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珉和这一番话说完,园中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她身上,她这才惊觉自个儿说错话了,这里是纪渊的院子,有什么东西自然是他去解释,可她这一番开口,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只是如今话都已经说出了口,就算珉和如今再懊恼,也来不及了。

    纪渊的眼神如同滚烫的热水,戏谑地望了过来,似乎是在等着珉和该怎么解释,珉和在这些人的眼神之下,后背生生憋出了一身的冷汗,索性开始胡说八道,“这是我前日里同纪先生借的工具,原想着是打一份见面礼好送予重阳先生,只是时间太紧,实在来不及,便就作罢了,原想着放在门前等回来时还予纪先生,大概是被谁不小心踢进了这草里,如今正好纪先生也在此,这东西我便物归原主了。”

    在林执疑惑的视线里,珉和顺着他望向了那条已经被揉成一团的布条,“咳,这布条,是我,我借来时便缠在布包上的。”

    林执两指拎着那布条,看上去半信半疑,“想不到宁姑娘竟还会此道,只是这布条,我记得原先并非是什么缠布包用的素带,”他犹豫了片刻,望向了纪渊,“反倒像是君深的腰带……”

    这毕竟是纪渊的贴身之物,珉和本以为他会顺着自己的话承认那布带原本便是那布包里的,却不想那人几步走到林执身边,一手卷过了那条布带,原本还算平和的神情在望见草丛之中那个雕了一半的木雕时,似是带着几分笑意,唇角微微勾起,虽然在珉和看来,那更像是嘲笑。

    纪渊蹲下去捡起了那一小块木雕,说道:“有始无终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宁姑娘既从我这里借了这工具,我也不介意多借你几日。”

    那雕了一半的木雕静静的躺在纪渊的手心,上头的纹路十分粗糙,尚且看不出来雕的是个什么东西。珉和咬了咬后槽牙,看着那人手心上的物件,还有另一只手中的布带,总觉得隐隐约约在他眼中看出几分威胁的意思。

    珉和越发来气,明知道纪渊是拿着那东西想叫她替他雕完那个木簪,可珉和怎么都不想叫他如愿,“纪先生说笑了,如今酒肆那头事情多,恐怕没什么时间做这事了,横竖重阳先生那处我会带着店中的好酒前去赔罪,便不劳纪先生操心了。”

    “是吗?”纪渊笑着卷了卷手上的布带,“其实我也挺好奇的,这条布带原先并不……”

    珉和咬牙打断了纪渊,“不过纪先生说的也对,做人万不能有始无终,如今那木雕我已做了一半,既如此,等下山之后我再将它雕完。”

    可林执显然还是对那布带十分执着,他打开那个布包仔细的来回翻看了一遍,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又皱着眉头盯着布条,“君深方才说,并不什么?”

    纪渊经过林执的身边,几步走下了廊前的石阶,同他说话时的声音很是敷衍,“哦,这条布带原先并不是在布包里头的,确实是缠在外头的,”他落下最后一个字时,站在了珉和身前,将那块木雕重新塞进了珉和的手里,“宁姑娘这回可拿好了,莫再要丢失了。”

    珉和扯了扯唇角,冲着纪渊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只是木雕才被塞进她手里,珉和便被身边的阿弟拉着往后退了半步。

    眼下这庭院中的暗潮涌动,林山长看不懂,可不代表珉晨看不明白。

    珉和眼下显然是同这位纪先生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珉晨原本温和的视线带上了几分锋利,望向了纪渊,“阿姐,你先前说还有一桩事情要来了结?”

    珉和的手下意识便落到了腰间的小布包上,随即解了下来递到纪渊跟前,“纪先生,原先说的三十两银子,眼下店中不太方便,只能先取十两还予先生,剩下的银钱,等我将酒肆那处打理好了便会叫阿牧送还上来。”

    只是纪渊那凉薄的眼神只是扫了一眼她手上的小布包,并没有接过去,“既然重阳先生那处已备好了礼,那宁姑娘那三十两便抵了你手中这木雕吧。”

    珉和心头自然是万般不愿的,别说这三十两,就连那木雕她也不是很想接手,只是眼下在这么些人跟前,她自然不能这么堂而皇之反悔的,横竖东西在她手里,什么时候做不还是她说了算吗?

    珉和索性将那十两也一道收了回来,“既如此,我酒肆之中还有好些事要忙,便不叨扰各位先生了。”

    “等等。”开口阻止他们的并非是纪渊,而是从廊上匆匆几步下来的林执,“如今那事情既已定下,那林端便不好在我院中留着了。你们同那林学子既认识,不若就带了回去,”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今日那方家还来人问我要过这事情的说法,我实在是不好再将那学生强行留在我院中了。”

    林执这话叫院中众人彻底沉默了下来。

    珉和也不知道这位林山长是如何想的,如今那林端显然是同他们结仇了,怎么可能还愿意同他们一道走。更何况珉晨原就是此事的受害者,即便是林端愿意,珉和也不愿再同林端如往常在津梁镇里那般相处了。

    纪渊笑了一声,“那方家既然如此关心,便叫他们将人带去好了,想来方家人定然是会好好安置那位林小公子的。”

    珉和看了他一眼,这人一副冷情冷性的模样,嘴角挂着一抹明晃晃的嘲笑,在珉和看过去时神色微顿,说的一番话分明是话中有话,珉和想起前几日上山之前被周墨他们带人砸的稀烂的酒肆,心头多了几分烦闷,这几日来第一次想到这件事情可能并不是那些带人来砸店的人主使的。

    如今林执突然提起方家,加上林端那桩事情本就处处透着古怪,叫珉和突然反应了过来,要说论起仇怨,那确实还是方家同他们酒肆结的更深一些。

    只是凭着如今露出水面的这点端倪,珉和也只能平白猜想一番。

    珉和眼眸微垂,声音也淡了下来,回应了林执方才的那番言论,“林山长,并非是我不愿,而是如今林端既拿着文章前来告我家阿弟抄袭他的文章,想来也早已信不过我们了,若是叫他跟着我们离开,万一在辩学上又发生那等事情,那珉晨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林执一拍脑袋,猛地反应过来,“对对对,你说得对,如今还是不能叫珉晨同他在一处,等下回那方家人再来,我便叫他们将人带走。”

    如今这书院之中的事了结完了,珉和索性同院子里的几个人道了一声告辞,便拉着珉晨离开了清朗园。

    珉和拒绝了珉晨想要跟着一道下山的要求,强行将他留在了山上。

    开什么玩笑,不说如今他自己还提出一桩辩学,即便珉和相信他,也不会真的叫他什么都不准备,更何况如今山下的宁和酒肆里恐怕还躺着一堆的烂摊子。

    珉和带着阿牧下山的时候,鸣沙山另一侧的天空似是阴沉了许多,只是这一幅暗沉的天色始终挂在山头,偏又不落下雨来,压得人心头沉沉的。

    她的步子才踏出书院,便听见了身后若有若无的声音,转回头时才发现是纪渊身边那个叫纪澈的小书童,小书童傻笑着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几包药递给了她,便冲着她和阿牧挥了挥手,又往书院里头跑回去了。

    珉和笑了笑,原本被那一桩桩接踵而来的事情,和这阴沉的天色压得透不过气的心情疏阔了几分,僵硬的肩膀略微松弛,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快了几分。

    大约是受这天色的影响,鸣沙山两边的山林透着几分寂静,待到彻底瞧不见书院的影子,管牧便小心翼翼地将脑袋凑到了珉和的肩膀旁边,“和姐,你们同那先生商量出了什么结果?他会出来帮我们说话吗?”

    珉和低头瞧了他一眼,“你猜?”

    管牧原本还好奇的神色石化了片刻,“和姐,你不叫我去就算了,如今都不告诉我,你如今是不是都不把我当这家里的一份子了?!”

    珉和一手抚了抚下巴,思索道:“你不是我的伙计吗?”

    管牧顿时成了一副苦瓜脸,就差哭丧出声了,“和姐,你果然不爱我了。”

    珉和没好气地推开管牧的脸,“你很快就知道了,说不准还能去瞧个热闹,也不需要我告诉你了。”

    管牧被她这一番话勾的更加好奇,“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珉和懒得从头给他解释一遍,若是叫他知道自己不叫他去是因为生怕他性子急跟重阳先生争执,结果反倒是她没沉住气,同重阳先生顶撞了一番,真的会叫他因着这事气一整年。

    珉和索性加快了步子,往晋州城里走去。

    两日后,几乎是整个晋州城的人都知晓了,濯砂书院在鸣沙山上将有一场辩学,而这场辩学之中,最受瞩目的,便是先前抄袭一事中的珉晨和林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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