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

    人头?李迷伸长脖子迅速朝那个没完全掀开的鱼池望去,陈有余没打开灯泡,光线有点暗,透过有些划痕,明显陈旧的透明玻璃有一抹红色…

    陈有余周围一下子就涌上了一群人,大多只是好奇又小心翼翼地往鱼池里探。

    好在胆子大,敢管事的倒也有,卖肉丸子的摊主胡奇死皱眉头,屏息凝神,走近,一把将盖着鱼池的厚重绿色塑料布掀开。

    “嘶——”

    “我的天呐!”

    鱼池里的场景暴露在众人眼中的那一刻,抽气声,惊谎失措的惊呼此起彼伏。

    因为离得很近,视野又没被遮挡,李迷也看得很清楚。

    鱼池的水红得浑浊,看起来既粘稠又暗沉,池面上浮着一簇头发,头发盖住隐隐约约一抹发青的白…那是一颗人头,看不到五官的人头。

    那颗人头周遭漂浮了几条死掉的红鲤鱼,还有几条奄奄一息,亲密地徘徊在那颗人头旁边,甚至流连于那青白的鲫鱼,李迷暗自苦笑她还认得出品种。

    稍微失焦的眼神重新聚焦,才反应过来,李迷第一时间去掏手机,不在身上,转身去拿—

    “谁现在身上有手机,报警啊,都嘛呢!”

    在阵阵惊呼和惋惜里,胡奇的声音显得特别又有安全感。

    “哦,哦对...”卖蔬菜的唐小彦急忙掏出手机,拨打110,堵住另一边耳朵,往安静的地方走,“喂…是…我们这发现了一颗人头!对……”

    “你们倒是扶一下陈大叔呀!”胡奇心跳如鼓,但但谁叫周围都不靠,都毫不掩饰恐惧,畏手畏脚,反而令他没那么惊慌。

    离得最近,洪有钱弯腰把惊恐未定的陈有余从地上拉起来,"陈大叔,你站好,你这样我扶不住啊!"

    吓得腿软,一被拉起来,陈有余就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比他还矮半个头的洪有钱肩上,跟没安骨头似的,腿哆哆嗦嗦的却中气十足:"我怕啊!你快把我搁椅上!"

    洪有钱吃力地扶着他,边瞅了一眼他摊前的凳子,“你边上不就有把凳子吗?就坐这?”作势要扶他坐下。

    “不行!你把我弄远点!”陈有余喊破了音,十分抗拒。

    “渍—这…真是…行吧,行吧…”

    注意到他俩的话,李迷将有椅背的椅子往放到旁边,示意道:“洪哥,把有余叔扶这来吧,这椅子有靠背。"

    如果陈有余是即将渴死的鱼,那么现在在他眼里李迷,不,旁边的椅子就是湖,于是他艰难指示:“去那,去那,快点!”

    “我知道,不走着呢嘛。"这么重呢…洪有钱气喘吁吁的,有些烦了,还是回道:“别..别催!"

    屁股一着椅座,陈有余背靠椅背,双腿直直蹬着,还在抖,整个人就那么瘫在那里呼吸,那眼珠除了自家摊位,就这么来回地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迷不小心瞥见,也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过去。

    找什么呢.......

    似是找了一圈无所获,陈有余突然面目惊恐地问道:“…王春霞…王春霞呢?”平时浑浊的眼神写满了惊恐,“那个…那个人头…该不会是王春霞吧!”

    听到这话的人,不约而同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见状,李迷眨巴眼睛又悄悄观察了一下陈有余的脸色,能理解你们在想什么…那人头的脸也看不清,总不能擅自去碰吧,瞅了一眼王春霞的猪肉摊,偏偏今天确实是晚了点…

    在人群里扫视一圈,没有-

    …嗯…来了……

    “干嘛呀大家,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人群外围冒出一句女声。

    “艹!”

    “谁啊,突然出声!”

    “我去,吓我一跳。”

    李迷心道还好她早发现。

    “一个个的叫什么叫,还吓我一大跳呢!”王春霞被这声浪弄得一时火大,怒道,“到底干嘛呢,谁告诉我一下呀!”

    平时和她比较有得聊的唐巧巧招呼她,神秘兮兮对她指了指鱼池的方向:“别喊别喊…你看那…陈有余的鱼池里有个人头!”

    刹那间变了脸色,王春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妈呀!”立刻捂住嘴。

    被那毛茸茸的人头刺激得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煞白了一张脸,半掩着嘴还下意识猜测:“是…陈有余吗?”眼睛一瞪,“还是陈有余…杀…杀人了!我就知道-”

    “是你妈!老子杀你妈!”陈有余气若浮丝,却又戾气十足的声音高调响彻菜市场。

    王春霞的嗓门大,即使刻意收敛,也有那种直抒胸臆的真诚,李迷听的真真切切,更别说离得较近,又致力于寻找王春霞身影的陈有余了。

    果然存在这种即便我虚弱到只剩呼吸了,但你一开口叫我的名字,我的生命力就能如同沙漠绿洲般顽强又生的”情感”,李迷托着下巴想,这难道就是负极磁场的韧劲?

    跟着人群受了惊吓,还没看到人,就听到王春霞在那胡说八道,陈有余立马精神头就来了,看样子简直想随便找个什么东西,塞住她的嘴。

    “艹!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个贱人,杀了人把人头弄我鱼池里!”陈有余还是抖,但不妨碍他动嘴,也不妨碍他一下冲到王春霞面前。

    只见判若两人的陈有余一瞬间挤开众人冲到王春霞对面。

    无语至极,王春霞怒极反笑,指着他的鼻头,“你这个老狗乱说什么啊!根本就是你自己杀了人,自己弄进去的,想害我是吧!嘴皮子一碰就说是我,你是不是有病!”

    陈有余好似金刚怒目,啪的一声,用力拍开她的手,作势要动手,“你今天来得晚,我家鱼池就有了个人头!是不是…准是昨晚做了什么亏心事,你敢说不是!”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哎呀,这是干啥呢!”围观群众忙赶紧一边拉一个,分得远远的。

    被抱住的王春霞感到满腹委屈,恨极,红着眼拼命挣扎,“你刚刚是打我了是吧!来!你打死我啊!我晚来管你他妈什么事,你有什么证据诬陷别人杀人,杀千刀的!是要坐牢啊!”

    “那你说就那么巧,昨天刚说完那种话,今天就有个人头!你TM还那么晚来!不是你,难道是老子自己做的!我得什么好了,你个死表子!”喘着粗气,陈有余眼里遍布红血丝,使劲想挣开禁锢住他的胡奇和洪有钱。

    脚下大概踩在沼泽地里,迈不动腿,一片泥泞都在阻止李迷,仿佛说着算了,就这样,人很多不缺你一个。

    只能慢慢看着王春霞面目赤红的脸,有了一丝疲惫,眼泪一颗一颗地顺着脸庞流,她还是抹了厚厚的粉,还化了睫毛,此时被泪水冲刷晕开,留下一团团黑,还有一道道痕迹…狼狈至极。

    她干脆瘫坐在肮脏的地板上,拍打着地板嚎哭,“我是上辈子挖了你家的坟了,还是烧了你全家…这辈子居然遇到你这种人啊!就…就是死死不让我好过啊,揪着我不放!

    ”恶狠狠指着陈有余,“平常就算了,现在死狗一样,连杀人这种事都胡乱咬我,这是不让我活了啊!”

    “苦过去了还要苦还有苦,这…还活着干什么啊!干脆死了算了啊……”

    哀嚎声中,李迷将目光投向陈有余,他闪过难以理解的表情,眼眶泛了泪花,听说他年龄也不是很大,和王春霞差不多大,但看着却非常苍老,头发白了一大半,微佝偻着背,黝黑的脸上,沟壑累累。

    他听着王春霞的哀嚎,却渐渐冷静了一点,重重喘息,周身也整个颓废下去,脸上透出一丝绝望…

    是的…李迷隐隐约约记得那种名为叫绝望的情绪,那个人好像没有了盼头,也没有路可走。

    突然间陈有余看了那人头一眼,难道对他来说,那一刻仿佛希望那里面的那颗人头是他自己的吗?

    感觉禁锢住的力气松了,一阵悲意涌上来,陈有余颤着那双不符合年纪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呜呜痛哭。

    ——

    白安安挂掉电话,便一路疾跑到办公室,“头儿,刚收到通知,有个菜市场发现了一颗人头,让我们尽快出警。”

    通宵看了一晚的卷宗,杨司平脑袋沉沉的,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你叫上老图。”

    “好!”白安安迈了一步,又转回来扒着门框,盯着杨司平,一脸担忧:“头儿,您洗把脸吧,您看看您脸虚的。”

    “滚蛋!”杨司平一记飞甩过去,后者麻溜地滚了。

    起身将卷宗归位,感觉眼睛酸胀,杨司平想了想,他快步去洗了把脸,总算清醒了点。

    车里老图边开着车,嘴巴唠唠叨叨,“……这段时间命案也太频繁了吧,咱局里的人都忙成陀螺了都!”

    终于有个能接话的话题了,后座的白安安赶紧接话道:“对啊,我这一天天的,都睡不到五个小时呢。”又瞟了一下副驾驶的杨司平,惋惜一声,“你看咱头儿,脸都虚成那样了。”

    老图抽空瞄了眼,“确实有点!头儿,年纪不大更要好好保养啊!”

    懒懒靠着,杨司平头也不动,"你俩活力满满,可能是闲的,还是写两份‘两万字以上的‘工作日志吧。”

    “不了,不了!安安你说啥呢,怎么那么不懂事呢!"老图忙拒绝,端着一张脸,义正言辞道。

    又谄媚地拍了拍马屁,自我安慰着,“头儿,您看…我都帮您教训过她了,这日志就免了吧…就说定了,头儿英明!翻篇,过!”

    尽管已经非常习惯他这幅“嘴脸”,白安安还是免不了想唾弃他,暗暗磨牙,“就为了两万字的工作日志,你要屈服于法西斯的任性统治,你个佞臣!你个叛徒!你个小人!我羞于与你为伍。”

    老图表示不在乎,不屑一顾,甚至哼哼一笑。

    转头过去看他,杨司平感叹道:“老图啊,还真别说,你还真有那潜质,脸皮还真是越来越有深度了!”

    “嘿嘿,头儿,谬赞谬赞,那这日志...”老图‘不好意思’试探道。

    “你...免了免了,那就...”杨司平懒懒地摆摆手。

    情况不利…白安安忙抢先接话,饱含热泪,双手捂住胸口,:“头儿,我吧…这几天都没睡好过,一时间看到我敬重的上司脸都那样了,可把我心疼的呦,确实耍了些许小孩子脾气,的的确确不大懂事!头儿…就别罚我了好不好嘛…我现在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自己错在哪了…年少懵懂,一时口快给您带来了多大的伤害,我…错了!以后我的嘴就是您的了,您让我说东,我绝对连个标点符号我都不说!”

    老图开着车,往后视镜暼了瞥:“……”

    杨司平:“……”

    白安安:可怜兮兮,委屈巴巴。

    “安啊,你这资质没准比我好,有市场…”老图赞叹道。

    摸摸后脑勺,白安安谦虚着,“没有,没有,顶多也能是你上级罢了-”

    被睨了一眼了一眼,手下意识放下,忙补充道:“那肯定不是说您,我怎么能比得上您呢…那头儿...看在我这诚心实意忏悔的份上...日志就...算了?”

    白安安使劲装扮可怜,泪眼婆娑,非常诚恳。

    每天都要感叹一次,自己组里尽是一些活宝,杨司平揉揉太阳穴,语气极近卑微,“算了算了算了…求你俩了,咱安静一分钟,好不好?"

    老图抿起嘴,白安安紧紧闭上嘴作拉拉链状,两人在后视镜里不小心对上眼,不约而同想着,更年期可能提前了,我们年轻人理解.....

    结果下一秒,电话铃声非常没有眼色地响起…

    “谁的!”杨司平怒。

    “头儿,不是我!”

    “也不是我!”

    两人急忙摸摸手机,松了一口气,非常庆幸。

    杨司平掏出手机,一秒平静,“我的…”

    莫名有点想笑,但老图知道现在不能笑,于是尽量更认真更严肃地开车,白安安则翻了翻白眼,借着座位优势,又在后视镜和老图对上眼,心照不宣地勾勾嘴角,表示自己都懂。

    “喂…这么早打电话来…”

    “嗯…你晚上几点到?”

    ——

    “没有意外的话,大概十点半左右吧。”方策一手抓着挂在脖子上的像机,正在查看刚刚拍的照片。

    “你工作忙的话就别接我了。”

    这张不错…光线正好,色彩也都很和谐…

    “行…就这样…那你忙吧,我挂了。”挂掉电话,方策又往后看几张,都没有特别满意的,觉得有些遗憾…

    他一路惬意的四处观察,欣赏着风景往山上去,因为是阴天,所以有些暗,静谧的,有股阴森森的氛围。

    有目的的观察一会后就举起相机,以仰视的角度,对准一批高大的竹子,方策缓缓走到几根竹子中间空了一部分的位置,正正好可以看到一小角天空,幸运的,一角天空里来了一朵乌云,那乌云渐渐散开,很像一只飞鸟,又可以是一朵浮花。

    等待时机,眼疾手快,“咔嚓”“咔嚓” 拍完后,方策驻足查看拍的照片,微勾唇笑了笑,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还不错......

    抬起左手的手表看了一下时间,径直下山,回到家里冲了冲澡,收拾一番,方策就前往工作室。

    一踏进工作室,罕见全员到齐,他上挑一下右边的眉毛,“大家早安。”

    “方哥,早安!”

    “早安。”

    “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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