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

    风微雾轻,花展叶舒。

    天才方亮,谢明秀便睁开了眼睛。

    她昨夜里翻来覆去也没睡好。

    脚上的水泡好似已好完了,可她才起身往地下踩呢,一股痛从脚心直往心头而去——

    “嘶——”

    谢明秀声音才刚出,周妈妈就探了进来。

    “哎哟我的姑娘呀,怎么就起来了呢?”周妈妈边说边把人扶着往床上去,“那一脚的水泡,哪有那么快能消的?姑娘听话啊,咱再躺着养养……”

    谢明秀原也是没想着现在便起身的,只是……

    “妈妈,则诚是今日出发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的周妈妈莫名非常,“姑娘昨夜才回来,从哪里晓得的这事儿?”

    不过周妈妈也就是顺嘴那么一问。

    谢明秀自也是知晓的,她只道:“父亲怎么突然想起要他这时候就去承德先住下?”

    周妈妈一面将屋里的窗户都大大敞开,一面回道:“老爷想些什么,我哪里会清楚。”又将帘子都挂好,“不过昨日我倒是正好撞上老爷训二郎了。”

    则诚被父亲训话了?

    谢明秀坐直了身子。

    “要说老爷真发火了,也不算。”

    周妈妈在屋内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谢明秀跟前,“我估计是老爷心里憋着气,又给二郎正好撞上了,所以老爷才训了他几句。”

    经温水打湿的巾帕,敷在脸上,温温润润的,很是舒服不说,还极大缓解了谢明秀的疲劳。

    她将用过的巾帕递还给周妈妈。

    后者接了巾帕,放水里边揉搓边道:“我也是离得远,什么也没听见。只是看老爷的模样,像是动了大怒。”

    巾帕在周妈妈手里被抖开,“后面就传出了,老爷要二郎即刻就往承德去备考。”

    一番洗漱过后,周妈妈又端了碗温水过来。

    温水被小口小口抿进嘴里,滋润了谢明秀干涸一夜的喉咙。

    那头周妈妈还在继续,“原本是说的昨日下午就要走的。但昨儿的天,实在是过分热了。为怕暑热上头,老爷这才要二郎今日一早再走。”

    自周妈妈开始说话起,谢明秀便一直默不作声。

    不论周妈妈说谢父如何如何不痛快也好,还是邬二郎又如何如何被谢父训斥也罢。她始终一句话也没有。

    “妈妈,”谢明秀叫住了周妈妈,“我想去送一送则诚。”

    她如今的状况,实实是不能轻易下地的。

    但邬二郎毕竟是要远去承德这么久,她若不去送一送,心中如何能安?

    况且……她也想弄明白,为何父亲会无故训斥于他。

    “姑娘想去送二郎?”

    周妈妈讶异看着谢明秀,“二郎天不亮就走了呀……”

    谢明秀的心,突然被拧了一下。

    愣神之后,她道:“天不亮就走了?那……”

    洗脸盆与巾帕都被周妈妈收拾得齐齐整整,连洒出来的水也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她打断了谢明秀的话:“听看门的老吴说,二郎天没亮就悄悄地走了,谁也没惊动。”

    一时之间,谢明秀心间五味陈杂。

    “姑娘也别想别人了,”

    周妈妈手上动作不停,“出去了两日,我觉着姑娘倒像是瘦了不少。今儿早上姑娘想吃些什么?”

    为着那一脚的水泡,周妈妈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谢明秀下床的。因此周妈妈给她梳的发髻也格外简单。

    但瞧着谢明秀半天没有反应,周妈妈又连连叫道:“姑娘?姑娘想什么呢?”

    “啊?”

    谢明秀回神,微微笑了笑,“妈妈做主便是。只要是妈妈做的,我都爱吃。”

    被这甜言一哄,周妈妈乐得跟朵花儿似的,仰着个笑脸就出去了,留下呆坐在床上的谢明秀兀自愣神。

    *

    一去不过两日,但急待解决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有了周财主亲笔写下,又盖了私章的条子。阳山如今现有的大猪,都不成问题。

    自从从文娘那里得到了这个好消息之后,李林便是急不可耐赶着要来向谢明秀道喜——

    也合该是要道喜的。

    一直以来操心的事情,总算是瞧见盼头了,可不得道喜祝贺嘛!

    可才进了府,文娘跟李林两人便被告知什么——明姑娘的脚上有伤,这两日怕都不能下床。

    李林是什么都不晓得的,转而就问起了文娘,“咋回事儿啊?怎么出去一趟,明姑娘还伤着了呢?这不是昨夜里回来都没事吗?”

    文娘却满是自责懊悔。

    是她疏忽大意了。她早该明白,明姑娘一个官家小姐,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赶路……

    都怪她,不该信了明姑娘说无事之类的话。也怪她没能一早发现,明姑娘是在强撑……

    怀着无尽的歉意,文娘道:“周妈妈,明姑娘的脚要紧吗?可要去请大夫来给瞧瞧?”

    周妈妈对文娘的感官一向很好。

    “你也别自责了,姑娘的脾气啊,我比你清楚,她决定了的事,就算是老爷,那也改变不了。”周妈妈拍了拍文娘的手,“姑娘一早便知道你们回来,叫我带你们进去呢。”

    周妈妈的话并没能使文娘心里觉着好受,反倒令她心间愧疚更多。

    文娘是装了一肚子话想说,也是在心里想了许久——等见了明姑娘,她要如何如何说,又要如何如何做。

    可等真正看到谢明秀的时候,文娘满腹的话,都丢了去处,没有一句是说出了口的。

    屏风那头的谢明秀言笑晏晏,“你们倒是来得早。我方才还想,若是午膳时分你们还没来,便着人去请你们呢。”

    不光是李林两人要找谢明秀。

    便是谢明秀自己,也是有事要找他两人的。

    外间两人对视一眼,文娘先道:“明姑娘有事要说?”

    谢明秀并未先回答文娘,只是问道:“古蔺的事,李林都知道了吧?”

    自然是的。

    李林在外间点头。随后又想起隔着屏风,里头人是看不清什么动作的,他清了清嗓,“今儿一早,文娘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我说了。这不才赶着来向明姑娘道喜嘛!”

    “那周管事要来咱们这儿的事,你也清楚?”谢明秀接着问。

    李林又回了个是。

    文娘并不是只拣了好事在说。

    她是将在古蔺发生过的所有事,都与李林说了个明白——这也是谢明秀的意思。

    昨日在回来的路上,谢明秀便与文娘说了,要她将所有事情告诉李林,并且不能有半个遗漏的地方。

    这不仅仅是因为李林如今也在谢明秀手下做事,不好万事都瞒着不说。更是因为谢明秀接下来要说的事——

    “明姑娘是要我现在就往清原去?还要立刻将如意两人给带回来?”李林呆呆地重复了一遍谢明秀的话。

    这原不是什么多辛苦的差事,只是谢明秀说的突然,倒让李林有些呆懵。

    “是。”

    谢明秀又肯定了一次,“原本我是想叫谢五去的,他会骑马,来回都方便。但衙门那头有差事,谢五走不开……所以,我才想着让你辛苦一下,走这一趟。”

    其实不用这解释,李林也会走这一趟。

    只是……

    李林迟疑道:“为的是什么呢?他们两个在清原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叫回来呢?”

    好好的?

    怕是不见得吧。

    谢明秀垂下眼睫,在玉白的面上带出一片阴影。

    周财主虽是把条子给了她们,但周管事却不知道啊。周管事的不知道,那玉楼的刘掌柜也就不知道。

    而刘掌柜为了拿到猪与周管事做成买卖,势必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来得到这所有的猪。

    在这情况下,如意和周扬两人,怎么会在清原好好的?

    他两人又都不是轻易叫屈的性子,只怕如今,还是苦苦撑着不肯松口……也是时候该叫他们晓得这个好消息,放松放松。

    再者,当初如意和周扬去清原,本就是为了找找机会,看能不能将阳山的黑猪给买出去。

    如今周财主都把条子给他们了,黑猪的买卖已是板上钉钉,改不得的事了。

    那如意和周扬还待着清原做什么?

    白白受那刘掌柜的气?

    倒还不如回来。左右阳山如今也还是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人做呢。

    该说的话说完了。

    对于要走这一趟,李林原本就是没有异议的。如今听了谢明秀一番话,他更是心甘情愿,没有半分脾气。

    边说着话,他边起身要走。

    “等等。”谢明秀叫住了李林,“记得同如意说,要她去问一问吴娘子。若吴娘子肯,便请她来阳山先住着吧。”

    提起这事,李林便更慎重了。他道:“明姑娘请放心,我一定把人给带回来!”

    李林一走,剩下的就只有文娘了。

    左不过只她两人在,也没那么多忌讳,谢明秀将人唤到了里间。

    “昨日我瞧周老爷的意思,只怕是这一两日内周管事的就要来阳山……”谢明秀沉吟片刻,“周管事是敌是友,我们还分不清,一切都要小心应对着。”

    文娘点点头,她是怕了周管事会跟那刘掌柜站在一头,搅了她们与周财主的这桩生意。

    “不必担心。”

    谢明秀淡声安慰,“左右我们有周老爷亲笔写下的条子在,没人赖得过去。”

    林林总总又说了许多事情,谢明秀突然问道:“则诚今日天还没亮就往承德去了,你知道这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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