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你说什么?”珉和有些茫然,“是书院里,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管牧悄悄闭起了嘴,退到了长桌的后头,珉和平日里其实很是好说话,但只要事关珉晨,珉和总会显得有些冲动。或者说,这姐弟俩在事关彼此的事情上都十分上头。

    只是纪渊说了那一句话便不再接着往下解释了,扫了一眼珉和,说起了另外一桩事情:“你们是酒肆,可做生意?”

    珉和如今已顾不上什么生意不生意的了,只几步上前,收起了原先的那一点子愤慨,俏脸上眉眼微沉,严肃着问道:“你说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何事?”

    纪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宁姑娘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倒不如去问一问你那阿弟,明明前几日才吃过的亏,今日还非得再吃一次。”

    “而今日,我只是来同你做生意的。”

    珉和只能压下自个儿心中的急切,抿了抿唇,退了一步问道:“什么生意?”

    纪渊好笑的瞥了她几眼,手指从衣袖中抽出,点了点酒肆的柜台,目光重新望向里头空空如也的酒柜:“你开门做酒肆的生意,我自然是来同你买酒。”

    “买酒?”

    “五十坛陈酒。”

    珉和有些意外,即便是在津梁镇时,他们都不曾接手过这般大的单子,这样的生意,通常是世家贵族大宴或祭祀时才有的,而他们酒肆不过一个小作坊,接的自然都是些散客,那些需要供酒的世家也通常看不上他们这样的地方。

    而她手中确实还剩着一些陈酒,只是满打满算,她将剩下所有的陈酒装坛,也不过能装四十几坛罢了。

    她正想同纪渊说清,外头本有些纷乱的脚步声却骤然安静了下来,秋日里还带着些余热的日光照出了几个高大的身影,落到了宁和酒肆半开的木门之内,珉和回头看去时,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以及一个长相有些眉清目秀的端庄公子。

    而那行人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仆模样的人。

    那个陌生的公子,手上拉着的,正是前几日里那个不配为人的方三公子,这会儿的方廷均臊眉耷眼,低着头,却一眼能看出他的不满。

    方廷玉惊讶地看着门内几人,“不曾想纪先生竟在此处,倒是方某叨扰了。”

    纪渊扫了眼方廷玉的架势,半点面子没给:“方大公子难道不是知道我在此处,才拉着方三公子匆匆赶来的吗?”

    方廷玉笑道:“纪先生多虑了,在下不过一介商人,如何能知晓纪先生的去处,这会儿,许是巧合罢了。”

    方廷玉这样的商人,珉和曾经也见过几个,说话做事看似圆滑,实则内里不知有多少个心眼子,珉和谈不上讨厌,但也不会喜欢。

    “你是什么人?”她扫了方廷均一眼,装着一副没认出他的模样。

    方廷玉躬身一揖,只是门内站着珉和和纪渊,也不知他这一礼到底是做给谁看,“今日之事,实是家弟之错,故澈此回特登门道歉……”

    “大哥!”方廷均本就满不乐意,眼见方廷玉将自己放低到这般姿态,便更加不满了,“他们不过一介庶民,你做什么非要跟这些人道歉。”

    “闭嘴!”方廷玉严词厉色,一手按着方廷均的后颈,愣是叫他被压着鞠了一躬。

    “你们……”珉和有些意外,抿了抿唇,明明似乎事事于她相关,可她如今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廷玉闻言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宁姑娘竟还不知情吗?看来我此回除了要给宁姑娘道歉之外,还要兼顾解惑了。”他虽这般说,神情里却并未显得有多意外,“说来此事我也是匆匆一闻,知晓的恐怕也没有比宁姑娘多多少,廷均今日辰时在书院前的山道上与令弟起了些冲突,我方家运酒上山的车队因着此事,那百坛好酒如今泰半也都祭了鸣沙山的山神去了。此事实是廷均之过,所以我这才带着他上门赔罪。”

    珉和眉头紧蹙,方家是个什么人家,她在晋州来往也四年有余了,自然一清二楚。

    今日方廷均大哥嘴里的那些话,并不能听出此事到底是谁的过错,但方家的供酒被这二人失手洒在山道上却是事实,她才不信方家竟忍得下这口哑巴亏,竟还主动上门找她道歉。

    她扫了一眼方廷均,果然这人听见他家大哥重提此事,满脸的愤慨之色,根本不认为是他的过错。

    珉和初到晋州,如今虽然得罪了方三,但实在也不想这么快对上方家这个庞然大物,“这事听来似乎二人都有些过错,这位公子倒也不必上门赔罪吧?”

    她身后的纪渊忽然开口:“方大公子似乎漏说了一些事吧?”

    珉和茫然,这里头竟还有其他事情吗?

    “令弟主动将贵府送上山的供酒打碎在山道上,威胁书院遣退宁珉晨,否则这迫在眉睫的祭孔大典,便要叫我们书院成为整个晋州的笑话,来日书院的供酒方家也不会再有提供,此话可是令弟亲口所言,在下可有记错?”纪渊嗤笑一声。

    珉和闻言,当即对着方廷玉怒目而视,得亏她方才还有片刻觉得此事明明是二人之过,方家还亏了百坛的好酒,心中莫名觉着有些愧疚,没想到这人竟是在跟她玩文字游戏?

    这事情完整听下来,明明就是方廷均一人的过错,将方家供酒打碎不说,还想威胁书院将她阿弟赶走!

    珉和鼓起一张脸,质问方廷玉:“这事分明就是你阿弟一个人的错,你为什么暗示我你方家那百坛酒洒在山道上,还有珉晨的缘故!”

    方廷玉笑道:“姑娘误会了,我方才便说了,此事是我阿弟一人之过。”

    “姑娘若是实在气不过,在下亦带了些俗物以作赔礼,只希望姑娘莫要怪罪。”

    珉和闻言,面上的神情空白了一瞬,方廷玉是在话中暗示不假。可他确实也说了这件事情是方廷均的问题。

    反倒叫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纪渊似是不耐烦听这几人在这里来回兜圈子,抬起那双略带沉色的眸子,越过珉和的头顶,对上了方廷玉那双温润带着笑意的眼睛,“方大公子,你不必再来此处做些多余的事情,我在书院中说的那些话,你若是想听,我不介意再说一遍。”

    方廷玉带着笑意的神情微微收了收。

    纪渊身后的墨发被过堂的秋风散开些许,他唇角勾起,眼中的讥讽之色愈加的显眼,“你方家若是不愿做书院的生意,我濯砂书院自然也不敢攀你方家这根高枝,供酒之事我自会想办法,而日后书院的供酒,也不需要你方家纡尊降贵来做这笔生意。”

    方廷玉眉眼之间的笑意彻底收了起来,突然一脚踹在了身旁方廷均的膝弯处,方三一时不察,也没有防备自家大哥,被这一下踹的直接跪在了酒肆的门内,面上满是惊愤之色。

    “大哥……”

    “我叫你闭嘴。”

    方廷均一向怵自家大哥,如今方廷玉沉下了脸色,叫他越加不敢反驳方廷玉的话,只能握紧拳头,低下了头,愤愤然跪在酒肆门内不敢起身。

    方廷玉这回是真的冲着纪渊行了一礼,“此事不过几个小辈之间的龃龉罢了,廷均平日里说话一向不着调惯了,这才随口说出那些妄言之辞。”方廷玉顿了顿又道:“书院的供酒一向便是方家来做的,如今正值祭孔大典,我方家怎会叫书院开此空窗之事,那百坛的供酒明日我便叫家中管事亲自送上书院,还望先生同山长莫要和这一个小辈计较。”

    纪渊闻言,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依旧那般斜靠在柜台前,半分情面都不给方家大公子:“不必。”

    “既然你家里的小辈不着调,那便等他什么时候着调了,你再来和我谈这供酒一事,至于书院的祭孔大典,就不劳方大公子费心了。”纪渊眼眸微垂,落在了身前的珉和身上,倒是不知在想什么。

    方廷玉神色冷凝,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珉和,“这祭典的供酒一向需求颇大,寻常的小作坊恐怕担不起这责,还请先生再多……”

    纪渊听得有些不耐烦,打断了方廷玉的话:“莫非这晋州方家的生意都是死缠烂打求来的?”他冷笑一声,“如今是我不愿同你方家做这笔烂账,方大公子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便还是早点离开的好,毕竟……”

    他扫了一眼因为他的言辞越加不满的方廷均:“若是我家中有这样一个小辈,恐怕早已被我打断了腿。”

    方廷玉深吸一口气,隐下了心头的戾气,“既然先生主意已定,我自然不好多加干涉,那澈就此告辞。”

    他冷着脸拉起了跪在身边的方廷均,转头就要离开酒肆。

    就在方廷玉踏出门槛之际,他突然又回头望向了一脸不满之色的珉和问道:“不知姑娘可曾知晓一张酒方?”

    不等珉和回答,方廷玉又道:“十二年前,晋州曾出现一种好酒,只是那酒不曾出现于市面之上,在下也只是听闻一二,那位酿酒的师傅,似乎也是一位宁姓之人,姑娘姓宁,不知可曾听闻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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