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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会分别

    车最后停在一幢古典雅致的门厅前,那道木质高门上挂着“本家”两字,字体遒劲有力。

    不破染月迷迷糊糊地醒来,一路上车开得平稳,冷气的温度恰到好处,这一觉她睡得很踏实,醒来后全身上下也说不出的舒服。她打量着车外的四周,片刻后意识到这舒服的感觉和自此地浓郁的灵力有关,空气里的灵力浓度几乎要赶上居逸山的结界内了。

    “朝雾家本家吗……”

    正出神时,不破染月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她回头对上朝雾白夜那张纯粹而干净的笑脸。

    “下车吧,我带你和阿纯哥去玩!”

    “阿纯还是跟着我们吧。”明善弘道说。

    “诶?为什么?”朝雾白夜疑惑。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还是小孩子啊,我离进驭灵军的那天了不远了。”明善纯对父亲的话十分了然,最后眼神落到朝雾非鸣身上,“今天这种场合还是需要参加的,还能借借叔叔和老爹的风头。”

    “我退役这么多年哪还有风头,只能仰仗家主大人了。”

    家主大人微微颔首表示赞成。

    “好吧,我带小染玩就是了。”

    “嗯,仪式还有的忙,我们大人很晚才能回来。今天你们就自己玩,待在家里或者出门去市区里别的地方都可以,出门的话记得带护卫跟着。”朝雾非鸣看着手表,“晚上有个晚宴,不过也很无聊就是了。”

    “知道了知道了。”朝雾白夜拉着人下了车。

    正午的烈日覆盖着整个城市,几乎要把人烤焦,但进入本家的宅邸以后,一股清幽之意从脚下的土地翻涌上来,炎热被一扫而空。这座宅子年代悠久形制传统,后世即使修缮维护不断也保留着那份风格,每一块庭院的植物造景亦格外精心,行走在其中,恍惚间仿佛时间倒转,回到了千百年前。

    “你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吗?”不破染月看着身边的男孩,情不自禁地问。她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年幼的朝雾白夜是如何在这座宅子里度过时间的,春时满院樱花飘落,夏日池塘清幽昆虫低鸣,秋季红枫满目,冬,早津川的冬天不会下雪,少了一季的美景,有些可惜……所以他是这样长大的。

    微风吹起发梢,露出朝雾白夜左眼眼角那颗泪痣,他侧头看过来,绿瞳深深而眸光清澈。那一刻来自过去的虚影消散,现在与未来的景象重新在不破染月眼里交织,她仿佛又看到多年后褪去稚嫩的朝雾白夜,轮廓清俊身形颀长,身着庄重的黑色和服,在仲夏的祭神日接过整个家族,注定会成为像他祖先一样把伟大写在史书上的人。

    朝雾白夜说:“对呀。”

    “这里很漂亮。”她由衷地夸赞。

    真的很漂亮,不同于居逸山上那属于圣地的传统与庄严,不同于事务所的简约精巧,也不同于那高耸而光线迷离的教堂,朝雾家本家是不破染月前生今世加起来都没从没见过的漂亮。

    远远的走廊转角走来一道高挑瘦削的身影,虽然衣着考究,脚步却带着几分闲散,他注意到这头的三个小孩,于是出声打招呼:“小白夜!回来了?还有小染月啊,你好。”

    “你还没过去呢二叔,老爸他们都到了。”

    “马上就出发。”走近之后朝雾音逢拍了拍白夜的肩膀,“生日快乐,礼物放在你房间了。”

    “二叔慢走。”

    “想着你今天要回来,我早上叫厨房做了一点消夏的食物,等会儿想吃就吃点吃。”男人向身后挥了挥手算是与他们道别,然后踏着光滑的木板走过长长的走廊,走向门厅后的骄阳。

    早津川得名于经过这座城市的一条河,河与城市同名,整座城被分做两半,朝雾家本家坐落于西北角,河流的上游附近,出门向东走过一条街就能到达河岸。

    在那个仲夏月第七天的下午,朝雾白夜做导游,带着不破染月走遍了早津川他熟悉的每一条街巷。

    他开心地介绍每一处曾经发生过的事,对自己成长的一点一滴都滔滔不绝,最后发现好像一直都是自己在说话,于是不好意思地挠头说:“小染也讲讲自己小时候的事吧?”

    “等以后吧,以后我们去秋野府,我也这样讲给你听。”

    “好!那什么时候去那里的景色比较好?”

    “冬天吧,秋野府的冬天会下很大很大的雪,堆积到小腿,满城都是白色。”

    “真好啊。”朝雾白夜满眼憧憬,盛夏时节滚烫的心也被那想象中的满天大雪抚平了。

    不破染月的思绪回到那隐于过往的十九年。

    堆满了积雪的教堂,尖顶仿佛要刺破灰暗的天空,满目苍茫的街道在视线里无限延长,通向永无尽头的过去。

    那个北境的城市,在短暂而干涩的十九年里,究竟有没有一瞬间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呢?

    当从孤儿院的铁门走出去后,她坐在公寓的床上,倚靠着墙壁透过狭窄的窗户望向窗外,下城区破败的街景被雪覆盖后也显得整洁起来,那时她总无来由地笑起来,呼出的气在寒冷的夜里结成一团白雾,荒凉的月色映照着这片没有神明眷顾的角落。

    秋野府固然是回不去的故乡,对早津川而言又只算一个过客,无论是那里的风雪如何呼啸,这里的河流如何奔流,于不破染月都好像没什么关系。抬头看到这座南方城市的天空,一片明媚的湛蓝色,流云如缕、骄阳似火,那一刻她却好像感觉到冰凉的雪花跨过悠悠岁月,从那些有苍白月光的夜晚而来,轻盈地落到了自己脸上。

    朝雾白夜单纯的憧憬没有持续多长,因为仪式结束之后,短暂地在早津川停留了两天,明善弘道就要带着两个孩子回山见泽了。

    是的,两个。没有他。

    虽然这些天身边所有人都默契地避开提及这件事,但朝雾白夜仍然从一些只言片语里,早早地察觉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父亲,只看到一个幅度极小的摇头,还有远远地在他身后的族中老人们。那些老人们坐在和室里,神情古井无波,从朝雾白夜记事起好像就一直是这副模样,他们冷硬如石不近人情,仿佛一尊尊雕像。

    于是他明白了什么,放下像小时候那样耍横耍赖抗拒家族的想法,故作潇洒地和大家告别,连老师和阿纯哥都说他真是长大了。

    只是最后临行前想到小染年纪还这么小,而小孩子总是不记事的,承受着分别的伤感,朝雾白夜还是颤抖着声音说出了心里话。

    “要记得我。”

    “怎么可能会忘记你呢?”不破染月看着他发红的眼圈,认真地说。

    朝雾白夜得到保证,垮脸上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想了想,把在脖子上已经挂了快半年的叹息石吊坠取了下来,交到女孩手中:“你拿着。”

    “嗯,以后看到它就能想起你了。”她把吊坠戴上,伸出手,“拉钩?”

    “拉钩。”

    两只小手印在一起,象征着誓言结成。

    “再见,白夜。”

    三人逐渐远去,朝雾白夜看着他们的背影,呆在那里很久。他的眼睛有些酸,但奇怪的是眼前的景象竟然一直那么清晰,半滴泪水都没有涌出来。

    原来事到如今,他也学会不再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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