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阳河畔，一颗颗的灯照亮麓城的轮廓。我翻过围栏，冷眼看着河水曲折而过。夜的水静谧、神秘。月赐了水淡淡的光，银星点点，而我的心事重重。
我住在这不远，很多的时候会在这发呆——有时候是无聊的周末，有时候是清澈的早晨，总之是一些孤单难熬的时间，享受风和阳光，还有那么一点咸腥味。
漫天的星光，漫天的灯火，又有哪一颗属于我的？
喝了一点酒，我迷迷糊糊拨通了宝哥的电话： “宝哥，我在河堤这，水很深，有点风，星星很亮。”
“王洋？”传来的竟然是一个女声？我打错电话了！我连忙看向手机，是紫米。
“紫米姐，不好意思，我打错了。”我怂怂地说。
“在那别动，我马上到。”紫米冷淡的声音。
紫米不一会就来了——一袭米白色风衣，踩着高帮鞋，这种时候她还是那么有气势。我坐在河堤下面，离河大概一两米。我懵懂地看向他，她就在河堤上，神色肃穆，有必要用这种眼神吗？
犹豫了一会，她也穿过围栏，坐到我一旁。我才发现她风衣下穿着HelloKitty的睡衣，想来她比我大不了几岁。
“看过大话西游么？”紫米突然说。
“结尾的时候，周星驰和朱茵抱在一起，说……”紫米看向我： “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
“我有这么像？”我自嘲的笑了笑： “孙悟空那么法力无边的人也成了一条狗，小小的王洋当一回狗也没什么。汪汪？”
“这种时候还开玩笑。不是想不开啊。”紫米松了一口气，看着空中明月，轻轻笑了。
“怎么？”我恍然明白， “你以为我要跳河？”
紫米轻哼一声： “谁让你说什么水很漂亮，星星很亮。那些想不开的，总要来一句什么风很大，月亮很圆什么的。”
“我要是什么时候想死了，一定安安静静的。”我说： “绝不给别人添麻烦……”
“那不行。”紫米打断我： “甲方还没同意呢，方案不能实施。”
“这个时候还要PUA乙方。”我忍俊不禁，心中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紫米姐，你和我想的挺不一样的。”
“哪不一样？”紫米挑眉问我。
“说不出来，不过我很喜欢你这种性格。”我又补充： “我这可都是真心话。”
“喝了这么多，遇到什么事了吧。要不要说一说？”
我本来不想麻烦她，可看着她那双眼睛，我突然又想说了。
“今晚实在不想待在家里，一个人我受不了。”我落寞地说。
夜深人静的时候，悲伤慢慢从黑暗中潮水般蔓延，是林琳，是父亲母亲，是幼年的自己，是那个白月光，是那些讥讽我、嘲笑我的人。他们聚在一起，把我的心扎成刺猬。
“我也不只是为这件事不开心。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可……”我轻轻嘲笑了自己： “我还是那个有点弱懦，有点自卑，爱哭爱伤心的小屁孩。”
“不要怪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坑，”紫米从我身边拿走一罐啤酒： “总会有几个爬不出来的，或者沾满泥点。要是大家都能超脱世外，直接成圣了，何必七情苦海的漫漫煎熬。”
“你这是哪抄来的鸡汤语录？”
“哦，我那文青朋友写的，她说这种文绉绉虽然不管用，起码看起来很有文化。”紫米举酒对着我： “干杯？”
我笑出了声，举酒和她干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夜晚前所未有的静，我们的欢声笑语可以传到遥远的对岸。世界虽然没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坏，至于林琳，先让她见鬼去吧。
“紫米姐？”过了好一阵，紫米没有答话，她靠在我肩上，乖得有些过分。她居然醉了，可她才喝了两罐啤酒……
酒吧老板这个酒量可是要让人耻笑的。这个女人，真是一点不设防啊。
我弯下身子背起她，想着给她送回家，可我不知道她家在哪……我那，好像也不太合适……找个酒店的话，怕是会被人家当流氓，太麻烦了……要不去宝哥那？
我敲开宝哥家的门，顾不上宝哥震惊的眼神，把紫米放在沙发上，顺手给她盖上一床毯子。
“王洋？我警告你哈！”宝哥一脸严肃看着我： “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虽然我是你兄弟，但是法治社会我是绝对不会包庇你的。”
“滚！我可是良好公民。”我解释： “朋友喝醉了，我那住不下。借你的大房子用一用，赶快给她腾一间房。”
“我这房子可不能给别人白住，现在外面酒店一晚可不少钱。”
“两盒毛豆。”我伸出两根手指， “再加一箱乌苏。”
“老板大气！”宝哥眉开眼笑， “这边请。”
居然早有一个房间是空着的，还是那种少女心风格的，飘着淡淡的香味，好像有人住过一样。不过这种时候我没兴趣八卦他。
我脱下紫米的外衣，挂在旁边，给她盖好被子。又拿了一双毛拖鞋放在她鞋旁，暖气调到合适的温度。怕她半夜醒了害怕，写了一张大纸条贴在她一眼能看到的地方，又留了信息在她微信上。
“你对我怎么没这么细心？”宝哥嫉妒的眼神。
我眯眼假笑，给了他一脚： “滚。”
一切收拾好了，宝哥早困的不行： “王洋，什么时候睡？”
“你去睡吧。我睡沙发算了。我怕她醒了找不到人，害怕。”
“这么细心的男人可不少见，你要是个女的我就娶你了。”宝哥眉飞色舞的。
“快滚快滚。”我朝他摆摆手。
宝哥拉开房门，突然眼神凌厉地问： “你对她没意思吧？”
我仿佛被审视了一番： “怎么，你想说什么？”
“我怕她成第二个林琳，怕你吃两次亏。你啊……”宝哥眼神深沉地看着我。
和宝哥对视了一会，我淡然一笑： “想什么呢？”
“那就晚安咯。”宝哥关上了门。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