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睦

    大军行进多日已经疲惫不堪。不过幸好,距离北境越来越近了。

    陆清泽站在坡上遥遥望去,心上一片怅然。近身侍奉的陈副将在一边问着:“将军,这总算是要到了。一路来真是艰辛啊。离家越远,身上越是疲惫这将士们的思乡之情就是越来越重啊。”

    陆清泽点点头:“我知晓大伙儿的不容易,传令下去,全军再坚持些日子,等到了北境城外,就原地扎营休息十日。”

    听了这话,陈副将高高兴兴说道:“将军如此体恤将士们,乃是将士们的福气。”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陆清泽又何尝不是越走越远,心中对于亲人的记挂越来越多呢?此时遥望着北境,忍不住想到黄伯寄来的家书中说过了春试的陆子规已然备战秋试,待到秋试入闱,就可以正式入朝为官了。到时候,若是自己在北境有了战功,就为子规换一个去南疆为官的机会吧!陆清泽这样想着。

    那传令给全军的陈副将回来了,站立在陆清泽身后:“将军,已传令下去了。明日就可到达了。”

    陆清泽却说:“陈副将,你对于那多年看守北境的孙富可有了解?”

    陈副将踌躇半天只说:“这孙富离开都城时日已久,不过末将只是听说过,说他本是第一将孙鼎的远亲,因着孙鼎将军名声大噪以后求在门下的。早先,似乎,似乎······”剩下的话不说了,陆清泽替他接过。

    “他来到北境,说起来,也与我有着渊源。孙鼎将军早些年的时候名声大噪,可惜却无直系子嗣来接班,便应了旁系远亲的请求,提拔了他们。可惜这孙富却在一次战中大败,此次战后是我去收拾的残局,也是因着这次战败,孙富遭到先帝贬斥,从都城来到了北境戍边。”

    陈副将这才继续说:“此事末将也略有耳闻。是以末将有些担心。”

    陆清泽叹口气:“何止是你,本将也担心啊!此番北征他孙富就是我们的后援。若是后援无力,那胡人最擅骑兵,我们又何尝能敌得过?”

    陈副将只好说:“兴许是我们多虑了。若是我们北征大捷,他孙富作为后援也是与有荣焉,若是我们输了,他岂不是更无回都城的指望了?再者,新帝手段凌厉,朝野上下无不胆战心惊。他一个朝中无人的戍边官吏,又怎敢在新帝宏图伟业上不尽心尽力?”

    “但愿如你所说吧!”陆清泽不再多说,只是遥遥看着远方。

    翌日,大军总算是到了北境城边。北境此处与都城内不同,此处的山不如都城内那般高大且有苍翠树木点缀,而是黄土砂石的矮坡。

    尽管这环境看起来并不太好,可是全军的将士们都累坏了,扎营休息后,伙夫们尽快地将饭食做熟,将士们草草填饱肚子以后就都回帐中入睡了。只有些巡逻的将士还手持刀戟等武器在一片安静的大营中来回走动。

    陆清泽看着有些心疼,带着陈副将入了城。

    此时,这孙富却依然是在前几日宴请过孙禄的房间内等待着陆清泽。

    仆婢一路引着陆清泽和陈副将入得厅堂来,饭菜早已备下了。

    “陆将军一路辛苦,我本是想好好招待一番,可惜我这北境贫穷偏僻,没有什么好东西拿得出手。只有这些酒菜,还请陆将军不要嫌弃。”孙富举起酒杯说着。

    陆清泽看去:桌上不过摆着四盘菜,分别是拌黄瓜、花生米、凉拌金针、一盘青菜。竟是连一个冒着热气的菜都没有。

    陈副将冷哼一声:“我倒不知道,北境原是贫穷至此,就连买炭火备些热菜的银两也没有吗?”

    孙富“呵呵”两声:“实在是贫穷啊,我也惭愧的很!”

    陆清泽虽是将军却性子温和,极是能忍,可陈副将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当下便说:“孙大人不必惭愧,想来孙大人平日的日子也过得艰难。无妨。末将今日随陆将军一路而来,在城外瞧见不少的柴火干草,明日便吩咐几个小兵收集了用牛车送到孙大人府上。”

    孙富一噎:这明天大摇大摆的将这干草送进他的孙府,这还让他怎么做人?眼见陆清泽还是如当年般万事不吭气,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可现下跟在身边的这个副将倒是不好糊弄,只好连忙改口。

    “陈副将说笑了。北境的确是艰苦,实在是北境的风俗如此,若是招待贵客便是先上凉菜,待到酒过三巡再上热菜。可是我想的不周到了,陆将军一路辛苦定是腹中饥饿,且这北境已然寒冷下来,这热菜还是现在就上吧!”说罢便吩咐了身后的仆婢去传菜。

    没过一会儿,便有仆婢们捧着热菜鱼贯而入。热菜上桌,陈副将看去,却没几个好菜。只是方才已经发作过,此时也不好再发作,只是吃菜饮酒。

    孙富同陆清泽客套两句,两人也无话可说。一桌宴席冷冷地结束了。

    “陆将军就不必回营了,营中条件艰苦,不若陆将军就住在我这儿。”临分别,孙富倒是做了做样子。

    陆清泽摆手:“孙大人美意我心领了,只是营中还有些事宜需得处理。待到北征之时,少不得要孙大人后援支持,粮草等军资,还望孙大人费心。”

    孙富皮笑肉不笑:这陆清泽不爱说话,这一张口倒是就会安排给自己事,可是眼下也只能应承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陆清泽与陈副将骑马回营,等到远离了孙府,陈副将抱怨着:“将军真是好性子。那孙富分明是故意的!那上来传菜的仆婢穿着的衣裳都是好布料,头上皆有银钗装饰,却还以贫穷来敷衍我们!当我们眼睛是瞎的不成?咱们入府以后,看得他那孙府比将军您在都城内的宅子还要大,还要阔气,假山等物皆有,我看他孙富在北境分明是做了个逍遥自在的土地主!却还以北境贫穷为借口,这分明是给咱们下马威!”

    等到陈副将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发泄完,陆清泽才说:“说完了?还气不气了?”

    陈副将不解地说:“将军!咱们往日哪里受过这个气?这个孙富也太嚣张了!”

    陆清泽却慢慢解释与陈副将:“他既姓孙,那便是孙家人。如今先帝驾崩以后,当今皇上重视母族。咱们不过是去了趟南疆,再回来的时候军中便多了个力大无比、天生神力的神人孙力,还多了个一手好枪法的孙武。这么巧,都是孙鼎的义子。且在军中并无任职,却是笼络了大部分将士们的心。认为跟着这样的将军士气倍增,每战必胜。可是偏偏,这次北征,却让咱们来。看来是皇上更信任孙家人啊。都城内的军队在孙家人手中,才放心啊!”

    陈副将有些鲁莽,陆清泽解释了一堆,他已没那么气愤,却还是不解:“可那又如何?陆将军你的功劳谁人敢视而不见呢?他孙富说到底也只是个被贬斥的孙家远亲,却怎能有这个胆子?”

    “孙家势起,他孙富自然也气焰足了起来。只是我们不必与他争这一时之气,还望他尽忠职守,届时好生后援我们。”陆清泽知晓解释不通了,也不再多说话,只是言简意赅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陈副将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可是方才陆清泽说的话他倒是听明白了:“是,末将知道,不与孙富置气,好生打这场仗。”

    陆清泽点点头:“正是,旁人态度如何与我们无甚要紧的。现如今,关键的就是北征之战。你的副将之位做了这几年,也该升一升了。回去也赶快娶个媳妇儿。”

    陈副将虽鲁莽却在听了这话后脸上有些发烧,不过所幸沙场上的人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看不出异样:“陆将军到时候可得来给末将主婚!末将那邻家妹子的父母已收了彩礼,本是要办喜事的,可谁知道北征之行突然,只得往后搁置。待到北征胜了回都城,末将第一件事就是娶她回家。陆将军到时候可一定得来!”

    说完,陈副将有些忐忑得看着陆清泽:两年之前,军中若有将士办喜事,陆将军总是会不拂将士们的邀请,也去参加喜宴,一同喝上两杯的。可是两年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陆将军就不再参加将士们的喜宴了。如今自己贸然开口,极希望陆将军能答应,却又怕被拒绝。

    看着陆清泽敛眉沉思,陈副将连忙说:“末将不管,末将可是觉得陆将军有如末将哥哥一般的。哪有弟弟喜事兄长不去的道理。末将就当陆将军答应了。”

    说罢,也不等陆清泽回答,一鞭子抽在马儿后臀上,马儿吃痛一下子跑出好远。陆清泽有些无奈:自己不过是因着两年前醉酒误事有了黛姨娘才不愿再让自己醉酒误事的,也罢,届时少喝两杯,为陈副将捧个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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