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珉和听到他的话悚然一惊。

    不知道这方廷玉到底在搞什么鬼?

    如果说把她聘作方廷均的正妻,那可能是因为方三这人实在太纨绔了,属于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类,方家大概也已经放弃他了。

    但是方廷玉可是方家如今实际的掌控者,未来大概便是方家的家主。

    他们找一个没有任何权势的姑娘来作为方家的当家夫人,必然是有利可图。

    但是她身上能有什么利益叫方家这样的人家,千方百计地算计着她,想叫她嫁入方家家里。

    珉和实在想不明白,所以很直白地问了,“方家大公子,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不如一次性说个明白,何必这样拐弯抹角的?”

    方廷玉维持着躬身拱手的动作,听到珉和的问话,他只停顿了一瞬,就拂着袖子站起了身子,温润的黑眸此时透出一点明光,落在珉和身上,珉和却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方廷玉垂下眼帘,低眉浅笑,“宁姑娘多虑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事情,有明确的目的,而与情之一字有关的,自古便是分辨不清的。”

    珉和冷笑了一声,“你是说你喜欢我?”

    这话她要是信了,她阿爹能从津梁镇的坟头里蹦出来用他自己的棺材板追着她来回揍个十八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方廷玉长叹一声,“我知姑娘不信,只是昨日父亲他们行事鲁莽,那管媒婆上门闹事,已是坏了姑娘的名声,若是真叫姑娘匹配廷均,我这心里……”

    他低下了头,面上一副痛苦的神色,看上去果真一往情深的模样,“我这才在听闻此事之后匆匆赶来,只望还能做些补救,我从家中凑了些聘礼过来,皆是往年晋州城里最好的物件,还有些钗环首饰,姑娘尽可充作嫁妆之用。”

    他这话说着,外头那些家仆已开始将他们今日搬来的物件开始往酒肆里抬,“姑娘可暂且考虑一段时日,即便是拒绝了我……”

    他垂着袖子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珉和没顾得上理他,几步站在酒肆门前拦住了那些想往里进的家仆。

    这才没好气的开口说话,“我不必考虑,你这些东西我不会收,你方家,我绝不会进。

    方大公子便将这些东西原样带回,我依旧是那句话,方家我不敢高攀,方家的东西自然不好不明不白地落进我宁家的酒肆里。”

    那些人被珉和拦在了门外,面面相觑,最后将视线落到了门里大公子的身上。

    珉和神色冷漠,同样看着方廷玉,看着他两步走到了门口,还踉跄了一步,一双精雕玉琢般地手扶住了她门前有些陈旧的门框,十分悲怆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她是什么骗钱骗情的渣女。

    珉和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他们不过见了两面,这人这般做戏,莫不是真的把她当成什么不谙世事,只养在家里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以为她真的会随便相信他人嘴上的两句话?

    只是方廷玉还没开口,一直呆在酒肆外面看热闹的三姑六婆倒先开口了。

    “宁姑娘,这小公子说的也有些道理,昨天那管二这么闹,若是她成心败坏你的名声,回头这晋州城里,哪个敢娶你啊?”

    说话的是昨日围观了管媒婆一事的一个妇人。

    只是他们不了解方家,不明白方家同她的恩怨。

    “说的是啊,”有人附和道,“更何况方家也是我们晋州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了,宁姑娘嫁进他们家,那都不用努力了,你家的两个弟弟还不都跟着你鸡犬升天啊。”

    街坊里头大概也有几个明事理的。

    可如今方廷玉作出这般情深入骨的模样,那些个平日里就只能在家从早忙到晚,只有闲时才能去茶楼听听话本子的妇人个个都心软的一塌糊涂。

    珉和眼神扫了过去,而外头依旧有人苦口婆心地劝她,“宁小东家,虽说婚嫁之事乃是你自己的事情,只是同方家结亲这样的好事,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做个几辈子都求不来的啊,更何况这位方家的公子还对你一往情深,愿意给你出嫁妆,若是我家的姑娘,我便是赶着她都叫她进门了。”

    这世道似乎就是这样,不论是大户还是普通人家,对女子都没有太多的宽容。

    只要些许银钱和几句男子的花言巧语,就能叫人将女儿卖去别人家里。

    原来这方廷玉竟打的这个主意,他用几句话就诓的在场的街坊都为他说话,将她架到如今这个境地。

    好似今日她不开口应下这桩婚事,便果真是一个名节败坏的女子,往后也不必想着在晋州城里寻个普通人家结亲了。

    这位方家大公子,方廷玉,今日分明是逼亲来的。

    身侧扶着门框的方廷玉突然开口,“珉和……”

    他两个字就叫珉和惊得后退了一步,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谁家陌生人上来就用如此亲昵的叫法啊。

    只是珉和这几步退开,倒给了方家这些人机会。

    外头抬着那些聘礼的家仆都开始往里头进了。

    珉和一时阻拦不及,便叫这些人将东西都放到了酒肆里头,整个前头的铺面眼看着就要被方家带来的这些箱笼铺满,外头就传来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

    “是呀,这些街坊说的极有道理。”来的是昨日还落荒而逃的管媒婆。

    她这会儿身穿一袭粉色的衣袍,手中那帕子一甩一甩的,头上换成了一朵艳红色的月季,一摇一摆地扭着胯子就拨开了人群往酒肆里头走了进来。

    方廷玉瞧见来人,眉头几不可见的紧蹙了几分。

    只是片刻就松开了,并未叫人阻拦这位口无遮拦的媒婆。

    那管媒婆不知得了什么人提点,一进来就同珉和低着身子盈盈一拜。

    也没等珉和说话便兀自起来,拿着帕子轻轻一甩,还是那般刺鼻的香粉立刻在酒肆门前扬了开来。

    珉和听见人群里好些人不住地打了好几个喷嚏,“宁姑娘,昨日是老身失言了,这不给你赔礼来了。”

    “只是老身也是真心同你说这桩媒的,如今你父母皆亡,可怜见的,这以后谁能真心为你打算啊,方家这桩婚事委实是这晋州城里许多姑娘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更何况如今方家大公子亲自上门同你提亲,已经是将诚意明摆着摊开在姑娘你面前了,就连你的这些街坊邻居都明白,错过了这一桩,往后哪还有这么多的好亲事送上门来等着姑娘挑选啊?”

    珉和扶着门框的手越发的紧,指尖苍白。

    这些人这些话分明是要将她逼上绝境,若她今日在此处拒绝了方廷玉,日后这些人只会说她不识好歹,而不会说方家半句不好。

    可若是她今日同意了,哪怕只是不拒绝,只拖着同方家人虚与委蛇,只怕往后也不会有什么拒绝的机会了。

    珉和瞧着管媒婆那副得意的嘴脸,只觉得心头越发恶心。

    像这样的人,攀了权势富贵,便可以为所欲为,浑然忘了她眼下欺凌的正是与她差不多出身的普通人家罢了。

    珉和瞧了一眼管媒婆,视线又落到了似乎是十分难过和困扰的方廷玉身上,心里打定主意。

    不过就是名声难听几分罢了,正要开口拒绝,却不想有人比她先开了这口。

    “方廷玉?”那人双手揣着袖子,语气里那嘲讽的意味几乎快要满溢出来。

    方廷玉听见声音的时候皱了皱眉,还未开口,就听那人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你方家胆子倒是挺大,与我有换钗之情,取过庚帖的女子也敢上门逼亲,莫不是你京中那区区的太常寺典籍给的你们这般胆量?”

    珉和听见纪渊的声音,立时抬头看去,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头顶,那里正插着一只桃花木的簪子。

    她骤然想起自己先前曾丢过一只梨花木的簪子。

    是从那回酒肆被砸,她从书院里回来的时候她发现找不见的。

    那支算是她常用的簪子,只是那会儿忙活着珉晨的事情,她也没那心力去找回一支几十文钱的簪子,如今看来,大概是落在纪渊那个院子里了。

    方廷玉面色微沉,看了一眼站在门前,先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一个青年,那个青年瞧见他的神色立即走出酒肆,叫方家那些家仆驱赶一直站在酒肆外头围观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纪渊突然嗤笑了一声,“你既然先前引来了这些人,如今又赶他们作甚,正好叫人好好瞧瞧,你方家的做派。”

    金老头不知什么时候隐没在人群里小声跟了一句,“就是,你先前敲锣打鼓的将我们都吵起来,如今见形势不对,反倒要赶我们走了,这地儿是我们住的地方,何时轮得到你方家赶了。”

    金老头说完这句就缩了回去,他也只敢暗地里口嗨一下,真叫他对上方家那些个凶神恶煞的家仆,他也是不敢的。

    只是他既说了这句,几个原本还想走的街坊顿时不乐意了,他们本就是被人吵起来的,如今这些大户人家不想上赶着丢脸了,就在他们的地盘上想赶走他们,哪来这样的好事。

    这些人登时和方家带来的人闹了起来,只是那个先前赶人的青年,如今碍于纪渊在场,一时竟不敢像对待先前那个汉子一般对待这些好事儿的街坊。

    纪渊那双清冷淡薄的眸子穿过方家这些家仆,径直落在站在酒肆门内的方廷玉身上,声音比眼神更冷漠,“怎么,方廷玉,你如今是要强娶了我未过门的妻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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