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骑士

    刚刚透支的身体才救回来,又跪又立侍。他没有“大病”初愈要好好休息概念。

    安德鲁没想过要他给出什么回答。祂的冷漠和懒于应付,她通通理所当然地当做默认和纵容。

    于是她施施然起身,站到祂身边去,微微压低视线。

    不看祂,因为难免会被带走注意力。

    一般人看这张脸久了,会忍不住想臣服。幸好她在这点上不太一般。

    她没有停顿地给自己找事情做:“您的伤,是上次降临萨特莱特时受的吗?”

    她并不有意避讳那场“声势浩大”的禁忌之战。

    “需要,”安德鲁忖度一下,发现暂时找不到更委婉的措辞,“我来试着替您治疗一下吗?”

    祂不说话。安德鲁心想自己被祂用刺棘草弄哑了的时候也没这么一声不吭,疼麻了还会忘了自己喉咙开了洞发出让人牙酸的气声。简直比哑巴还像哑巴。

    “抱歉。”她低声道,低着头尽量避开看祂的脸,视线落在祂颊上的伤口,不多游移半点。手掌虚放在上面,有微弱的绿色光芒跳动。

    祂第一次知道还有人会用法阵疗愈。

    安德鲁果然发现了什么,收回手后,确认祂脸上看不出有过伤口,又以祂为中心,在地面展开了一个刚好能把祂整个人圈住的绿色法阵。

    除了祂脸上的一点皮肉伤,还有别的。伤得很重。

    安德鲁想,祂是神啊,谁能伤到祂呢?

    在这个祂创造的世界里。

    创世神扫了一眼地面的法阵。

    有几个符文,祂不认识。

    催动法阵运行的时候,她的眼睛会出现一些异常。

    她半合上眼帘,像在打盹。她和创世神一坐一立,她遮了大半的眼里溜出的一尾飘散如烟的绿芒,映入祂视野。

    这个法阵对她来说并不是小菜一碟。

    安德鲁的身体才恢复,一个以前轻轻松松拿捏的治愈法阵让她又虚了起来,借助双手的结印动作才把灵力收拢。

    收尾的时候还有功夫走神,你帮我疗伤我帮你疗伤,又凄惨又离谱,简直像创世神和亡灵法师患难与共互舔伤口。

    祂的伤是内伤,不像外界因素造成。而是反噬。

    安德鲁想起了那个灵魂契约。

    祂留她有用,除了和兰阿的灵魂有排斥,还有这层关系吧。

    祂冒着兰阿给的重击吞噬了兰阿之后,因为她在萨特莱特犯下的种种“罪孽”,亲自审判了她。

    但是兰阿和她的灵魂契约生效到祂身上,他被反噬成了这副德行。

    安德鲁眼底是死水一潭,在心里嘴角已经快咧到耳根了。

    伤害了神明的,有异世者,有祂自己。

    创世神不惜让安德鲁察觉兰阿和她的灵魂契约会祂身上奏效,一种可能是不在乎,另一种可能是,一方面祂靠自己愈合很慢,创世神等不了,一方面是试探,想看她能不能治疗祂。

    安德鲁猜两种都有。

    祂脸颊上的伤口额外还有她攻击法阵残留的灵力,会不断地撕裂愈合的组织。祂一直耗到现在,安德鲁能猜到这有多不好受。

    祂甚至连除去安德鲁残留的灵力都无法做到。

    “吾神,”安德鲁环顾四周,入眼尽是飘逸流畅的神谕。

    “我记录法阵的笔记和手稿......”安德鲁直接说,眼神清澈明亮,坦坦荡荡。如果没有飘散着一条破碎的绿光,看上去很正常。

    “伊凡会带你去。”祂用羽毛笔在泛黄的画卷一样的纸面写着什么,金色的神谕在纸卷上洋洋洒洒。羽毛笔上的墨水用不完一样,一次也没有蘸过。

    “我教您我的世界的知识,您也教我一些东西吧。”安德鲁觉得这个姿势不太方便交流,自然地屈膝,慢慢跪在祂脚边。

    祂笔下不停,安德鲁拉过他两只手。

    羽毛笔跌落在桌上,没有人理。

    这次她不得不直视这张脸,心情意外地没有太大起伏。

    “我想学这些神符、神谕。怎么样?”

    “嗯?”

    和其它时候不一样,那些场合她是为了活着,为了继续生存跪祂。

    而她现在似乎只是想讨好祂,讨祂喜欢。虽然,对创世神来说,站着提要求和跪着没有区别。祂不在乎。

    祂没什么情绪,被她治疗后身上没有不适了。可能是她的功劳,连灵魂的激烈互斥也平息了。

    任由安德鲁拉着。

    她跪在地上,跟宠物一样仰着脑袋瞧祂,看着很乖。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只装了祂。

    她这副样子创世神很熟悉,她和兰阿说话,或是看祂的时候总是这样。

    眉目都衔着笑意,那一笔最浓墨重彩的眼总是压着浅浅的卧蚕,盈着蜜一样。

    祂一边听着她和自己谈条件,平淡的目光下移到她一张一合的唇,往下是瘦削的下巴,细细的脖颈,再是清晰的锁骨下,深凹下去的涡。

    她跪得不舒服。

    安德鲁想起幻雾之森里,埃洛塔的“珍藏”,她在她的父神面前,总是跪着的。

    以一种毫无保留、予取予求的,绝对臣服姿态。

    安德鲁演技到家,但是这种姿态容易引起怀疑。所以她只是跪一跪。

    以前她对跪这种事还挺不屑或排斥,哪怕她已经跪过好几次。

    在萨特莱特的时候她不愿意,现在她愿意了。

    何必。

    不愿跪的,一个靠献祭别人的亡魂,把自己的灵魂换去异世界了,一个还在亡灵荒野,靠着她那两根骨头重新长出身体。

    何必。

    安德鲁从喉咙发出一声带着鼻音的“嗯?”,轻微的笑意和略低的声线,听着感觉有绒毛搔过耳膜。

    她原本准备回神界就让祂兑现另一个承诺,但现在,她改主意了。

    她要学神符神谕,把它们用进她的交换法阵里。

    她还要用祂。

    最近这段时间,神界人员损失相对较惨重。在墨丘利尔安排,卡琳勒监督下开始了一次拔擢,从萨特莱特到神界。包括但不限于光明骑士和神仆神侍。

    有熟面孔。

    意料之中地,丽兹和伊莉娜狠狠地叙了一次旧。

    虽然伊莉娜和丽兹并不熟稔,隔了这么多年甚至很生疏,但他乡相逢,而且是在神界,两位贵女都很激动。丽兹问了很多关于萨特莱特的事。

    一边听丽兹问起维律克,伊莉娜的目光慢慢划过丽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白色侍者袍。

    自己由于是新来的,侍者袍没有任何装饰。

    而丽兹除了衣襟上有精致的花纹,还有一条漂亮的金色腰带做装饰。

    “......维律克王子和瑞尔弗莱德订了婚,就在安德鲁大人离开萨特莱特前不久。”

    提到安德鲁的时候,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一下。

    最终是丽兹率先道:“安现在在神宫侍奉父神呢。我们都特别特别羡慕。”

    伊莉娜微张开嘴,震惊地说:“神......宫......?”

    “嗯,就是神作息的地方。”丽兹两只手撑着小脸,悬在空中的两条腿一晃一晃,看上去很感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到神宫侍奉呢。

    伊莉娜掐了一下指尖,彻底回过神:“哦,她可太幸运了。”

    “......克波国还有别的人被选拔/出来吗?虽然我还不是神官,但照顾照顾大家也是可以的。”

    她身边人事变迁太多,明明熟悉的一切,都开始面目全非。自己也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如果是从别人嘴里听见这句话,伊莉娜会在心里嗤笑一声,不就是想趁着他们人生地不熟,拉拢人心培养势力吗?

    这个人是丽兹,她又开始不确定起来。

    伊莉娜没有犹豫地告知了。

    以丽兹的地位,就算现在不知道,她也可以打听到。

    不如由自己告诉她。她初来乍到,还要丽兹关照。

    伊莉娜不想在这个地方费太多口舌,直接指出关键:“克林堡有个侍卫,叫林修,现在晋到神界做光明骑士了。”

    只是她没有说,林修曾是安德鲁的贴身侍卫。并非有意,只是不知如何提起。

    贵族对叛主的下人不会有好感。但细究起来,他背叛的安德鲁,她也背叛了。算背叛吗?只是出于对神的忠诚。

    伊莉娜低头捻了捻手指。但她说不出口。她是克波国的贵女伊莉娜,是神仆。一切以神为先,以家族为先,以他们的利益为先。她还是没能学会。

    “噢,真的吗,他真厉害!这是我们克林堡的荣耀呀,从侍卫到光明骑士......有点帕切克将军的风采了。”

    从心底说,伊莉娜不想提到帕切克。从帕切克被烧死在白色央场开始,一切就乱了套,走向一个无法回转的局面。她费劲地扯了扯嘴角。

    与此同时,伊莉娜知道自己和丽兹现在是什么关系。朋友?伙伴?没那么简单。

    那个叫林修的侍卫来了神界不假,他曾是个籍籍无名的侍卫也不假。

    但他当时卫的是阁楼,侍的是安德鲁。能是什么容易糊弄的小角色吗。

    如果她要有所行动,那她就去好了。哪怕亲如姐妹,在神面前,关系脆弱得不值一提。利兹跟安德鲁难道能情比金坚?

    见识过那强大力量的人——接待普罗米的伊莉娜,和背叛安德鲁的林修,怎么可能再轻易被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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