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开始，本只开了一个小开口，所有情愫一夜之间爬满了心房。

    她曾经也对别人心动过，但她从来不敢说，在她发现对方没有那么好后，对方却突然告白。她更失望。

    她总是只把别人放在期待里。一旦期待过满，便什么都不是了。她一直是相信有爱情的，只是她永远不相信这会发生在她身上。

    害怕心动是短暂的。害怕自己配不上。

    纪淼还是怕，怕自己又要重蹈覆辙。

    就像那个在自己日记本上，被划死的名字。

    还好一模和期末逼近，两人都忙起来。只剩下不动的题目交流。

    如果是在□□上，两人说不定都能够有巨轮了。

    这样的想法闪过纪淼脑海，舒缓了被高数疯狂压榨的脑子。

    自从她见过两人接吻还波澜不惊，大条性子的卫尤把她划入好朋友的范围，一起泡教室自习，纪淼则每日在旁边磕糖磕得不行。恰好最近在追一对cp，每日必看b站，卫尤复习累了也跟着看，还偷偷跟她分析，哪些行为可能说明是真的。

    一旁的卫尤见她恍惚，复习进度极慢，发消息问她最近怎么了。

    纪淼发了个搞笑的表情包，又是偷许云起的。

    随口答道，为情所困。

    卫尤一副不怕事的嚣张样，勾着身旁在画工图的男友的脖子，啄了一下对方。然后得瑟着瞧纪淼，脸上就差写着“我有男友我骄傲”。

    卫尤：别想啦，期末最重要。拿个好绩点，寒假追男友。

    纪淼划拉着表情包，发了个点头的熊猫。还是偷到许云起的。

    更加想他了，也更加纠结。恨恨地看了眼傻白甜，决定还是好好学高数，早点考完试回家。

    想见他。

    情不自禁地打开日历，数有多少天没有见面。

    看到今天是平安夜，才想起来，2019年居然就要过完了。

    每一年有每一年的变化，19年里就是在不停的转换身份。无尽的、特别的夏天。

    卫尤准备收拾东西和孟添去吃饭，今日复习任务完成，正准备问她走不走，发现纪淼在看日历。

    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小声问她：“你想不想去看烟花，听说每年跨年河上会放烟花的。国庆我回家了，没去看，好看不？”

    纪淼回过神来，也快速收拾好东西，出了教室才搭话。

    “国庆...和一个朋友一起去看的，人太多了，但是烟花还是挺好看的。”

    卫尤已经在和孟添商量31日晚上去看烟花，一切计划好后，又劝着纪淼也去，还叫了几个朋友，说跨年要大家一起才有意思。

    走到分岔口，他俩打算去看电影，纪淼不打扰两人二人世界，就自己回宿舍。

    还没走几步，卫尤追上来，把一个苹果放她手里。

    “平安夜快乐！”

    说完又转身追上孟添，挽住他的胳膊，两人笑着朝她挥手，一起又喊了句祝福。

    略有些遥远，隐隐约约从风里透露出来的，是“幸福”。

    纪淼总想着，如果拥有一个相机，一定要把这一幕拍下来。两人大方依偎着，紧握着手，神色开心。

    是永远的少年进行时。

    平安夜，有没有雪，看到他们，都会觉得足够幸福了。

    在路上买了几个苹果，回宿舍给隔壁宿舍和自己宿舍送去。

    洗了个热乎的澡。

    做完这些，纪淼只想赖在柔软的被窝里追剧。

    一窗之隔的外面是冻人的冬风，桌上是刚泡好的热牛奶，舍友之前帮忙带的烤红薯还有点烫嘴，平板里在放她喜欢的综艺，摊开之前没看完的书，舍友们在闲聊各种事，时不时有电话打进来，便是情侣的时光了。

    她总在犹豫，要不要给他发平安夜快乐。

    太过暧昧不清的祝福，却又深深有一道界限。

    她怕让他觉得自己逾矩了。

    打开了聊天框，纪淼没意识地删了又打。

    综艺还在放，她喜欢的选手在唱《贰零壹肆》。她写给初恋的歌，写给记忆里的那几分钟。纪淼一直都很喜欢这一期，喜欢这一首歌。

    食物的香味、舍友的交谈、艺人的歌声，又离她很远了。

    远到被模糊，被忽略。

    此时此刻，她只有手下不断删打的这一句话。

    还有，136天。

    他们136天没有见过了。

    此时她所有心思都被“要不要发送”这个问题缠住。

    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状态一直在“正在输入中”和备注之前跳跃。

    许云起趁着下课翻下朋友圈。

    身边同学在起哄让他出去，有人给他送苹果，他才想起今天是平安夜。

    驾轻就熟地同那人开玩笑，拒绝了对方的苹果。

    玩得好的几人凑过来问他那人是谁。

    费翟最近沉迷魔方，刚刚也出去瞅了眼。

    他怎么都不会拼，索性将魔方重重丢桌上，放弃了。

    “还能咋滴，咱老哥人又帅成绩又6，打个球都有人悄咪咪来看，送个苹果算什么。亏得我们老哥心如ban石，来者全拒。”

    费翟朝着许云起挤眉弄眼，费力将大脸上的五官灵活地动用。

    刘毅看不下去，把他头按下去，不想看到这张脸上丰富的表情。

    辣眼睛。

    “不是ban，是pan。磐石！你上课干嘛呢，是中国人不？憨批别乱动你的脸，本来就很勉强了，不要再为难我们了，ok？”

    许云起光明正大地把手机摆桌上，点开置顶聊天，瞧见上面的状态，意外地挑眉。

    等了好几分钟，也没见到有消息发过来，状态在不停地跳。

    一边等一边拿了费翟桌上的魔方，拧着魔方没几秒就要看看有没有消息进来。

    身旁几人见有八卦，好奇想看是谁让他这样等消息，纷纷凑过头来看。

    备注没有名字，只有个，小甜甜。

    这备注是他前几天刚改的。

    有次看到李同发的动态，和女友秀恩爱。

    称呼是，小宝贝，小仙女。

    评论里一排的呕吐。

    许云起却觉得，合适得不行，立马改了备注。

    她甜。

    巨/他/妈无敌甜。

    几个人面面相觑，给着彼此眼神，让谁来问。偏偏谁也没看懂谁在说什么。

    只有费翟震惊地捂嘴，怕自己忍不住全抖出来，让兄弟们看看这个人模狗样的畜生是个什么样子。虽然外表就不怎么正经了，但还是有那么点学霸的文质彬彬的气质，他内里更加心机，还等了这么久。

    费翟心里苦，独自拥有秘密，不能分享，好苦。

    说了，就怕苦的滋味都没了，直接要被许哥杀人灭口的。

    许云起没心思管几人脑洞大到什么地步。

    几下就把魔方复原了。

    见还没有消息，烦躁地把魔方丢回费翟桌子。

    突然脑子清明。

    自己在等什么？

    她没发过来，自己没手不会给对方发吗？

    这样纠结下去，今天还聊不聊得上了。

    他坐直身子，打好字，按下发送的时候。

    那一条他等了一整个课间的消息同时发来。

    坐看云起时：平安夜快乐[苹果]

    小甜甜：平安夜快乐[苹果]

    许云起看见消息，先是微微皱眉，有点不满意这么久就这样一句简单的话。

    她在纠结什么？

    直男脑子想不通这些弯弯道道，转而舒展眉头，又看了眼消息，笑着将消息截屏下来，在朋友圈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自己都没意识到，此时他的眼睛里有细碎的温柔。

    坐看云起时：喜欢的人祝我平安夜快乐，给我苹果。她是不是也喜欢我？[图片]

    旁人见他又是皱眉又是笑的，还笑得格外荡漾。

    相互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都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许哥，栽了。

    上课铃响。

    在老师进来前一刻，许云起将手机兜进口袋里，从后门出去了。

    临走和费翟交代一句，“我去打个电话。”

    身后的费翟还没来得及拦住他，跟他说今晚老师要来发成绩，做总结会。这位大爷已经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走了。

    从前门推门进来的老师只能看到一道身影从后门溜出去。

    诧异地又退出去在走廊上看，是谁这么大胆。

    却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走上讲台，一眼发现空了的座位。

    费翟脸不红心不跳地为兄弟撒谎。

    “老师，许云起拉肚子。”

    坐附近的人连忙低下头，憋住笑意。

    深怕自己一抬头就要被老师问，又没有费翟这炉火纯青的撒谎技术。

    而那个“拉肚子”的人，溜进厕所，拨了个微信电话过去。

    那头接的很快。

    “平安夜快乐啊。”

    少年忍不住笑。每一点情绪，都混在字里，通过网络传递过去。

    纪淼发了消息后，同时收到了对方的祝福。

    还正处在觉得缘分妙不可言的时候，他就拨电话过来了。

    手忙脚乱地找出耳机插上，又深呼吸一口气，自以为过了很久，保持住了矜持后才接下电话。

    那一份假装的淡定也立马在这句，真真切切的语言里，溃不成军。

    忐忑全在语气里。

    还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掩饰住了，她所有的丢兵卸甲。

    “平安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