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三个年轻人上了楼。
客厅里,徐蔓和安康健安静地坐着,深秋的夜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透骨凉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着边的闲事,十几年的风霜雨雪,千帆过尽,此刻似乎只剩下一片安祥。
“ 你也打算放过白继盛?”
徐蔓在回国前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这么多年她把矛头指向苏玉莲,没想到真正幕后的黑手是白氏集团。
安氏和白氏的积怨虽深,这些年看在苏玉莲与白氏的关系,安康健一直忍着不去对付白氏,没想到自己的仁慈反而给了别人伤害自己女儿的机会,他真是悔不当初。
他虽不明白女儿为何忽然放弃对白氏的报复,可是做为父亲,他必须为女儿讨回公道。
“ 我已暗中派人做空白氏的股票,用不了多久白氏就会改名换姓。”
徐蔓很了解安康健在商场上的狠劲,不动声色中给对手致命一击,不留任何余地。
“ 阿蔓,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徐蔓没想到安康健会问这样的问题,神色微微一怔,继而无所谓一笑,每天沉浸在教书写书的忙碌中,外人看来确实不错。
可是,她知道自己很孤单。
“ 怎么说呢,好或不好日子都在继续,何必在意太多。”
以前安康健也是这么想,上午被安心一问,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变了,他不想再将就地活下去。
“ 这些年我和苏玉莲的婚姻形同虚设,我对她没有一丝感情,阿蔓,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许多压在安康健心中的话,如今终于说出口,他似乎轻松很多,生命所剩无几,他不想抱憾而归。
这些年徐蔓也不是毫无想法,以前年轻气盛,可以一走了之,如今老了,心中的牵绊反而多了起来,只是,现在还不是做决定的时候,“ 我再考虑考虑。”
两人聊得投入,没注意有人走近。
徐安心下楼喝水,正好听见徐蔓的话,她好奇地问,“ 你们两人在偷偷商量什么事情?”
徐蔓不想让女儿知道实情,又不擅长说谎,只好看向安康健。
安康健想也不想,随口答到,“ 你妈说太久没回国了,想四处看看,我跟她商量要带她去旅游几天。”
听见旅游,徐安心一下来了兴致,连喝水也忘记。
她凑过来,“ 妈妈难得回国,我这几天还不打算上班,我陪你们去吧,说说看你们想去什么地方。”
安康健原本只是胡诌而已,没想到竟引来女儿这么大的兴致。
“ 我们还没想好…”
旅游一定要事先考虑周到,否则容易出状况,徐安心干脆坐下来帮他们分析,“ 爬山强度太大,不适合你们,沙漠太干燥,也不适合,海边嘛,妈妈住的地方离海很近,去海边没有什么意义,不如去北京吧,看名胜古迹和红叶…”
徐蔓原先还阴沉着脸,怪安康健乱说话,听见安心说要陪他们去,瞬间又眉开眼笑,“ 我们都听你的,那就去北京。”
安康健也在一旁附和,“ 我也没意见,全听你和你妈妈的。”
安心想了想,又问,“ 我姐姐会不会有意见?”
“ 叫她下来问问看。 ”
徐蔓转头刚想大声叫安静,已见安静和迈克从楼上急匆匆地下来。
安静人还走到客厅,急切的声音飘了过来,“ 我看见门外面有个人,鬼鬼祟祟,看起来很像是贼。”
贼?小区管理严格,一般人根本进不来,怎么会有贼?
徐安心有些不可置信,“ 你会不会看错了,小区怎么可能有贼。”
见安心不信,一旁的迈克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补充,“ 我也看见了,那个人长得很高大,他在门口走来走去,还不时向楼上看。”
大家仍有疑惑,迈克又自告奋勇,“ 我练过空手道,我去看看。”
迈克往外走,安静跟了过去。
身材高大…
徐安心的脑海晃过一个人影,她原本在和曹默通电话,口渴想下楼喝水,她答应曹默喝完水,回房继续给他打电话,结果只顾讨论旅游了。
曹默的别墅离这里不远,该不会是他…
不及多想,她也冲了出去。
来到门口,站在门外那个黑色身影不是曹默又是谁?
眼看迈克的一记拳头就要挥向黑影,徐安心连忙大声制止,“ 迈克,住手!住手!”
听到喊声,迈克的手顿在了空中,徐安心趁机跑过去护住曹默。
“ 没有弄伤你吧。”
她边问边仔细检查曹默的脸和身体,确认他没有受伤才松开他。
安静和迈克围了过来。
“ 安心,你认识他?”
徐安心点头,“ 他是我的朋友。”
从安心急切的程度,安静看出一些端倪,故意问,“ 普通朋友?”
安心又想点头,一道凌厉的目光投过来,她只好耸肩笑道,“ 他是我的男…男朋友。”
听见男朋友三个字,曹默这才收回目光,转过头去跟安静和迈克打招呼,看见安康健和徐蔓走出来,他又走向两位老人,“ 伯父你好,伯母你好,我叫曹默。”
徐安心的话安康健和徐蔓都听得清楚,曹默第一次出现在安家,安康健早就猜到了两人的关系。
徐蔓大上下打量眼前的年轻人,长得帅气不说,听说还很有才能,最主要他看安心的眼神和当年安康健看自己的眼神一样,溢满爱意。
安心经历特殊,从小又在缺爱的环境下成长,虽然只相处半天,徐蔓看得出女儿对人有很深的防备,一个女孩能遇到真爱不容易,再说安心年纪也不小了,或许应该推她一把。
徐蔓缓缓开口,“ 既然来了,到屋里坐坐吧。”
徐蔓语气中难掩的热情,让徐安心惶恐不已,她有一种预感,曹默留下没没准会惹出什么大麻烦,必须让他尽快离开。
拿定主意,她连忙开口,“ 妈,这么晚了,曹默明天还要上班呢。”
徐安心尽量把话说得委婉动听,说完不忘朝曹默挤眉弄眼,表达自己对他的关心。
然而,曹默只是侧目轻轻扫她一眼,而后转向徐蔓,“ 伯母,我就住在附近,明天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不去上班。”
曹默分明故意跟她作对,徐安心还想继续,徐蔓已拉着曹默进屋。
其他人也跟着进了屋。
见没人理会自己,徐安心气得直跺脚,白天她还是众人围绕的中心,一转眼无人问津,这剧情反转得也太没有天理。
无奈,她也只好灰溜溜回屋。
徐安心刚进屋,便听见徐蔓在盘问曹默的情况。
“ 你今年多大?”
“ 二十八岁。”
“ 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
“ 没有。”
“ 你和安心认识多久了?”
“ …”
都说女婿遇见丈母娘,霸总也秒变小绵羊,曹默坐在徐蔓身边,端正得像个三好学生。
徐安心实在看不下去,“ 妈,你是警察啊,人家才进门,你就跟查户口似的。”
安静也觉得母亲盘问别人的隐私不合适,趁机转了个话题,“ 爸,我刚下楼时,你们在讨论什么事情?”
“ 我们在讨论去北京旅游的事情,我和你妈妈都没有意见,就看你和迈克有没有意见。”
提到旅游,徐蔓眼前不由一亮,旅游可是培养感情的绝好机会。
不等安静开口,她抢先说到,“ 曹默,你不如休几天假,跟我们一起去北京旅游。”
正在喝水的徐安心听到徐蔓的邀请,扑哧一声,直接把水喷了出来。
她赶忙阻止,“ 妈,这样不好吧。”
“ 有何不好?”
徐安心想说曹默是外人,可是对上他警告的眼神,只好把话咽回去,改口道,“ 他工作忙,没时间。”
“ 曹默自己都没出声,你怎知他没时间?”
徐安心拗不过母亲,不得已把目光投向曹默,眼神里溢满乞求。
若换平时,她这副楚楚可怜之态,定能轻易将曹默降服,可这一次,曹默完全不为所动。
“ 伯母,我有时间。”
难得有机会和安心相处,曹默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而且他爱极安心这副被迫听话的样子,有些许的不甘,又有些许的无奈,比起她平时张牙舞爪的样子可爱多了。
眼见曹默指望不上,徐安心试图拉拢安静,“ 姐姐,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意见吗?”
安静平时就是被徐蔓这般管着,如今终于轮到安心,她巴不得徐蔓把所以的精力都用在安心身上,自己可以逍遥自在几天,又怎会有意见。
她呵笑两声,“ 不好意思,我和迈克都没有意见。”
呃,真是患难见人心。
见大势已去,徐安心不再出声。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又听见徐蔓提议,“ 曹默,你回去问一下你爸妈愿不愿跟我们一起去北京,如果他们愿意,你不妨带上他们,这样我和安心爸爸也有伴。”
徐蔓话如同一颗炸弹,炸得徐安心口瞪目呆。
有那么多人陪还不够,还要扯上曹默的父母,这是要逼她见家长的节奏,早知道她就不参合进来,简直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徐安心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 妈,能不能不叫那么多人。”
当着曹默的面,徐安心不好意思把话说得太直接。
“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关系。”
自家人?她见都未见曹默的父母,怎么就成了自家人。
徐安心终于体会安静幸灾乐祸的深意,有妈的日子原来就是这样,既甜蜜又痛苦。
最终,旅游事宜定了下来。
过几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