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哟~”池安烬带头惊呼。
接着此起彼伏的“咦哟”在四周响起。
刚出幻境的裴沉岚终于回过神，身体一僵，不动声色地松手起身，将面色绯红的暮言扶起。
池安烬蹲在水面上，惊讶嘟囔：“好家伙，我给你的俩法宝都碎了啊？你的抗幻能力这么差啊？”
裴沉岚和暮言出现的地方，散落一地黯淡的碎片。他回想起来，已经不记得自己见到过什么，只记得沉溺无法自拔的感觉。
“多亏你的法宝，日后赔你。”
池安烬跟没听见似的，依旧震惊地嘀咕：“早知道把一兜的抗幻法宝都给你了，别人都没碎，就你碎俩，那应该把所有人的都给你……”
白容偷偷撞了一下他，说：“哥，你不给阿言姐道个歉啊。”
“不用不用。”
暮言拉起裙后摆，低头看被红水染湿的地方，只想别再提这件事。
裴沉岚看着她对此避之不及的仓促结束，想起在白家寨的棺材里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施法将她提起的裙摆恢复干净。
暮言微微一愣，默不作声地放下裙子。
池安烬偷笑着把暮言拉出来，在袖子里偷偷地晃了晃她的小拇指。
暮言轻轻瞪她一眼，脸上刚褪下的红晕又爬了上来。
池安烬耸肩“嘿嘿”一笑，冲他们骄傲地说：“我是第一个从幻境里出来的！厉害吧！”
秦素不屑地轻哼一声，抄起胳膊，甩头先向水域外走去。
其他人便也一起向外过去。
惔淡走在池安烬身边，问：“你们见到的幻境还有印象吗？我完全不记得了。”
暮言想起自己进入佛塔之后，清晰记得自己忘了一些事情，看到此时其他人也都摇头，才知道这是正常的，便不再放在心上。
池安烬又懊恼地说了一句，“我连偈语都记不清了。”
众人诧异看向她。
“什么偈语？”惔淡问。
池安烬皱着眉毛努力回忆，说：“忘了，说什么横竖都是死，还说我不是人？”
暮言感到奇怪，自己在幻境里没见过偈语，看向其他人，他们也是一脸茫然。
“好像我没见到有字呢？”
“我也没印象，可能也忘了吧。”
暮言记得自己什么幻境都没见到，只能想到一座佛塔的隐约轮廓。
她将这些进过幻境的人一一看过去，看到左自蹊时，发现他看着池安烬的眼神明显不同别人，震惊非常，又仿佛含着不舍，不过片刻便变得坚定。
她忽然想起来，她在幻境里所见的那些人里……
没有左自蹊。
“走，快出去。”
池安烬感到手被暮言抓得生疼，听她急切地低声催促，便拽着她狂奔，超过最前面的秦素。
秦素一愣，随即不甘示弱地追上去。
后面的几人莫名其妙，以为背后有什么不好的事，也跟着没命地跑过去。
左自蹊在后面大喊：“出去了别乱走！”
水域外，池安烬和秦素争着谁最先到。
暮言听到洞里回荡的左自蹊的声音，想到他未曾通过火宅、却对这里了如指掌，再加今日的怪异，不禁毛骨悚然。
“以前来火宅的人没人带路，不是也出去了？”
听到暮言说这样的话，斗嘴的两人都诧异不已。
池安烬不能理解，“有人带路，当然图个方便呀，暮暮你想进去玩玩？”
秦素打量暮言，她的脸上略显焦急，打趣说：“有她一起，你想自己走是没问题，可惜她还要等她的淡淡。”
正要挑个方向就冲进去的池安烬一听，站直了身子，“哦，对哦，淡淡还没来。”
回头见其他人与左自蹊一同到来，暮言偏过视线，不敢看他被他发现端倪。
“走吧，跟紧我。”
左自蹊见所有人到齐，一如老大哥的可靠模样，祭出顶阶防御法宝离垢钟罩住他们，率先迈进迷阵。
就算没有带路人，寻常结丹期修士的能力也足以撑过三四次错路。除非是筑基期，必须一次走通，但凡走错一步，法力便撑不到最终出口。
迷阵都是羊肠小道，他们之中三个元婴分别守住队伍的前中后，左自蹊带路只记差了一个岔路。
返回正确路径后，通过迷阵很顺利，没有暮言担忧的额外事件。
彻底闯过火宅后，几人重见外面旭日，从此出入妙花坞的火宅结界便自由了，都感到心情舒畅。
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出来了，池安烬回望高山，意犹未尽地叹道：“早知道这么简单，就多带几个筑基一起了。”
其他人一心放在自己从幻境出来后，随机获得的顶阶法宝。
暮言暗自观察着左自蹊，他也在望着火宅山峰，随后他回过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
她神色自若，莞尔问：“老大，你的法宝是什么？”
其他人互相都看过各自的法宝，兴奋地点评比较，闻言也好奇地看向左自蹊。
他潇洒拂袖，说：“心不诚，没给我。”
接着，左自蹊又笑着问暮言，“你不也没有吗？”
暮言垂眸，嫣然一笑，“本以为是我不配，老大这样说，看来是我的心也不诚吧。”
裴沉岚默默地看向她，她此时陌生至极，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温润如玉却像把看不见刃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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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芜小筑。
暮言在床上睁开眼，记忆里被剥离消失的那段，如今都随着梦，重新拼了回来。
梦到这里，当年成迷的事件都有了眉目。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暮言打算起床，动了动腿，又感到熟悉的重量。
她眯着眼，狠狠地支起膝盖。
随着一声闷哼从腿上传来，趴在上面的南晏站了起来，捂嘴忍着咬舌的疼痛。
“自己说，晚上又做了什么。”
暮言起身下床，冷着脸站在门口。
南晏昨晚的探梦和上次一样，这次跟随暮言到达镜湖浮屠，一进塔中又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沉浮在虚空里找不到自我。
要不是被舌头痛醒，他都怀疑自己恐怕永远飘在虚空里，回不到现实。
暮言此时的眼神和昨天一样，看着死人一般的冰冷。
南晏刚心虚地逃开视线，又听见她宛若心知肚明的话语。
“你以为我感觉不到？”
南晏惊慌地看向她，她感觉得到自己在她的梦里？
他张嘴想辩解，又不知该如何说。
“想好再说。”暮言瞥他一眼，转身下楼。
南晏独自留在房里，忐忑不安，怕她知道自己像裴沉岚，只是对梦中人的模仿，并不是真的相似。
他很害怕，怕自己再也不配拥有裴沉岚的外壳，怕她因此生气。
她连对裴沉岚都能狠心不见，更何况他呢。
洗漱后，暮言擦着手出来，却没见到南晏。
她心里奇怪，不就是让他坦白操控人偶之后做了什么，怎么还跑了？难道不止是亲了她，还做了其他不得了的事？
暮言紧锁眉头，岂能再把人偶留在他手里。
正要进屋撕传召符喊他回来，结界处传来脚步声，她转头望去，见到进来的南晏手里提着食盒。
原来是去给她拿饭了，暮言垂眸抿唇，转身进屋。
看着南晏从进来到摆完饭菜，再默不作声地站到门外，暮言眉毛渐渐压低，开口冷声提醒。
“你忘了我让你说自己干了什么？”
话音刚落，在屋檐下避雨的人便乖巧地走进来，正视她的眼睛，却犹豫地说：“我没想好。”
“有什么难说的？”
暮言不耐烦，想到莫不是他真对她做了什么，握紧拳头，愠怒闭眼，“具体的不用说，我都知道！”
见她如此明显的愤怒，南晏反而舒口气，他更怕的是梦中那般淡若浮云的疏离。
他便诚实地从最初第一个梦开始交代：“起初是被迫，不经意接触到了你，对你喜欢又有点排斥。”
听着这些怪异的话，暮言懵然眨眼，看他神情凝重，又不像在戏弄人。
南晏接着回想中间已经数不清多少个的梦，说：“后来次数多了起来，忍不住地迷恋你，知道我像你的心上人，这是我的荣幸。”
暮言按他说的顺序，逐一想起每次和他的肌肤相亲。
他说得冠冕堂皇，可她的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让你说昨晚！和前天晚上！”暮言敲敲碗，咬紧了后槽牙。
南晏脸色变得难办，“这两晚的事，我真的不记得。”
暮言眯起眼，逼问：“操控我还能让你自己失忆？那你怎么没把操控人偶的方法一起忘了？”
南晏正准备把这两晚在梦里看到的事情都老实交代一遍，闻言愣住：“啊？”
暮言挑眉：“哦？连操控我的事情也忘了？”
南晏张口结舌，她在问这个？
“啊，是啊……我操控你了？”他松了口气，接着装下去。
看他如释重负的神态，暮言冷笑一声，又装疯卖傻，“多可怕啊，操控一次失忆一次，掌门的心肝亲传可不能这样折腾，吃过饭，就让掌门来把人偶交给我吧。”
她说完便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平静吃饭。
“这个……”南晏不动声色地退下，“让我想一想。”
吃过饭后，暮言瞟了眼门槛上坐着的背影。
“我吃完了，你想好了吗？”
南晏点点头，起来进屋，和之前的踌躇截然不同，坦率地准备好了挨巴掌，“我亲了你，不对，我让你亲了我。”
“然后呢？”
没有想象中的耳光，南晏有点愣，回答：“之后送你回屋，看你睡下。”
暮言眼角挂着嘲讽，反问：“就这事，能让你憋这么久不敢说？”
南晏心想他也不知道问的是这事啊。
“还是想不起来是吧？”
暮言轻轻笑着，起身向挂着一排传召符的窗边走去。
南晏急忙阻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看她停下，他硬着头皮编造。
“我……你……嗯，那个……我和你，我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