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尽皆知5

    听到这话,南晏心跳都停滞了,咬牙深吸口气,怒目斜视旁边的人。

    硬着头皮把被交代的话说完,绍祈年哪有多余的功夫理南晏,完成任务就立即转身离去。

    南晏忐忑不已,抬眼偷看暮言,她躺靠在摇椅上,仍是半眯着眼,蔑视得仿佛看穿一切。

    她的嗓音低冷:“需要单独和我说?”

    南晏看到余光里的宿未白,答:“是。”

    随后他便强装镇定地走过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地退到暮言身后站着。

    秦素坐起来,左右看看,问:“我没事了,你们还有事吗?”

    月胧坐起伸懒腰,“我当然是没事的。”

    洪景瞧着对面的宿未白,“你有事?”

    宿未白面色冷淡,“你们没事,我就没事。”

    阮空山起身尴尬地笑笑:“我哪有什么事,我以为你们有事。”

    站在后面的南晏听得满脑子浆糊,他们在说什么。

    几人一起离去,偌大的庭院又只剩暮言与南晏二人。

    许久未见,只怪山顶太静,南晏看着她调整阵盘的黑衣背影,都能听到自己猖狂的心跳声。

    “我在水魅馆偷听到雪之初和另外两人的谈话,斗法那日,他是故意装晕。”

    暮言指尖一顿,心口钝痛,垂着眼眸,语气平稳,“知道了。”

    南晏接着说:“他们想离间我们,把你身边的护卫位置空出来。”

    暮言将阵盘的压制作用关闭,放回原处,没想到他带来的消息竟真是有用的,点头说:“知道了。”

    “还有些话我听不懂,他说你定会待他不同,是什么意思。”南晏紧紧地盯着她面纱上露出的双眼。

    “我知道了,已经让人去查了,你别惊动他。”暮言面无表情地嘱咐。

    如果真是假冒的,她需要知道雪之初是怎么知道徒弟的转世信息的。原本她只是对雪之初的感觉不对而已,如今看来确实可疑。

    见她说得风轻云淡,南晏眼皮直跳,有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前几天她不是还对雪之初特别好吗,怎么一转眼就开始调查他了。

    “你觉得刚才那些人坦然吗?”

    听闻她无缘无故的问话,南晏便转念想这边。

    就冲他们最后说的那些话,他也能给出明确答案:“不。”

    “你呢?”

    暮言的声音缥缈如云,轻若无物地从心间飘过,南晏平静地听着,过了一刹才猛地反应过来,心脏瞬间被攥紧,整个人石化般地呆住。

    暮言转过头,定定地注视他无措的双眼,嘴角勾着嘲弄的弧度,缓缓开口,“这里所有的人都在藏心思,就你藏得人尽皆知。”

    南晏感觉脑袋像被撞的钟,只听得震撼心神的“嗡”一声。他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躲了这些天,还是没逃过。

    “对我紧逼不舍的追问,会被当做对一个几百岁老人倾心的无法自控。”暮言轻蔑地望着远方,连余光也不分给他半寸,“清醒点,注意分寸,别让你的水魅小情人误会。”

    南晏一字一字地听着,呆站着如遭雷劈,心不慌了,它还在胡乱跳动,只是在往深不见底的地方直直下坠。

    她对一切洞若观火,他在这个七百多岁的老怪物面前一览无余,但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我……”

    “洛知疏来送饭了,你的休养假还没完,回去吧。”暮言说着便回身进屋,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热闹的山顶最后又只剩她一人。

    暮言躺回留在院里的那把摇椅,黑色面纱掩盖住脸上浅浅浮现的缱绻的笑。

    已经犯过一次无法悔改难以弥补的大错,她当然不会再因为自己的贪恋,又祸害一个单纯无知的年轻人。

    **

    夜里风雨声消散,窗外蜻蜓振翅,惊醒梦中的裴沉岚。

    他抬起头,看到一只白皙纤手伸到前方,垂进白瓷碗里拈了颗杨梅起来,逐渐远去,最后送进了对面轻启的口中。

    杨梅上圆润的水珠闪着柔和的光,盛了一碗的璀璨。

    裴沉岚直起身,揉揉睡得发疼的额心,胳膊下的纸页被压出折痕。面前又伸来那只手,照旧捡了个杨梅塞嘴里。

    那个碗里的杨梅所剩无几,小半的水荡出微小的涟漪。

    他低头压平了书页,合上书,换了本没那么乏味的。再抬眼时,那只碗里已经空了。

    坐在对面的暮言垂着头,专心看着书,没有察觉地继续伸手过去,指尖触碰的只剩凉意。她怔怔抬头,看到空空如也的白碗,又看看旁边自己吐出来的核,才发觉已经吃了很多。

    待把手拿回来时,一碗满满的乌紫杨梅被推到了手边。她愣愣地看向裴沉岚,他收回推碗的手,什么也没说。

    暮言蜷起手指,看看他那碗没动过的杨梅,又看看默不作声的他。

    这是……让她吃的意思吗?还是嫌它占地方?

    应该只是随手一放吧……

    他低着头,额前的短发把眼睛遮得严严实实,暮言什么意思都猜不出来。

    “我不吃。”余光里看到她跟定身了似的,裴沉岚掀起眼皮瞥她一眼。

    是个很简单的陌生眼神,暮言应了声,收回手。

    静默片刻,裴沉岚抬起头,看着她,眉头微蹙,“怎么不吃?”

    暮言看着书,认真地说:“杨梅不可多食,血热火旺,损齿及筋。”

    裴沉岚想不通,分明那么喜爱吃,偏要压抑自己。

    “喜欢就吃。”

    暮言还是摇头,“不了,一碗的量刚好。”

    “多一两个不要紧。”

    他竟然会对自己吃杨梅的小事说这么多话,暮言心里讶然,抬起眼朝对面瞧去,他没在看自己。

    低沉的嗓音仿佛在耳边回荡不休,她其实确实很想再吃一个。

    暮言便没有再多说,伸手去悄悄地拿了一颗来。

    她也觉得多一两颗确实不要紧。他们的关系也是这样,多一点无所谓,就这样一点一点成了逾越不回的脱缰。

    “聊完没?”桌边的窗子探出颗蓝茸茸的脑袋,幽怨的表情像是等得太久,已经没了脾气似的。

    屋里静谧安好,两人都被突然出现的千初吓了一跳。

    暮言猛地想起自己本来想去问千初事情来着,被要不要多吃杨梅耽搁了。

    “聊完了,有一事想请前辈指点。”

    “说。”千初趴在窗棂上,吐了口气,瞪了裴沉岚一眼,没料到他早低头看书去了。瞪了个空,她耸耸鼻子。

    暮言问:“前辈的医籍,我已学过了大半,自认医术比起见过的医者都要高明,不知这样的水平能够回去了吗?”

    裴沉岚持书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暮言来此将近一年,虽说司青遗以戚祥为筹码引她回去,戚祥的性命必是无忧。但不语被取出,违背魔器约定的戚祥不过是具躯壳,时日久了,异数难赌。

    她在玄玉观医馆里打下十余年的扎实基础,又在天山月门深造,还有千初的指点,这些不出世的医道理论领悟起来并不难。如今略有小成,她不由对此事有了想法。

    “回不回去不是医术的问题哦,重要的是时机。”千初笑眯眯地说,“你的能力只有挨揍的份,要靠他人之力周旋,等他们替你铺好路了再说。”

    既然千初前辈都这样说了,暮言便放下心来,千初说的总不会有错的。

    千初忽然又看向裴沉岚,生硬地问:“喂,你要不要修炼!”

    “先习医吧,修炼无所谓。”裴沉岚回过神,收回看着暮言的视线。

    千初掏出本薄薄的小本子,放在窗边,说:“可以先学点基本的吐纳轻身呀,再学个简单的隐身,万一以后出门了,你也好保护你这个弱鸡师父啊。”

    和这事八竿子打不着的暮言尴尬地僵住,本来人家修不修炼也不关她的事,把话说成这样,他不修炼虽合情合理,但她心里也难免会生隔阂了。

    怕被对面发现自己在听这件事,她低头把书翻了一页。

    裴沉岚没再多说,伸手将薄本子拿到手边,问暮言,“什么时候出去?”

    原来是为了出去啊。暮言平静地放下书,可她没打算出去啊……

    看着对面毫无波澜的深邃双眼,她随口胡诌:“等你练会这个隐身,我就和你出去认认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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