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

    再说另一边沐生追着月蝉跑了一段,却被甩到了后面,正急着不知道该往哪边去,却正好撞见逃了出来的尹维真。待得尹维真结结巴巴地把在兴合山庄里的事情讲了一遍,沐生也是惊出了一身汗。两人一合计,决定回清风客栈把各派弟子都叫过去。

    大批人马赶到兴合山庄时,何百善他们已经把善后事宜做得大半了。方桐山简单地把陆元熙的来历,和神女教的渊源,以及后面犯下的几宗命案跟大家伙儿都交代了一遍。至于缘何陆元熙会杀了紫竹,其实何百善他们也都捉摸不透,只猜测大概是他想要带紫竹谢罪,但后者不依,于是便打了起来。而陆元熙可能因练这魔道的功夫而心智有变,最后走火入魔,才变得疯疯癫癫的见人就要杀的样子。

    “魔道的功夫,大多会侵蚀人的身心,最后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何百善低沉的话语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众人心中都是百感交集。

    月蝉瞥了一眼星允,踌躇了半天终究没有开口。倒是星允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师父这话说的也不尽完全。真正坚强的心志是不会这么容易被摧残的。”

    月蝉抬眼撞上他那双漆黑如寒星的眸子,里面闪闪柔光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

    夜幕不知不觉地降下了。众人也都回去了清风客栈。只是这一天实在发生太多事情,也许对每个人来讲都是一个不眠夜。

    冷月当空,过了午夜,清风客栈也恢复了原有的平静。空无一人的庭院里,一个清丽的少女正脚步缓缓地向最里面的一间屋子踱去。她微微地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打断了她的思绪,她顾不及多想,上前一把拉住那团黑影,正要开口,却发现那张面孔竟是自己见过的。

    “南队长!是你!”她低声惊呼道。

    “见过月首座。”南风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吱呀”一声,最里面的那间屋子门开了,星允从屋里悠悠地迈了出来。他对南风微微颌首,南风便默默提气,轻功一展,悄无声息地隐没在这漫漫黑夜中。

    “就知道你还没睡。”星允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抬手在月蝉头顶上轻抚了一下。

    “我本以为真相大白了,可以好好睡一觉,结果不知怎地,心中却总是感觉郁郁的……”月蝉的脸上笼着一层薄薄的不安,“还有你的寒毒,你今日用了这么多苍冥真气,我真是怕……”

    “今日陆元熙实在诡异,内力着实强得惊人……我上次同他交手明明没感觉到他体内有这般强大的内力。尤其是苍冥真气,上次根本都感觉不到一丝半点儿的……所以我这次也只得用苍冥神功与他较量。”星允把她领进了屋子,话音又一转,“不过你放心吧。我适才练了几遍符虞心法,现下已经无碍了。”

    “听你这么说,好像这事情有些个蹊跷。”月蝉秀眉微微蹙起。

    “是有些古怪。不过南风那边的消息,陆元熙确实是靠贩卖名贵珠宝发家,然后创了长乐门,这些珠宝的来源却查不清楚。长乐门之后也着实做着正魔两道通吃的勾当。这些和他那份信里倒是对得上。”星允不置可否地回道,手指心不在焉地在桌上敲了两下。

    “哦?你早就怀疑陆元熙了么?竟要南队长去查他。”月蝉一脸惊异的样子。

    “那倒不是。”星允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一阵不易察觉的微笑,“我那时是想着怎么破坏掉你和陆寅之的亲事,你又不许我用‘见血’的方式……我只能从其他地方着手了。”他说着,摊开手耸了耸肩。

    “啊!这样啊……”月蝉脸上微微泛红,接着问道,“那你还打听到什么了呢?他真的就是那洞庭阁阁主么?”

    “怎么?你也有点无法置信么?”星允双目灼灼地看着月蝉。

    “我不知道。也许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我心中总是有些个说不出来的感觉。”月蝉双眸中似乎有一层淡淡的迷雾,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其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星允轻咽了一口,接着又说道,“那洞庭阁的消息实在是太少。不过关于他和神女教勾结一事,南风那边却从未听闻过半点儿风声。我刚才传了他来,就是要他继续再去打听打听这方面的消息。”

    “多谢你。”月蝉忍不住抱紧了星允的手臂,把头搭在他的肩上,“把这件事情这般放在心上。”

    星允闻着她秀发上淡淡的清香,忍不住轻轻地在她额头吻了一下。“那可是顶重要的事。”他的语气毋庸置疑。

    *******

    第二日一早各派都整理行装,准备打道回府。何百善因着堆积在心口十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所以格外的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而沐生也是为了月蝉的大仇得报而感到欣喜万分,最重要的是她和陆寅之之间再无可能。一想到此,沐生就忍不住喜上眉梢。

    大队人马用过早膳后便要踏上归程。却是曹大成先叫住了星允。先是一阵寒暄,感谢星允之前在秋水涯抓到杀害先庄主梁铉一的真凶,并且找回镇庄之宝琵琶令。之后在青龙镖局的时候,也多亏了星允同天魔宫这才保住了汇荣庄的三大箱货物!如此两件事情,曹大成对此感恩戴德,无以回报。

    之后又说下个月初九便是汇荣庄的梁太夫人的八十大寿。曹大成想着汇荣庄这些年经历这么多波折,如今也都算尘埃落定,便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庆祝一番,届时会在长垣席开八十桌,宴请天下豪杰欢聚一堂。希望到时候明华君也可以赏脸过来吃酒。曹大成把请帖郑重地交到星允手中,又殷勤地邀请了一番这才带着自己的人离去。

    星允对曹大成的邀请也是欣然答应。一方面他知道到时候青城山必然会派月蝉前去,一方面又想着从那长垣北上便可去到汉中,也许有机会可以去洞庭阁一探究竟。

    果然何百善收到请帖之后决定让月蝉代表青城山前去贺寿。星允在青城山歇息了几日,何百善日日帮他用符虞真气祛毒,到出发前去长垣之时,他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月蝉见此势心中本是不胜欢喜,但听见何百善说其实星允的寒毒已经越来越难以控制,只怕有一天连符虞心法也难以奏效。

    “他体内的寒毒大抵只有令尊的玄龙大法才能解。”月蝉仔细思忖着何百善说的这句话,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何打算。

    从青城山到长垣路途遥远,再加上天气渐冷,路上怕是也不好走,月蝉同星允早早地就出发了。好在两人这一路上倒是没什么耽搁,总算在梁太夫人寿诞之前赶到汇荣庄在长垣的总舵。

    话说那梁太夫人年轻时也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虽是女流之辈,但耍的梁家枪却丝毫不逊于男子。而且梁老太爷过世的早,而当时独子梁铉一却还羽翼未丰,所以梁太夫人当仁不让地挑起汇荣庄庄主大任,凭一己之力将汇荣庄的名气打响了起来,之后也尽心尽力辅佐梁铉一直到他能挑大任为止,终于功成身退,可惜刚享了几年天伦,梁家又遭飞来横祸,自己的独子梁铉一一家五口惨死于自己徒弟之手,白发人送黑发人,梁太夫人虽然挺了过来,只是精神状态一直都是飘忽不定,最近这些年更是患上了臆症,神志也是越来越模糊不清。

    这八十寿诞的筵席摆得也是相当热闹。来宾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明华君星允的到来却是让在座的心中猜想连连。毕竟正魔一向势如水火,而汇荣庄之前又因为左綦的事和天魔宫结下梁子,如今风水轮流转,明华君竟然成了汇荣居的上座贵宾,这匪夷所思的转变引得大家伙都私下里议论纷纷。曹大成倒是不顾这些个闲言碎语,反而相当直率坦荡地把秋水涯发生的事情简单和大家讲了一遍,说是多亏了明华君的出手相助,这才能让当年的惨案真相大白于天下,一番掏心掏肺的话说毕后又是敬酒三杯,这才让众人都恍然大悟,都道天魔宫的明华君虽恶名在外,但行事却是光明磊落,乃真君子也。

    月蝉听着别人这番评介,心中不免觉得有些滑稽,席间远远地对着星允做了一个眨眼的鬼脸,仿佛在挖苦他道:“昨天还是魔头呢,今日倒变成君子了!”星允接到她那玩笑一般的眼神,自然心知肚明她在想什么,只得微微蹙眉摇了摇脑袋。

    这寿诞筵席虽是为梁太夫人办的,结果太夫人身子却似乎有些不太利索,只出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被扶了进去。不过这丝毫也不影响外面客人们的好兴致,酒桌上一派觥筹交错,宾主尽欢的景象。

    曹大成酒过三巡,似乎有些微醺,拉着星允开始滔滔不绝。星允正想着要觅个机会溜掉,却见一个婢女急匆匆地跑来在曹大成耳边嘀咕了两句。只见曹大成脸色微变,转身便要往里屋跑,只是转得急了,竟然一个踉跄,竟撞在了星允身上。

    这一下曹大成倒是酒醒了不少,一面忙不迭地道歉,一面解释说因为梁太夫人的臆症又犯了,这会儿不肯吃药,谁劝也是不听呢。星允听了心中觉得有些好奇,便说自己会些医术,可以进去帮梁太夫人看看。曹大成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一边道谢连连,一边引着星允往里屋走去。

    走到梁太夫人屋里,只见她披头散发地靠坐在床榻上,满地的瓷碎片和黑色的药渍,整个屋子里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药味。几个婢女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低着头不敢上前一步。

    曹大成无奈地长叹一声,有些为难地看着星允,道:“明华君,太夫人这臆症有好些年岁了……您若是要进去看看,可是要小心一些。”

    星允心中奇道:“这曹庄主倒是爱说笑,我就算再不济,一个八十岁的老妇还能把我怎地?!”当下也不说什么,只缓缓迈了进屋,走到梁太夫人身边。

    梁太夫人满头的银发挡在脸前,看不清楚来者何人,只感觉一个人影在靠近自己,连忙一把抓住星允的手,大喝一声道:“贼子杀我孩儿!快快纳命来罢!”

    星允被她抓着手腕,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钳制住自己,他心中微微惊叹这老妪虽然年过八十,看着也是老态龙钟,怎地内力居然还这般泓厚。他只得也微微运气,把体内的九华真气引出来。曹大成在一旁看得吓了一大跳,赶紧跳进去在梁太夫人耳边叽里呱啦地劝她放手。梁太夫人哪里听得进去,只全神贯注地要和星允拼内力。

    “贼子这内功倒是老身从未见识过的。”她赞许地点了点头。“刚柔并济,阴阳相辅。妙得紧啊!”

    “梁太夫人谬赞了!”星允客气回道,手上却也不撤力。

    “!”梁太夫人微怔了一下,她忙抽回了手,把眼前散落的发丝撩拨了开来,露出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阿忠,是你么?”她缓缓开了口,苍老的声音中却带着一些羞涩。

    这会儿轮到星允愣住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曹大成,见他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只得“呃嗯”地草草应道。

    梁太夫人似乎陷入了沉思。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清楚是喜是悲。

    “明华君,真对不住!咱家太夫人应该是臆症严重了,这会儿胡乱说话呢。您莫要往心里去。”曹大成在星允耳边悄悄道着歉。

    星允抬手摆了摆,小声回了一句:“不碍事。只是梁太夫人这臆症本座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怕是爱莫能助了。”他站立起身,轻轻地对曹大成说道,转身便要走出屋子去。

    “阿忠,你这便要走了么?”忽听得梁太夫人在身后又发了声。星允不由得停下脚步,他还来不及多思考,却听到她一声重重的叹息,声音酸涩地呢喃道:“只是你那洞庭阁的路实在难寻……”听到此处,星允像被定了身一般,整个人站住一动不动,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脚步沉重地踱到梁太夫人身边,一字一顿地问道:“太夫人听说过洞庭阁?”

    梁太夫人被他这么一问,似乎又失了神,不发一言,只瞪大着眼睛盯着星允。

    曹大成听到“洞庭阁”心中也是“咯噔”一下,他经过上次郦兴一行,自然知道这“洞庭阁”是什么来头。今日竟然从自家的太夫人口中听到这名字,心中不免有些不安。毕竟那洞庭阁阁主陆元熙如今可是人人唾弃的冷血杀人魔。若是汇荣庄与这等人物有所关联,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讪笑着解释道:“太夫人臆症说的胡话,作不了数作不了数……”

    星允并不理会曹大成,暗自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道:“洞庭阁的路,我也忘记了……若是太夫人还记得的话……”

    曹大成听他此言问出,心想这明华君居然还把老太太的胡言乱语当真了。这太夫人疯疯癫癫这么些年了,说出来的话哪能信呢。

    谁知梁太夫人却是一脸认真地回道:“你忘记了么……上次你给过我一张地图,我曾按着那地图寻过去几次,却都走到半路就迷失了……”

    星允听到此处,心脏像是要跳了出来般,砰砰地狂跳,但他还是一脸镇定地继续问:“那张地图可还在么?”

    “你的东西我一直都收的好好的……”梁太夫人轻声答道,苍老的脸上似乎微微泛起一阵红晕。她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自顾自地打开了。那信笺看着已经泛黄,上面的墨迹也有些个模糊了。星允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确实是一张类似地图一样的东西。他正琢磨着要如何把这东西拿过来,却听见梁太夫人又道了一句,“这张图上好些东西我看不清楚了,阿忠,你帮我再描一描,可好?”

    这个要求倒是正中星允下怀,他忙答应了下来,便一手拿过那信笺。曹大成早已被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惊得目瞪口呆,直到星允一个眼神过来,他这才去到台案前把笔墨准备好。

    星允盯着那信笺上所画的地图片刻,便提笔照着上面画了一张新的地图。等着墨迹干了,他便把新画的那张交到了梁太夫人手中,说道:“我画了一张新的,你下次再来一定找的到。”

    梁太夫人眯着眼睛看了良久,脸上笑开了花,语气中似乎有些撒娇的感觉:“多谢你啦。阿忠。我开春就去寻你。”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张东西仔细地折好,揣入怀中。曹大成见她心情似乎大好,赶紧叫婢女们进来服侍她喝药。梁太夫人这会儿倒也不抗拒,一股脑儿地把黑乎乎的汤药都灌了下去。没一会儿便昏昏睡了下去。

    曹大成这才带着星允退了出来。脚步刚刚踏出梁太夫人的屋子,曹大成便迫不及待地先澄清道:“这洞庭阁之事,曹某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

    星允自然清楚他这话外之音,便也顺着说:“曹庄主不用介怀,听太夫人的口气,她也是数十年没和那洞庭阁有所往来了。”

    “是啊,曹某入门汇荣庄三十年,从未听过洞庭阁这地方。”曹大成一脸诚恳地说道。“不过听太夫人的口气,那个叫‘阿忠’的似乎是她的旧识……”

    星允微微颌首,语重心长道:“没错,而且听口气两人似乎还挺亲近。曹庄主,汇荣庄这些年来劫难频频,好不容易如今守得云开,还是莫要再节外生枝为好啊。”

    曹大成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一脸肃然地附和着:“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星允又立刻顺水推舟:“那适才的一切就当作没发生过吧,你说可好?”

    曹大成愣了一下,随即又大力地点了点头。

    *******

    年关将至的汉中,几乎每天都会飘些雪。雪结成了冰覆盖在路上,特别地不好走。深山里的路就更不用说了,汉中一带的深山,到处布满了荆棘,就算在寒冷的冬天,虽然叶子都掉落了,但枝干依然长得十分繁茂。

    梁太夫人寿诞宴席的第二日,星允便带着月蝉出发去往汉中。两人从长垣骑马日夜兼程,不出七日便到了汉中的首府济临川。济临川四面环山,其中最大的一座山名叫扶光岳,而洞庭阁便是在扶光岳的最深处。

    两人在济临川没多做停留,直接赶到了扶光岳,在山脚下找了些山民问了一下进山的路线。那些山民看了星允手中的地图都直摇头,说是从未听过这个地方,更何况这个季节进山恐怕是有去无回。最后碰到一个白胡子老汉,那老汉听到洞庭阁的名字,摸着脑袋想了半天才说好像年头的时候也有个人来打听过,说是想要进山去寻那洞庭阁。接着再问下去,从老汉描述的那人的外貌来看,果然就是杨怀易。只不过听老汉的意思,杨怀易本想要进山,结果却患上了寒疾,高热不退,好在老汉好心把他领回家休养了几日才好。

    那老汉看了看星允的地图,憋着嘴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没去过那个叫洞庭阁的地方,不过这头这个白桦林我倒是经常去……这图画得似乎不太对……这个岔路口早在四十多年前就没有了…你若按着这图走过去,怕是死路一条。”

    星允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立刻明白那梁太夫人为何寻了几次都寻不到洞庭阁,原来这张地图画得不对。他没时间多去细想其中原委,只追着问那老汉该要如何走。

    老汉拿着树枝在地上悉悉索索地画了几下。又叮咛了一番,星允心生感激,给了他一个元宝。老汉这就欢天喜地地回家去了。

    “原来这地图有些问题……”月蝉嘴里喃喃说道。星允之前早已经把梁太夫人寿诞那晚上的事情说于她知了。

    “嗯,是啊。不过怎么会这样,我们也无从而知。”星允点着头,“毕竟那个叫‘阿忠’的是何许人,没有人知道啊。”

    月蝉狡黠地看了一眼星允,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在他清朗的脸颊上转了又转,颇有深意地问道:“那梁太夫人为何会把你错认成‘阿忠’?”

    星允耸了耸肩,茫然回道:“我也不知,怕是她中了臆症太深,曹大成说过她这毛病发作时都会胡乱认人。有一次还吧曹大成认成她死去的儿子梁铉一呢……”

    “哎……梁太夫人也真是可怜。”月蝉深叹一口气,然后话音一转,责备了一句,“那你还把人家珍藏的东西这般骗了过来。”

    星允把那地图整齐地折好,收入怀中,笑着说道:“我只不过借借就还。等我们从洞庭阁回来我便去汇荣庄把这还给梁太夫人。”

    月蝉赞许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现在已经知道如何去了么?”

    “嗯,差不多有谱了。”星允望着脚下老汉在地上画的条条路路,心中也有了计较。

    两人这就出发进山了。一开始的山路还算好走,等走得深了,便是大片大片的荆棘丛,他们一人手中握一剑,唰唰唰地一路砍过去,倒也没什么耽搁,只是后来天空又开始飘雪,路就变得又滑又泥泞,两人这才慢了下来。眼见这雪越下越大,星允看天色似乎也渐渐暗了下来,便决定先找了山洞休息一宿,等第二天雪停了下来再赶路。

    好在扶光岳里的山洞还算不难找,一会儿他们便找到了一个又隐蔽又暖和的山洞。山洞的地上还遗留着一些点过火的痕迹,看来这里也是山民们经常来避雨避雪的地方呢。星允从外面捡了些木枝熟练地生了火,整个洞里一下子就变得明亮起来。两人相依偎地靠坐在一起,看着洞外面纷纷飘落的雪花,竟感觉不到一丁点儿冷。

    “你真厉害。这么一下子就把火生起来了。”月蝉手中握着一条树枝,往火堆里挑了挑。

    “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星允对着月蝉淡淡一笑,抬手把她发丝上的雪花抚去。

    “你这是小时候在幽灵谷学的么?”月蝉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她的脸庞被火光照得红彤彤的,十分地娇憨可爱。星允忍不住轻轻地捏了一把。

    “是啊。那时候我可是每日都得要生火,不然的话便是要被冻死。”星允轻描淡写地说道。

    月蝉的眼神暗淡了一会儿,她把头靠在星允身上,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低声呢喃:“你真坚强,能够在那种地方活下来……”

    星允轻笑了一下,戏言道:“是啊,因为我要遇见你。成为你的依靠。不坚强怎么行呢。”

    月蝉听到他这么说,心中竟然泛起一丝酸涩。她忽然想到离开青城山的时候,何百善和自己说过的话:“他体内的寒毒已经愈渐加深,他每用一次内力,那寒毒便更深一层,现下就算为师把体内所有的符虞真气传给他,也只能帮他暂时控制,哪日他又用上内力的话,这寒毒又会卷土重来,而且比之前更甚,若是要根除那寒毒,恐怕只有令尊的玄龙大法和为师的符虞心法两者合一才有可能……”

    “阿爹的玄龙大法么……”月蝉嘴里轻声嘟哝道。

    “你说什么?”星允凑近了问道。

    “啊。没什么。”月蝉连忙摆了摆手。

    “是么?我还当你想什么严肃的事情呢。眉头都皱成这样了。”星允剑眉微挑。

    “哦……我在想一会儿吃什么呢,这冰天雪地的。”月蝉站立起身,往外面看了一眼。

    “原来你肚子饿了。”星允莞尔一笑,道,“那怎么不早说,我这就帮你找吃的去。”他说着就忘洞外迈去。

    “慢……慢着!”月蝉一把拉住他,“你到哪里去找吃的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星允又笑了一笑,拍了拍月蝉的手,说道:“放心吧,一定饿不死你。”说着便一溜烟消失在洞外的大雪中。

    月蝉跺了跺脚,啐道:“真是的爱让人挂记!”她深叹了一口气,便又走回火堆边坐了下来。

    才一柱香的功夫,星允便回来了。他身上满是星星点点的雪花,手上拎着一只野兔和野鸡。看着似乎收获颇丰。

    “天气冷,你还是吃点荤腥的吧。”他说着,便麻利地把野兔和野鸡处理了一番,用一支长树枝串了起来,架到火堆里去烤。

    “哦哦。你动作真快。居然这么一下子就找到野味了!”月蝉闻着火堆里散发出来的肉香,倒是真感觉有些饿了。

    星允缓缓地翻转着手里的树枝,好让那野兔和野鸡烤得更为均匀些,说道:“这山里野鸡野兔什么的本就不少,虽然天冷了比较难寻,不过只要找到它们的窝就行了。”

    野兔和野鸡被烤得在火堆里霹雳吧啦的作响,一会儿便熟了。星允把它们撤了下来,放在一边晾着,等热气稍稍散去,才掰了一只兔腿递给月蝉,说道:“快趁热吃吧。我加了一点薄荷草,吃起来应该没那么腥气。”

    月蝉接过兔腿,果然除了肉香味,还有一阵淡淡的薄荷清香,她轻轻地吹了吹,然后放入口中。不知是因为真的饿了还是什么,竟觉得从未有过的美味。

    “真好吃!”她双目放光地惊呼道。

    星允撕下一坨肉塞进嘴里,说道:“你这是太饿了吧。吃什么都好吃。”他说着又扯了另外一只兔腿,给月蝉递了过去。“慢点吃,别噎着。”

    两人都是饥肠辘辘,不一会儿便把那两只东西吃了个干净。稍作打扫后,星允和月蝉又围坐在火堆旁边,商量了一下明日的路线,一看外面雪居然已经停了,夜空显得异常的幽静和深邃,几颗星星在远处跳动着,说不出的孤独和凄冷。

    月蝉看着那遥远的星辰,握紧了星允的手。心中默默发问道:“阿爹,真的只有你可以救他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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