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两天就换一次药，那块伤口上覆盖的纱布直到气温回暖、进入春天后，才彻底取了下来。不破染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右侧额角留下了一道两厘米长短、略深色的疤痕。明善弘道安慰说小孩子恢复力好，伤口本来也不深，过几年会长好的。
不过其实本来她也不是很有所谓，没有在车祸里无声无息地死去、遇见新的家人们，已经足够幸运了。
就算会留疤，那也是把刘海放下来就能盖住的地方。
用这疤换今后朝雾白夜收敛行事，赚。
比如现在他就一脸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等待着吩咐。
“听大哥说，你的零花钱也不少哈？”她装作无意地问。
他每次被寄养在这边，除开生活费是由朝雾家直接打给明善弘道的，剩余还有一些家里人私下给的零花钱，数额相当可观。
“嗯嗯，可多了，我根本用不完，以后都给你用。”他乖乖地点头。
“我想吃雪糕了，街角那家的。”
“别吃太多凉的。”明善纯拿着晒干的衣服衣服刚好经过。
“我知道！去收你的东西啦！”不破染月冲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小拳头。天知道为什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人怎么这么像个老妈子。
“马上就买回来。”朝雾白夜得令，跑着就去了。
不得不说，在她见过的那么多小孩之中，他也算是最好哄也最好拿捏的那种。明明出身高门贵族，身上却一点没有少爷毛病，想必家里人从小就把他教得很好。
再有半个月就是入学的时候了，手续都已经办好，两个小的去普通学校，明善纯去森叩驭灵学院。
森叩在和国的中部。中部极小，只相当于两个山见泽，因此这片地域上没有具体城市的划分，整块地方一起被笼统地叫做中之城。
“以后几年，我只有休假才能回家了。”操心弟弟妹妹的大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嘱咐，“老爹最近一直在找白夜能用的叹息石，不过好像不太顺利。”
“什么是叹息石？”
“就是能吸收掉激荡的灵力的东西。”想到她没有任何关于驭灵的概念，明善纯又解释了几句，“白夜正处在灵力觉醒的时候，凭他自己很难控制住那股力量，如果没有叹息石，以后失控造成的破坏力会越来越大的。大部分人用普通的叹息石就可以了，不过白夜他家族传承特殊，普通的石头对他们来说效果很差。”
“觉醒都在这个年纪吗？”
“不一定，早的话就像白夜这样，晚的话二十岁以后都有可能。不过有天赋的人肯定小时候就会显出迹象了，只是灵力显化得晚而已。”
就像上辈子的自己一样。
不破染月心下了然。
教堂栖息着很多鸽子，很小的时候她就发觉自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指挥它们，那说不定就是她有驭灵天赋的证明。
两个人正说着话，前门的门铃响了。
“白夜提着东西，不好拿钥匙吧。”明善纯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去开门。
门打开，外面站着的并不是朝雾白夜，而是一个眉目浓艳，嘴角噙着笑容的成年女性。
“好久不见阿纯，那小鬼头最近还好吗？”
女人走进会客厅，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她正准备给自己倒杯水，余光就看到了从走廊探出了个头的小女孩。
“小宝贝，过来。”她笑容更深，招了招手。
不破染月迈着小碎步跑到她面前。
“这是白夜的姑姑。”明善纯介绍道。
“叫我岛琥阿姨就好。”她俯下身摸了摸染月的头，“真像个小公主一样啊。”
细看之下，朝雾岛琥和她的侄子在相貌上有很多相似之处，除了笑起来左侧嘴角都有酒窝之外，尤其是如出一辙的深绿色瞳仁，像诱人探险的森林秘境。
“哎哟。”她突然注意到了女孩额角一看就是新生的疤痕，“这就是白夜干的好事？那臭小子呢？！”
“他去给我买雪糕了，一会儿就回来。”不破染月摇着她的手，“姑姑你不要凶他好不好，他不是故意的，而且他为这事难过了好久好久。”
岛琥心疼地把人搂进了怀里：“好宝贝，怎么这么懂事啊。我答应你，但是他做错事必须要被好好教训一下。”
大美女连怀里都是香的。
不破染月有些飘飘然。
“雪糕回来了！”朝雾白夜喊着，小跑进了屋子里，看到了明善纯正给自己使眼色，然后目光才落到沙发上坐着的人，“姑姑，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闯祸的家伙，顺便给他带个叹息石。”
闯祸的家伙先是把塑料袋放下，把雪糕递到不破染月手上，然后乖乖站到女人跟前，垂下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教训吧。”
朝雾岛琥狠狠地捏了一把他有些婴儿肥的脸蛋：“这次你也知道自己反省了？”
“姑姑，他知道错了。”把雪糕吞下，女孩在一边帮腔。
男孩偷偷看了一眼吃得正开心的染月，用力点头，觉得这种教训自己再挨几顿也值得。
“哼。”女人本就不多的怒气早就消了下去，松开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又觉得还是该再威胁一下，“你给我好好把这次教训记住，如果有下次，谁帮你说好话也不好使。我现在可是山见泽和早津川两头都常驻了，随时都能过来。”
“姑姑吃雪糕。”不破染月把塑料袋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大哥你也吃。”
“你怎么也叫姑姑呀。”从魔爪中逃了出来，朝雾白夜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
“人家乐意你别管。”魔爪又照着他的头轻敲了一下。
他摸着自己的头感到有些委屈，下一刻这点小情绪就因为递来雪糕的笑脸而烟消云散。
算啦，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朝雾岛琥从包里拿出一个吊坠，给男孩带上。
“这是二哥让我带过来的，给你用正好。”
叹息石被包裹在镂空的金属里，发出莹莹绿光，这象征着它正在吸收来自佩戴者身上溢出的灵力。
“以后不可以取下来。”她嘱咐道。
“我知道了。”朝雾白夜把吊坠放进衣服里，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刘海遮挡下隐隐透出的一点深色痕迹。
不可以让这种事再发生了。
他在心底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