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秘密

    桃乐丝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带着一兜子猛增的白梨币回到了自己寝室。她又赚跑腿费又有莫名其妙的进账的,寥寥无几的资产在一天内翻了三倍,竟然就此脱贫。桃乐丝在倒数第二节课的时候才发现魔杖收到了几条连续的进账信息,火速登录内网查询后发现竟是她自己。系统显示桃乐丝做了学院的限时任务获得的白梨币,三个任务一共500白梨币。这三个任务分别是:一小时内找到丢失的家族戒指(100白梨币)、用魔法破坏性测试白梨结界并发现漏洞(300白梨币)和辨认深海巨兽的模糊照片并提供佐证材料(100白梨币)。

    关于限时任务她有了解但从没申领,一般都是时间紧任务重,完不成还要倒扣钱。另有一些高额的,像那个测试白梨结界的任务是不限人数,谁完成谁拿奖励。桃乐丝今天全在上课,只会是切利做的。

    他肯定看到自己糟糕的余额了。桃乐丝叹了一口气。想到欠切利的人情越来越多,她真想多做点空间袋来还。

    如果空间袋能还清就好了。

    她深呼吸,敲了三下门。中午斐洛和她说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终于能回寝室验证一下。

    听到电子锁发出“滴——”的声响后,桃乐丝打开了寝室的门。

    原本舒舒服服陷在沙发里刷移动终端的切利听到动静就往门口看,如果他有小狗耳朵的话,一定会竖起来听听,还会左右侧摆的那种。切利身上老实地穿着白梨校服,明晃晃的胸膛和笔直的大长腿全都藏在了衣服下面。衬衫领带和垂直的西装裤,给这位无法无天的沧龙王子凭空添了一份学生气。切利十分钟前在门口收了众多外卖,他一闻就知道,大部分都是海鲜,是他相对而言比较接受的食物种类。

    他脑补桃乐丝点外卖时想着他的样子,不由得心情大好。

    人类的食物在这个时候才会变得好吃一些。

    大大小小的外卖袋堆满了一整个桌子,看样子供六七人吃都绰绰有余。

    “晚饭怎么买这么多?”切利得了便宜还卖乖,哼哼唧唧地,“我可吃不完。”

    “不是都给你的,给我留一份啊。”桃乐丝把脚上的鞋子一脱,书包和魔药工具箱就地放在了门口的玄关处。她连拖鞋都来不及换,一个箭步就往里冲,从空中飘来一句话,“谢谢大好人给我打了伙食费,今天晚饭管饱。”

    桃乐丝口中的“大好人”视线落在桃乐丝没有穿的毛毛拖鞋,懒洋洋地从沙发上起身,宽肩细腰长腿的青年怎么站都很好看。如瀑般的银发顺滑地散落在身后,英挺的眉毛轻轻皱起,冷淡疏离的金瞳此刻带着浅浅的笑意。如果桃乐丝这时候能看到他刷的投屏,一定会惊讶为什么他能连上外网登录“口袋交易”。

    切利本以为桃乐丝急着要用卫生间,但看她去的方向并不是那里。他弯腰,熟练地拿着桃乐丝的拖鞋跟了上去。这个动作做起来日常得让他心惊,心软得一塌糊涂,只当大梦一场。

    房间里传来衣柜徐徐挪开的老旧吱嘎声,没有什么能难倒小巫师。

    切利看到的时候,衣柜已经以右侧做轴心转了九十度,一侧直抵床边。衣柜里画着传送阵位置的后面,有一处暗格。银发青年身体歪倚在门框上,手上很违和地拎着一双毛毛拖鞋,看着桃乐丝从暗格中取出放得严丝合缝的两本书。

    《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和《跳跃的时间罅隙》。

    这两本书还是切利发现又放回去的。相同的动作他在房间里已经做过一遍了。

    “说来听听,怎么知道的?”切利一改懒散,金色的眼瞳里有着锐利的光。他昨晚就根据房间的尺寸怀疑衣柜后有东西,今天敲敲叩叩发现衣柜背板后果然藏着暗格。桃乐丝不像是对房间空间敏感的人,她动作果断,目的直接,一定从那里直到了如何破解传送阵。

    “一个同学告诉我的。他的衣柜里也有一个传送阵。”桃乐丝仔细地翻看书本内容,需要找到传送阵提示的“自由”两字。第一次出现“自由”的页码,对应着密码。她一页一页地翻着,眼中的困惑越来越深。

    “密码是1122。”切利看桃乐丝从书头翻到书尾,兴趣缺缺地剧透,原本还想把这个发现当作一个惊喜送给小朋友呢。

    “1122……是她的生日。”桃乐丝并没有停手,就着手上的两本书翻了个遍,声音低得近乎耳语,听起来像是一声叹息,“你怎么知道密码?”

    “下午闲着没事,发现衣柜后面有暗格。顺手破了传送阵密码。”房间里很静,桃乐丝声音再低切利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人高腿长地两三步走到桃乐丝身边,“1122是谁的生日?”

    桃乐丝没有回答。她沉默而专注地翻着书,随着手指一张一张地翻过书页,突然就红了眼眶。

    拿着手里的书像是拿着谁的遗物,桃乐丝看起来就要碎了。

    这两本被藏在暗格里的书,没翻几页她就知道属于谁。这些书上的做的笔记一定是妈妈的字迹。桃乐丝能肯定,画在衣柜里的传送阵出自学生时代的妈妈之手。这时候的妈妈还没有形成强烈的个人风格,与后期的传送阵绘画有着明显区别,所以桃乐丝一开始看到传送阵的时候完全没有联想到妈妈。

    密码1122是尤利的生日。这个传送阵与妈妈之间又多了一个联系。

    循着传送阵找寻到的线索在她的心里掀起惊天骇浪。她看着上面熟悉的、骨骼硬朗的手写字体,觉得自己要正在寻找一份被隐藏起来的拼图。这份拼图在时间里丢失了很多块碎片,在机缘巧合下她找到了一些散落的线索。

    冥冥之中她接近了被人刻意封存的真相,不知道接下来随着继续收集和推进,会拼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小女儿毫无头绪地面对妈妈的遗物,不知道妈妈想告诉她什么,只想了解得多一点,再多一点。

    直到找到妈妈想对她说的话。

    切利发现了桃乐丝不同寻常的沉默,他耐心地等桃乐丝翻完手里的书,看她慢慢地红了眼眶。

    小朋友眼泪在眼眶里悠悠地打转,倔强地没有掉下来,绿眼睛里充满了悲伤的回忆。切利心想他真的完了,只是看着小朋友要掉不掉的眼泪,他就束手投降。

    看着她的眼泪,她想要什么都行。

    “你去过了吗?”桃乐丝珍重地、翻来覆去地看手里的两本书,嘴里喃喃道。“天台?”

    “嗯。”切利收走了桃乐丝手里的两本书,单手邀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欠身的动作传统古典,像公主身旁最英俊的骑士,“我陪你去看看。”

    “谢谢你做的一切。”桃乐丝的声音干涩,礼貌又刻意的绕过切利的伸手,一溜烟地钻进了衣柜。

    “等一下。”切利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怅然若失,却在嘴角挂了一抹调侃的笑。他轻轻拉起桃乐丝冰凉的手,姿势很像要落一个吻手礼。

    桃乐丝困惑地看向银发青年。切利的长腿硬挤进衣柜,把桃乐丝牢牢地堵在衣柜背板上,另一只手扶上桃乐丝的左耳耳后,青年清冽的海风气息充斥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耳朵后面的定位器要取出来。”

    桃乐丝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听到鱼骨手链发出的轻响,靠近耳边,两声叮当。只感觉耳后有手指轻触,定位器就轻松地被整个拿了出来。

    切利的指尖浮着一个小水球。

    小水球完美地包裹着定位器,不断跳动收缩着,像一颗正在运作的小心脏。

    “水能模拟你的温度和心跳。”切利把水球往旁边一放,松开了桃乐丝的手。利落地退回原来的位置,两条长腿好好地站在了衣柜外面,只给桃乐丝留下了他手心的温度。

    桃乐丝一脸复杂地看了切利好几眼。一边觉得有大佬兜底的感觉不赖,但这个大佬说喜欢她……

    切利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再这样被她直勾勾地看下去,他真会忍不住亲她的,“不用客气,走吧。”

    传送阵连续闪过两次象征激活的雾白色光芒,房间里的两个人就此消失在衣柜里。

    天台原来是这样的。

    传送阵直通天台的楼梯入口处,走出去后能看到周围的景物,空空荡荡地一览无遗。只有风。呼呼作响的风吹过耳畔,少女细碎的头发纷飞在空中,双眸里残存的水光被被风悉数吻走,只剩下眼角的微红。

    切利看着桃乐丝小小的背影,用尽忍耐才克制住想抱她入怀的冲动。

    小朋友连手都不愿意和他牵呢。

    切利在看桃乐丝,桃乐丝在看天台的风景。她倏地睁大双眼,看到了未曾看过的景象。不远处有高塔伫立,黑色的天空中有更深一些的小点,群鸦绕回、自由轻盈。夜色下山峦起伏,溪流环抱。闭上眼睛,似乎还能听到远方传来教堂的钟声,朦胧又清晰。

    白梨坐落在一座浪漫的城市里。但在白梨里,无关风花雪月。

    切利突然发现隐匿在天台的黑暗处,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仔细听,还有轻轻的□□声。

    天台上还有别的人。

    切利不动声色地把桃乐丝挡在身后,准备自己靠近查看。

    桃乐丝也看到了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她在切利身后探出脑袋。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了一个能让月光都褪色的美人。

    美人的摄人心魄的绿眼睛此刻闭上了,细密纤长的睫毛轻轻微颤,在眼睛下投出一小块阴影。下午才见过的同学这会儿却好像一个破败的娃娃,嘴唇苍白,面无血色地躺在天台上。少年的身体非常瘦,躺在地上只有薄薄的一片,身下似乎有粘腻的液体。

    浓郁的血味把海风的味道冲散,桃乐丝闻到这个味道大感不妙。切利看着桃乐丝没有犹豫地冲到了阴影里。

    他一个挑眉,哦?原来是认识的。

    桃乐丝仔细检查着躺在地上的同学。斐洛的左手的大动脉处割开了一个伤口,伤口很深,但血已经呈半凝固状态,他身下淅淅沥沥的血应该都出自这个伤口。

    这个伤口有被割开有一会儿了。

    一把小巧的银色匕首掉落在不远处,刀锋有着一点血迹,在月光的照映下妖异得可怕。

    相比这个大动脉的伤口,手臂上的一些切开的小伤口不值一提。桃乐丝先给这个大伤口加了要给止血咒,然后把斐洛抱在膝头。他的生命力在逐渐流失,神情却诡异的放松,好像肉身上的伤口是灵魂的镇痛剂。

    斐洛在今天中午不仅告诉了桃乐丝如何使用衣柜里的传送阵,而且还说了一句当时桃乐丝没有想明白的话——“天台是白梨唯一的退出键。”

    桃乐丝急切地想要为斐洛做些什么,她将信将疑地徒手画出一个传送阵,看着自己打开的空间袋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天台就是白梨结界以外的地方。

    切利从桃乐丝的动作中判断她知道了天台的秘密,心中又骄傲又遗憾。骄傲的是小朋友真的太聪明,遗憾的是这下第二个惊喜也被她自己发现了。

    桃乐丝从空间袋里取出医药急救箱,熟门熟路地先喷了阿品托芬,液体绷带粘合伤口,再给斐洛嘴巴里塞了一颗卡拉红胶囊。

    切利双手抱胸,看着桃乐丝为了这个躺在地上的人忙前忙后,凉飕飕地说,“这点伤,死不掉的。”

    桃乐丝忍了忍,没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

    卡拉红胶囊造血起效非常快,少年的脸在吞咽胶囊后很快有了血色。斐洛恢复意识后,发现自己枕着桃乐丝的大腿,第一时间坐了起来。

    切利眯了眯眼,这个小子还算识相。

    “你……”在这样状态下醒来后的美人,面对不熟悉的同学更多的是尴尬。斐洛只是想与桃乐丝说点有关天台的事,根本没想到桃乐丝能自己来天台,旁边还有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同学。

    这个传送阵是批发制作的吗?

    “我的衣柜里也有一个传送阵。”桃乐丝往旁边挪了挪,她估算了一下斐洛的视角,悄悄挡住那把华丽冰冷的匕首,“但密码和你的不一样。”

    斐洛看着自己手腕上处理过的伤口,狰狞的伤口安静地匍匐在他的大动脉上。

    大动脉有力得跳动,欢迎他来到残酷现实。

    “你看起来不太好。”桃乐丝看着斐洛身上的血污实在是担心,“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话。”

    斐洛两眼无神地发了会儿呆。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同学这样说过话了。

    自从不再做有关森林的梦以后,他一直独来独往。身边总有想与他搭讪的同学,可他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记忆里棉花般的云朵大块大块地铺在蓝天上,有风把它轻轻推走,云朵的影子追着风的方向慢慢移动;清晨时分鸟儿歌唱,小动物是精灵最好的朋友,那只最调皮的百灵鸟最喜欢轻啄他的发丝;绿色的植被会有好闻的清香,晒着太阳一躺一个下午一个好觉,直睡到太阳下山还没醒,被妈妈拧着耳朵带回家;百年古树棵棵长得高大健壮,他时常挎着弓站在树枝上,矫健地穿梭在树与树之间,树叶摩挲莎莎作响;傍晚时夜空宽广,有一个斜坡最适合用来观星,在那里他看了一场又一场的星星……

    这些记忆,久得像是发生在上辈子时的事情。

    斐洛来到白梨,还不到一年。

    桃乐丝眼睁睁地看着斐洛的灵魂渐渐抽离,从高处悲悯地俯视自己放弃挣扎的躯壳。

    精灵只有在森林里,才是自己的样子。

    “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斐洛眼神黯淡,无力地牵动了下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可这个表情离笑太远,只剩冷漠与无能为力,“白梨需要更多的空间术师。”

    “疼痛,会让我觉得还活着。”

    桃乐丝想到中午她问斐洛,为什么要告诉她天台的秘密。斐洛当时这么回答:因为你的绿眼睛。

    桃乐丝这时候才明白,斐洛选择与她分享这个秘密,不止是因为桃乐丝有和他一样的、属于精灵的绿眼睛。

    他们都被困在这里。

    桃乐丝认识在白梨的精灵不止斐洛一人,还有她的妈妈,尤利。

    妈妈在白梨上学时,制作这个牢牢藏在衣柜里直达天台的传送阵时,又是一个什么心情。

    妈妈的传送阵、斐洛的自残与她的失眠本质上都一样。他们在铜墙铁壁里一路跌跌撞撞、头破血流地为自己找寻一个出口。

    想到这一点,桃乐只想与斐洛抱头痛哭。

    “不要哭。“斐洛震惊地看到了桃乐丝涌出来的眼泪,“也不要告诉其他人。”

    眼前的女孩子眼睛里有流不完的眼泪,大颗大颗毫无保留地直往下掉。

    她看起来真的很难过。

    在白梨,眼泪是奢侈品,只会在深夜独处时偷偷出现,第二天每个人起码都装得很好,维持体面的正常。

    “会好起来的。”斐洛平静地说,声音里带着希望,眼睛里一片荒芜。

    他根本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但他想让桃乐丝相信。

    斐洛走的时候忘了拿用来伤害自己的那把匕首,银色匕首在夜色下闪着锋利的光。桃乐丝轻叹了一口气,把匕首收了起来。自残的人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她把急救箱里的药取了部分,剩下的塞回空间袋里。

    桃乐丝刚把东西塞进传送阵,就有一只干燥温暖的手紧紧地握了上来。

    桃乐丝对这只手非常熟悉。

    这只手比她的手要大一点,比她的体温要高一些,这只手生怕吓到她,还温柔地挠了挠她的手心。

    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带了些许安抚的意味。

    这只手曾经也被她这么握过。

    十指紧扣。

    下一秒,天台上多了一个黑发黑眼的少年。

    是艾利克斯。

    天台上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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