抗,但身体似乎又不听使唤地如软泥一般。她紧闭双眼微微迎着头,像期待着什么似的……

    “你……想看我变淫贼么?”他却绕开了她的香唇,只在她耳边细语道。似乎有些期望落空的感觉,月蝉略微失落地张开双眼,却见他那完美的侧脸就在自己左颊,而鼻尖上的一颗小痣正在自己眼前。她只痴痴地看着,半响才挤出两个字:“不…是……”

    他意犹未尽地继续在她耳边私语道:“你说我是淫贼……我便要试试看了。”他的唇紧紧贴着她的耳根,鼻子呼出的气息掠过她的玉颈,让她身子一阵阵酥麻。屋外面雨不停地落下,打在屋顶上哗啦啦作响,风吹着树也是沙沙声不断,但她此刻只听见自己心中的一个声音在说话——吻他。

    星允忽觉得一双温柔的手勾住了自己的脑袋,下一刻,却感觉一股温热袭来,原是她那两片柔软如花瓣一般的香唇落在了他的嘴上。她的吻青涩又有些笨拙,如同初秋时节刚刚采摘的新梅,酸涩中带着丝丝甜味。他闭着双眼,只全身心地享受这一饕餮。她的嘴放佛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漩涡,让他忍不住想用舌头伸进去一探究竟,“嘤”一声,月蝉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娇喃,这声音在他耳畔更是令他神魂颠倒如痴如醉。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了她的腰肢,正当他想把她紧紧搂住的时候,一阵不可言喻的燥热感从□□传来,男性本能的觉醒让他意识到这太危险了。

    “对不起……”他恋恋不舍地放开怀中的少女。“我真的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星允又一次感觉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他本就是极其冷静之人,再加上幼年的经历,也使得他有着非常人能及的意志力。而且他一直以来对什么都看得很淡,所以反而能够将一切轻易地控制在股掌之中。但是月蝉,从她第一次出现,就让他开始偏离了原来的自己,让他有了一次次的“忍不住”,让他一次次地把“清醒”抛在脑后,让他一次次地无力于自己那薄弱的自制力。他本以为上一次在清逸宫,已经是费了自己全部的修为才克制住没有把她压在身下。但现下他才发现要“平安”度过今夜那才是难上加难。那时他对她是敬是重,是不敢开口的倾慕。而如今他已知道她的心意,这份敬重和倾慕变成了刻骨铭心的相知与相恋,这要他如何能在这暧昧无边的夜晚自守呢。

    “我才是……不该轻薄你。”鬓边男子的气息忽地离了远一些,月蝉这才勉强把自己的神智拉了回来。“不过都赖你,这般勾引我。”她不服输地叨咕了一句,一双杏眼又微微抬起偷瞥了过去,见着他那光洁白净的脖颈处,喉结微微起伏,心中暗想:“他怎地这般诱人……”这想法一出,她自己都差一点忍不住呼一巴掌在脸上。

    星允全然不知她的想法,他半倚在干草堆上,一手托着脑袋,双眼眯成一轮弯月,笑盈盈地看着月蝉说道:“是是是。都赖我!”心里却念着:“这妮子居然还怪我勾引她……”

    月蝉见着他那浓情四溢的眼神,怕自己又不能自持,忽地一下站了起来,闪躲到一旁去。她一边摸着自己发烫的双颊,一边故意转开话题问道:“对了……刚才你问出来了么!那在袁长师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他没说完就断气了……”星允脸上也慢慢恢复了平和。“不过我倒是能猜到是谁了……”

    “哦?是谁?”月蝉又稍微挨近了一些。

    “一个我也没料到的人……”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变得些许迷离,转眼又恢复冷静,“看来这世上想要我死的还真是只多不少啊……”

    他话音未落,忽觉的唇上一凉,却见自己的嘴前竖着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指,原是月蝉的手伸了过来示意自己噤声。

    “就算全世界都要你死,只我一人要你活着。你就得好好活着!”她的眼神坚定又执着,如暗夜明灯,又如寒冬炭火,让他心中燃起无限的暖意。

    ********

    濛江镇福来客栈,今夜似乎有重要的客人,整个客栈早早地就窗门紧锁了。客堂间里空空荡荡,中间的桌子旁坐了一个紫衣女子,脸上看着已过不惑,但身材却如少女一般纤细有致,她不十分美丽,但一双凤眼却十足风情,配着她那微厚的嘴唇,别有一番风韵。她全身笼在一件深紫色的袍子里,领口秀着竹子的暗纹。桌子上放着一壶酒和一盏杯子,她正百般聊赖地独自一人品酒。

    她身边站着一个稍微年轻些的黑衣女子,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外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姑姑,今夜雨大,怕是……”黑衣女子犹豫着开了口。

    “再等等!”紫衣女子又是往嘴里送了一口酒。还未咽下,忽听得门外笃笃的叩门声。黑衣女子忙去打开了门。

    “这会儿才来!害得圣姑好等!”她双眉竖起劈头便开骂了。

    进来的是一玄衣女子,看着却是年轻多了。她早已被雨淋得全身湿透,这会儿忙哆嗦着跪下。

    “圣姑饶命!都是这起子鬼天气,之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下了这么大……”她微微抬头,一张清秀的鹅蛋脸从披风里亮了出来。

    “废话少说!叫你打探的事呢?那青龙镖局到底怎了!?”黑衣女子厌恶地瞥了眼跪着的少女,追问道。

    “属下适才打探到,那消息当真属实,袁长师已经毙命。”玄衣女子哆哆嗦嗦地回道,又警觉地看了一眼坐着的紫衣女子,继续汇报道,“是……天魔宫的明华君干的。他已经查出袁长师的底细,如今整个青龙镖局也被天魔宫守着……”

    “啪!”地一声,那紫衣女子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惊得那少女慌忙又把头埋了下去。

    “姑姑息怒!”那黑衣女子倒是一脸波澜不惊。

    “明华君!这个贱种!当年我紫竹在神鬼坛运筹帷幄这么久,居然还没能把他弄死。如今他又来坏我好事!木槿,当年我真当是应该听了你的劝!一碗红花给那贱人灌下去!”那紫衣女子却正是神女教的紫竹圣姑。此时她满脸的怒火印得双颊通红。

    “姑姑莫急。那小子中了苍冥寒毒。还有多久好浪呢?”木槿在旁边一脸平静地劝道,她挥了挥手示意少女先退下。少女低着头快速地退出了。木槿这才不紧不慢地又给紫竹斟了一杯酒。

    “姑姑若是为了这事情气坏了身子,那才是不值当呢!”木槿虽已过而立之年,但声音却是娇翠婉约,“袁长师本也就是那时侥幸捡了一条命。咱也是随意用着。如今没了就没了呗。”

    紫竹拿着酒杯一饮而尽,恨恨说道:“真是个不中用的废物!枉费本座这般调教他!”她又给自己满上,正欲灌下,却又停了下来,满脸不甘地抿嘴道,“这青龙镖局的线断了,之后咱要好好盘算一下再如何个能把银子给弄到…我们神女教隐世多年,师父在时也从未想要一统江湖。如今她老人家不在了,我可不能再这般沉静下去了……”

    “姑姑雄心,神女教复兴有望!”木槿眼中闪出一丝兴奋的火光。“要称霸江湖,银子自然是好东西。不过能弄银子的方式多着呢……”她话中似乎另有所指。

    “哦?”紫竹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心里有谱了?”

    “说来也巧,也就半个时辰前,蔓菁她们在后面逮到一个人,正鬼鬼祟祟地跟着咱呢。”她说着抬手击掌三下,只见两个黑衣女子提着一个白色人影进来了。那人头上罩着一个麻布袋,身体被五花大绑着动弹不得。

    紫竹微眯双眼,慢慢地走近了过去。她稍稍打量了一番那人,然后抬脸给了木槿一个示意。木槿走上前去,把那麻布袋子一撩,一张年轻英俊的脸露了出来。

    “这是……”紫竹瘪了瘪嘴,轻轻摇头道:“没见过么……”

    木槿冷笑一声,语气颇为得意道:“是长乐门的陆少门主,陆寅之。”

    此人正是陆元熙之子,陆寅之。话说那日从青城山下来,他一路上想着父亲的计划:自己去好好打探一下天魔宫,尤其是明华君的底细;而陆元熙则留在青城山,看看能不能挖出一些何百善与天魔宫勾结的蛛丝马迹。

    陆寅之从未与魔道打过交道,正愁着无从下手之际,却在路上看见一群衣着奇异的女子,偷偷打听居然是神女教的圣姑。一听到神女教陆寅之便一下子兴奋起来,想到那日在秋水涯那魔头曾提到过自己和神女教有些个渊源。而且当年的神月夫妇是死在苍冥神掌之下,所以神女教就是最重要的一条线索,今日若是能从中打听到什么,帮月蝉抓到杀害父母的凶手,到时候她必定愿意以身相许。他想到这里心中便美滋滋的。于是就偷偷尾随在后面。

    不过神女教那些女子也都非等闲之辈,木槿更是早就发现了,只是她当下只作不知,然后命人称其不意悄悄地下了落心散。这不一会儿功夫他便没了知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双眼被蒙着啥也瞧不见,连嘴巴似乎都有些不灵光。

    “……啊!咳咳!”陆寅之被麻袋里的灰尘呛得直咳嗽。

    “陆少门主,现下可开口了?”木槿在一旁笑盈盈地问道。

    “呸!”陆寅之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你们……这些妖女,竟敢……偷偷算计我!”他的舌头刚刚恢复过来,讲话也不怎么顺畅。

    “呵呵……陆少门主说笑了!明明是你这般恬不知耻地跟着一群女子后面,正道武林的君子便是这般行为么?到底安什么心呢哪?”木槿双臂交叉在胸前,双目略带着挑衅地看着陆寅之。

    陆寅之心中也不知星允和神女教的渊源到底是恩还是怨,不过此时也只得搏一下来。他硬着头皮回道:“哼!你们这些魔道妖人都是一丘之貉,同那天魔宫的明华君一般厚颜无耻!”

    “你说什么!?”陆寅之还没反应过,便觉得右脸一阵剧痛,原来竟被紫竹扇了个巴掌。“你胆敢把本座和那贱种比在一起!”

    陆寅之脸上火辣辣地一阵阵地痛,但听了这话却不怒反笑,看来自己押对宝了。他轻哼一声,语气转为客气,抬眼看着紫竹道:“原来圣姑并不屑与那魔头同流合污,是晚辈冒犯了,给您请罪了!”说着便微微低头行了一个礼。

    紫竹稍怔了一下,转头看看木槿。木槿双目直直逼着陆寅之,低声问道:“陆少门主,有话不妨直说。”一边说着一边帮陆寅之松绑了开来。

    陆寅之站立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又恭敬地给紫竹拜了一下,说道:“晚辈陆寅之见过圣姑。实不相瞒,天魔宫的明华君乃江湖毒瘤,人人欲杀之而后快。若是今日能得圣姑指点一二,那绝对乃我长乐门一幸!”

    外面的雨稀里哗啦地似乎没有要停的势头,屋里昏暗的烛火跳动着,三个人的影子在墙上也时不时晃荡个不停,悉嗦低语声被这嘈杂的雨声完全盖住了,终究是被这黑暗的夜吞噬了。

    ********

    “蝉儿,今日你可要好好跟着何真人学青城山的功夫。”

    “那阿爹的功夫呢?阿爹为何不教女儿了呢?”

    “阿爹要走了,没法教你了。”

    “阿爹要去哪里?阿娘呢?”

    “阿娘也要走了……”

    “阿爹阿娘,你们在哪里?不要啊——”月蝉迷糊迷糊地叫道,她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屋子,周围一片狼藉中倒着自己最深爱的两个人。那冰冷刺骨的感觉一下子缠了上来,让她一时间颤抖不停。整个人似乎都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往下拉扯,要把自己拉入一个无底深渊。

    “蝉儿!蝉儿!”

    她又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唤自己,是谁呢?这个声音不是熟悉的阿爹。但是感觉好亲切。为什么只是被这么呼唤一下,便觉的自己周身都暖了起来。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张俊美清秀的脸正直直地对着自己。

    “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么?”月蝉定神看了看,发现自己被星允抱在怀中。他正满眼关切地望着自己。

    “我……我竟睡着了么?”月蝉这才想起来适才本来是在和星允聊着天,结果没想到聊着聊着自己居然睡着了。她身上盖着厚厚的干草,倚在星允身上。

    “嗯。”星允温柔地点了点头,把她的脑袋往自己肩上一揽,说道:“累了就再睡会儿吧。有我在呢。”

    月蝉心中又是一暖,“适才是你唤我蝉儿么?”她的头靠在他宽广厚实的肩膀上,懒懒地问道。

    “你听到了?”星允抬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我见你闭着眼睛一直在呓语,怕你中了什么梦魇。”

    “我又梦见那一日了……”月蝉轻叹一声,“哎,我真当是没用,总是走不出来。”

    星允又把她搂得更紧些,轻轻地在她的青丝上吻了一下,声音温柔而坚定:“你走不出来是因为还不知道真相。所以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真相。”

    “星,”月蝉直立起了身,面对着他,轻轻唤道,“你一直这样在我身边好吗?”她的眼中似乎闪烁着晶莹,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鹿一般。

    星允低下头去,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柔声道:“绝不食言。”

    月蝉点了点头,又靠回到他身上,他独有的那种淡淡的草药味让她感到无比踏实,她闭着眼睛没一会儿便又昏昏睡去。

    星允看着怀中女子那安宁的睡脸,他想到适才她唤他的那声“星”,心中又翻涌起一阵甜蜜,忍不住低下头去在她的粉颊上轻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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