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珉和起先还有些担心,就怕那管媒婆如今又带着人上门来找麻烦。

    只是如今人都到门口了,他们就算躲着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珉和索性叫管牧和金老头留在后院里,要是到时候见着情况不对,就找人来帮忙。

    实在不行就去昭善坊的李府寻一寻那位沈夫人。

    正好将先前那桩事情同沈青兰敲定,这样即便沈青兰真的愿意上门帮忙,他们酒肆也不算将这桩人情欠大了。

    珉和撩开过堂前头的帷布,乌黑的瞳孔紧盯着那扇被人敲得震天响的木门,她将手落在门栓之上,犹豫了片刻,却突然听到外头一个叫她有些意外的声音。

    方廷玉瞧着门里头的那个身影,微微勾唇笑了笑。

    他低声唤开了前头敲门的家仆,冲着里头那人温声道:“宁姑娘,请开门吧,我等并非是前来找麻烦的。”

    珉和听见方廷玉的声音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方三的那位大哥,方廷玉的声音。

    实在是她也只同这位方大公子正经聊过一回,能记着他的声音也算是她记性好了。

    珉和捏紧了那根门栓,并未急着开门,“方大公子?我们酒肆近日并不营业,若大公子也想照顾我们这小店的生意,不妨等年后再来?”

    方廷玉只道:“姑娘若是愿意叫方某照顾姑娘酒肆的生意,那便再好不过了,只是眼下方某与姑娘还有其他事情相询,姑娘不妨开门一叙?”

    珉和目光落到手里的这根门栓上头,她虽然没想到外头那些是方家的人,但是显然,这区区一根粗木棍,想靠它拦着方家的人显然是不太靠谱的。

    珉和索性一把抽出了木栓,打开了一直合着的木门,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外头的人。

    只是不知道方廷玉究竟带了多少人过来,珉和开门的瞬间就瞧见了跟在方廷玉身后,乌泱泱的人马一直排到了街角转弯之处。

    他们每个人肩上都抬了一根极粗的杆子,两人之间的杆子下边用粗马绳捆了两个巨大的箱子,箱子上的纹路很是精细,实在不像是能出现在这种街角小巷里头的东西。

    而这些箱子或大或小,也一直从他们酒肆门前一路摆到了转角的位置。

    珉和脸色麻木,刚想问方廷玉到底想干什么,一直跟在方廷玉身后不远处的几个家仆当即“当当当”地敲响了他们腰间的铜锣。一个铜锣的声音就能将人在梦中惊醒,更何况几个铜锣一起敲响,这处的街巷里顿时来回回荡着铜锣的响声,一时之间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珉和皱起了眉头,看向了对面同样微微蹙眉的方廷玉,用了极大的声音冲着他喊道:“方大公子这是想做什么,即便我做了什么得罪了方家,你们又何必扰了他人的清净!”

    方廷玉微微苦笑了一阵,转头冲着他身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

    只不过方大公子大概一向温文尔雅惯了,直到珉和上前夺过了为首那人手里的铜锣丢到了一边,这街巷里震天响的铜锣才在方廷玉的示意下停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也已经晚了。

    有不少的街坊这会儿已经骂骂咧咧的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有几个是昨日里看过酒肆热闹的,这会儿见着酒肆门前的阵仗倒是都闭起了嘴不再说话。

    反倒是昨日那些没看着热闹的,这会儿脑子被铜锣的声音震得直“嗡嗡”,说出来的话也就不那么好听了。

    “你们这些小王八犊子,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昨个儿为我孙子的事儿大半夜起个几趟就算了,这早上还不让人清闲,信不信把你们这些人统统送进官府里!”

    “好啊,你们这些小瘪三!”一个似乎只是匆匆披上衣服,大老粗模样的人伸着手指指向那人群里拎着铜锣的几个人,“老子昨天吃酒,本来就没睡好,还叫你们这些瘪玩意儿给弄醒,老子现在就叫你好看!”说着那人就上手推了一把其中一个拿着铜锣的人。

    只是那人只一脚踹开了那个汉子,还冲着他“呸”了一声,看上去很是高傲,似乎一点都不怕将此事闹大。

    那汉子见这些人做了这种事情还没有丝毫的忏悔之意,当即捏紧了拳头就冲了上去。

    而方家带来的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把这街巷里出来看热闹的百姓放在眼里,一人一个拳头就将那汉子怼到了角落里。

    原本被这些人敲锣打鼓震出来的街坊,这会儿见着那汉子的模样,也一个个都敢怒不敢言。

    珉和这会儿眉头紧蹙,上前几步。

    她看着乱作一团的街巷,只能回头看着依旧站在酒肆门前温温笑着的方廷玉,“方大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这难道不是你带来的人吗?你就任由你方家的这些恶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仗势欺人吗?”

    方廷玉的目光落在那几个人身上,但也只一瞬而已。

    他重新看向了珉和说道:“我并不知晓此事。”

    珉和的目光带了几分嘲讽,鬼才信他说的话。

    珉和上前拉住为首那个作恶的人,“你们再打下去,我就报官了,要是出了人命官司,如今这么多人看着,你们以为方家保得下你们吗?”

    那人瞧了瞧珉和,又瞧了瞧地上几乎已经不省人事的汉子,十分傲慢地撇了撇嘴,甩开了珉和的手,叫珉和连退几步,随即有人在她身后接住了珉和略微有些站不稳的身子。

    珉和抬头时,才瞧见方廷玉那张始终挂着一副笑意的脸,立刻像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弹开了身子。

    而这会儿,已经有那汉子的家人出来将那汉子重新抬进了不远处的屋子里头。

    临走之前,还怨恨地朝着这处看了一眼,只是不知道他们看的是珉和和方廷玉,还是先前动手的那些恶仆。

    经此一事,珉和也不想同方廷玉继续拐着弯子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问道:“方公子今天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我们酒肆事忙,只怕没什么闲工夫招待公子。”

    方廷玉抿了抿唇,无奈道:“此事我是真不知晓。”

    珉和瞧着他那张看似温和的面孔,没有说话。

    只听方廷玉接着说道:“临出门前,阿均大概是从父亲那里知晓我这回的来意,才叫我带上他院里的这些家仆,他毕竟是我阿弟,父亲也很是宠爱他,若是真叫他不满意了,回头我也要吃我父亲的杖,”他苦笑了一声,“我也是被他缠的没法子,这才带上了这些人。”

    “我真不知道廷均叫我带着这些人,竟是要叫他们做这般失礼的事情。”

    说着,方廷玉冲珉和拜了一礼,看着颇为庄重。

    但他嘴里说出来的话,珉和一个字都不会信。

    不说这些恶仆是不是方廷均院子里的,他们始终都是方家的人。

    而据珉和所知,方家以商起家,而这位大公子似乎是很早就接过了他祖父手里的那些产业。

    听说,如今的方家,与其说是方家家主做主,倒不如说是方家的这位大公子做主。

    方才这些人大清早在此处敲锣打鼓,方廷均早便可以叫他的人制止了这些恶仆。

    但他并没有多加管束,只是冷眼旁观,等到四边的街坊都被他的人吵起来了,她都自己动手阻止这些人,这人才状似无辜地开口叫停。

    而方才的打人事件更甚,他明明可以在事情变成这般之前就出口阻拦,却愣是不发一言,却在事后做好人装无辜,还将脏水泼到了方廷均身上。

    虽说方廷均这人本来也是个没什么好名声的纨绔,但是在珉和看来,这位方家大公子比方廷均还要令人恶心。

    珉和撇了撇嘴,不说信,也没说不信,只开口冷淡地说道:“我并不关心这些人到底是谁的人,只望方大公子回头别忘了赔付这家人的药钱。”

    方廷玉带着笑意再度拱了拱手,“这是自然。”

    珉和说完那些话就往酒肆里头走去,而那个方廷玉十分自然的就跟了进来。

    在某个方面,珉和不得不承认,做生意还是得要这种厚脸皮的人才做的开。

    方廷玉丝毫不介意珉和的冷淡,抽出了珉和对面那条长凳,还兀自取过了倒盖在桌上的茶杯。

    这处长桌上的那方茶壶里还是昨日的冷水,方廷玉从里头倒出冷水的时候只微微一愣,随后便低眉浅笑地捧起了茶杯,似乎是真的不介意一般轻轻抿了一口。

    晨起浅金色的日光从大开的木门外头落在这人身后乌黑的长发上,方廷玉温软的眼神注视着她,看上去单纯纯粹,这一副皮相惑人,仿佛真是一个深情专一的小公子。

    “我知道宁姑娘不待见我们方家,”方廷玉无奈地勾了勾唇。

    “昨日的事我也是从食楼里头算账回去才听家里母亲说起,这事情我委实不知,此事也是父亲和母亲急着帮廷均找个能管得住他的媳妇才一时起意找的媒人,却不想那媒人竟如此不着调。”

    珉和只静静地瞧着他,直到他说完这些话,才忍不住开口嘲讽了一句,“这么说来,方家请媒人说亲事这么大的事情,方大公子竟然不知?”

    方廷玉愧疚道:“真是惭愧,前些日子廷均闯了不少的祸事,我方家的酒肆和食楼因着那些事生意也低落了不少,我有许多日子不曾在家了。”

    方廷玉顿了顿接着道:“我知道家弟顽劣,家中祖父虽将他送进了书院,只是廷均他虽入了书院,但本性难改,在书院之中也常生祸端,与令弟颇有不睦,在外名声一塌糊涂,而宁姑娘虽出生寒门,但令弟天资聪颖,想来来日必然有所成就,而宁姑娘你亦是天人之姿,手中还有着不俗的手艺,我那个顽劣的阿弟自然是不堪匹配的。”

    说着方廷玉就从那长凳上站了起来,满室的晨光被他踩在脚下。

    他拱手对着珉和长长一拜,金色的尘埃被他一番动作扬起,落到了他那随着动作垂下来的乌黑长发之上。

    “在下不才,虽只是一介商人,但愿以三媒六聘作礼,八抬大轿,迎娶姑娘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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