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回程的路上月蝉快马加鞭,各种思绪在心头攒动着,让她更加忍不住地想快点回到青城山。星允在她身后则是一言不发,这次四海之行似乎有了不少的进展,只是他心中还有一个谜团:这洞庭阁阁主难道与神女教也有些渊源么?为何此人也会苍冥神功?只是似乎从来没听母亲将起过这号人物。这些谜团只能等去了汉中找到那洞庭阁再说了……

    而沐生看着师姐的脸色有些阴郁,又听说她要去一趟汉中,心中也是有些个说不上来的感觉。这次的万灯节最后也还是没能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她。总感觉师姐和自己之间似乎渐行渐远了……“不行!”他摇了摇头,“我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师姐要去汉中,我便陪她走一趟!”沐生心中打定主意,便一把鞭子使劲地甩在马后腿上,“咻”地一下赶了上去。

    三个人各自揣着各自的心思,一路上策马狂奔终于到了郦兴。月蝉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在郦兴中了神女教的迷魂术,心中还有些戚然。而且那日她在兴合山庄撞见陆家父子和神女教勾结,不知道他们到底合谋些什么要去害星允的法子。想到此节,她不禁又是忧心仲仲,恨不得马上就能回到师父身边,毕竟这些接踵而来的事情让她有些个措手不及,若是师父在的话,他必能够把这些都缕得干干净净。

    正想着,她抬头一看,居然已经来到了清风客栈。前脚刚一踏进去,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她这才驻足往里面仔细瞧了瞧。却见原本冷冷清清的清风客栈里居然都坐满了客。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些客人什么来头,却已经听到有人在喊:“大师姐!这边!”

    月蝉微愣了一下,倒是身后的沐生先叫了出声:“三师弟是你!诶……五师弟六师弟也来了。”

    转眼桐安已带着另外两个少年迎了过来。一个穿着水蓝色劲服的,是排行第五的松宁,另外一个穿着深褐色的长衫,则是排行第六的枫尧。三个人都向月蝉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齐声呼了一声:“大师姐!”

    月蝉摆摆手,问道:“怎地你们都在这里?”

    桐安双目四下瞄了一会儿,却见月蝉身后的星允,他脸色不由得有些踌躇,星允当下也不说什么,只默默地退了出去。桐安这才凑近月蝉耳朵边低语道:“其实出了点事……”说着他一手拉过月蝉,把她带到里面一个角落里,慢慢道来。

    “前两日长乐门的陆门主差信过来,说是有要事商量,而这事关十年前令尊神月大侠的命案,要咱师父亲自过来郦兴一趟。”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月蝉心头一紧,脱口问道:“什么?师父也来了?”

    “正是!”桐安又接着说,“师父听着觉得蹊跷,就带着我和小五小六一起来了。来了这才发现原来陆门主还请了好些个帮派的人呢。你看,那边的是昆仑派的,还有碧月山庄的,再里面是汇荣庄,旁边那一拨是望湖派的……”

    月蝉顺着他的眼神望去,点了点头,又问:“那师父现下人在何处?”

    “咱昨夜刚到这清风客栈,今一大早陆门主就派人把师父还有其他的那些掌门人给请到他的兴合山庄里去了。说是有秘事要商量,便不让下面的人跟着,你说这神叨叨的样子,这不师父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桐安无奈地说着,“你瞧其他帮派的弟子也坐着这么干等了一上午呢……”

    月蝉越听心揪得越紧,一股不详的感觉瞬间笼盖在她心头。她抬眼看了看外面,现在已过了未时,师父已经去了大半天了,却还没消息传来,她又想到陆元熙和神女教勾结一事,一个可怕的想法忽然钻了出来:“莫非他们要对师父不轨!”她不敢往下想去,只说了一句“我去去就来!”便赶紧起身往外面跑去。

    沐生在后面也跟了出去,却见眼前多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原来星允在外面看到月蝉面色铁青地出来,立刻便知道有事发生,于是马上提气飞奔了上去。他轻功极好,一下子就追上了她,两人都是轻功高手,一会儿就把沐生甩在了后面。

    “你这么赶着上兴合山庄是出了什么事么?”星允开口问道。

    “嗯,陆元熙把我师父和几个掌门叫去了他那儿,说是要商量十年前的命案一事。”月蝉简单和他说了一下,便不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向前飞奔。

    “我担心他和神女教勾结对我师父不利……”半晌她又补充道。

    星允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

    ********

    日头似乎被天上的云盖去了,两人跑至兴合山庄的时候天开始变得有些阴沉沉的。和第一次去时大门紧闭的情形不一样,这一次大门却是完全敞开着的。月蝉心中的不详感愈演愈烈,她顾不得思考有诈没诈,只一脚踏了进去。星允正想拉住她,却见她白色的身影已经飘远,只得在后面跟上。

    “嗙”一声,月蝉感觉自己迎面撞上了什么,正要抬头看看,却听见一个惊悚的声音。“快快逃……陆门主他……”

    月蝉这才定睛一瞧,原来自己刚才和一个玄衣男子撞了满怀,那男子手中本是拿了一对双刀,这会儿被月蝉撞掉了一只。竟是碧月山庄的尹维真尹庄主!他抖抖索索地从地上捡起另外一把刀,嘴里念念有词:“快逃,陆门主,不是他不是陆门主,他是……那什么阁的阁主……他要把我们都杀了!”

    “洞庭阁!”月蝉和星允异口同声地脱口叫道。

    “是是是!就是那个洞庭阁……反正快逃吧!”尹维真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外面逃去。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月蝉心急如焚,更加迫切地往里面冲去。

    刚穿过院子,只见一个灰白的身影窜上了屋檐,紧接着又听到有低沉的脚步声在靠近,她只往那方向瞥了一眼,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拿着一把长剑,正轻功往这边飞来。

    不是何百善又是何人!

    “师父!”她大叫一声。何百善见到她,忙把她往身后一挡,低声喝道:“月儿快快退下!”月蝉还没反应过来,忽觉的头顶一阵寒意袭来,她来不及思考,只感觉身体一轻,原来却被星允抱在怀里飞了出去。

    “小心!”他轻声叮嘱道。“这厮有些不对劲!”他眼睛直直盯着上方。月蝉这才有机会放眼看去。原来那灰白色的身影正是陆元熙,他此刻披头散发,原先花白的头发已经变成银白色。他的脸一半被挡在了头发后面,只看得到另外一边,似乎比原来苍老了许多。他面目极其狰狞,眼睛也微微发红,看着十分骇人。

    “怎么这么冷……”月蝉不仅打了个哆嗦。忽然见陆元熙双拳一展,一阵寒气迎面而来。

    “唰”地一声,却见自己眼前多了一把长剑。原来是何百善舞到了自己面前。他飞身跃起,剑尖划破长空,带起一道刺眼的白光。而陆元熙则以惊人的力量和旋转,形成一股旋风,双拳如风暴的眼眸,冷酷地等待着撕碎一切的时机。

    “月首座来了!”月蝉正专注地看着师父和陆元熙的较量,却听见身边有人在叫唤自己。她转过头去一看,原是昆仑派的方桐山,只见他满头大汗,手上提着一把乌黑的长剑。他身后一个人影,却是汇荣庄的曹大成。

    “方掌门。这是怎么回事?”月蝉连忙问道。

    “哎……这事说来话长。总之现在我们得帮你师父一起先把陆门主制服了!”他说着提起手上的黑长剑,准备加入战局。

    “好!我也来帮忙!”月蝉也抽出了自己的青鸾剑,打算和大家一起作战,却被星允一把拉住。

    “我来!”他只简单丢下两个字,便纵身一跃,瞬间便飞到了何百善身边。两人一人一剑,那陆元熙一时间竟有些愣住了。星允趁机送出一剑,那剑精准无比,直直冲着陆元熙要害而去。陆元熙倒也不躲避,只一拳打在剑锋上。他的拳如风暴一般气势如虹,“哐啷”一声,砸在剑上发出一声巨响。而他的手则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紧接着又是一拳挥来。星允隐隐感觉不对,只得扔下手中长剑,和他赤手空拳地对峙。

    “啪”一声,陆元熙双掌击了过来,星允立刻一个转身,双手接住了他的手掌,一副阴冷的寒意立刻传了过来,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了。

    “苍冥神功!”星允心中大奇,“这陆元熙体内竟会有苍冥真气!”他虽并未于陆元熙正式交手过,但上次在兴合山庄,他倒并没感觉到陆元熙会有苍冥真气。

    “难道是紫竹给了他……”星允想得有些分神了。忽感手上一松,一个拳头朝自己面前冲来。他慌忙往后一退,接着又见陆元熙双掌已舞到了眼前。他只得快速运气,把体内真气运至双臂,双掌击出。几个回合下来,他感觉自己若是只用九华真气似乎无法把他拿下。旁边忽然剑光一闪,却见何百善挥着长剑向陆元熙袭去。陆元熙只得先收了掌,向后退了一大步。星允凝神左掌向前竭力一挥,却见陆元熙腾空跃起,须臾又到了屋顶上。他脚还没站稳,便挥动双掌击出一股巨大的剑气来。那股气来势汹汹,如巨浪滔天一般,张牙舞爪地要把下面的人都吞噬。何百善只得用长剑挡在胸前,他内功修为极高,此时用符虞大法运气,双脚也未曾向后挪动半步。

    “这陆元熙的真气怎地这般强大!”星允心中有些不安,“算了,只能用这个了!”他长吸一口气,集体内苍冥真气于丹田处,慢慢运至手掌,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指尖凝集,忽然他抡起双臂,迅雷之速劈了出去。只见一道浅蓝色的光芒如流星一般闪过,一股更为震撼的寒气以破竹之势直奔陆元熙而去。

    “啪!”两股力量在空中撞击,巨大的震动之下,屋顶都被撞破了一个大口,霎那间屋瓦石墙“噼里啪啦”地坠落下来。陆元熙只得从上面跳了下来。何百善见有了突破的机会,脸上神色微松,手持长剑“唰唰唰”地向陆元熙身上扫去。陆元熙来不及闪躲,顷刻间殷红的血从他腿上飙出。他却放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挥起双拳如旋风一般扑了过来。

    星允正欲运气抬手接招,忽感体内一股寒气冒了上来,这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很久没有过了,原来自己适才用到了苍冥神功,又把体内的寒毒唤了出来。他剑眉竖起,心中不由得骂了一句:“这该死的寒毒!”紧接着那寒气如同牛毛针一般密密麻麻地扎入他的五脏六肺,让他一时间无法集中战斗。

    陆元熙似乎看到这空档,立刻又是一掌劈来,那掌风带着寒气,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子,愣生生地刺过来。星允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打中,只得忍着寒毒之痛再次运起苍冥神功,正要出手奋力一击,眼前忽然闪过一个身影,却正是何百善,只见他一个马步向前踏去,右手一伸,以单掌接住了那股寒气。

    “师父!”月蝉眼见一股蓝色的光芒迅速盖住了何百善,不禁心中大急,手中拿着青鸾剑便往何百善身边赶去。却见一片金色的光慢慢从蓝光之下燃起,那金光忽地一下子亮了起来,形成了一个耀眼的光球。“嘭”地一声,一个震天巨响,屋瓦墙壁“稀里哗啦”地应声而倒…强烈的震动激起了滚滚烟雾,等到浓雾慢慢散去,众人们才看到里面一个挺然站立的人影,正是何百善。而对面的陆元熙则被压在了砖瓦堆里,似乎晕了过去。

    “师父——”月蝉飞奔至何百善身边,“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道。何百善双目微闭,胸部微微起伏,轻声道:“为师没事。只是这苍冥神掌着实厉害……”他提起刚到右手,只见黑紫色的斑纹从他的手心处蔓出来,看着十分渗人。

    “何真人!”星允也挪步上前,给何百善行了一个礼,谦声道,“何真人适才替本座挡了一掌,真是感激不尽!”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交到何百善手中,“这麒麟如意露对寒毒很有作用,还请何真人赶紧服下。”

    月蝉瞥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心中大为不安,她一把抓过星允的手,果然如冰块一般,她“呼”地一下把他的袖子往一撸,看到雪白的手臂被紫黑色的斑纹满满覆盖着。

    “你!你又用了苍冥神功!”她语气中带着哭腔,用力地一跺脚,急道,“你看你的寒毒又发作了吧!”

    星允见她竟在自己师父面前这般真情流露,心中也是感动万分,眉心微动,柔声应道:“我没事……一会儿练一下符虞心法就好了。”

    月蝉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再搭理他。何百善喝下麒麟如意露后又运了几次气,一会儿功夫符虞真气就把那寒毒完全驱走了。月蝉见他脸色恢复过来,这才发问道:“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何百善长叹一声,正要开口,却听见一个凄厉的叫声传了过来。

    “阿爹——”

    只见一个白衣身影从外面冲了进来,他跑得飞快,顷刻间已到了眼前,却正是陆寅之。他径直奔到陆元熙边上,迅速地拨开那些压着他的瓦砾,把陆元熙从里面拖了出来。他一边拽一边喊:“阿爹!阿爹!振作点!”

    陆元熙眼皮微动,眼珠子吃力地转向陆寅之,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力张开嘴唇,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断断续续地发出来:“吾儿……今日阿爹终可解脱了……这四十年来……杀了……那么多人……全是……洞庭阁………”后面的话他越说越小声,几乎无法听见。

    “阿爹!你说什么!阿爹!”陆寅之疯狂地在他身边嚎啕。

    却见陆元熙忽然瞪大了双眼,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用尽全力地呼了一声:“别过来——”然后头往旁一侧,再也没了气息。

    “阿—爹——”陆寅之的悲嗥响彻天际。

    “阿爹你醒醒……你醒醒!”他一边恸哭一边摇着陆元熙的尸身,只见一封书信从陆元熙的衣襟里滑落了下来。他连忙拾起快速地拆了开来。

    “吾儿寅之,见信如晤……吾祖乃大祁皇族近侍……携皇族秘宝南下逃亡……于汉中建洞庭阁隐世而居……”

    “……吾不甘隐没于此……故将密宝尽数售之……赴江南立长乐门……”

    陆寅之的声音逐渐颤抖起来……一阵冷意从他的背脊上冒了出来,连拿着信的手都似乎有些不稳。

    “……吾同神女教紫竹勾结……杀神月夫妇于绵川……”

    月蝉听到这里脑子“嗡”的一声,那块压在心上的石头好像终于落了下来,那感觉太不真实,竟让她有种摇摇欲坠的恍惚感。她忽地一个踉跄,人就要往后倒去,好在一只强有力的手从后面牢牢地扶住了她。

    “小心……”星允在她耳边轻语道。他的手掌搭在她的背脊上,能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

    “这不是真的!!”陆寅之的惊叫打乱了月蝉的思绪。她这才稍稍回过神来,目光看向陆寅之,却被他的脸吓了一大跳。他那张因为愤怒不甘悲伤各种情感纠结在一起而扭曲的脸,甚至让她有一点儿认不出来了。

    “是你!”他伸出一只手,指着何百善大吼道,“必定是你逼我爹的!”

    何百善眉头皱起,一言不发,只默默地站立着,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复杂的微光。倒是一旁的方桐山一个箭步冲向前去,一掌打在了陆寅之的胸前,高声喝道:“休得放肆!你们陆家干了这么多阴损的事!你还来敢在这里血口喷人!”说着他一把抢过陆寅之手里的信纸,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转手递给了何百善。

    “何真人,请看!”他声音也有些激动,“这封信上明明白白写着!神月夫妇,尹庄主,杨帮主还有鄙派的先掌门全都是命丧他陆元熙之手!”

    何百善阴沉着脸快速地把信看了一遍。正欲开口,却听见一声“师父!”他转头看去,见月蝉双眼泛红着看着自己,他心领神会,把那封信递了过去。

    月蝉拼命抑制住自己狂抖不止的双手,认认真真地念了出来:“……吾同神女教紫竹勾结已久,为神月夫妇所知,吾恐此秘晓于天下,故杀神月夫妇于绵川家中……”读到此处,她猛地抬起了头,滚滚的泪珠从眼眶中汹涌而出。“阿爹阿娘竟然是因为这个……因为这个而被杀……”她嘴里喃喃念着,声音中满是凄凉。

    “不是的!我阿爹没有杀神月夫妇!我也不知道什么洞庭阁!”陆寅之大声争辩道,他双眼布满红色的血丝,一踏步向前往月蝉身边靠近。星允忙抬起手来把月蝉挡在身后,然后一把推开陆寅之。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魔头!”陆寅之如同发疯似的向星允扑了过去,他双手挥舞着像一只困兽,拳头毫无章法地向星允袭来。星允鼻子轻嗤一声,伸出双手接住了他的拳头。只见一道微微的蓝光从陆寅之的拳中泛起,紧接着一股寒气排山倒海之势倾泻而来。

    “这是!”星允心中一怔,随即又明白过来,“这家伙还是去练了神女教的内功!”他只得再次运起了苍冥神功,两人四拳相撞,两股寒光集结在一起,一时间不分伯仲。

    “住手!”月蝉看见星允身上冒出的阵阵寒气,心感不妙,马上抽出腰中的青鸾剑,“咻”地一下向陆寅之刺了过去。

    陆寅之正凝神聚力和星允拼体内真气,哪里防得这么一下,月蝉的剑速极快,如一道白光飞驰而去。几乎同时听到陆寅之一声惨叫,“啊!”他撤回了双掌,捂着右眼,只见鲜血汩汩地从指缝中流淌出来。

    “陆寅之你居然也会魔道的功夫!这下看你还如何抵赖!”方桐山厉声喝道。

    一旁的曹大成也谨慎地端起自己手中的长枪,附和着:“是啊!如今真相大白!你们陆家原来早和那神女教勾结在一块儿了!怪不得你和你爹都会这么阴毒的功夫!”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手拿着家伙就要上前去与陆寅之厮杀,却听陆寅之仰天长啸一声,“啊——”又是一股滔天的寒气从他背后射出,方桐山和曹大成面面相觑,心中暗暗发恘,只得先收住了脚。

    “你们都给我记住!”他咬牙切齿地喊出这句话,然后衣袍一扬,在白茫茫的雾气中消失了。

    “这小贼!”方桐山啐了一嘴,又转头向何百善询问道:“何真人,你看这……”

    何百善只摆了摆手,淡然说道:“穷寇莫追。”他走到月蝉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温言道:“今日也算大仇得报。不过你若是想把陆家干净杀绝,为师却也不拦你。”

    月蝉望着陆寅之消失的地方怔了一会儿,才悠悠开口道:“让他去吧……看他样子似乎并不知情。”

    星允看着月蝉这张憔悴不堪的脸,心痛不已。他正想着过去安慰她一会儿,忽又听得何百善长叹了一声,感慨道:“哎…这神女教的功夫当真害人不浅。陆门主之所以会有今日也都是拜它所赐啊!”

    “嗯,可不是么!这信上也说得很清楚了。”方桐山频频点头。几个人又把这陆元熙留下的信看了两遍。那信洋洋洒洒的两张纸却是把困扰了大家十年的迷都交待了清楚。原来那陆元熙祖上乃前朝皇家近侍,当年前朝覆灭,他们家便从皇宫里拿出大批的绝秘珍宝南下逃亡,后来到了汉中一带,在那里建了洞庭阁隐世而居。只是陆元熙不甘如此隐没于江湖,便把那些珍宝贩卖了从而得到了大量的财富,才到江南创下了长乐门。而长乐门为了在江湖上立足,也开始做正魔两道通吃的生意。明面上是正道,背地里却也扶持了不少魔道。二十多年前陆元熙同神女教的紫竹勾结到一块儿去。然后紫竹便把神女教的功夫传给了陆元熙,而陆元熙则给了紫竹大把大把的银子。只是这事情最终却被神月夫妇知道了,为了隐藏这个秘密,只得杀人灭口。但是当时自己随身带着的玉佩,上面刻有洞庭二字,却掉落在了现场。那玉佩机缘巧合竟被杨怀易捡到,杨怀易以此要挟,所以两人又只得杀之。而尹胜天和薛猛两位则是因为知道洞庭阁这个地方所以才被杀。最末信中提及对自己所犯之事后悔莫及,这些年来每夜噩梦缠身,只盼能早日杀了妖女再解脱自己云云。

    “看来今日陆门主招我们过来就是想把真相告诉我们的。”何百善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可是为何他会和师父你们打了起来?”月蝉不解地问道。

    “月首座,是这样的。”方桐山插了话来,“咱几个一早到了姓陆的这庄子里,到处都是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的样子,咱就自个儿坐在厅里等着。只是等了好半天,还不见他出来,没办法,咱只得进内屋里瞧瞧。然后听见一间屋子里有些个动静,咱几个便进去一瞧,这就看见一个……妇人躺在地下。咱几个大老爷们也不太方便上前瞧瞧……不过后来何真人倒是不介意,原来那妇人已经死了……咱还都在纳闷咋回事,那姓陆的就疯疯癫癫地杀了出来。”

    方桐山一口气说完后,又抬眼看了看何百善,小心地问道:“那妇人不会便是神女教的妖女吧……”

    何百善脸色沉重地回了一句:“大家再进去看看吧。”于是便带头往屋里走去。待得大家都到了刚才的那屋里,果然见地上躺着一个穿着丁香色长裙的女子,她双目紧闭,看着已有些僵硬,应该已死去多时。

    “真的是她。”星允脱口而出。

    “哦?明华君识得?”何百善侧着脸问道。

    “嗯。见过一次。”星允想到之前在神女教碰上紫竹,她言语辱及自己的母亲,心中对她自然是厌恶无比。而此刻看着她的尸身这般冰冷地躺在地上,心中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哼!魔道的妖女果然害人不浅!”方桐山瞥了一眼紫竹的尸身,忿忿说道。“要不是这个妖女,姓陆的也不会走上这条偏道!”

    “是啊!这陆门主竟然为了一个妖女沾上那么多条人命!真当是色迷心窍!荒唐至极啊!”曹大成也是唏嘘不已。

    月蝉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转身离开了房间。星允跟在她身后,在她耳边问道:“你是懊恼没有亲自杀了她么?”

    “不……”月蝉目光定定地,说道,“陆元熙明明是自己多行不义,大家反而都去怪紫竹……这才真是荒唐至极!”

    “陆元熙为隐瞒和紫竹的事,杀了你的阿爹阿娘,你竟还愿为她鸣不平?”星允脸上有些吃惊的样子。

    月蝉缓缓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阿爹阿娘的死,是陆元熙一人造的孽。我不恨其他人。”

    星允眉心微动,抬手在她的脸庞上轻轻抚了抚,不由赞叹了一句:“你这份胸襟倒是胜过这世上大多数的男子……”

    月蝉低下头去,无奈地笑了笑,道:“这倒不是。只是这世间人与人的关系本就纷繁复杂,若要我把所有和仇家有关联的人都记上,岂不是很累。人生短暂得很,若是无法抽身于那些无谓的东西,难道不是很可悲?”

    这些话不知怎的让星允想起师父的那句“无我境界。”

    “原来如此……”他口中喃喃自语,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变成漫漫柔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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