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女装

    树林中正下着雨,我打着胖子给我的伞,他说这是他亲手制作的,比伞贩制作的还要精良。

    梁山伯穿着斗笠蓑衣,抱着一个装着红鲤鱼的小竹筒和我同行。

    下山的路变得泥泞不堪,实在不是一个在古代出行的好时机啊。

    不一会,我灰白色的学生长衫就溅起了一身泥泞,梁山伯倒是因为在后山溪流边刚得知祝英台是女子,心情大好的样子,看着我十分实用的伞调侃我:“真是奇了怪了,我和永贤同窗三载,你才来两天,他怎么对你这么好?这伞要是拿出去卖,只有富贵大族才买得起。”

    我想了想,说:“和他算是饭饭之交。”

    “泛泛之交?”梁山伯一边小心地探着前面的台阶,一边从旁边折了木棍给我,“给,雨天路滑,你对学院的山路不熟,用这个借一下力。”

    我接过棍子,说:“打饭的那个饭。”

    他这才收起了替永贤打抱不平的遗憾之色。

    我记得在食堂打饭的时候,轮到给胖子打饭时,因为有心事,手一抖,竟然整个不小心把他的饭盆装满了一大盆,他那双看过来的眼睛顿时夸张的满含感激和欣喜。

    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胖子还和我说,知道我给他那么独一份,是因为看他顺眼,他也觉得自己的胖脸可爱,然后自爆自己是整个学院里最会制造手工器具的学生,被我这样区别对待也该是正常的。

    当时我听得呆滞了,也不好说不是,只好连连点头表示认可,胖子永贤更开心了。

    油纸伞上的雨珠全都从伞骨的倾斜处流下,宽大的伞下把我挡得结结实实的,我倒有些惭愧了,我和他相处仅是这两天,当初他误以为我对他的好,也仅仅是因为我的一次手抖,他倒还以百倍的好给我。

    担心我刚来被冷落,平日里主动等我一起在食堂吃饭,还送这等在这个朝代中毫不便宜的伞,虽然才相处了一天半,可也是我在梁祝世界真正交到的朋友。人鱼公主世界里,三公主也是这样的人。

    梁山伯在前面一路喘着气开路,步伐虽急,但也很稳,突然间他对我急道:“快,避开那些树!”

    我一愣,头顶一道蜿蜒可怕的闪电一下在我们的上空裂开,像天突然被巨物撞出了一道裂缝,一道极响的雷忽然在我们旁边的树上炸开!

    耳边同时听到梁山伯急切的叫唤:“蹲下抱头!”

    就是这一刻,我看到他的头发全部四散竖起,像是被静电吸到空中似的,这种超脱地球引力的现象让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一幕实在太恐怖了!

    我没按照他说的第一时间去做,下意识的反应下,我两步并作一步,一把用伞帮他挡住天幕。

    雷声轰鸣,整个山谷的天空像被巨轮碾压时发出的声音,在这样的巨响中似乎要崩塌一般,我和他同时在伞下蹲着低下了头,等我再抬起头时,他刚才那恐怖竖起的头发已经恢复如常,我和梁山伯同时松了一口气。

    第一次打雷是在山上度过的,实在是太惊险、太恐怖了,每一声都感觉可能会劈到身上的刺激感让我们都紧张得不再交谈,全神贯注的在宽大的伞下快步走下山路。

    我们经过的地方到处都是树,若是雷劈中了哪一棵,只怕引火烧身!

    在我们离山下还有最后两段阶梯时,阴暗雨雾的天空再次裂开一道闪电,紧接着一道巨雷劈到了后面的一棵树上,顷刻间天火在树干上燃烧了起来。

    我们被吓了一跳,我攥着伞柄的手心都出汗了,一路走完了最后的山路,来到平原,我们才重新开始交谈。

    我心有余悸的说:“永贤的这把伞,还挺有用的,该不会有避雷的效果吧?”

    梁山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夫子让你多读点书再下山,你来到这所学院非学什么做菜?你看你,脑袋里没有涨一点知识就下山了,什么伞都没法避雷,虽然刚才我还挺感动你的第一反应是拿伞来护着我,不过啊,你真得跟个傻子似的。”

    我无言以对了一会后,回怼他:“你不也是傻子吗?和英台同窗三载,都一直当她是个男人。”

    在后山的时候,当我告诉他,祝英台所说的九妹就是她自己,让他别等七月七再去提亲了,现在追上祝英台,才能防止她回到家就被其他人提亲,可他怎么都不信,还好师娘托我将他叫了进屋子里,他们私下说了一番话后,他才一脸喜色哆嗦着出来,戴上了斗笠,说现在就要下山。

    清眉朗目,清灰的学子服外即使披着蓑衣,也挡不住他如山林清风的气质,书卷气浓,没有一丝市侩,虽然有时有点皮,但也没有一丝痞气,难怪会得到祝家千金的喜欢。

    当我们一路赶到最近的一处驿馆时得知,祝英台等人前脚已经乘坐着牛车走了。

    梁山伯皱着眉,提笔就写了一封信,我扫了一眼,内容大致是他到了适婚年龄,要求娶祝家女儿,让家中收到书信后即刻将聘礼送到祝家,书信写完后他就给了驿站的人送信,然后拉着我就要租坐一辆敞篷牛车,要继续跟上祝英台。

    我只好跟着男主角继续追女主角了,刚淋到一点雨,又坐上这牛车,着实有点冷。

    车夫说,从这去祝家庄,最多五天就能到了,梁山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倒是我被吓得不轻,现代绿皮火车从东到西都不用那么久……

    “涂玉兄弟,你怎么了?脸色苍白。”

    我叹了口气,“别叫我兄弟,我也是个女的。”

    梁山伯的眼睛都要瞪成欧式双眼皮了,他即刻十分守男德的离我远远的坐着,“你也是女子?我怎么身边都是女子,该不会……胖子也是女子吧?”

    我想了想胖子那张脸女装的样子,“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不是吧。”

    下着雨,我在牛车上撑着伞,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土路边上的树林风光,追了半天都没见到前面有半个人影,祝英台回家可回的真快,这种跟书里一样轨迹的悲惨预感让我心头不安。

    我昏昏欲睡,直到牛车长久的停下了,我才自然醒来。

    环顾四周,发现梁山伯已经下车了,眼前竟已是祝家庄。

    对于这种眨眼时间飞速变幻,我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又是时间转场,也好,省了我切身感受五天的车程,只不过……

    看着祝家庄张灯结彩的,我心中不安更胜。

    他欣喜,“这一定是庄里喜事,英台父亲的病已经好了。”

    我面沉了几分,“有可能,是马太守家的儿子已经来过亲了。”

    他惊愕,“我去问问。”

    就是这时,我们看着祝家庄里出去了几个人,为首的人被送客的人称呼为马公子。

    梁山伯不知道这人是谁,我这个局外人立马知道了,在他和祝英台见面的时候,我借口先去集市上买东西。

    这个镇上不算繁华,我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找到了一家卖衣服的商铺,买了一身当代东晋朝的女子成衣换上。

    老板兴高采烈的收下了我给的深海贝壳,本来看了我好几眼的目光,这会转到了贝壳上,一直爱不释手的摩挲着。

    等我再来到祝英台家拜访时,我已经一身寻常的襟衫长裙,黄色缀以花纹的宽袖上摆,束腰的红帛带之下,是绿色条带状色块的裙子,飘逸又潇洒。

    他们的家丁听闻我来应聘厨娘以后,看了我几眼,就放我进去了,在祝英台家后院走了一会后,我来到了后厨。

    给我面试的是这里的厨师长,他胖胖的,让我想起了我在这个世界结识的朋友永贤,不过他比永贤黑很多,皮糙肉厚的,没有永贤那种书卷气。

    他抖着脸上的肥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质疑的说,“我看你这模样,不像个当地人,也不像个手艺精湛的,你最多只能在这里帮忙洗个菜,你是哪个师傅底下学的厨?”

    当他听到我说是他们家小姐——祝英台去的那个学院后,惊讶的像匹受惊的马一样,然后愤怒了。

    “不可能!人人都知道那是鼎鼎有名的书院,怎么可能是学厨的地方?你这人要撒谎也得先打听打听不是?别以为混水摸鱼就能过去了,这次挑选厨娘是为了随我家小姐嫁入马家的,”

    看他的态度,他这时好像并不知道他家小姐女扮男装,在这间书院三年的事。

    我只好向他提条件,“那我给您做一道菜,你家小姐如果尝了如果满意,您再说我撒谎也不迟。”

    “不行。你做得不好,还浪费我食材,你当采买不用钱吗?”

    我马上懂了他话中的意思,无奈,我只得再次使出我的杀手锏。

    我假装因为被他拒绝而惆怅转身出门,然后悄悄从外衫下的腰间掰下一截树状红珊瑚。

    这一次,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关于我这件装备的状态。

    [七成损毁的红珊瑚腰链X1]

    [《海的女儿》普通级珍宝,红艳美魅,可悬挂物件的装饰品]

    这下好了,直接之前是四成损毁,现在直接变成七成损毁了……

    如果再掰,我这随身的背包——珊瑚腰链可就废了,我在心里哭啊,这珊瑚腰链的树状珊瑚都给我掰完了,能悬挂东西的地方直接变少,上面悬挂的没装物件的空海螺和空贝壳,都被我在没钱的状况下,当成货币给完了,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穿书有钱的重要性。

    再有需要用到钱的时候,恐怕就只能把胖子永贤给我的伞给卖了,想想就对不起永贤了。

    我决定,下次穿书,就去获得财富最多的地方!

    祝家的厨师长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出去又复返,于是接过树状红珊瑚,仔细端详了一下,脸上拿到宝物的喜悦突然消失,作势要扔,嘴里嚷嚷着:“什么玩意?你哪里捡的这破烂玩意?给我奇怪的树枝是给我当食材不成?”

    “别扔!别扔!这可是深海红珊瑚啊,这种珊瑚品种,还是我们这个国家所没有的,是我旅游西方世界时无意间获得的。”

    他满是嫌弃的脸总算缓和了一点,半信半疑的说:“就这?你可别骗我。”

    “真的,真的,大珊瑚树还能进贡给皇家呢。”

    胖子厨子长龇牙咧嘴的轻蔑一笑,把我给他的那截红珊瑚在我面前一截截掰断、拧碎,然后丢弃进了厨房的垃圾大桶里。

    面对我的惊诧,他眼泛精光,挑眉歪嘴,毫不在意的说:“你也说了,那是大珊瑚树,你一个厨娘,哪来的这种宝贝,要真那么值钱,你还会来聘我们家的厨娘?你当我傻呢?什么破烂玩意,哪够我买这些食材。”

    我看了一眼这个厨房,食材都很寻常。

    菜瓜、茄子、韭菜、蘑菇、芋头、冬瓜、芸苔、苋菜、竹笋、藕。

    那水缸里看着像有几条肥鱼在养着的样子。

    厨房里所有食材加起来,都没有晋朝内陆出现的一个红珊瑚值钱,那些喜好赏玩诗画、古玩的士族,绝对会出高价买下。

    他见我不语,很是快意,轻蔑的驱赶着,“走走走,你这种人,一顿饭也不用给祝家做了,不贿赂我还好,贿赂我还想蒙骗我,你骗那些蠢人去吧。”

    我在他的嘲讽和庞大的身躯靠近下,只好退出了厨房,打算要不直接找上祝英台,和那次在人鱼公主世界一样,直接找上人鱼六公主,当面干预他们的悲剧结局。

    门廊外突然传来一道声到人未到的吩咐,“厨房!做一碗姜汤,家中贵客要祛寒。”

    紧接着,是一个比较中性的女子声音惊喜道,“涂玉?山伯说你也一起来了,可你怎么在我家厨房?”对方停顿了一下,开心的笑说,“嗯,不错不错,你还是女装的好看。”

    我抬头,看到一个穿着华丽衣裙的女子,正是回家后换回女装的祝英台,她不是寻常女子的漂亮,而是透着英气和俏皮的清秀之美。

    刚才对我一脸轻视的厨师长一脸自我质疑的说:“小姐,你认识这个人?”

    “当然,这是我书院的同学,也是贵客,多备一碗姜汤。”

    “可,可她是来应聘厨娘的啊?”厨师长的脸都快因为思考纠结成一团了,他的脑子不管怎么高速运转,都理解不过来。“小姐,你一个女儿家怎么上得书院?你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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