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

    北齐民俗灵堂需设三日,由于皇帝驾崩非同小可,这灵堂便需设七日。

    待到第三日的时候,朝臣们联名上书的奏折就呈到了太子跟前。

    这几日为先皇守灵,可是早朝却不可停,每日早上穿着孝服的太子胡子拉碴、面容憔悴得坐在高位上——依然是监国的椅子,等候着朝臣们捡重点的事情一禀报简单做了批复就结束早朝。

    朝臣们也是极有眼色的,在这种情势下非必要的事情都不在早朝上废话,只做张奏折向上请示或汇报。是以这几日的早朝倒是每天走个流程就结束了。

    太子这一日早上也是想着走个流程,脑袋里面空空:为和先帝的后妃们避嫌,也需得为着向世人显示他的忠孝,太子每夜守灵,待到早朝时分便开始来上朝,等到将为先帝守灵的成果展示给众位大臣看过以后,白日的时间便是太子休憩的时间了。而白日的守灵也自然就是那些后妃们的了。由着皇后带头。

    虽是白日里能够休息,可是自从先帝生病以来的那些日子,太子一直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丁点的放松,支撑到如今,已经是强撑着了。所以每个夜里的守灵结束以后,早朝的时间太子都觉得自己的躯壳像是不听自己使唤般沉重。

    第四日的早朝,太子说完:“众位爱卿有事禀报,无事退朝。”便已经做好了众大臣齐声说:“回禀殿下,臣等无事禀报。”然后回去休息的准备。

    可是今天却是与往常不同,一个大臣突然出列大声说:“启禀殿下,臣有事启奏。”

    太子心头烦躁,却强忍下来,温和地说:“爱卿请讲。”

    那位臣子叩头在地上:“启禀殿下,请殿下先恕罪。臣知道先帝刚刚驾崩,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着北齐基业,还请太子殿下登基!”

    太子听了这话,心头一喜,那困倦也消失了许多。可是面上却是淡淡:“爱卿言之有理。只是爱卿也说了,先帝爷刚刚驾崩,此事容后再议!”

    可是却有十来位大臣一齐跪下:“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等附议。还请太子殿下登基!”

    太子却直接起身:“本宫的心意明了,如今只想好好为父皇守灵!还请众位爱卿也保重身体!”

    说罢就转身离了去。只留下一殿的大臣原地嘀咕起来。

    太子这一日可是十分好梦。

    眨眼间就到了下葬的日子。

    众位大臣身披缟素,瞧着皇后和太子都是瘦了一大圈,其他的妃嫔倒是无从知道了。因着这几日大臣们日日都见得太子,早朝以后,照例是要去灵前一拜的,那个时候就会见到早早就已经到的皇后。所以皇后和太子的消瘦朝臣们一眼就分辨了,其他的妃嫔要么是位分低,要么如贵妃陆清溪这般,先前也不曾见过,如今也不好分辨是否为先帝消瘦了。

    只是哀乐响起时,哭声震天动地,人人都哭得极为伤心。

    等到丧仪队伍出宫门的时候,妃嫔们就被留下来。皇后虽是一宫之主的正妻原配,却也是不可送先帝入皇陵的。

    接下来的队伍由着太子亲自护送,出城之时,臣子们又被留下来,接下来的路,便只有太子可亲自送去前往了。

    陵墓是早已就修成的,虽是赵真崩逝的突然,这陵墓却早已修成。太子眼瞧着皇帝棺椁入陵,心头倒是有了一种十分复杂的感觉。

    按下心头的酸涩,太子朗声吩咐:“先帝爷仁爱,如今,陈公公就留在此处为先帝爷守陵吧!”

    陈公公赶忙跪下谢恩:“老仆谢太子殿下!”

    太子一挥手,跟在身后的侍卫将应该殉葬的仆婢们用白绫勒死。那些仆婢们奋力挣扎却难以逃脱,不甘地赴死了。

    陈公公看着顿觉心惊肉跳,背后有冷汗一层,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听见太子说:“陈公公便在此处洒扫巡守,代替本宫尽孝陵前吧!”

    陈公公跪着谢恩了。太子这才回身坐上马车回宫。

    这些日子实在是疲倦,太子在马车上也昏昏沉沉打起盹来。突然听得“吱呀”一声,是马车停了,太子本也就是打盹,此时回神便问:“可是到了?”

    马车外的小太监回着:“回禀太子殿下,到宫里了,只是未到殿下寝殿。”

    “何意?”

    那外头的小太监似是十分为难:“太子殿下您还是出来看看吧!”

    太子略整理一下衣冠,便探身出了马车。

    原来是送葬的那些臣子们并不曾回家去,依然是穿着那些孝服,此时密密麻麻跪在宫前一片。

    太子仔细看去,有几个年纪大的已经是面色发白倚靠在身边年轻臣子。应该是跪得久了。

    “众位爱卿这是作甚?来人啊,快扶起来!”太子一声令下,宫内的仆婢们便赶忙上去搀扶,可是那些臣子们的膝盖下却像是有铅石一般,不曾起来。

    太子殿下这才又说:“众位爱卿这是何意?”

    “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等请太子殿下登基!”众人的声音汇合起来气势极大,偏偏这些朝臣却不肯停止,继续重复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等请太子殿下登基!”

    一遍一遍,这声音极富感染力,连那些原本伺候的宫人仆婢们也都跪下来喊叫着!

    宫墙内值守的侍卫们听得声音也是跪在地上一同加入。一时之间这“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等请太子殿下登基!”的声音响彻云霄,久久回荡!

    太子却是神色黯然,想要说些什么,嘴唇翕动,这声音实在是太大,也无人听得清他说了什么。

    过了许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太子殿下一抬手。这声音便在又重复两次后停了下来。

    “本宫感念众位爱卿的心意,只是先帝刚入皇陵,本宫实在是心中无精神啊!”

    “太子殿下本就是储君,又已经监国数月,所经手事宜井井有条,如今北齐危难之际,太子殿下更应该放下悲伤挺身而出!”

    “是啊!太子殿下登基天经地义!”

    下面的群臣嚷成一团。

    太子面露为难色:“可是父皇去的突然,并不曾留下诏书。而父皇的儿子也并非只有本宫一人!”

    此言一出,有一个官员倒是出声:“这倒是,鲁王殿下也文武非常。”

    太子殿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记住了此人是御史台的。

    跪着的臣子们一番交头接耳,似乎是觉得此言也有理。

    过了半晌,气氛终于安静下来。方才一直在沉默的刘松云开口了:“臣深受先帝信任,身居宰相之位,不知臣之言语可否使得众位信服?”

    气氛本就尴尬了下来,如今刘松云率先开口,众臣子们便纷纷说着:“宰相言语自然是可信服。”

    刘松云朗声而说:“其一,太子之位本是储君之位,储君已定,先帝之意昭然若是!其二,太子殿下监国数月,先帝早已交权于太子!其三,太子殿下乃中宫皇后之子,长幼尊卑,嫡庶有别,天经地义!”

    刘松云声量极大,越说越激昂,一时之间不少人的心头都荡起了豪迈之情。而刘松云一番言论之后,竟是直接磕头在地:“臣刘松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反应快的臣子已经跟着一同磕头下去喊了起来:“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反应慢的眼看着周遭只有黑压压的后脑勺,也跟着一同磕头喊起来。

    太子微眯眼:不得不说,这刘松云虽然狡猾异常,却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如此一番,也省得自己推辞再三,避免了自己的麻烦,倒是个会让自己省心的。

    太子殿下口中却喊着:“众位爱卿快起来,这般真是折煞了本宫!”

    可那些臣子们却不停下,周遭的仆婢、侍卫又跟着一同喊起来。

    直到听得这响彻云霄的声音开始沙哑,太子才长叹一口气,皱着眉头说:“平身吧!朕知道了!”

    听得太子殿下认下这身份,臣子们才噤了声。直起上半身,皇后早已听得动静,率领着众妃子们在一面观望着,看到这般情景,那些后妃们是机灵的,方才也跟着跪下喊起来。

    一时间,这站着的人只有皇后和太子了。

    眼见着声音停了,早有机灵的后妃差人捧来了皇冠,候在一边。

    皇后接过皇冠,步步走来将皇冠戴在太子头上,向后退一步,眼中微红地说:“哀家参见皇上!”

    太子赶忙跪下:“太后折煞朕了!”

    太后笑着说:“皇上还有事处理,哀家先回宫等皇上一起来用晚膳!”

    新帝率领着众臣子入得殿内,这一次,坐上了龙椅,小太监撤掉了那监国时单独摆置的椅子。

    新帝登基的《告天下书》飞也般传送出去,新帝登基的大赦天下也同时而去。

    北齐就在这一日改换了天地。先帝的入陵和新帝的登基原本就是新旧更替的日月相交,虽还需为先帝服国丧,可是新帝登基的大赦天下、免税赋这样的好消息还是让北齐子民喜胜过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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