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冤情要申!

    林织秋轻轻扣响了县衙的门环,沉重的门扉缓缓开启,一道衙役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斜了一眼来客,见是位女子,不由得挑了挑眉。

    “何事?”衙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小女子有要事,需求见县令大人。”林织秋的语调温和。

    衙役瞥了一眼她的装束,见其衣着虽简,却掩不住举止间的从容大气。稍作犹豫后,领她进了内堂,随即通报了陈瀚笙。

    陈瀚笙正在书房里翻看着户籍,思索着林云渝的身份背景,听闻林家的大小姐求见,心中微感诧异。

    “领她到这里来吧。”他站了起来,绕到桌前等待着。

    不一会儿,衙役便领着林织秋来到了书房门口。

    林织秋见到陈瀚笙,立刻行了一礼,“小女林织秋见过县令大人。”

    陈瀚笙上下打量着她。上次她和林织叶一起来府上时,他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技艺出众的林织叶身上,并未对林织秋注意几分。

    这次细细看来,他发现林织秋的面容姣好,虽不惊艳,但有种清水出芙蓉的含蓄美。她的眉眼之间,似有春水盈盈,周身气质成熟端庄,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份好感。

    “林姑娘请起,今日来,是有何要事?”陈瀚笙的语气柔和,目光却透着审视。

    林织秋缓缓起身,直视陈瀚笙,“大人,我来是为了林云渝。”

    这个答案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微微一笑,“我们坐下说吧。”

    俩人入座后,陈瀚笙沏了一壶茶,倒了点茶水在杯子里,轻轻旋转着杯子,“林姑娘,你今日来,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你。林云渝,我听闻他是你们的远房表兄,”他将洗杯的水倒在地上,侧脸看向林织秋,“你说说,他到底是,还是不是?”

    “回大人的话,林云渝他实在不是我们的远房表兄,和我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林织秋面色不改,语气平和。

    陈瀚笙顿了一下,微倾茶壶,将水流注入茶杯中,并将满杯的茶杯推向林织秋,“昨天我还在问林云渝,他到底和你们林家是什么关系,结果他自己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今日倒好,你倒是开门见山,直接了当摊牌。他既然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们为何声称他是你们表兄?”

    林织秋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忐忑平复下来。面对陈瀚笙清澈如水的眼神,她鼓起勇气开口道:“大人,实不相瞒,林云渝是我们姐妹在县城闲逛时无意撞见的,他武功不凡却失去了记忆,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我们见他孑然一身,便携他归家。”

    陈瀚笙没有作答,拿起茶杯,吹了吹升腾的热气。

    “至于说他是我们表兄一事,一是为了安抚他的情绪,二也是为了堵众人之口,当时的我们未曾预见到此举如今会招来如此多的纷扰。” 林织秋一口气将话说完后,才又吸了口气。

    陈瀚笙抿了口茶,微微颔首,“林姑娘,依律法,身份不明且擅自迁移者,是要充军的。”他淡淡地说着,并审视着她的反应。

    林织秋闻言,脸色微变,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但她很快调整了情绪,平稳地说道,

    “大人,您也知道。我父亲去世的早,我娘亲带着我和我的两个妹妹们,艰苦度日,家里经常穷得连锅也揭不开,还时常遭人欺负,就因为没有男丁。”

    说着说着,林织秋的声音就哽咽了。

    陈瀚笙放下茶杯,掏出一块帕子,递给了她。

    她道谢接过帕子,拭干眼泪后,继续道,“自从林云渝来了以后,家里的情况大有改观。他一直保护我们不被外人欺负,并且还分担了许多劳作,减轻我们的负担。他虽然和我们并无血缘关系,但我们共同生活,共度风雨,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

    林织秋站起了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人,林云渝他失忆了,也无处可去。他需要一个家,而我们也需要他,但愿大人能看在他无家可归的份上,看在我们林家生活不易的份上,网开一面。”

    “林姑娘,快请起。”陈瀚笙立刻站了起来,将她搀扶了起来,引到了座位上,“林姑娘,你的情意我理解,我也无意为难你们。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林云渝的身份若不明朗,恐怕今后麻烦不断。”

    “那县令大人的意思是?”

    他沉吟了片刻,“表面上我暂时不追究他的来历,暗中我会派人协助调查林云渝的身世。但你们也要小心,万不可让此事泄露。”

    林织秋看到陈瀚笙并没有直接处置林云渝,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她知道,这位陈大人虽然说话谨慎,但心中却有着宽宏的胸怀。

    林织秋的双手微颤,从怀中取出一方精致的绣品,递给了陈瀚笙。“大人,这是我绣的‘繁花似锦’,虽不敢说价值连城,却也是我数月辛勤的结晶。”

    陈瀚笙看着她那含泪欲滴却眉目欢笑的模样,心中一动。他轻声道:“事情既然已决,便不必多言。只是这’繁花似锦’,我却不能收。”

    “请大人一定要收下。您的这些恩情,我们无以为报,民女只求您收下我这点微薄的心意,否则民女心有不安。”

    见她如此坚持,陈瀚笙只得接过绣品。他用指尖轻抚过绣面时,那繁花竟宛若真的盛开在春风中,生动至极。他心中不禁暗暗称奇,如此手艺,绝非一般女子可比。

    林织秋再次深深行礼,随后缓缓退出了房间。一出衙门,她就加快了步伐,急着要告诉林织叶这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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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瀚笙前脚才送走了林织秋,后脚就有人敲响了衙门口的面鼓。

    这一天天的,真够热闹的啊。

    他心下抱怨,但仍不得不履行自己的份内职责。

    公堂里,一个黄土覆面的彪形大汉步履踉跄地走上前来,他的目光在院子里四处游移,最后定格在案后的陈瀚笙身上,那双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大人!” 男人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凄厉,“我有冤情要申!”

    陈瀚笙示意手下的衙役让他靠近些。尽管他对男人的出现有些意外,但面上仍是一片波澜不惊。“你是何人?有何冤情要诉?”

    “大人,小人李大威,和我的娘亲,还有我的弟弟多年来一直在本镇过着勤勤恳恳的日子。但最近,我遭遇了一桩惊险之事,险些丧命。”李大威扯着嗓子喊道,“大人你可一定要为小人作主啊。”

    陈瀚笙点了点头,示意李大威继续叙述。

    “前些日子,我娘亲咳嗽得厉害,我就想着去山上给她采点草药,谁知,在山上时,正撞见那林家的林云渝。”李大威拍着胸脯,声音里充满了悲愤,“林云渝那个无赖,仗着自己力大无穷,欺压我这个弱小!硬说我惊扰了他要抓的蛇,害他两手空空。我欲抗辩,他忽然拿起石头就砸向我的脑袋,我立时就晕过去了。”

    陈瀚笙皱起了眉头。

    “后来,我醒过来,发现他在我旁边挖了,这——么大一个坑,”李大威边说边比划,“我趁他转身挖坑时逃走了,要不是我醒的及时,我怕不是已经被他活埋了。”

    “那你之前为什么没有来报官?”

    “我......我怕他的武力报复,这才不敢言语。”他结巴着,然后突然变得激动,“不止我一人,大人,所有人都知道,他林家的那林云渝武力高强,就算是吃过亏,也不敢声张。”

    陈瀚笙的眼神锐利如刀,直视李大威,“你是说,林云渝攻击了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就在我的头上,县令大人。”李大威指着自己的一侧太阳穴,“那时候我被砸得头破血流,留了这么大一个疤呢。”

    陈瀚笙起身,绕过案桌,走到李大威面前,仔细查看其伤口。伤疤呈现出一种暗紫色,边缘有些不均匀,看起来的确像是被硬物打击所致。

    “还有,大人!”李大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逃回家后,曾听我一邻居说,他在山上看到林云渝手持石块,像是在找人的样子。那人就住在离我家不远处,大人若不信,派人一问便知。”

    “衙役,去将那邻居叫来。”陈瀚笙吩咐道。

    不一会儿,衙役带着一名男子赶来。他的证词似乎与李大威所言的对得上,他说在那日确实见到林云渝在山上手持石块,而且表情凶狠。

    围观的民众此时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了。

    一位老妪拄着拐杖,眼神阴沉地说道:“我就说林家怎么突然冒出个力大如牛的男人,这背后肯定不简单。”

    另一位中年汉子抚须思索着说:“听说他从小就是个凶横的家伙,家里人都不敢得罪他。”

    一个年长的村民高声说道:“这种恶霸行为怎能容忍!我们应该团结起来,让正义得以伸张!”他的声音慷慨激昂,引起了周围人的共鸣,有些人开始跟随他的话语,呼应着他的情绪。

    陈瀚笙听后,眉头紧锁,他知道必须慎重处理这件事。他吩咐手下的书办:“将这些证言都记录下来,我要一一查实。”

    随即,他转向李大威:“你先回去,这案子我会彻查到底。林云渝若真有罪,定不轻饶。”

    李大威拜谢退出公堂。

    他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衙门,挤过人群,拐进了一条幽静的胡同里,四周的喧嚣与市井的烟火气悄然退去。

    不多时,那名作证的邻居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

    两人的目光相遇,彼此间的紧张气氛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明目张胆的狡黠。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李大威低声说道,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咱们这回合演的天衣无缝,那个陈瀚笙固然精明,但我们有证据,他也拿咱们没办法。”他咬牙切齿,“必须要让那个男人离开这里,否则我们就总是矮他一分。”

    邻居点了点头:“对林云渝那家伙有怨气的人不少,这一次大家同仇敌忾,他可有苦头吃了。”

    李大威冷笑一声,拍了拍邻居的肩膀,“还不够,这些天,你叫大家多多散播关于林云渝的传闻,我们必须把他的来路不明做实了,逼得官府给他判刑。”

    “包我身上了,头儿。”两人分别前,又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言下之意无需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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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织秋带来的好消息让林家人高兴了才没几天,林云渝被收押的消息又让她们的心跌到了谷底。

    “这......”林织秋站了起来,“我再去见一下县令大人,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大姐,别去了。”林织叶拉住了林织秋的手,“这段时间我们林家出了不少风头,一定是引来不少人眼红了,他们这次是抱团,对云渝落井下石。面对这么多双眼睛,县令大人他一定也很为难吧。”

    “那怎么办啊?二姐?”林织芳带着哭腔问道,“云渝哥哥不会回来了吗?”

    林织叶和林织秋交换了个眼神,赶忙安慰最小的妹妹。“你瞎想什么呢?云渝哥哥只是暂时不回来而已,过几天就回来了。”

    “真的吗?”林织芳半信半疑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时辰不早了,你可以去睡觉了。”林织秋哄着林织芳去睡了。

    房内只剩下林母和林织叶二人。

    “织叶,你明天一早去探视一下云渝吧,”林母语重心长地说道,“届时有什么想说的话,都跟他一并说了吧。”

    林织叶点了点头,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经脉突突直跳。

    这团火终究还是把纸给烧尽了。或许,是时候向他坦白一切了。

    不知他会恨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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