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和姐,我是不是闯祸了?”

    管牧红着眼睛退回了酒肆里,蹲在门槛旁边抱回了他方才那把大扫帚,抬起头看着珉和,“我要是不对着那个媒婆推搡的话,她就没有理由威胁我们酒肆了。”

    珉和方才就看纪澈那小子一溜烟转过了街角,这会儿就算是要追恐怕连尾巴也追不上了。

    她索性也回到酒肆,拍了拍有些自责的管牧,“你以为你不推搡她,那个媒婆就找不到理由威胁我们了吗,方才纪澈说的那桩桩件件你都忘了?”

    她将管牧拽起来,然后将方才被那管媒婆推开的两扇木门一并合上。

    合上之前还看到了斜对面那个小老头鬼鬼祟祟看过来的眼神。

    她大概得找个时间同那小老头好好聊聊。

    珉和回头看向身后的管牧,将他拽着往后院方向走,“小阿牧,我可不记得你是这样的性格,

    你要是实在想不明白,我瞧着书院是个好地方,你要是考不进去,用珉晨书童的名头说不准还能蹭一蹭那些先生的课。”

    “不过你要是真去了书院,那可不准逃课了,我会叫谢竹好好看着你的。”

    她将管牧拽回了后院,转身笑眯眯地看着管牧,见着他从一脸委屈的神情逐渐变得惊恐起来,左手好一番挣扎才从珉和的魔爪下头将自己扒拉出来。

    “不不不不不,我想明白了!”

    管牧对着珉和猛地摇了摇头,就差把自己的头摇出去了,“这肯定不是我的问题,都是那管媒婆,她真是太坏了,威胁和姐还将脏水泼到我们身上。”

    管牧紧了紧手上的扫帚,往侧门方向退了几步,“和姐你看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你叫我扫的雪才扫了一半,一会儿还要将先前收回来的高粱碾过几遍,就不和你多说了。”

    说完管牧就一溜烟跑出了侧门,比方才那纪澈溜的还快。

    珉和就知道,只要一说起学习和书院,管牧指定溜得比谁都快,想的比谁都开。

    再说了,那管媒婆一看就是收了那方家不少钱,才会这般行事的。

    要是真遇上硬茬子,她才不会委屈自己跟别人硬碰硬的。

    只是虽然那姓管的媒婆今日被纪澈几句话说跑了,但是珉和总觉得这事情不会就这样完了,她总得想个办法,叫那管媒婆不敢上门。

    只是这几日正值快过年的日子,主街上,以及晋州城平日里最热闹的东西二市,以及城外的杂市这几日人都少了许多,珉和这处也忙着置办些年货,还要准备来年的藏酒,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出去打听那管二的事情。

    但只第二日,这事情就有了些变化。

    那小老头大概是愧疚,又或者是心里头藏着事憋屈。

    第二天的早上他就拎着他自己那袋子空酒馕敲响了他们酒肆的侧门,正巧和去城外杂市买瓜果祭品回来的管牧前后脚进门。

    珉和将门给他打开时,小老头十分自来熟地就晃着他那只酒馕踏了进来。

    看见院里的管牧正在摆弄那些瓜果,眼睛亮了几分,只是他也只是笑眯眯打量了那些东西几眼,旁边还摆着些祭香和些许纸钱,便将目光落到了管牧身上。

    “小管牧,”小老头笑着招呼了一声管牧,“帮老头子我打几两酒怎么样?”

    珉和将门关上后瞧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筛选着脚边这桶高粱米,补了一句:“一两八十钱。”

    小老头晃晃悠悠地走到了石磨旁边,将酒馕的馕塞打开仰头往着嘴里滴下最后几滴酒,然后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酒价贵哟。”

    珉和闻言又抬头瞅了他一眼,笑道:“金老伯,这晋州城的酒,没有低于一两百钱的,即便是我们往日在津梁镇时,也大多都是这些价钱。”

    这小老头姓金,还是管牧同她说的。

    他平日里除了在酒肆里做事,最喜欢的就是在这街巷里同人聊天,走街串巷,凡是他走过的地方,就没有他混不熟的人。

    金老头闻言更是痛心,“所以我才说这酒价贵哟……”

    这会儿管牧已经笑嘻嘻地接过了金老头手中的酒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金老头儿,虽然我同你很熟,但是这酒钱,该付还是得付。”

    “得了得了,”金老头一把拂开管牧的手,越发痛心疾首,“亏我还好心给你们送点消息来,老头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连这么点便宜都占不到,平日里给你吃的那些瓜子都白费了。”

    “瓜子才多少钱一两啊。”管牧得意洋洋地晃了晃他手中的那只酒馕,半点不见昨日的郁卒。

    珉和没忍住笑出了声,“既然金老伯今日这般善心,今日我也请你一回,阿牧,你去酒窖里给他打一两酒来,只是不知道金老伯好心送的什么消息上门。”

    金老头竖起一根手指在面前轻轻晃了晃,“那我不能告诉你,我怎么也得喝到酒才有心情讲一讲这些事情。”

    珉和险些将手里挑出来的烂谷子扔过去,只是回头还是得她自己收拾。

    这老头果真是个老顽童,难怪能和管牧聊到一起去。

    要是管牧这么同她说话,这会儿他的后脑勺就该挨上一记了。

    “给给给,臭老头。”管牧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金老头那副嘚瑟的表情,翻着白眼将手里的酒馕塞回到了金老头手里,“只此一回啊,下回你还是该付钱!”

    金老头露出了他泛黄的牙齿,晃了晃酒馕里那两酒,随即立刻翻开了塞子就往嘴里倒了一口,长叹了一声,“好酒,哎……老头我很久没喝上这么好的酒了。”

    珉和拍了拍手上的灰,没好气地接口道:“所以你这会儿该说了吧?”

    “那自然,那自然。”

    小老头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满脸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这不是看你们这酒肆酒好,要真是没了还怪可惜的,所以今日来和你们随意聊聊。”

    说着他又喝了一口酒,眯起了眼睛,长叹了一声,“哎呀,说起来老头子我在这街上也住了有小几十年了,就那家小铺子,都开了十来年有余了,不仔细算算还真是不知道这一年一年的,可过的是真快啊。”

    “我搬过来的时候,那管二还就是个小贼丫头呢,那会儿她娘拿着个扫把满大街追着她撵,那会儿街上还有只大黄狗,每回她娘追着管二跑,那大黄狗就追着她们俩跑,要不是有管二后来那相公每回替管二求情,只怕她娘能给她揍得屁股开花。”

    管牧这会儿已经同样在石磨旁边坐了下来,听着小老头一副怀念往昔,说来话长的样子,忍不住磨了磨牙,“金老头儿,你有没有事儿啊,你再不说正事信不信小爷给你尝尝小爷的拳头?”

    管牧伸出一只手比了个拳头,又冲着他龇牙笑道,“别的不敢说,但是打翻你这馕子酒,那应该是够用了。”

    “你这猢狲!”金老头听到这话吹胡子瞪眼地将他那宝贝酒馕抱进了怀里,生怕管牧真的一拳头下来,打翻了这馕酒,这可是要八十钱啊。

    金老头伸手推在管牧的胸前,一双浑浊精明地小眼睛这会儿难得地瞪大了几分,如孩子般瞪着管牧,“去去去,你这小泼猴,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他话虽这么说,但还是将话头扯回了正题上,“唉……也不知管二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幅样子,这几年来,她手上做的媒就没有几桩是干净的,不止昨天那小公子说的那些事,最严重的……”金老头抬起头望着珉和看过来的眼睛,浑浊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惆怅,“前些年,隔壁街上有一个姑娘,正巧倒了婚配的年纪,我记得应当是十六岁,似乎正是同宁小东家一个年岁。”

    金老头接着说道:“那会儿我们这些老人也还不知道管二暗地里的那些勾当,那姑娘的娘亲便寻思着大家都是左邻右舍,便叫管二给她家姑娘平日多注意一些,也不要求多好的家世,只要小伙子人干净些,老实肯干,她家都是无不可的。

    管二同她们说的时候也是说了一家姓刘的公子,说是家里务农出身,但是人很是老实,也才二十不到些,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了,平日里家里的农活都是那小伙儿和他大哥两个人操持,那姑娘的母亲寻思见个面,上门和人仔细聊一聊,回头也好当着面过了庚帖。”

    说到这里,金老头长叹了一声,旁边的管牧显然听得入迷了,没忍住推了推他,“你接着说啊,别故事说到一半又停下来。”

    金老头又吹起了胡子,“人家家中的惨事便叫你当做故事听!”说着他嫌弃地一巴掌推开了管牧越凑越近的脸,才接着将方才那些话说下去。

    “那管二来回跑了几趟,说是那小伙子的娘亲生了重病,不好见人,回头要是过了病气给新娘子和亲家就不好了,那姑娘的家里人也都真信了,便叫管二托着将庚帖送了过去,两家一合没两个月就成亲了。

    哪想到,成亲当日,那姑娘没被送到刘家家里,反倒送到了城西的李癞子家里。

    那李癞子的父亲是杀猪的,还算有些银钱,但是李癞子这人一脸的麻子,平日里不求上进,还爱往赌坊妓馆里跑,三十多岁的人了娶不上一房妻子,这才塞了钱给管二叫她想办法相一门媳妇回来。

    那姑娘成亲的当夜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丈夫居然是这个样子,还失了清白给他,成亲当夜李癞子睡着之后就一根带子把自己吊死了。”

    金老头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才紧了紧手上的酒馕,又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这红事变白事,换做谁家里也不能罢休啊,但是管二死活不承认,只说先前说的就是刘家的小伙儿,她这桩人命官司本来是要叫她坐牢的,但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抱上了周家的大腿。

    从那之后,我们这里的街坊就没有叫她做媒的,只有那些有钱人家诸如周家之类的,才会叫她做事,如今倒不知怎么的又攀上了方家的人,只怕回头做出更加罪过的事情。”

    金老头说完这些看着珉和,“那方家和管二都不是好相与的,宁小东家……”

    他话没说完,酒肆前头铺面的门又被人“哐哐哐”敲响,颇有点昨日管媒婆敲门那动静了。

    珉和和管牧面面相觑,这会儿管牧脸上那番嬉皮笑脸的笑意也收了起来。

    看起来,好像又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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