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初心2

    扑到暮言怀里是个和她年龄一般的女孩,穿着玄玉观弟子常见的淡粉长裳,发间佩环相击,和她的声音一样清脆。

    暮言轻拍她的背,指了指自己背后的竹篓说:“趁你睡懒觉去洗完了药材,剩下几天我们可以去玩了。”

    粉裳女孩“噢”了一声,放开暮言,甩着她的手,转转眼珠说:“得回去把药都放储物袋里,我给你带着,这帮人心思坏得很,要是采不够药材,说不定来偷呢!”

    看着她机灵的小模样,暮言不由抿嘴轻笑。

    “咦?”她又趴回暮言怀里,贴在领口嗅了嗅,伸手揪着两根蓝线拽出了凤凰玉璧,二话不说就上去啃了一口。

    东西被发现倒是没什么,这个女孩是暮言最信得过的人,但她咬了一块实在让暮言担心得很。

    暮言急忙捧着她的脸挪开,拍着她的背说:“快吐出来。”

    粉裳女孩睁着亮闪闪的大眼睛,咽了下去,新奇道:“绿豆糕耶!你干嘛藏块绿豆糕呀,怕被坏人饿死呀?”

    “啊?”暮言震惊之余,拎起玉璧闻了一下,缺口上的牙印看得出它的软糯,捏着又质地坚硬。

    她都忍不住想咬一口试试……想起神秘花海的奇怪高人,心中敬畏,还是把它好好地贴身放回去。

    再给粉裳女孩把了脉,确定没有异样,暮言才安了心。

    安静站在两个小女孩身边的南晏在眨眼间,看着梦境,再次回到那片宛若世外的明媚花海。

    重山深谷,先前所见的梧桐小木屋被扩建成了大片庭院。

    桐木屋顶爬满了紫藤,两个女子衣裳一蓝一黄,并肩坐在绿叶紫花的缝隙中,望着脚下绵延天际的各色花朵。

    南晏的目光被那道鹅黄色背影牢牢吸引,这是他喜欢的颜色,看到就不由自主地内心欢喜。

    记得爹娘在他离家时也曾对师父说过,他儿时哭闹不休,拿着鹅黄手绢在脸前晃晃,便能让他安静。

    此时的暮言已经长大,面容静和,个子比千初都高了半头。

    “命运之轮已然转动,已预言的结局必将遵循,我可以在死神降临前带你走,但还会有其他祸事接踵而至。”

    蓝发在风中轻扬,扫过千初的梨涡,她看着身旁的清透凡女,说话宛若上古吟唱,笑颜天真无邪。

    “未来要靠你自己了,暮暮,变坏吧,和世间同流合污吧,否则活不下去的。”

    暮言眼中诧异,无法与这样的建议苟同,可见到前辈与话语不符的美好笑容、笑眼里暗藏的悲悯……

    她又不忍对有着这样眼神的人,说任何反驳的话。

    “我们花了好大的代价才明白呀,所以暮暮这次早一点,我都不天真了,该到你了。”

    两人坐在屋顶说话,屋檐下的短发少年已收拾好行囊,行至暮言房前,在门口踌躇迟疑,抬着手迟迟没有敲下去。

    千初瞧着下面,用胳膊肘戳了戳暮言,眼巴巴地瞅着她,神色竟有些忐忑,“暮暮,你未来……会不会后悔认识他呀?”

    暮言愣了一下,不知道前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凑近悄悄问:“他听不见吧?”

    千初认真地用力点头,保证道:“听不见!”

    于是暮言低头笑了,不假思索地说:“不会呀,我很感谢他的出现,我都从来没想过会遇到一个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纠缠、干干净净的人,而且性格……也还好啦,相处也不算太糟。”

    南晏强行从裴沉岚的附体状态里挣脱出来,跃上屋顶隐匿在她蓬松的鹅黄衣袂旁。他眼神晦暗地凝视着,对她的话感到惶恐。

    暮言歪头看着天空,姣好的脸庞像花儿一样柔软,笑吟吟地想象着未来最差的结果,双眼仍是亮晶晶的。

    “就算以后他变了,做师徒不愉快了,那就断绝了嘛。我还是会怀念以前的这段时光,依然会感激他,不然我的生命太灰暗了,怎么会后悔认识他。”

    旁边的千初垂着头,指尖搅着衣摆沉默不语。

    南晏定定地盯着她,在轻舞的飞花中,她清丽的笑容温和柔美。这样的画面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却是她对待别人时真实存在的。

    她的那些话,他听得心跳慌乱。她后来一定也变了吧,一定是后悔了吧。小镇上离去得那样决绝,她一定是不想再认识他了吧。

    慌张到了极致,南晏看着为裴沉岚而开怀的暮言,眼神渐渐坚决,她绝对不能再认识他。

    那个人自己说的下辈子不要再见,留下让她独自伤心的遗言,这辈子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她眼前。

    那人若是敢后悔自己的遗言,他便替那人占卜前世,让那人重新记起来之后,从她的世界里永远消失。

    **

    睁开眼时,熹微晨光已从山头树隙穿过格窗,南晏灭了案上的通灵香,回到现实中,梦里产生的酸涩感仍在心尖萦绕。

    他跳下木榻推开门,从上面向下望去,水云袅袅,没见着有黑影,不知暮言在何处。他顺着砌在山壁上的石阶,在高山清冽的空气,拾梯而下。

    走过二层的房屋,花窗半开,南晏感到有一抹幽冷的目光打在了自己的身上,扭头看去。窗子里头暮言坐在榻上,戴着面纱,正手持眉笔对镜描眉。

    她一边的眉已经画好,另一边还是半白的残眉,此时她的雪白眼睫下,眸子里满是寒意。

    南晏僵在窗前,无措地咽了咽口水,支吾解释:“只有……下来只有一条路。”

    暮言放下眉笔,搁在黛砚边,冷冷抬眼,“路修来是给你走的?我要靠腿走,你也要走?不会跳下去?”

    南晏理亏,顶着她和梦里判若两人的生硬语气,不敢多说一句,扭头跨过石台边的花盆,乖乖地跳了下去。

    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暮言抿紧了嘴角,忍住突然的想笑。

    “你……”

    一眨眼他又飞了回来,低头摸着鼻子,吞吞吐吐地问,“听说……你看过很多男人的身子?”

    暮言微微挑眉,侧目打量着他,下巴搁在手背上,反问:“小毛孩你想问什么?”

    故作随意的南晏被一口气呛着,小毛孩?

    他胸口愤怒起伏,瞪着白发苍苍的暮言,嘴唇翕张又无话可说,憋了半晌才无力地蹦出一句:“我十……二十岁!”

    想到梦里她那七岁的年幼小肥脸,南晏恨自己生不逢时,挫败得扭头想走,抬起脚又放下,不敢回头却仰头装自信地问:“那……我怎么样?”

    暮言奇怪地盯着他,修真者除了修炼功法还要炼体,身材不都差不多吗,年轻人攀比心这么重可不好。

    但要是这样说,恐怕还要被问个没完。

    她又不是他师父长辈,懒得教他什么,便点头温声道:“你很好。”

    南晏听了,背对着她,眉眼掠过藏不住的欢喜,轻飘飘地走到藤叶丛丛的石台边,跳下去化作遁光穿过木门,飞走时荡过一阵轻鸣。

    暮言嫌弃地收回视线,轻翻白眼摇摇头。

    还二十呢,闭关闭得像不到十七。被毒过一次,在她面前还不开护体真气,蠢成这样毫无戒心,什么时候都威胁不到她。

    她接着对镜画眉描睫,拉开抽屉,把昨日炼出的几瓶丹药丢进了压箱底的储物袋。

    -

    坐落在云霞之上的街道,飘浮的高楼鳞次栉比,从窗户望去,奇异的唤宠和昂贵的坐骑满天飞舞。

    “晏哥今天心情不错啊,都能主动来找我了。”绍祈年在房间里,拎着酒壶斟满一杯,递到旁边。

    南晏想着事情,把酒杯放到一边去,指尖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目光沉实。

    “修真者不飞升,在这一界能长生吗?”

    “肯定不能啊,你要在这界做大哥啊?到化神就被界面之力限制了,做大哥也没用啊!”

    绍祈年被问懵了,看他一下午心不在焉的,竟然在想这个,“到化神大圆满要么飞升要么法力无法恢复,用一点少一点,连炼制长寿丹药的法力都不够用。”

    南晏停下敲桌的指尖,他也算过,等自己修炼到化神期,寿命会有两千多年,再辅以丹药法宝功法之类的,也不过多几百年。

    轩窗里画眉的长生人,下个两千年,会愿意在他的墓前驻足一刻吗,未来也会将他梦到吗?

    也会小女儿姿态地窃喜,说着不后悔认识他吗……

    他只要一想起梦中的事情,心里就会出现一种酸涩感,他不懂这种感觉代表着什么,只是对裴沉岚充满了羡慕。要是他是那个人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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