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战

    瞬时间,阴山南关的北齐士兵面上都是激动:这一场北征之战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他们终于能回家了!

    一时之间,两边的士兵都放松下来。

    陆清泽却依然绷着弦,生怕有诈。直到胡人的来使将印有胡人可汗大印的休战文书送来,才算是真正放松下来。

    陆清泽在休战文书上落下自己的印,文书共有一模一样的两份,陆清泽留下一份,来使将另一份文书带回给胡将。

    战到这里不打了,可是士兵们可是紧张的在此处布防、扎营起来。

    阴山关的重要性极大,陆清泽是要留在此处等到勘测完阴山山脉,将新绘制的边关图整理好,再将此处留守的将士关卡、布防都办完才算真正结束的。

    所以在此处扎营后,陆清泽便进到大帐内开始处理各项事务。

    眼见着什么都差不多了,孙富意味深长地看一眼王副将,王副将在接触到孙富的眼神时下意识地闪避,随后很快地抬起头视死如归地点点头。

    孙富满意地进了陆清泽的大帐。

    “恭喜陆将军!陆将军果然威武!北齐百年基业,要在陆将军的手上江山稳固了!真是我北齐之福!”孙富一进帐就抱拳对着陆清泽贺喜。

    陆清泽却扯动嘴角苦笑着:“这一场征战战死者众多,就连我军中的副将都战死几位。实在是,”陆清泽又突然意识到自己此言太过低沉,便又改了话头:“此次战役能够获胜,还是要多谢孙大人带着援兵前来。若不是孙大人调遣人手,胡人骁勇,我们未必能胜啊!”

    孙富只做摆手状:“陆将军这话严重了,你我同在朝为官,为北齐的百年基业舍生忘死本就是分内之事!”

    “我定会将这场战事如实写在奏章中呈给皇上的,孙大人功不可没,理当获得嘉奖!”陆清泽郑重抱拳。

    “其实我除了来向陆将军报喜还是来辞行的。如今胜负已定,皇上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这些调遣来的士兵也该让他们回到原位上去。我这就带着人走了。我会在北境城内备好酒菜,等到陆将军在此处处理完事宜后,回到北境,我们不醉不归!”

    陆清泽起身相送:“那就有劳孙大人了!”

    孙富骑着马远去了,陆清泽在帐外看着一片白茫茫中,那些士兵和孙富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想着自己为陈副将等战死的士兵请嘉奖的奏折也已经交给孙富带去,这时也放心许多,继续回到帐中忙碌。

    直到晚间,诸多繁琐的事情才理出二三头绪,困意袭来,陆清泽起身离开案牍便在隔了一道布帘遮挡的里间打算就寝。

    将外衣脱下的时候,这才发现那外衣的后背处竟破开了。陆清泽赶忙脱下贴身的金银软甲,细细查看发现金银软甲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

    可是看着那外衣的破损处,陆清泽突然就想到了白日里,自己在前杀敌,突然像是有人从背后用小石子丢向自己,起初自己未当回事,可是如今看着这外衣的破损恰在后心,不由得后怕起来:若是没有这金银软甲,自己可不一定如今还能安然坐在这里!

    细思极恐,睡意也消失了。陆清泽换一件衣服穿上便走出了大帐。

    他踱步至白日里战事最激烈的地方,想在地上看看,到底是何物击打了自己。可是却什么也看不到。

    只好又回到大帐去。

    其他的士兵只当陆将军是心情澎湃夜间出来走走,可这一幕落在王副将的眼中却令他心惊肉跳:陆清泽这样查看,定是心内在怀疑了。如孙富说得没错,自己已经动手,如果不成功,日后陆清泽查到自己头上也是不得好死。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是夜,营中一片静谧。

    连日来的精神紧绷、白日的大战都让士兵们筋疲力尽,此时脑袋沾着枕头,睡得便昏天暗地。

    王副将白日里主动请缨夜间巡逻,说是大营内的弟兄们连日来辛苦了,好好歇息。而自己带的兵这些日子一直守在北境,只不过今日赶路,还算精神,就由着他带人守夜巡逻。自然是被陆清泽答允了。

    此时营中巡逻的皆是王副将的亲信,王副将在营中晃悠几圈,避开了士兵巡逻的路线,悄悄溜到了陆清泽的大帐外。

    大帐门口值守的只有一个士兵,王副将压低声音对他说:“夜里冷,快去吃夜宵暖暖。此处我先替你看着。”

    原来士兵夜间巡逻守夜辛苦,向来都是有提供夜宵的习惯的。

    那小兵感恩戴德的去了。

    王副将在大帐外先将一粒丸药送进口中,再将另一只瓷瓶打开口悄悄放在了账内。

    约摸着快到一盏茶的功夫,王副将才掀开门帘进内。先将地上的那瓷瓶盖好盖子收进怀中。

    王副将先将一块黑色的面巾取出蒙住脸颊才蹑手蹑脚地走进里间。

    陆清泽已睡了,王副将从怀里拿出那弯刀匕首,用刀尖在陆清泽的足尖处轻轻划了一道口子,瞬时有血珠沁出。

    王副将赶忙退出里间,将头巾摘下后又站在大帐外。

    才站在大帐外没一会儿,方才去吃夜宵的小兵就抹着嘴来了:“谢谢王将军!今夜的夜宵倒是不错呢!”

    王副将一笑:“是吗?那我也去吃点!”

    王副将回望一眼大帐:在大帐内直接杀人未免太惊世骇俗,所幸为着有双重保障,那弯刀淬了毒,只要见血,都定是神仙也没救的。王副将感慨于看起来只知道享受的孙富心思却如此细腻阴狠,不免想着这一日自己殚精竭虑想着如何才能洗脱谋害陆清泽的罪责,最终才想出这个法子:将伤处留在不起眼的地方,方才划伤足尖时还看到有水泡,但愿水泡磨起的疼痛与那道小口子混在一起,让陆清泽难以察觉。

    这才放心下来,去吃了夜宵回自己帐中睡了。

    只是夜间巡逻的士兵经过陆清泽大帐时便看到一个倚着大帐门口打瞌睡的小兵。

    “给陆将军守夜竟这样玩忽职守?”一个士兵作势要前去教训。

    另一个拉住了他:“无妨!今夜安全得很,我们巡逻着就是了。那可是陆将军的帐外,闹起来吵醒了陆将军更是不好呢!明日训诫一番也就是了!”

    巡逻的士兵便走了。

    第二日一早,陆清泽醒来时只觉浑身无力,只当是年纪大了昨日累得狠了。也不以为意,叫了帐外的小兵来帮忙穿衣。

    “咦,怎么换了人?”见得进来的不是这几日守在帐外的那个小兵,陆清泽随口一问。

    “回禀将军,那位去受训了。昨夜为您守夜,他竟在外头打瞌睡!”

    陆清泽摆摆手不以为意,他是无所谓的,只是军中规矩森严有所惩戒也好。

    “将军,你的袜上有血!”那来帮忙穿衣的士兵惊呼一声。

    “无妨。脚上生了水泡,磨破了便有血。换双袜子来就是!”陆清泽一边说一边穿衣,只觉得不仅浑身无力足下也隐隐有痛意,而之前那条伤腿更是在此时发作起来。

    腿伤的痛意瞬间吸引了陆清泽全部的注意力,为着怕将自己伤痛的事传出去引起是非,陆清泽赶忙说:“你先出去吧!不用你伺候了!”

    等到那小兵出去,陆清泽伏在床榻许久,等到那腿疼的近乎麻木,才缓过劲儿来穿好衣服。

    而那位被训诫的小兵此时也回到帐外,垂头丧气的。

    “我刚被将军赶出来,说是不用伺候。你可还要去睡?”

    那挨训的小兵哭丧着脸:“我昨夜吃了夜宵还精神着,我真的不知道怎的就打瞌睡了,我一点不知啊!”

    “快别说了,定是你这几日累惨了。今日我来守着,你快去歇歇。”

    那哭丧着脸的小兵见着无人相信自己真不是存心打瞌睡的,只好一边嘀咕着:“怎么就没人信我呢?我昨夜真的很清醒呀,难道是夜宵吃饱了?”一边回自己账内去歇息了。

    陆清泽强撑着无力的身子处理着事宜。期间王副将来过一次,看陆清泽那面色便知道此事已成也放心下来。

    这一日结束到了晚间,陆清泽只觉浑身十分不适再难坚持了。

    强打着精神将剩余的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安排下去以后,便对着还在的副将们说:“我旧疾复发十分不适,接下来此处的事情便交给你们。明日我便启程回城了。”

    可是夜间,那伤腿作祟,竟是痛的陆清泽一夜不得好睡。等到又一次天亮的时候,陆清泽只觉浑身无力到难以自己穿衣的地步了。

    任由着小兵为自己穿好衣,又将头发束好,这一次便是备了马车。

    马车内寒冷,陆清泽身上盖着厚衣,还灌着一个汤婆子却依然觉得没有力气,虚弱异常。

    陆清泽将手覆在那伤腿处,只觉得浑身哪里都痛,却又无力,心中却想着: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也不知道这一次的军功能不能为妹妹换得母子团聚,子规秋试未中求取官职也难以开口,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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