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寻史册4

    藏书楼依然是个安静的地方,几层楼里只有零星几人。

    在昨晚的梦中确定了他们的姓名,南晏等到身体恢复,便立即钻进这里找到这些书。

    南晏独自站在本纪分区的天山月门书架前,胳膊夹着《仓望城》和《裴沉岚》,在第十八代门主在位期间的记载里,找到了暮言的名字。

    “暮言,十七由青鸟引入,英果贤明,成及己堂堂主。觅言七四八年,昆仑遗民力荐,言进长老,代门主权。”

    这位天山门主在位约五百年,竟只委任了一个仅活了不到二十年的凡人为长老,在暮言前后,都再未任命过长老。

    南晏看着关于暮言的介绍,难免腹诽,这位门主看起来像是个集权者,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提为长老,图什么?让她做摆设?

    可在后面的记载里,这任门主宛如消失般,不知是自愿还是被迫,彻彻底底地放权,在暮言离开前,天山月门上下全数臣服于她。

    南晏将书里对她的寥寥数语翻看几遍,方觉这女人才是真正的集权者。

    南晏看完天山月门的书,再详细地比对《仓望城》和《裴沉岚》中的记载。三本书里,与梦中二人有关的事迹都一致。

    筑基后期的裴沉岚流落在两仪阁外,混迹在妖族的仓望城做事,遇到炼气期的暮言,为了学医拜她为师,之后随她前往天山月门。后来裴沉岚对暮言生出爱意,被逐出师门,他也因此背叛回归仓望城,联合魔道对抗天山月门。

    记载分明,说起分战利品,他只要暮言。

    最后妖族不知为何没有出战,魔道夺取天山月门失败。暮言在当时几乎已是天山代门主,却在此时离去,随后便失去了踪迹,命灯熄灭于两百多年后。

    等魔道找到妖族算账时,才发现仓望城已是一片废墟。

    妖族如何覆灭的,至今未曾查明。

    而关于裴沉岚的记载,只是在外身受重伤时,被两仪阁弟子卜算到位置带回阁去。

    可没过一年,他也独身出走。

    “觅言末年,岚州大雪,不知所踪。又过两百岁余,命灯熄。”

    察觉到有人靠近,南晏连忙把《启神盟》盖在正在看的书上,抬头朝书架缝隙看去,又是绍祈年,便接着低头看了。

    “你这三天两头往内渊跑,不是怕水吗?”绍祈年过来歪头看了眼书名,瘪了瘪嘴。

    “没写你说的那些事啊。”南晏把书塞他怀里,担心被别人听去,传音说道。

    “这种事能在这种书上写吗!”

    绍祈年又把书拍回他怀里,也传音回来,嘀咕着,“你咋对这种事这么上心,带你去水魅所属小馆你又不那啥……”

    说到这里绍祈年顿了顿,随后恍然大悟,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你不会就喜欢搞那种禁忌之恋吧?可你师父是……”

    接着他猛地倒吸口气,惊恐不已。

    “嘶!打住啊晏哥!人家师父好歹是个妙龄少女啊!”

    “我削你一顿啊。”南晏脸色难看至极,一书拍他头上,“就不能是裴沉岚找了她两百多年,找到的时候两人一起死……”

    话说一半南晏自己就矛盾了,不对啊,暮言这不是没死吗。

    “不远万里找两百年,只为了去和他爱慕的师父同归于尽?那这人脑子比传闻里的还不正常。”

    “谁说他们要一起死……”南晏彻底把自己绕懵了,按照梦里的真实往事,两人命灯同时熄灭又怎么解释。

    裴沉岚花两百多年的时间,只为了临死前见她一面,然后跟她说不要再见?

    那他脑子确实有点病呵。

    况且,她不是个凡人吗?怎么书里又记载她是炼气期?而且一个凡人怎么做到熬死一批修真者了还活着?甚至活到了现在。

    南晏百思不得其解,和旁边的人探讨:“你说堂堂两仪阁少主,筑基了为什么要拜这个炼气期的人为师?”

    “可能……”绍祈年咧嘴想了想,“觉着学占卜救不了仙道吧,想带两仪阁改行学医?”

    胡说八道,南晏斜他一眼,不想和他胡扯了。

    “你这么关注一个死去几百年的人……”绍祈年很担忧他的精神状态,忧愁地拍拍他的肩,“你到底是喜欢掌门还是喜欢书里的他啊?”

    “我喜欢她?”南晏听了这话,被吓了一跳,那个耍流氓的臭脸老太婆?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我有病吧!”他重重强调,心却快跳出了嗓子眼。

    他要喜欢也是喜欢梦里那个女子,那个世间已经不存在的温婉女子,他怎么可能喜欢这个斜眼瞧人的老怪物!

    “我靠,你别这么娇羞,你这样更像了!”

    南晏慌慌张张地把看完的书本原位放回,混乱的脑子自动无视了绍祈年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别对掌门那个糟老头子动感情。

    他们……不会再死灰复燃了吧。

    南晏忧心忡忡地走出藏书楼,想到梦里她曾给孩童丹药,之后便与他诀别。

    那就是她所说的,把欠他的还了吧。

    他忽而心惊,蓦地顿住脚,转身问:“辛先生有对谁很特别吗?”

    跟在后面絮絮叨叨的绍祈年差点一头磕他肩上,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又扯到这边来了,回想一番,说:“没有吧,除了掌门和洛堂主,先生好像谁也不理。”

    南晏想着这两天她和自己说过话,嘴角情不自禁地有了弧度,假装不在意地随口提了句:“是吗,她和我也说了挺多话。”

    绍祈年不以为意,说:“你是下任掌门候选人之一,和你说两句正常。”

    南晏的笑容僵住,他不信这个邪,又接着甩出得意的强力证明,“那……那她脱我衣裳呢。”

    前面飞过三两女弟子,绍祈年冲着那边吹口哨,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人的神色,回道:“治病扎针嘛,脱衣裳正常。”

    说完还意犹未尽地感叹,“谁还没在先生手里脱过衣裳呀。”

    南晏没了话讲,脸色彻底垮掉。

    -

    回到水云居后,暮言吃完早饭就一直待在放药方的屋子里,手里拿着找出来的几份,坐在窗前挨个挑着。

    全天下的人都伤不了她,除了佛门功法。

    她把一张标有“毒”字的配方放在了桌上,若是给他下慢性毒,万一未来他与自己对立,尽在掌握。

    可只为防范不确定的未来之事,对一个并未行恶之人下毒,暮言实在做不了这种不择手段的事。但他的佛性灵根,她又忍不住臆想出许多可怕的后果。

    手里还有几份失忆、散功、经脉寸断的丹方,发作时间都可以由她控制。

    外面传来叩门声,“咚咚咚”急促又沉闷。

    听着像有急病,可又沉实有力。暮言把方子收进抽屉里,上二楼往外看了眼,门口的南晏眼神阴沉,跟讨债的似的。

    “你不开门我怎么进去?”

    暮言莫名其妙,懒得和他废话,“晚上再来,不想看见你。”

    说完她就掉头走了,南晏呆愣地看着藤叶上缓缓消失的黑纱,来不及多问半句。

    回到桌前,暮言拿出那几张方子,这人性情太不稳定,还是给他用一个安心些。

    安静了片刻,敲门声便又响起,从不耐烦的乱敲,到温和有礼的规律,最后变成小动物呜咽般的轻挠。

    暮言本不想理他,没想到门外的声音断断续续,硬生生持续了半个时辰。

    南晏听到头顶又传来了脚步声,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欣喜抬头,只见黑衣人径直走到山石的阵盘前,抬手拔了一根阵旗。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汹涌的阵法之力弹飞了出去,山上那人连瞥都没瞥他一眼。

    将人撵走,安宁下来后,整整一日的时间里,暮言关在山体里的丹室,将每份方子都炼制了一份。

    从丹室出去时,已是皓月当空,天上似泼了浓墨,看着已过二更天。

    她拿着几瓶炼成的丹药,心里奇怪那个烦人精怎么还没来,再不来她可要洗漱就寝了。

    走到门上的二楼石台,暮言朝崖外望去,无数的暗紫遁光和奇形怪状的坐骑在夜色中飞舞,站了会儿也不见有紫金色的遁光。

    她准备回去睡了,转身时余光扫过门口,惊觉那里好像有人。她定睛看去,门前凹凸不平的石阶边上,蹲坐着一团模糊在夜色中的紫色人影。

    “南晏?”她试探地问了一声。

    深夜高山寂寂,迟疑的声音恍若温和清风,拂过南晏额前遮目碎发。

    他循声扭过头,眼中映着月光符的微芒,低微的声音不情不愿地问:“我能进去了吗?”

    暮言心里一顿,像昨晚没信他,今早见他真痛成那样的愧疚,手里的丹药不知觉地藏到了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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