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诸葛亮骂死王朗，今有沈郁离怒怼巫仑烁。几个回合之后，眼见这傲气十足的达钽小公鸡快被小公主骂到吐血了，萧弘拍了拍宗烈、宗耀，让他俩赶快把人带下去好生关押起来，还特地叮嘱了几句，说是留着或许还有大用。

    不管小王子长得多美，韩宗烈和韩宗耀兄弟两个是肯定不会怜香惜玉的，转眼就把巫仑烁拖死狗一样拖走了。

    沈郁离转头去问萧弘，“你准备把他怎么处置？”

    “这得好好想想。”萧弘沉思片刻，忽而问她，“阿离怎么想？”

    俘虏敌国王子可绝非小事，沈郁离稍有些踟蹰，“这……也问我吗？”

    “不能问吗？”与巫仑烁对骂了半天，估计她也渴了，萧弘倒了盏茶递给她。

    “当然能问。”沈郁离接过茶盏，浅饮一口。苦涩之后微微有些回甘，这茶实在算不得上品，但温度恰到好处，温润醇和，让人心中一暖。“我在想，能不能拿他去换北方的失土。”

    “好主意。要是能不动一兵一卒夺回失土，那自然是最好的。”

    用巫仑烁去换失地，不失为一个不错的主意。虽说新上任的达钽王巫仑喆和其子巫仑崇光可能并不想要小王子回去继续争夺储位，但巫仑烁毕竟是老达钽王留下的唯一血脉。老达钽王虽死，余威犹存。巫仑喆刚刚继位，根基不稳，还要靠着先王的余威稳定王族地位。小王子被俘，于情于理他这时候定然不能放着不管。

    想起英烈堂中那数不清的白番，沈郁离又说：“现在朝中的情形，冒然上表提出此事，只怕会被轻易驳回。我今夜修书一封，先与我父王商议商议，也好多几分胜算。”

    他们两人正说着，薛皓和齐怀安回来了。看到公主也在，两人上前一礼，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在军中多年，都知道军务要紧，于是几人二话不说，先议正事。

    在京中时，薛皓就曾在信中提过巫仑烁两次带兵袭营。萧弘已料到他早晚还会再来。前些时候韩宗烈、韩宗耀给小小征奶妈，弄出挺大动静。巫仑烁听到风声，知道萧弘京中一行，不知怎的带了个妹妹还有个女儿回来，这便起了绑架小姑娘的念头。令萧弘意外的是，巫仑烁的人竟然能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闯过岗哨，杀进了营里。

    “老薛，查明白了吗？他们怎么进来的？”萧弘问刚刚赶回议事厅的薛皓。

    “查明白了。”薛皓禀报道，“今夜风大，他们借夜色掩护，靠滑翔翼越过了城墙，从里面开的西门。”说着，他让人将一个蝙蝠翼般形状的硕大装置搬了进来。

    “就是这个？”萧弘问。

    “是，一共找到三架，另两架撞上了咱们的营房，损毁比较严重。我觉得可能有用，就让人先存放起来了。”薛皓答道。

    京中贵族常说达钽蛮夷不受教化，其实他们常年戍守北境的都知道达钽人手里是有好东西的。除了马匹，北边的山中还能开采冶炼大量精铁，加上二十几年前达钽大军长驱直入攻破旧都长安，掳走了大批的工匠和手艺人，这些年达钽国力日益强大，军械这方面也发展得极快，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将军，之前你和郑工研究的那个神火飞鸦死活都飞不起来，还白花了好多银子。这东西倒是能飞啊……”齐怀安看着那滑翔翼若有所思。

    沈郁离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也蹲下身仔仔细细研究了起来。

    “他们竟然有这样的东西。”看着虽不起眼，但是能飞，这可真的是非同小可。萧弘绕着那滑翔翼踱了几步，“明日让郑工带人过来看一下。查一下出处，看看能不能仿制几架。”

    说完他又吩咐道：“既然知道他们有这种东西，咱们就不能不防了。城墙上每百步架上车弩，设高杆，夜间备长明灯。被人闯进军营这样的事情，不可再有了。”

    薛皓抱拳领命。

    萧弘又问：“怀安，营中情况如何？”

    “西城门处伤了好几个弟兄，还烧毁了数排营房。好在咱们营里蓄了水，灭火灭得及时，没让他给来个火烧连营七百里。”说起这个，齐怀安一肚子火气蹭蹭直往上窜，“受伤的弟兄们我都已经让人妥善安置了。”

    萧弘点了点头，“早春天冷，营房还得尽快重建起来。”

    “是，我明日一早就带人着手此事。”齐怀安说着抱拳一礼。

    萧弘又看了眼那架滑翔翼，对二人说道：“这次能俘虏巫仑烁，也算是意外收获。不过营中守卫仍需加强，尤其是军马场和粮草军备，别让人钻了空子。”

    薛皓、齐怀安两人同声称是。巫仑烁这一闹，把所有人都折腾了半宿。萧弘见夜已深了，便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余下的事情明日再说。他们一走，议事厅中立时静了下来，只剩小公主还蹲在原地好奇地研究着那架滑翔翼。

    萧弘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身来，忽然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让你们在军营中遇险，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

    沈郁离摇了摇头，“又不是你的错。你又不能未卜先知。谁知道达钽人会袭营的？”危险第一次离她如此之近，说不怕都是骗人的，但她不想他道歉。

    “我应该保护好你们的。”

    “我在这里，很心安。”说着，她又去看他的眼睛。

    他长而柔软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终于释然一笑。这一笑云开见月，沈郁离清了清嗓子，将将定住荡漾起来的小心肝，霎时心情大好。

    “你没看见，今天莹儿可勇敢了。”

    “你也很勇敢。”

    “你怎么知道？”

    “阿离一直很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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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风波，虽然很快平息了下来，造成的影响却也着实不小。将士们这边忙着重建营房，那边忙着加强防务，同时还得准备钦差使来访的事情，一连数日忙的马不停蹄，脚不沾地，边忙边把巫仑烁全家都问候了个千八百遍。

    拜达钽小王子所赐，小莹儿的腿也伤了。程老军医说了，虽是万幸没摔折腿骨，但也摔得挺狠。孩子正长身体呢，筋骨软，没那么结实，得好好养个几天才能正常走路。小姑娘才刚刚有了自己的马，都还没骑上一骑，这下子一连好几天被关在房里出不来了，跑也不能跑，跳也不能跳，可把她郁闷坏了。沈郁离怕她无聊，一有空就去陪她。萧弘和几位将军们也常常探望。

    十一岁的孩子想事情没有大人那么复杂，但也到了有心事的年纪。本来觉得就是摔了一跤，挺疼，但也没什么。霍莹从小吃过无数的苦，挨过的打多了去了，比这更疼的伤也都受过。一下子这么多人天天嘘寒问暖的，程老军医还成天吓唬她这个不准，那个不准，好像乱动一下就能散了架了，连韩大哥都暖如春风，温言细语了，反倒让人心里犯憷。琢磨来琢磨去，该不会是摔坏了哪，小命不长了吧……这事越想就越让人害怕，终于成功吓哭了她自己。

    忙了一整天，萧弘午后过来看她，正撞见小莹儿抱着小公主呜呜直哭，边哭边嘟囔着，“公主姐姐，我是不是摔坏了哪了？不会死吧？我不想死啊！”

    沈郁离哭笑不得地拍着她的脑袋安慰，“你死不了，肯定死不了。”

    的确是死不了，但这孩子再闷下去怕是要闷傻了。萧弘屈指按了按眉心，走进去也揉了揉小莹儿的脑袋，“哥哥保证你死不了。”

    “哥哥……”

    小姑娘抹了抹眼泪仰头看他，一副好委屈好可怜的小模样，看得萧弘一阵心酸。

    “程老今天和我说过，你的腿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可以出去活动活动了。这两天玄水也开化了。不是说过想去看看吗？哥哥带你们去。”

    “骑我的火云驹去？”

    见他点头，小莹儿终于开心了，可又一想，“我还不会骑……”

    “让你韩二哥带着你骑。”萧弘说着让人把韩宗耀叫了过来。

    终于能去看传说中的玄水浮金，霍莹满心雀跃，沈郁离也颇为兴奋。萧弘深黑的眸子却微微黯淡了一瞬。玄水之畔有一个地方，他一直想要带莹儿过去看看。有些事，也是时候该告诉这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