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鲲发现,当你注意到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就会频繁出现。
容易即使不在场,也总会出现在陈雪芹的话里,和杜仲的名字一起。
但王鲲知道,陈雪芹又看走眼了,这俩人同样成不了。
小年那天,王鲲在下了夜班又被安排白班救急,吃完中饭就困得头昏脑涨,被同事带到小阳台上抽烟。
“鲲儿,你们家李总打探消息都找到我这儿来了。陈医生的表妹和外科的小护士,你到底看中谁了?”
不问还好,一问,头更疼了。白艳不论外表还是心智都是个小姑娘,外科小护士又过分活泼。
“都不合适”。
“哪不合适了?”
看来容易说得没错,这年头,还真有人追问的。
“没兴趣”。这总不至于还追问了吧。
“哪儿没兴趣了?”
嗯?砂锅不破不甘心是吧。“身体”。
同事哑然,竖起大拇指,闭嘴了。
安静片刻又“哎,那个小红帽,是不是上次你帮过的那个被碰瓷的美女姐姐?”
王鲲往下看去,站在废墟里的正是容易,戴着红色的安全帽,鹅黄色羽绒服被风吹得鼓鼓的,像个软趴趴的毛绒玩偶。
“离这么远你都看得出她美不美?”
“美啊,还是清冷型的”。同事甚至学起了她的一贯表情,眉眼淡淡的没有表情。
王鲲不禁好奇,他要是知道容易曾脑补男男画面而笑得停不下来,是否会重新定义“清冷”二字。
她正拿着对讲机在跟楼顶的工人沟通,指挥挂竖幅,他甚至能猜到她在说“再往左边一点,小心啊”。
顺手接过别人递过来的不锈钢饭碗,把对讲机挂在手腕上,仰头一边看竖幅一边快速扒了几口。估计是看到竖幅被风卷起,匆匆把饭碗往旁边的半截水泥板上一搁就往前走。
王鲲几乎是脱口而出“小心碗”,才发现离得太远,她听不到。
果然,她没走两步就听到饭碗打翻在地的声音,想折回来捡又想往前,踌躇间,懊恼地拍自己的头,一掌拍在安全帽上,痛得直甩手。
这一连串动作如此流利,王鲲笑得握拳咬住手背的皮肉。一转头,发现同事用诡异的眼神盯着他。
抬抬下巴,示意他有屁直接放。
“这个……有兴趣?”同事一根手指正指着楼下的小红帽。
点头。不否认。
“脑子?还是……身体?”果然是一把铁锤啊,砂锅砸得稀烂。
无法回答。
但可以承认是见*色*起意。
自从那晚看她跳交谊舞之后,眼睛里再也没出现过容易完整的样子,有时是掩在发丝里的一只耳朵,有时被一只手揽着的腰肢,有时是扇动的睫毛。
偏要再细想的话,满脑子里播放的都是需要打马赛克的画面。比如,如果撩开纷繁的发丝揉一下耳朵,看看究竟会红到什么程度?比如,一只手就能搂下的腰究竟有多软?
再过分一点的话,掐住她脖子按进枕头里,会不会迎来一巴掌?
……
接下来的每一个工作日都能看到小红帽。奠基仪式也一天天眼看着搭建起来了。
王鲲吃完午饭顺手打包了一份,提到工地上去。
门口的安保不让进,他掏出烟和胸牌一起递过去,只说是医院领导派他来跟进奠基仪式筹备情况的。这话并不全是假的,领导拿他当行政和业务两只手用,也安排了他到时参加奠基仪式的。
在签到台前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认真数着通行证“33,34,35……”,脚下堆了几把铁锹和红绸花。
有意逗一逗她,在她身后弯腰“45,46,47”。
她果然被带偏,一时竟忘了数到多少张,转身怒目瞪他。看清他后,神色微微缓和。
“甲方代表前来慰问。先吃饭吧,我帮你点。”
原本生气而撮成一团的五官瞬间舒展开来,面带笑颜“让甲方给我送饭,还帮我干活,会不会不好”?
“我只是个热心的外卖小哥”。王鲲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自己坐了下去,开始清点通行证。
“6分好评!多出来的1分我私人补贴给你。”容易解开安全帽的搭扣,伸出一根手指头来他眼前晃晃,突然想抓痒,那根手指头又屈回,挠她自己的鼻尖。
如果有人认为30多岁的女人不可爱,王鲲一定会反驳,因为他亲眼所见,很可爱。
午休时间短,没办法久留。
容易也跟着站起来,收起餐盒筷子拎在手里。
“我带出去吧”。
“不用。我正好去门口买一盒口香糖。”
出了工地大门,容易让他在原地等,灵活地穿过车流,跑到商店里买回两盒口香糖,分他一盒。
“1分好评兑换口香糖一盒。走了,拜拜”。
在王鲲开口道别以前,她已经走远了。
……
年二十八那天,容易忙碌了很久的奠基仪式终于开始了。
王鲲跟着医院领导前往。现场黑压压的人群中,找了一圈才发现容易,罕见地一身黑色大衣,领口系了丝巾,头发绾在脑后。很符合铁锤那天说的“清冷型的美女姐姐”形象了。
见她抱着花篮匆匆经过,才留意到大衣下摆露出的一截小腿只穿了薄透的黑色丝袜。
平常恨不得裹成粽子的人,敬业起来也很能豁得出去。他没有机会问她冷不冷,只是拍下了她抱着花篮走远的背影发给她。
铁锤凑过来看他的手机屏幕,笑得像影视剧里恶贯满盈的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