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市

    此时闽市的警局门口五六名警员正巡视着,剩下几个熙熙攘攘三两扎堆,偶有举着牌子,上面亮眼的“肆意破坏生态,警局目中无人”。

    无论怎样都不愿离开的人高声喊着-请给我们一个解释。

    “警局外面人走得差不多了。”王持眼睛黏在电脑上,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够直接透视外边的景象。

    听见的警员面面相觑,叹着气,扎了丸子头,微胖的陈静手上一沓纸,“总觉得时机太紧凑,尘山才刚走出消息,就堵了那么多人。”

    就在李迷等人启程没几分钟,警局外就蜂拥而至一群人,照他们所言,要讨要说法,但实际情况是即使警方方面已经给出所谓的解释之后,仍旧残余些许人不依不饶,不得已只好派遣警察去疏通,也还是不离开。

    屏幕上飞快轮番闪过那群人的资料信息,王持手上动作骤停,闭上眼缓解几秒又睁开,朝杨司平说道:“他们大多数都是艺术工作者,最边缘的也是有种这方面爱好的人。”

    话音未落,杨司平已跨步走到桌边,手撑在桌面,凝视着屏幕上正显示着的一名长脸,肤色较黑,抹着发油,额前两缕揪成一簇,上半身规规矩矩系上深蓝领带,皱巴白衬衫的男子,职业那行写着漫画家。

    “闹这么大一出,除了他们闲的,还能干嘛,总不能因为他们喊几句,来几个人,我们就不查了吧?”老图手上是一沓尘山现场的照片。

    “可能是眼见暴露了,要搞点事?”白安安跟着挤到王持另一边,拧着眉,跟着盯着电脑。

    “现在不是我们查不查,而是能不能查。”突兀响起一阵透着威严的雄厚哑声。

    几人循声抬头,门口赫然站着一位中年男子,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眉间是常年累月形成的皱纹,顶着往后梳也盖不住头皮的地中海,却是一幅弥勒佛的面相和身材,慈祥与严谨并存的和谐。

    白安安先是惊讶,“杜局?”用力抿上嘴唇,斜眼瞟了杨司平等人,疑惑道:“什么意思呀?”

    杜晋安没有回答,沉默着,他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杨司平身上,微叹了口气,颤动嘴角的笑纹,“小杨,到我办公室一趟。”交代完,便头也不回离开了。

    见没了身影,王持稍显无奈,“事情麻烦了啊……”又喃喃道:“我就说呢,现在还搞这出有什么用。”

    “你的意思是说不是做给我们看的,是做给上面看的。”

    老图突然从椅子上起来,凑近王持,顶着他嫌弃的巴掌,瞪个眼问到。

    王持收回手,没说话,只是咋了下舌头,瞄了杨司平一眼。

    “我先去了。”杨司平听着,吐出一口浊气。

    __

    车里电话铃响起,李迷瞟了一眼声音来源。

    副驾驶座上,方呈祥摸索着掏出手机,立马按下接听键,“喂。”

    只有轻微的电音滋滋。

    “……好,明白了。”

    干脆挂断电话后,便稍作偏头对金鹏辉说着:“不用回警局,直接去机场。”言罢,一言不发。

    “哦……好。”金鹏辉瞄了三下,也感觉出方呈祥心情不好,在前面掉了头。

    彼时瞬间似曾相识般弥漫起诡异的沉默,原本望着窗外,方策在电话被接起的同时,眼神闲来无事投注到李迷的侧脸颊,视线垂了垂,脖颈暴露在他眼前…

    太瘦了,这是他脑海里冒出的想法。

    她的脖子甚至与她的手所差不多,有几处已经结痂,脱掉那层坑坑洼洼的粗糙,却留下痕迹的淡褐色小口,他目所能及的视线内,已觉纷乱。

    期间,方呈祥也在后视镜上,找到并看清她的身影,他不由又是奇怪,这样的情况还是没有引起她一丝一毫的变化。

    明显察觉有人在观察她,李迷将视线落在窗外,表情淡然,眼睛不曾移开,慢慢她扯了嘴角,不好意思开口问道:“我的家当能先寄放在你们警局吗?”

    盯着她纤细的脖颈,见李迷似是要回头,方策顺势扭回另一边,手肘抵在窗上,手抚上下巴。

    “我没地方放。”李迷笑笑,摆头看着前座两人的后脑勺,“我本来到时间还有……两三个月呢。”

    将手重新搁到大腿上,方策突然开口说道,“放我那里吧。”

    李迷怔怔转向他,样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低头咳了一下,方策侧过头,“我在明市有个工作室,你可以放在那里,我觉得应该挺安全的。”

    左手预备抠弄,没成功又滑开,有一条帆船顺着心脏翻滚一圈,旁敲侧击在胸腔随意试探,不知不觉揪到一角衣摆揉搓,李迷听到海浪的声音,“嗯…可是会不会麻烦你了。”

    海鸥给了回音,“不会。”

    然后它们一唱一和,“…好的,真是麻烦你了,谢谢。”

    瞄了副驾驶稳稳当当坐着的方呈祥,似乎没什么动静,金鹏辉往上方的后视镜瞅,心里腹诽不是在问他们吗?他们警局也很安全的啊……

    但是镜子里的两人似乎都很愉快,暗自扬了扬眉毛,算了……方向盘扭动,继续专注于手上的活计。

    到达机场后,远远就看到杨司平站在那里,面色阴沉,看到他们之后,朝车里的方呈祥和金鹏辉点点头。

    “你还跟?”杨司平一脸无奈打量着方策。

    方策大大方方任由他打量,收起平时的嫌弃,声线依旧没感情,“有工作,顺路。”

    “啊哦…顺路。”杨司平咀嚼着点头,很快皱了眉心,稍微正色,“你确定有工作?”

    “还真有。”对上他的目光,方策答道。

    行李亲昵倚在李迷腿边,她挎着包站在一边,眼珠转动,静静等待他们的寒暄。

    “那就行。”

    “走吧。”留下这话,杨司平大跨步领头,李迷作势去提行李,顿觉一阵不明的视线,从她身上转移到她手上,然后无影无踪,她于是抬眼。

    只见方策也弯了腰,先她一步握住了把手,带笑,梨涡近距离冲击了她,说道:“我帮你提吧。”

    “好……”没多想,条件反射脸上照搬了他的笑,李迷故作镇定直了腰,“谢谢。”

    往前走着,方策回道,“不客气。”

    一步两步,紧跟在杨司平身后。

    飞机上没有人说话,似乎累极,待即将到达目的地,李迷才缓缓醒来。

    下了飞机,和两人说一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抹去脸上的水珠,不可避免瞥到镜子里的女人憔悴不堪的模样,李迷定睛看了几秒,低头又接了一捧水,泼在脸上,擦干,急匆匆小跑出去。

    仰着脖子朝大门口望,一眼就捕捉到站在一辆黑色面包车附近的方策,下意识动了动嘴角,李迷快步上前。

    实际上了那辆黑色面包车,才发现驾驶坐上是老图,然而这次杨司平坐到了后边。

    此时后边方策被挤到最后一排,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李迷没先开口。

    “听呈哥说,你那有东西。”几分钟过去,杨司平才说道。

    “是。”李迷回答。

    方策靠在靠背上,时不时看一眼看不见后脑勺的座椅。

    绿灯亮了,老图只好专心开车,收起一贯的样子,看上去显得凶。

    杨司平凝重着脸,拧住眉心,“…我们需要它。”

    “那就给你们。”说罢,在场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李迷打开包,把那封信和类似档案的物件取出来,放在中间的位置上,自顾自拿起那封信拆开。

    懵了一瞬,杨司平已经看李迷把信拆了,“你—”半天没想到要说什么,只能无奈任由她去,自己拿起另一份,观察边上,不动声色仔细检查了封口,才显出急切地拆开。

    半晌,只听见页面翻动的摩擦声,方策不由意动。

    便听见杨司平说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会去求证。”

    女声一般无二的语气,淡淡的,“……嗯。”

    __

    一转眼,明市尽在眼前,就如同不断回退消逝的风景,李迷才想着原来明市是长成这样的,于之前不同,现在似乎更是不同,车先是往明市警局,杨司平带着下属匆匆奔进去。

    半个小时,待他出来,一言不发又马不停蹄去下一个地方。

    而比起略显急切的状况,李迷奇怪的是杨司平竟然没有让方策离开。

    在外面车鸣声中,杨司平扭头,冷不丁对李迷说道:“罗祥阳的死因是利器刺中心脏,当场毙命,头颅是死后才被电锯割下的。”

    车内是流动的空气,顺着这股并不流通的气息,李迷回了声“嗯”。

    缓行在拥挤的房区,那是旧楼盘,朝窗外看去,肉眼可见监控都坏了,几根线垂下来随风摇摆。

    谨慎绕过车轮边散落的塑料瓶,以及看不出什么垃圾的不明物品,模样专心,老图伸长脖子,不由问道:“这边环境不太好哈,哎李女士,你怎么租了这个地方啊?”

    李迷不太习惯这样的称呼,“那个…警官你叫我李迷就好了。”说完,又道:“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来务工谋生的人,虽然环境是不太好,但是房租很便宜。”

    “行,那这多少钱一个月啊?”老图又问。

    李迷答道:“300块。”

    “300?真是很便宜啊。”老图瞪了眼,眼神复又扫视了一圈。

    这段对话让打量着四周的方策将目光收回,只低头,嘴唇紧抿着,却也是匆匆皱了眉,又望向窗外。

    “是啊。”李迷笑笑,路过一个拐角立着电线杆的窄小深巷,她伸手指了指,“你看到了这里环境不太好,也不太安全,那种感觉上就有危险的地方,确实很危险,附近好像也有拐卖人口的事情发生。”说着同时瞥了一眼杨司平。

    杨司平正一脸肃色,将两人的对话全数收进耳朵里。

    “那里进不去了,要找个地方先停车。”李迷赶忙出声制止不停往前进的老图。

    轻踩刹车,老图将车稳稳停住,转过上半身,“哦哦,行,你们先下去,我找个地方停车。”

    应了声,李迷一只脚已经踏到地面,余光猛的抬头看到方策钻出车门,这才想起他也跟在后面,表情微微失去控制,显出些慌乱。

    “不是,老大-”老图紧接着出声喊住杨司平,下巴一歪,“他也跟着去啊?”

    杨司平手还把着门,下意识转头,“艹!”

    车子顿顿滚滚,三人只好一起步行,只有方策一个人悠闲自在,但因为太过规矩,反而没法怪罪。

    “在警局门口的时候不是让你走了嘛?哦你压根没听进去,你说你来干嘛?有你什么事,你说……”杨司平

    忍不住念叨。

    方策也不回嘴,神情淡淡的,一副 “我错了,你说的都对”的虔诚跟在李迷后面,过了三分钟,“我真的什么都不做,再说,你们人手不多,多我一个也不多。”

    杨司平眉心一跳,住了嘴,借着扶额的动作,偷偷观察李迷。

    李迷走在一个身位的前头,看不到表情,杨司平只好作罢,白了一眼方策。

    收回集中身后的注意力,李迷僵直身子进了一栋没有门的楼盘走道,提高些声量,说着:“我住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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