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

    陆清泽坚持到了北境的时候,已经连马车都下不来了。

    孙富赶忙带着两个仆婢将陆清泽从马车上搀扶下来,一路到了厢房内歇息。

    陆清泽尽管身体不适,却还强撑着对孙富说:“孙大人,这如何使得?这是你的府院,家中还有女眷,我在这里不合适。我看还是找个客栈,让我在那里住下吧。”

    “陆将军不要多虑,此处是我的罩房,女眷都在后院,没有我的吩咐不会轻易到前边来,你且放心地在这里养着。陆将军龙马精神,受这点区区风寒,定是几日就恢复了。”孙富关切地说着。

    陆清泽也不好再推辞,便应下来。

    陆清泽却没注意到孙富转过去的眼神中有着一种狡黠的得意:万万没想到,那个王副将还有这样的巧心思。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何处伤了陆清泽,竟是让陆清泽丝毫没有察觉,如今这乏力的症状更是像受了风寒,真是妙啊!可是只有自己知道这是中毒的迹象,若是不用解药,人会慢慢衰败下去。最好是能够让陆清泽就这样病故过去,而不是弄出个刺杀什么的,搞不好还会引到自己头上。

    孙富此时又怎会愿意让陆清泽离开?若是在外头客栈里,请了什么在民间的神医,诊出了是中毒就坏了这一番谋划,自然是要让陆清泽留在自己府上,才方便行事。

    孙富安排的面面俱到,再也不是初见的时候只给些凉菜的敷衍,反倒是让陆清泽不好意思起来。

    缠绵病榻之上还为孙富写了请赏的折子,请求皇上嘉奖孙富增援有功。同时还请求将自己生病的消息按下不提。

    皇上本就是和孙富一条心,此时又怎会主动向外宣扬陆清泽生病的消息?于是,北齐都城内只知道陆清泽北征大胜,却无人知晓陆清泽已经病倒。

    陆子规不疑有他:父亲总是以军事为重,自己幼年的时候也总是不见他,如今大了更不会痴缠父亲,只是在黄伯面前叨叨了两句:“北征胜了父亲也不赶快回来,眼瞅着就到年下了,上元节难不成又要一家人、两处过吗?”

    黄伯安慰着:“少爷不要心急。这仗是打胜了,可是老爷还要部署边防,这也是大事啊!不然前脚刚回来,后脚胡人卷土重来岂不是白费功夫?”陆子规听了有理就自顾自走了。

    直等到陆子规走了,黄伯才面露担忧:自己原先是跟在陆清泽身边的,又怎么会不知道战场上的情形呢?这样的情形,只怕是被什么绊住了脚,不能赶回来?只是到底是什么事呢?寄来的家书中只字不提,可是黄伯猜来猜去,只觉得陆清泽身上有金银软甲,不会受伤,更何况若是受伤也会有消息传来。莫非?黄伯只想到了一种可能:莫非是中过箭的那条伤腿发作了?那倒的确是经不起路上颠簸的。

    不管都城内的人如何猜测,陆清泽倒是始终坦然。

    他躺在雕花的黄梨木床榻上,身下依靠着的是一只团云的枕头,松软又舒服,那条伤腿上,孙富命仆婢备了汤婆子热敷着,减少了些许的病痛。此时陆清泽倒是斜倚在榻上,一派闲适。

    因是待客用的罩房那个,是没有地龙的,可是房间中间却燃着一盆炭火,火苗“噼啪”让整个房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而糊了明黄纸的窗子在陆清泽的要求下此时撑开一条缝:陆清泽正在透过那窗隙看着外头的雪。

    雪花纷纷扬扬,漫天盖地,陆清泽突然就无比想念已经故去的夫人了。自打她走以后,自己也想跟着她一起去,可是想到了还需要自己保护的妹妹、泰儿、子规,陆清泽只能苟活在世上。

    如今北征的战事是结束了,可是陆清泽只觉得这场大病会让自己大伤元气,即便是病好了,恐怕自己也不能再征战沙场了。他举起手,看着那双前几日还在挥剑杀敌的手如今却软绵无力,只觉自己只能到这里了。

    这样想着,陆清泽又想起了自己还没完成的事:子规的功名只能靠他自己去争取了,自己多年来征战从来不曾为自己请赏过,可是这一次,自己只能向上奏疏请赏,希望能够让妹妹母子团聚。

    “来人啊!”陆清泽出声,声音却是虚浮无力,但守在门口的仆婢极是尽心,立马答应道:“是,来了。”

    待进了屋并不靠近陆清泽,而是站在门口说:“仆婢身上有冷气儿,就站在这里回话,陆将军有什么吩咐?”

    “取来纸笔,我要写信。”

    “陆将军您现在最要紧的是养病,写什么信急在此时呢?不如等到养好了再写?”这仆婢倒是心善,劝着。

    “快取来,若是不曾写下,我便是连睡也睡不着的!”

    仆婢无奈,只好取来一个矮腿小方桌给陆清泽放在床上,又取来纸笔。

    陆清泽强撑着精神写完信,已是脱力,向后仰靠在枕上,仆婢撤掉小方桌,又端来一杯茶给陆清泽润喉,等到陆清泽缓过劲儿来,才将信封在信封里,交给仆婢去寄出。

    这仆婢却是一路到了书房内:“老爷,陆将军方才拼着力气写了封信,是要呈给皇上的。”

    孙富听了便伸手来接信,眼看着信封已经落了漆印,不以为意地撕开,取出信件,一目十行地读完就是一阵哂笑:“这陆清泽,自己都这个样子还操心别人呢!”说罢对着那仆婢说:“等会他睡了,重新点蜡落了漆印寄出就是了。”

    仆婢领命回去了。进屋后见得陆清泽果然已经睡下了,只是在睡梦中也似乎不安稳的样子:眉头紧皱着。

    这信跨越千里到了都城内,赵开明打开一读,只是看着那不同于往日的虚浮笔力便知道此次孙富办事得力,心里喜悦之下就连陆清泽的信读了也不曾生气。反而是带着这信件去了太后宫里。

    “皇上今日倒是想起来看看哀家了?”太后几日不曾见过赵开明了。

    “朕今日前来是有喜事给母后看。”说罢便遣退仆婢、太监们,将信递给太后。

    太后打开一看,却是先说:“看着这个笔力,陆将军倒像是重病缠身了。只是如此重病却也不知好生保养自己,言辞之间竟是为陆太妃请恩典呢!”

    皇上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枚蜜橘在手中把玩:“正是呢!陆清泽以北征之功为陆太妃求个母子团聚的恩典!”

    太后将信放下:“这陆太妃还真是有个好哥哥!这样大的功劳未说给自己儿子求个一官半职或是尚了公主,竟是为妹妹、外甥求恩典呢。”

    赵开明把玩着蜜橘,蜜橘的皮沁出汁液来濡湿了赵开明的指尖,赵开明将蜜橘丢回果盘中,听见太后继续说:“不过这陆清泽还不算太过年迈。等到病愈,再战一场为儿子求恩典也是可以。”

    做了皇上以后,赵开明就不再如从前那般什么事都告诉太后了,这番谋划更是只有自己知道。此时听太后这样说,才微挑起眉毛说:“母后多虑了。陆将军定是要在北境为国捐躯的,又岂会有机会?”

    太后看一眼赵开明:“皇上为何如此笃定?不过是一场病怎的就至于伤到性命了?”

    赵开明悠悠地说:“南疆百年难得一见的毒。起初只觉得乏力,慢慢地竟连自己走路吃饭都不能了。就算是请了医者来也不知是为何,只当是病弱导致的衰弱。而那毒,却一点一点蚕食着人的五脏六腑呢!”

    太后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如此这般,哀家就放心了!”

    “横竖陆清泽没几日了,这封信留给母后。后宫的事,还是母后料理起来更为妥当。”

    太后将那封信折好:“自然。皇上贵为天子,自然是不该对先帝的太妃有所举动,那样有失体面。哀家倒是无所谓了,后宫女眷,修理起来便如打理花草。哀家会替皇上办好这件事的。只是,陆将军虽没了,却还有个乳虎在。必定是要等到乳虎在掌握之中才好除去母虎。不然乳虎悲愤,又要节外生枝了。”

    “一切由母后做主。”

    重要的事说完,太后便闲话起了家常:“皇上如今也登基两年了,宫里已有了两个公主。却还没有皇子。朝堂上的事忙罢,还是要多去后宫,挑个满意的,诞下皇子才是。”

    赵开明不由皱眉:“母后知道的,这后宫里由着皇后与那静妃斗法,就这两个公主还是母后照看着才平安的。”

    太后一笑:“这静贵人升了静妃定是要好生做做威风的。前朝还需要宰相的助力,后宫就由着他的两个女儿闹一闹也不算什么。皇后性子软些,皇上只需哄好静妃就是了。挑个位份低的,只是留子,那宠爱还是静妃的,她还能有何意见呢?后宫与前朝是一样的,讲究制衡。皆是皇上的棋子罢了。皇上要做的是驭棋有术,可不该为此费心伤神!”

    “是,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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