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珉和瞧着那箱笼,只能干巴巴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纪渊倒是已经恢复他从容不迫的那副模样,戏谑地抬眸瞧了她一眼,就兀自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拿着放在长桌上没有收起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

    他两指捏着酒杯,完全没有客人的姿态。

    “宁姑娘无法说服纪某,纪某自然只能自己寻一个安心了。”

    珉和差点把手里捏着的袖子撕烂,只是纪渊直白的眼神叫她一瞬间想起方才在赌坊里发生的一切,鸡皮疙瘩似乎又骤然从方才他碰触过的后腰处蔓延开来。

    珉和咬了咬牙,强撑着说道:“我们这处小庙容不了纪先生这尊大佛。”

    “无妨。”纪渊抿了口酒,“地方再小,我不嫌弃就行了。”

    “还是,你想跟着我去书院住?”

    珉和嘴角一抽,深吸一口气,几步上前从纪渊手里抢回了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满杯酒,仰头一口就喝了个干净。

    随即白净软糯的双手啪地一声拍在了桌面上,方才还在珉和手里的杯子咕噜噜滚到了纪渊面前。

    “男女授受不亲!你是书院先生,难道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

    纪渊的手顿了一顿,懒怠的眼神扫过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屋子的纪澈。

    辛苦挪着箱笼的纪澈像是才察觉到不对,身子僵硬了一瞬,随即东西也不要了,“啪”的一声,原本被抬起一脚的箱笼被丢回了地上,纪澈转头就不见了人影。

    甚至十分善解人意地带上了酒肆外头的两扇木门。

    酒肆里头登时便只有晌午前的日光从糊了一层的薄薄窗户纸外头透了进来。

    混着纪渊微阖的眼神,照在身上的日光立时便多了几分凉意。

    “你这酒肆里头,除了你便都是男子。”

    “怎么不见你同他们忌讳这些?”

    珉和下意识回头扫了一眼,只看到了被扔在原地的那只箱笼。

    她抵着桌子重新瞪视纪渊,“同他们有什么干系,他们不过几个小孩子罢了。”

    珉和话音刚落,按在长桌上的手就被纪渊拉了起来。

    长指揉了揉珉和手掌心的软肉,又按了按软嫩泛红的指尖,就像是把玩什么物件一样把她的手拢回了手心。

    纪渊另一只手还执着酒杯,漫不经心道:“那于我们就更无干系了。”

    他勾了勾唇,“怎么说我们也是换了庚帖的未婚夫妻,宁姑娘若是介意,不如就在这酒肆里先置办一场简单的仪式,等回了燕京,我再补一场盛大的婚宴予你,如何?”

    纪渊的尾音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勾的珉和心底某个角落悄悄地颤了颤。

    她方才冲着纪渊的那套拍桌子瞪眼就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

    珉和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起身就往酒肆里头走。

    她说不过他,大不了她躲着走。

    反正如今这酒肆里也没什么人了,就连纪澈这小屁孩儿都能大摇大摆的进出了,多一个纪渊又能算什么。

    珉和在心里劝慰自己,可心念一转,还是气的想上去给他狠狠踹上一脚。

    要不然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人随意拿捏了,可如今,不就是被人随意拿捏了吗?

    珉和刚掀起通往后院的帷布的一角,就听到身后纪渊清凌凌的声音重新响起。

    “过来。”

    珉和脚步顿了顿,固执的想继续往里走。

    “你大可以继续往里走,横竖如今在牢里等着的不是我弟弟。”

    可恶啊,她这不就是被人狠狠拿捏了吗?

    珉和恨恨地放下了手中帷布的一角,鼓着一张脸坐回了纪渊的对面。

    珉和紧紧盯着纪渊手里的那只酒杯,那人将她叫回来,却又不说一句话。

    偏偏酒杯后的视线静静凝视着她,轻浅的眸子里像是藏着隐隐的火焰,此刻竟有几分灼人。

    珉和没耐住率先移开了眸子,盯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喀”的一声,纪渊放下了手中的酒盏,静静地凝视着珉和的头顶,这会儿似乎连她头上翘起的几根呆毛都透着几分局促。

    “我听说,秦元来找你了?”

    “什么?”

    珉和有些意外,没想到纪渊会说起这件事。

    “秦元给你出了个主意,还说能带你进府衙大狱见你弟弟?”

    珉和点了点头,她本来以为纪渊是想告诫她小心秦元那人,毕竟他原先是方家的人。

    却没想到纪渊见她点头,别有深意地看着她道:“既然秦元有心想同你合作,带你进去,你便跟着去瞧瞧。”

    她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疑惑道:“那秦元,难不成是你的人吗?”

    实在不怪她这么想,自从换庚帖那事之后,纪渊给她的感觉就是一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他要是离开晋州之前有什么安排,甚至在方家的那些跟班里安插一两个自己的人,好像也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

    “我何时这么说了?”纪渊的语气意味不明。

    他重新端起了酒盏道:“秦元那里我已经叫人去告知了。”

    “既然要去,不如趁早,今日你就跟他去吧。”

    珉和乍然一惊,站起身来,刚想说话,就听到门外纪澈的声音突然响起。

    “秦公子。”

    门外秦元的声音很是沉稳,“纪小先生,我听闻今日方家赌坊因涉事被查,似乎是另一位小先生出面同方家家主陈说此事的,莫非是纪先生已回了晋州。”

    纪澈不紧不慢道:“我家先生身子柔弱,禁不得路途劳累,自然是阿琛同刺史大人率先回的晋州,只是没想到,方家人做事胆子这么大,刺史不过离州月余,就能被人抓出那么大的把柄。”

    秦元轻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气音,一时分辨不清他语气中的几分含义。

    “如今晋州多事之冬,宁小东家家中遇事,先生若是再不赶回来,只怕无人替珉晨他们做主了。”

    说到这里,门外发出咔哒两声。

    而此时酒肆的门内,珉和无语地扫了一眼身子“柔弱”的纪大先生。

    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喝干净了酒杯里的最后一点酒水,将那盏青瓷的酒盏收进了自己袖子里,放在长桌边上的酒壶被归回原位,素白的衣袖轻轻拂过桌面,甚至没留下半分痕迹。

    他微微低着头转进帷布后的过堂前,还回头轻轻乜了她一眼。

    几乎是这片刻的功夫,过堂前的帷布才轻轻垂下,外头的木门便被人一把推开,门外的过堂风顺着打开的木门就溜了进来,将将平静下来的帷布便被这风又吹起一角。

    秦元一脚踏进木门,目光顺着珉和站着的位置扫了一圈前头不大的铺面。

    最后落到了脚边那箱子箱笼上头。

    秦元略微疑惑,“宁小东家,这是……?”

    珉和扯了扯唇角,“这是我……”

    话没说完,就被跟着一脚踏进来的纪澈笑眯眯截断,“秦公子,这是我家公子托人带回来的,道是宁姑娘同我家公子既然已经换了庚帖,接下来便要将下定之事也趁早安排起来。”

    “我家先生是个不拘俗礼之人,外加上两方的长辈均已过世,于这些流程上也没那么死板,过几日大概还有几箱子物件要一并送来,秦小公子可要看看?”

    纪澈大概是同纪渊一脉相传的胡说八道,这些瞎话半分停顿也没有,就信口拈来。

    那秦元脚下的步子顿了顿,面上神色僵硬了几分。

    这种双方过定的聘礼,他又不是哪一家的长辈,更算不上什么德高望重的人,哪来的资格去察看一番他书院先生的定礼。

    只怕他前脚打开箱子,后脚就能被书院里的流言给戳断脊梁骨。

    秦元撇开了视线道:“这就不必了,既然是先生的定礼,那学生自然是要恭喜一番的。”

    珉和截口同瞎扯的纪澈随意掰扯了几句,就打发纪澈将那两个箱笼慢慢挪进去。

    谁知道叫这小孩儿再随意扯下去,他能扯到什么地方去。

    说不准两三句话能叫他把她跟纪渊成亲的日子都给定下来。

    珉和将目光从小少年的身上收了回来,重新看向秦元,“秦公子那日说的话可还作数?”

    她虽然至今不明白纪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总归,如今她连珉晨的面都见不着,就算只是顺势去见一见珉晨,都是不亏的。

    二人一路无言,顺着青石的街道,在头顶的日光正正好挪到正中的时候,站在了府衙的门前。

    秦元转头看了她一眼,轻声交代道:“宁姑娘别说话,那些人收了方家的东西,是不会叫其他人进去的。”

    说完他上前两步,向着门口守着的两名皂隶出示了件什么东西。

    珉和站在秦元身后,眯了眯眼,从她这里,看不见半分那件东西。

    那两名皂隶对视了一眼,竟就直接让开了,连句例行公事的盘问都没有。

    而珉和,在两名皂隶让开之后,便垂下了眸子,低下头跟着秦元进了府衙。

    跨过府衙外头一尘不染的门槛,绕过门内威严庄重的影壁,正前方一块公正严明的牌匾高高挂起,清净无尘,秦元引着她右转进了侧边的抄手游廊。

    转进游廊后头的院墙,青灰色的砖瓦覆在极为高大的砌白墙面上,左右两边是一条极为冗长的甬道,安静的通道里,只剩下脚步落在青石砖铺成的地面上,偶尔踩出底下的缝隙发出的带着回声的哐当声。

    大约又绕过了三处院墙,秦元带着珉和停在了府衙一处极为冷僻的角落。

    铁制的拦门高高隔开了里外两处,外头日光高照。

    而里头阴冷不见一丝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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