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红火

    付春雨和阿娘一大早鸡还没打鸣就上了路,有独轮车推着确实省力了不少,等赶至早市找了个空位,娘两个支好了摊,在伞柄处挂了用布写的魔芋豆腐招牌,这是昨夜让付景云写的,那小子被安排了这么重要的任务还紧张的不行,害怕写废了,用毛笔粘了生漆在草纸上练了好久才敢落笔。虽说字一看就是幼童写的稚气未脱,但是看着也是有几分意趣在里面。写这招牌不为了能让多少人看懂,付春雨也不指望在这偏僻小镇子能有多少识字的人,只要能够通过认招牌找到她们家就行了。只是起到一个标志作用,就像铃医一样摇起了铃铛别人就知道有大夫来了此处,也像算命先生的幡一样,别人从远处一看就知前面有个算命先生。撑好了摊子、摆好竹凳、生好了炉内的火,付春雨就把锅子放在上面,挖了一勺猪油放进锅里,等得猪油全部融化冒出香味后放入切好的酸菜和魔芋,这两者在猪油的激发下迸发出迷人的香味,酸香和着猪油香飘满了整条大街,因着炉膛外部是烫的,付春雨拿出烙好的饼子贴在上面加热,等那饼子表面烙的金黄酥脆,用小刀划开饼子,加入炒好的酸菜魔芋,这娘俩一路赶来朝食还没有用,刚好今晨的第一锅给自己吃,也好用香味吸引吸引来往路人。这饼子还没送进嘴里,就有那闻着香味而来的路人询问娘两个卖的是什么,两人一边吃一边解释,说:“这叫酸菜魔芋,炒出来就米饭和大饼子最是美味,您要是吃了一次呀保管还想要。”那路人早就被娘两个吃的那饼子加魔芋给馋的不行了,问道:“那这怎么卖呀?”这地方小又偏僻,物价不是很高,一文钱一个白面饼子,再加上魔芋酸菜,母女俩商量的就收顾客四文钱,比三文钱的包子要贵一点,毕竟这东西少有呀,而且用了猪油炒的呢,成本在那儿搁着呢。那顾客从怀中掏出了四文钱给了两人并说道:“先来一个,我先尝尝怎么样”说罢还咽了咽口水。付春雨做的时候就稍微多弄了些,这会儿也不费事就直接夹了递给他。那人咬了一口酥脆的饼皮,在口腔里咀嚼时酸菜又迸发出促进唾液分泌的酸味,和着有肉感的魔芋,那人吃的分外满足,狼吞虎咽的就解决掉一个。吃完一个不够又喊道:“再给我来一个”,说罢掏出了钱拍在案板上。众人本来还在观望,害怕不好吃,这一看这人吃的如此的香也不再犹豫,纷纷凑上来说自己也要买一个。娘两个一人收钱计数量,一人炒菜夹饼子配合默契,不一会儿已经卖出去了十张饼。这边张三娘早已经看见街巷那头热闹非常,想过去看看热闹又没个人守摊,可巧自家丈夫从那人群中挤了出来,等他到了身边张三娘问道:“那边干啥呢?如此热闹。”丈夫没说话只把个饼子往她跟前递,看他未答话本想着发火,鼻尖却闻到了烤面饼的香味,因着减肥大夫让少吃细粮,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吃白面做的饼子了,遂伸手结果饼子咬上了一口,瞬间她就被这味道征服了,简直太美味了,对于胃口大的她来说一个根本不够。于是赶紧问道:“你这从哪儿买的,你先守着摊子,我再去买点。”说完也不等丈夫答话,就去了那众人围着的小摊前。等用蒲扇一般的肉手拨开人群,就看见原来是张晚娘母女二人在卖,也不客气直接在桌案上拍了二十文,说“来上二十文的”两人一看这还是个老主顾,手下一番忙碌用干粽叶包了递给她,这张三娘索性一屁股坐在脚边的竹凳上吃了起来。风卷彩云的吃了个精光,这时却打起了嗝,定是吃的太快噎着了,这也不怪她,因着减肥她一直没有吃饱过饭。付春雨赶紧用水壶烧了一些水,用砍的竹子做的小杯子倒了递给张三娘,她捧起水杯咕嘟咕嘟的喝完了,喝完水果然有效,打嗝立马止住了。张三娘建议道:“你们娘俩的小摊可以带些汤汤水水的东西来卖,这个饼子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干了容易噎人。”娘两个也知她是实心提建议,所以也不托词只应下说“后面会继续改进”。

    娘两个今日出来带了魔芋三十斤和酸菜十斤,这张三娘胃口大,只在小吃摊上吃还不够她塞牙缝的,遂问了母女俩“魔芋现在还称斤卖不卖,上次称的早就吃完了”,因着自己赶跑了母女俩,加之这几个月没有碰见这母女俩,还以为因着自己她们再也不卖了,正是后悔不已的时候,这母女俩又来了。听得张三娘问,母女俩说道“卖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半斤四文,一斤七文”,张三娘听了自是欢喜不已,又从兜里掏出了七十文,给张三娘称了十斤后陆续又有人要了几斤,加上卖了的魔芋酸菜夹饼在早市结束前就卖完了。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回家,付春雨让张三娘等一等她,小跑去了张三娘的摊位,称了三斤的猪肥油花了六十文,张三娘看着小姑娘还挺懂得人情世故,自己照顾她家生意,这孩子大概也感觉到了,称肉的时候秤杆扬的高高的,为她多称了一点。

    等得娘两个返程归了家,就看见隔壁王有根家围满了人,不想看人家事非两人直接进了家门,可是你不惹事不代表事找不上你,刚进了家门东西还未放好,就看见一人打头后面乌泱泱的跟了一大群,唬了两人一跳,还未问明缘由,就见打头的王有根家媳妇抱住了晚娘的腿,那鼻涕眼泪糊了晚娘一腿,张晚娘想甩还甩不开。就听这王家媳妇说道:“张晚娘你今日必须给我家个说法,我家掌柜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赔命”说罢凄厉的哭嚎起来。朱老太太本来是去隔壁看热闹的,没想到火烧到了自己家,拨开人群看见王家媳妇抱着张晚娘的腿,就知这婆娘赖上自家了。因着之前看热闹听别人说了一嘴,大致知道事情的始末,冲上前去想解救自家儿媳妇,拽着王家媳妇的手就往开拉,可是这王家媳妇瘫成一团,就老太太这力气可拉不开,付春雨见状就冲上去拉着王家媳妇另一条胳膊,两人合力才算拉开。王家媳妇见自己被拉开索性就一屁股坐在付家院子里哭嚎起来,说付家“谋财害命,不安好心”。朱老太太叉着腰喘着气骂道:“放你娘的屁,我老婆子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自家男人吃了不该吃的,反倒赖上邻居的事儿。是不是吃错药了满嘴倒沫子,反倒诬赖上我家了,我家铨儿是没在家进京赶考去了,可是终有一日还是要回来的。哪怕就是我老婆子因着我家儿子的缘故,也是与县令老爷说得上话的,若是你今天赖上我家,我老婆子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上县衙告你们去。”那王家媳妇一听神情一凛,虽然不相信那老虔婆还能与县令搭上话,但是也是被那话唬住了不敢再造次,可是言语上还是不服软,说道:“吓唬谁呢,老娘不吃那一套,张晚娘你今日必须给我个说法。乡亲们听我分辩,你们可要为我家做主呀。”又指着付春雨说道:“昨日傍晚你女儿给了我儿子一个魔芋让他拿回去吃,我也是个老实的以为邻居好心,心里也没个防备计较,今日中午便削了皮煮进锅里,先给我家掌柜的盛了一碗让他先吃,转身去盛其他人的,还没端上桌就听见外面我家大牛的呼声,出来一看我们家掌柜的已经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我唬的跟什么似的赶紧去村西头去找陈大夫,等这陈大夫查看完后告诉我这是中毒了,问我今日都吃了些什么,我就把那碗魔芋捧给陈大夫看,陈大夫又看了我削过的魔芋皮,下了决断,说是这东西医药上常用,是有毒的,就是吃了这魔芋所以才中毒了,说我们胡闹什么东西都拿来吃。现在想来必定是平日里人家恨上了我们,故意整我们家呢。有可能之前卖给咱们乡亲的魔芋也是有毒的,只不过大家秤的少,一家人一平分进到肚子里的毒素不多,所以才没有我家掌柜的那么严重”说完就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付春雨听着这女人胡说八道心里都被气乐了,于是也装作很委屈的样子抿着嘴红着眼眶,眼里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还得亏付春雨泪点低,稍稍想些伤心事,那泪水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因着她身体本来也孱弱,看着一阵风就能吹倒,又抽抽噎噎的哭泣让人一看就分外心疼,她一边哭一边说道:“各位叔叔婶婶大爷大妈明鉴,昨日我背着魔芋归家,没想到这王大牛就坐在自家门口,还没说几句话就抢了我的魔芋钻进了自己家,我阻挡不及想着邻里邻居的,为着个魔芋追上门去讨要很不礼貌,所以也就没去,再者我家的魔芋可不是这么吃的,我们有自己的秘方可以去除毒素,做出来的魔芋豆腐各位也都吃过,可不是像他们家那样直接煮了就行的。我家也不是没有向乡亲们说过这魔芋的来历,本就是一味中药,偶然被祖上发现了食用价值,研制出了魔芋豆腐的吃法,所以我家做的魔芋豆腐是完全无毒可食用的。请大家一定不要听信谗言,让这一美味消失在世间。”那王家媳妇一听风向调转,赶紧拿话补救说道:“你说无毒就无毒啦!毕得让陈大夫验过才行。而且你也承认了这魔芋是从你家得来的,所以必须赔钱,你们这些害人精。”付春雨听她还在这儿胡搅蛮缠,说道:“好呀,验就验,要是没有毒你家从此就闭好你们的嘴巴,要是让我再听到风言风语咱们就见官,告你们个诽谤之罪。”

    这陈大夫还在为王有根救治,正让小徒弟小荆煮了一大盆姜汤过来灌给王有根,看见一群人呼啦啦又围在了房门口,他皱眉道:“都让让,病人正在昏厥,需要新鲜的空气”众人正看热闹兴起着呢,没人理会陈大夫的话,那王家媳妇急了拉了几个挤在门边的人出去喊道:“没听大夫说嘛!别挤在门口”可是拉了这个那个又围上去,急的她一脑门的汗。付春雨看着这场闹剧很是无奈,戳戳自家娘亲让过去请陈大夫到院中来。晚娘领会意思,走进去说明来由,请得陈大夫在院中验一下这做好的魔芋豆腐。陈大夫说这事儿简单,让小荆在王有根家抓只鸡,说这鸡吃了就能知道这东西是否有毒。这王有根媳妇不乐意了,说道:“陈大夫你说的轻巧,若是毒死了我家的鸡你给赔吗?”陈大夫看那王有根家不愿意说道:“本来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了,若是你不愿那便算了”晚娘一看这不行,必须得还自家的清白,于是说道:“用我家的□□”朱老太太这点轻重缓急还是知道的,这时候也没再分你的我的,让付春雨抓只鸡过来。其实晚娘这个想法也好,省的用了王家的鸡,明日过后又突然死了,这就更说不清了。付春雨抓了只鸡放在地上,那鸡平日里哪见过这么多的人,正害怕的要逃走,就看见地上被扔了块吃的,也顾不上害怕了,用喙啄了上去,咕咚一下咽进了肚里。这下众人大眼瞪着这只鸡的小眼有半刻钟的时间,这只鸡还是生龙活虎的在王有根家乱窜一点事儿都没有。王有根媳妇不服气说道:“肯定是吃的量不够,我家掌柜的要吃了半碗呢”陈大夫却说,“这魔芋按照人的体量半碗肯定是中毒了,可是这只鸡的体量才多大,这魔芋豆腐已经是喂多了的,这只鸡还没反应,足以证明这魔芋豆腐已经去除了毒性的。”转过头又问晚娘:“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平日里也喜欢炮制些简单的药材,这可真是神奇呀。”晚娘抱歉的对陈大夫一笑说道:“陈大夫恕我不能告诉您,这个秘方我家还要靠着它过活呢。”陈大夫也没深问,这是人家的密密,问多了就讨嫌了。

    众人已知晓答案,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之前吃过魔芋豆腐的人有的也请陈大夫把了把脉,都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付家三人看到洗清了冤屈正想回家,王有根家媳妇挡到了前面说道:“不许走,我家掌柜的吃了你家的魔芋才中毒的,你们得负责”付春雨说道:“是吃了抢来的吧!若是强盗抢了钱财,又因分赃不均被杀,那岂不是还要怪罪这被抢的人了”朱老太太补充道:“若是不服去自去报官,请官家老爷来评判,我们相信他自有明断。”说罢不顾王有根媳妇的哭喊抱着鸡回了家。陈大夫安慰她:“无妨又不是救不回来了,轻微中毒,已经喂了姜汤,今日夜间应该就会醒来。麻烦你结一下诊费一共六十文”王有根家媳妇听罢两眼一翻气晕了过去。陈大夫可不管她真晕假晕,让人把她弄进屋内,派了小荆守着两夫妻,自己回到了家中,不管这两家如何矛盾,这诊费可是要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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