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之一3

    “他们怎么了?说话啊!”

    闻讯赶来的水魅殿姜长老不敢接近那些自家弟子,只能等鸩行弟子给个结论,却见他缄默不语,急躁地上前追问。

    鸩行弟子硬着头皮,起身抱拳道:“稍等,我已向少岭主传音,他即刻便到。”

    闻言,水魅之人互相惊慌对视,竟然严重到需要宿未白决断。

    南晏注意到鸩行弟子看自己的眼神,独自站在角落腹诽不已,这事真和自己有关?

    眨眼的功夫,外面便传来“鸩行岭少主到”的通报声。

    床榻边旁淡蓝光芒一闪,宿未白在东倒西歪的水魅弟子前面显出身形,立即俯身检查。

    将每人的情况都探查后,宿未白的眉头逐渐蹙紧,最后他直起身子,不可思议地盯着南晏。

    从宿未白出现,南晏就一直期待地注视着他,以为自己可以洗脱罪名,没想到得到的也是这种眼神。

    他不敢相信地睁大双眼,随后眼瞳熄了光芒,眉头低压,垂下漆黑似深渊的双眸。

    水魅殿姜长老见宿未白看完也不吱声,气得一拳锤过去,“你们鸩行岭的都哑巴了?”

    “既然如此棘手,交给辛先生方乃正道。”无相宗的甘和大长老在旁建议。

    宿未白对弟子指挥道:“一人带一个,头朝上,封住气脉,去请示先生。”

    随着鸩行之人的离去,屋里乌泱泱的水魅弟子也急忙跟了去,适才人满为患的调息室只剩下三人。

    “小晏道友,请一同前往。”

    听到宿未白的声音,南晏朝他简单抱拳,头也不抬地走出去化作遁光。

    宿未白最后看了眼还愣在这里的甘和,着急那边的事,冲他点头打了招呼便走。

    -

    蕉芜小筑前,得到消息的洛知疏赶来,看结界前围了数十人,各宗各派的人都在。

    鸩行弟子小心携带着水魅昏迷弟子,其他安好的水魅弟子不敢靠近,只能抓着等候宿未白问个不停。

    但他直视小筑结界,什么也不回答。

    而南晏身为罪魁祸首,被所有人避开。

    他自己也驱走了想来询问的归咒弟子,单独站在山石的杏树下,一言不发。

    洛知疏不可置信地过去问:“你还有干坏事的心思?”

    南晏耐着性子沉声答:“我没有。”

    “这个护卫净给先生添麻烦,归咒渊就没其他省心的人了?”映煞岛之主洪景本就是来看戏的,见状立即讽刺。

    此时结界如水滴打落,涟漪荡开,暮言从中出来。她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昏迷的人,简单看了两眼便让鸩行弟子们带进去。

    洛知疏也随之进去盯梢,又随他们一起出来,给暮言递了个眼神,表示一切无虞。

    “要紧吗?”赶来的月胧殿主担忧问。

    “不要紧。”暮言回过她,越过混乱人群,看到抱着胳膊靠在山石的南晏。

    他孤零零地站在杏树影里,漆黑阴暗的双眸直直望着她。

    她想起曾经常见到的这种眼神,心里一痛,目光被烫了似的躲开,转头回去,“你也进来。”

    洪景诧异问:“还让他和水魅弟子待在一起?”

    暮言便停脚回头,看向月胧,“需要进来看着吗?”

    月胧立即摇头,说:“先生有信心,我们就不多此一举了。”

    周遭目光意味不明,南晏面无表情,跟在暮言身后,又踏入了这道他们之间相隔的结界。

    “门口待着,离远点。”

    等他进来,暮言扔了一句便走了。

    “好。”南晏自己在门口,垂着眼眸,低低地答应。

    过了没一会儿,脚步声又靠近来,南晏已做好心理准备,从事情发生到现在短短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所有人不分青红皂白都用同样的眼神看他。

    他抬起眼看着停在面前的暮言,正想开口辩解,却见她低着头蹙眉沉思,连看都没看他。

    南晏忍不住,自己开口问:“你不怀疑我?”

    “你?”暮言瞥他一眼,不屑地说,“怀疑我都比怀疑你有道理。”

    比起刚才被莫名其妙地冤枉,南晏此时更加想不通了,想起鸩行之人对此事的支吾不答,问:“鸩行岭把此事推给你,是因为怀疑你?”

    “把证据交给有嫌疑的人?”

    暮言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此事谁说出来,对方的嫌疑便会大些。宿未白明显是看出来了,却还是把人交给她……

    也算是可以稍稍洗清些嫌疑吧。

    暮言往结界外看去,外面的人散去大半,各派管事还留着,宿未白也仍候在原处,目光坦然神色磊落。

    她将手中拎着的储物袋递给南晏,又交出了结界阵盘,简洁吩咐了后续。

    “调整到让外面看到里面,然后把储物袋里的丹药吃了,把蛊虫逼出来给他们看。袋里还有个专门装蛊虫的琉璃瓶,用灵气裹着抓,别用手抓。”

    说罢,她留下目瞪口呆的南晏,回去为水魅弟子救治。

    蛊虫?

    南晏也不禁拿他们看自己的惊讶眼神,看向以蛊术著称的鸩行岭之人。

    他将阵盘调好,服下丹药就地打坐,心里疑惑鸩行岭的做法。

    鸩行弟子也许是以为此事和宿未白有关,于是不敢说出来。

    那么宿未白又是为何,莫非他以为此事与暮言有关?

    丹药在体内运化,南晏暂且摒除杂念,双手聚起灵气运功。

    随着药力的催化,他感到金丹处传来一丝刺痛,仿佛有东西被硬生生地剥离出来。那东西挣扎着似乎想回去,又被掺杂着药力的灵力阻隔。

    南晏运功牵引,一道黄色气息从体内吸出化成实体,浑身长满短刺的暗褐蛊虫,在空气里抽搐般打着颤。

    他第一次见这种东西,忍住恶心的冲动,反手祭出琉璃瓶将它擒住。

    结界外的人们目睹此景,惊呼之余,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宿未白。

    “不是我。”

    宿未白看着在琉璃瓶里蠕动的暗褐虫子,平静地留下一句“我会去查清”,便脚步沉稳地从容离去。

    甘和低喃道:“不是鸩行岭,那还会是谁?”

    南晏在他们的视线里,沉默地将阵盘调回原样,才看向被挡住视线的外面,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或多或少都有怀疑之意。

    “看来我也得去查查才行啊。”洛知疏朗声笑道,人已远去。

    甘和望着消失在天边的暗紫光芒,冷哼道:“我看没准他俩串通好做戏呢。”

    “才不会呢,他们两个费这么大力气,整我这个稳居倒数第一的?吃饱了撑的?”月胧叉着腰,白了他一眼。

    甘和抬眉,“你家弟子吃亏,你还帮他们说话?”

    月胧本来在修炼,突然被这事拽出被窝,本就气不打一处来,“拜托好哥哥,说不通啊,这不是乱扣帽子吗?等他们给个交代再说吧,烦死了。”

    洪景嫌弃地摇头,叹气道:“我就说先生身份尊贵,不该住在归咒渊这种小门小派里,麻烦多得很。”

    “哦哟,得大门派呢~就算束魂教不争,人家后面也追着个朔吟门呢~”

    月胧身为魔道最小一派之主,出言讥讽得丝毫不怯,“景哥哥还是省省吧~”

    随后她哼了一声便离去,其他人与此事无关,也不好在先生住处外多逗留。

    南晏在结界里看着他们一一离去,这里终于又回到了安宁的模样,房屋那边从暮言进去后就再没动静,没有新的吩咐他也不敢妄动。

    说起蛊,南晏不由想起上次近距离见到蛊虫,是那次占卜里见过的被妖族火烧的村寨。

    那个穿戴银饰的红裙小女孩逃出去后,手中也是装着蛊虫的琉璃瓶。

    院里传来脚步声,他抬头看过去。

    见他还蹲在原地,暮言停下脚,无奈道:“把蛊虫逼出来就可以动了。”

    南晏听话站起,斗法所剩不多的法力适才用来驱蛊又透支许多,头晕眼花地缓了缓,问:“他们还好吗?”

    “少说废话。”暮言在水边擦干洗净的手。

    她的声音淡漠,南晏皱起眉,还是在逃避。他上前去,伸手拉住转身要进屋的暮言。

    感到手被来自别人的温热攥住,暮言心里一窒,那瞬间仿佛四周凝固静止。

    她背对南晏,皱眉暗咬下唇内侧,突然发觉自己在假装未动情这方面得心应手,是搁置了好多年的游刃有余。

    暮言回头时重归风轻云淡。迎着他炽热的目光,她淡漠地直视,冷冷吐出二字:“松开。”

    对于她,南晏不敢越雷池一步,心慌低头,放开了她的手。

    “把蛊虫炼化成粉末,然后把屋里的病人分在单独的房中安置。”暮言面无表情地说着,又回去洗手。

    南晏心知救命要紧,按下那些心思,轻车熟路地找到个无人的房间,对自己用了连在斗法都不舍得用、一天只能用一次的聚灵咒,瞬时恢复不少法力。

    将蛊虫按要求炼化后,他前往光芒隐隐的房间,里面的七八个水魅弟子在相邻的榻上整整齐齐地躺着。

    每人的身上都冒着湘叶黄的淡光,其中散发着盎然的洁净灵气,南晏没多想,将最近的男弟子扶起,在接触到黄光的刹那间感到一阵眩晕。

    男弟子还躺在榻上未动,南晏却有种被他拉近的感觉。

    南晏不知不觉贴近他,闻到他身上诱人的芳香,朦胧的意识里只觉得他身上的衣裳挡着很碍眼。

    暮言端着碾好的药粉回去,进门一看,震惊愣住,南晏爬在榻上,都快骑到水魅男弟子身上了。

    她欲言又止,下意识要拉开他们,黑纱衣下荡开层层叠叠的白裙。

    一条素练飞射过去缠住南晏的腰,却被他身上乍起的金芒一拦,柔软地瘫在地上。

    暮言愣了一下,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过去将南晏拽下来。

    淡黄灵气依然在他二人中间相连,南晏也两眼发直,硬要跟随灵气回去水魅男弟子身边。

    暮言拉着他狠狠甩了一耳光,大喊:“南晏!”

    接着她反手再给另一边也来上一巴掌,揪着他的耳朵说:“听着!清醒了用灵气把中间的黄气击散!”

    把南晏扔去一边,暮言朝那名吸食南晏的水魅弟子过去,碰了他一下。

    他身上的淡黄灵气瞬间脱离南晏,转而缠上她。

    被连续扇了两耳光的南晏逐渐恢复神智,左右环顾想起来自己在哪,清醒过来的第一反应是脸上火辣辣的疼。

    随后他想起了刚才自己无法自控的诡异之事,脑海里猛然记起暮言的话。

    他朝那名水魅弟子看去,暮言黑纱衣半垮,抬着腿攀在榻边,正要往那水魅男弟子身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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