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1

    南晏从书上的黑纱衣抬起视线,看着她的双眼,“这你我都没法拘束。”

    暮言扬起下巴,轻哼冷笑,“你胆子倒是大了。”

    “是。”南晏低下头,牢牢盯着书上的黑纱衣袖,更大胆地问,“你不喜欢我是吗?”

    暮言没料到他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这时她也突然发现,自己不会撒谎。

    她想起很久以前,她在感情方面,从来没有锻炼撒谎的机会,她只需要藏起来。她从来没有被这样问过。

    那个人深沉隐晦,他所有心意,全靠她不确定的猜。

    南晏下一句“可你的动作让我没法不喜欢你”都到嘴边了,却发现她神色不对,愕然之中明白了什么。

    “你……”

    暮言叹口气,垂眸低声陈述,“我不喜欢你。”

    一切来得突如其来,南晏眼眸颤抖,按捺心里的激动,起身追问:“你是对我说,还是在告诉自己?”

    暮言点点头,字字清晰地坦然回答:“刚才是在告诉自己,现在是在对你说。”

    南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淡然的反应,若不是在梦里见过独自偷偷落泪的她,他恐怕都确信这个人是不会伤心的。

    他又记起从裴沉岚身上感受到的莫大悲伤,他们两个互相折磨完,现在又来折磨他是吗?

    可他不一样,他还年轻,有的是劲。

    “阿……嗯,暮……”南晏没想到自己在激昂发言前,绊倒在了称呼上,“小……小言?”

    暮言看着他,耐心地将他们拉远,“我叫辛淮岚。”

    “也许你以后叫辛淮晏呢。”

    南晏不服气,随后看着她漠然的眼睛,正色说道,“你上次给的拒绝理由我有想过,我现在年龄是很小,可我总会到几百几千岁、到和你一样老。”

    少年的较真,暮言知道无法三言两语就劝到放弃,便认真询问:“能说说我是怎么吸引到你的吗?”

    一时间,南晏脑子里闪过很多梦中画面,看着眼前换了新衣裳依然一身黑白的暮言,心里涌起委屈,“我有喜欢自己想喜欢的人的权利吧?”

    暮言无话可说,他确实有权利……可他和裴沉岚太像了,她被喜欢得不由自主代入经历过曾经之后的恐慌。

    如果是别人莫名其妙喜欢上她,她会这样在意吗?

    当然不会。

    为什么要针对南晏呢?一个毛头小子,等他多走走多看看,自然就忘了年轻时没见识的心动。

    本来无事却被自己搞得更乱。

    “滚吧。”暮言抓起书进屋,走了一半又回头强调,“我不喜欢你。”

    “知道。”南晏心里堵,头也不回地朝结界走去,“你喜欢的是裴沉岚。”

    暮言瞪着他没入结界不见的背影,一口气梗在起伏的胸口。

    这人怎么乱说话呢。

    她狠狠咬住嘴唇,揣着狂乱的心跳,握拳转身进屋。

    -

    从蕉芜小筑离去后,南晏想去寻掌门师父,发现他们都为中蛊之事忙去了,一个人也找不到。

    刚出掌门浮岛范围,南晏就看到等在外面的绍祈年,对在这里碰到这个不务正业的人感到诧异,“你找师父?”

    “我当然是找你,你还好……”绍祈年神色担忧,飞到南晏身前,话说一半突然愣住,目瞪口呆地拉着他耸耸鼻子闻了闻。

    “你的香?”

    他张嘴就要惊喜大喊,被南晏一把掳走,回到自己的浮岛。

    路上绍祈年兴奋得手舞足蹈,被捂着嘴还不住地嚷嚷:“我赢了!居然赢了!灵石省下来了!”

    直到进入南晏所住浮岛,绍祈年面色忽地严肃起来,才想起不对的地方。

    “等会儿,什么意思?你不会是……碰了那几个重伤的水魅弟子了吧?”

    水魅弟子身周的黄雾灵气诡异得很,南晏点头:“是啊。”

    “我的天哪,碰的谁你记得吗?做到哪一步了?”绍祈年小跑跟在南晏身后,又紧张地凑近闻了闻,确认水魅香只变过一次,松了口气。

    南晏拉了把椅子坐下,随口胡诌,“不记得,被先生一耳光扇起来了。”

    绍祈年笑得想死,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说:“在先生眼前演活春宫,先生以后看你得什么眼神。”

    南晏心想,哪是在她眼前演……

    如今回想起来那份暧昧,他感到无比迷恋,还想再来一次的渴望春潮般高涨。

    他忽然有些理解绍祈年天天流连于水魅温柔乡的行为了。

    “你碰的是哪一个啊?谁中奖了?”

    绍祈年坐在旁边,两眼放光,又发觉不对,“香气都变了,你的功力怎么没减退?”

    “我功力减退对你有什么好处?什么功力减退……”南晏愣了愣,随后惊得瞪大了眼睛,吓得差点跳起来,

    “碰到水魅弟子还会功力减退?”

    “你不知道吗?常识啊!水魅殿功法的特色,当受重伤失去意识时,功法会自动转成防御,对所有碰他们的人进行无差别强制魅惑吸引,要么被吸光功力、要么被灵气隔断、要么有另外一个人来替代。”

    绍祈年介绍完之后,啧啧称奇,“十岁小孩都知道的事,你居然不知道。”

    “这么邪门?”南晏听得心有余悸,还好暮言舍己救他。

    若是那人不是自己,她也会这样做吗?

    南晏略微一想,暗自轻笑,能想象到她喊别人来用灵气相救的不慌不忙。

    “除了吸功力,应该还挺爽的……”绍祈年摸着下巴想象着,垂涎欲滴。

    收到师父的传音符,南晏站起身准备过去,瞥见眼前人色眯眯的样子,嫌弃摇头。

    “去买两条催情蛊吃吧,适合你。”

    -

    鸩行岭区域上空,最高的浮岛里,灵珠飞速自转。

    悬在它之上的鸩鸟幻影眼神凌冽,幻影的尖喙上下开合,发出男人的怒喝。

    “脏水不泼出去,反而自己兜了?你在做什么!我看你在这个位置坐得太久,是忘了头上还有我!你多得是兄弟姐妹,鸩行岭是我的不是你的!”

    蓝色长巾在海风中猎猎作响,灵珠光芒照亮宿未白昂首直视的眼,他昂首望着鸩鸟幻影传达的人,语气平静。

    “岭主请先息怒,此时我们需要的是自证,伤情蛊为何会种在南晏身上?是我不知道的计划吗?”

    “归咒渊这么说的?”

    鸩鸟幻影仰天大笑,“手下败将也配我们花心思?他们怕比不过我们,用造谣手段了?”

    其实在与归咒渊的比试后,宿未白去向门内弟子们了解过,他们都说对方功力深厚不可与往日同语。

    不用蛊术伎俩,仅凭功法搏杀,鸩行岭确实已在归咒渊之下。而他们有蛊毒,归咒渊也有未曾出手的占卜预知,恐怕较量起来真不是对手。

    不过此事不是重点,岭主精神状态日渐疯癫,宿未白暂且不打算告知,只问当下的事情,

    “若此事不是鸩行所为,我便去查了。”

    “说得像是我所为,你就会停手了?”

    鸩鸟幻影伸长细脖,嘎嘎怪笑,“我们养蛊的物资可容不得一点损失,论道名次,你好生注意!”

    说罢灵珠便停止转动。

    笼罩宿未白的蓝色光华消失,他微蹙眉宇,一遍遍地忍下心中高涨的厌烦。

    远在千里之外的山脉,明月高照,漫山遍野的植株扭曲怪异,寄生其中的蛊虫触须纷纷伸出,吸收月华的滋养。

    收起鸩鸟幻影,宿立阳在高台上负手而立。

    侍候在侧的人观察他的脸色,小心地提醒,“论道那边,我们已败给归咒渊。”

    “暮言亲自炼的丹,将功法里魔性的影响消除得几乎不见,多给他们吃这么多年。呵,何止是我们会败?”

    侍者略微一想,恍然大悟,恭维道:“岭主不愧深谋远虑,以掉名次损失物资之由,名正言顺贬谪宿未白,门内无人再敢有异议。”

    巡逻鸩鸟盘旋在乌蓝夜空,宿立阳俯瞰蛊虫成长的景象,露出满意之色。

    “仓望城的废物,拿着最丰盛的蛊毒,一事无成。等除去暮言,整个天下都要听我们鸩行的。”

    -

    弦月高悬,漫天浮岛灯火映亮翻涌波涛。

    等师父忙完后,南晏应传唤前去,被问了许久。

    齐怀微说先生判断蛊是在五日内种下的,让他好好想想最近几日吃过什么碰过什么。

    南晏回去时见山顶刚熄了灯,晚风在浮云间吹得月光忽明忽暗。

    他心想着,她怎么不自己问他。

    南晏进屋从储物袋里抽出一根通灵香点燃,看见里面白日藏起的护身符。

    仗着自己活得长天不怕地不怕,哪有烧护身符的道理。南晏无奈,替她把它挂在朝向山顶的窗上。

    驱出蛊虫后,除了吸收灵气有碍,施法时极耗法力,便无其他大碍。

    随后他在榻上坐下,闭目施展探梦术。

    **

    再睁眼时便是另一个时空里的景象,他附身在裴沉岚上,如今越发习以为常。

    他带着暮言前往在沙场时说过的地方。

    裴沉岚要去的地方,暮言没有问过,依然一路行医,越走山越老,最后彻底进入了一户人家也没有的深山老林里。

    树木合抱不起,人迹罕至蕙兰遍地,茂盛的山茶和百合随处可见。

    他们顺着清冽水流往山上走,走到更为偏僻的地域。

    山洞黝黑深邃,汩汩的水流刚刚没过石子,进去数十步,到达一处方圆几里的阴暗天坑。

    再往里走一柱香的时间,钻过狭窄隧道,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更老的林子,藤蔓和外面的树一样粗,翠竹遮天蔽日。

    沿着崖边走,南晏觉得有点眼熟。

    直到他们走到一方爬满苔藓的石碑前,裴沉岚扒开上面的阔大藤叶,里面的字迹依稀可见。

    白家寨。

    南晏心中震惊,回望来时的路。

    正是占卜所见幻境里,燎火夜色下,红裙女孩出逃的路。

新书推荐: 星际第一鬼屋 如何避免天人五衰 退圈后,她回快乐老家了[玄学] 荒原女巫被施以爱意魔咒 拯救末世,我是认真的 财神庙里长跪不起 你怎么总是看不见我 习惯挣扎 我等你 甜蜜的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